家宴上楚涟漪这才第一次看见恩哥儿,模样有些像唐楼,但眉眼也有董氏的影子,白白胖胖养得极好,就是太娇嫩了,一顿饭上哭闹不止,两个奶娘都哄不住,还得董氏抱着一路走一路摇才能安静片刻。
神经脆弱的太妃和楚涟漪都被那孩子闹得头痛。
只是这一顿饭,楚涟漪本该避着唐楼,可她见唐楼开始主动避着自己时,心里顿时就恼了,这是典型的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又见唐楼与那恩哥儿颇为亲密,心里像打翻了颜料一般,各色纷呈。
翻了年,家里便出了两个消息。一个是皇帝有意对北边用兵,军饷部队都已经到位,只是这将帅的人选一直没法确定,最后还是唐楼主动请缨,任了大元帅。
这个消息一出,太妃脸就白了,“你这孩子为什么主动请缨,这么大的事也不和家里商量,万一你有个什么…让我们这群孤儿寡母怎么办?”太妃说着说着就哭了,如今唐楼就是她唯一的精神支柱。
楚涟漪听了这消息,表面上倒是没什么,可心里也是四海翻腾的,一边虽然怨恨唐楼,可另一边却在想如果唐楼不在了这样的消息,她是否能受得了。
唐楼安慰了一会儿太妃,在缝隙里偷眼瞧了瞧楚涟漪,可惜她没有任何表示,就好像他是死是活她从不在意一般,这倒更是逼得唐楼想逃离这个地方。
另一个消息是个好消息,可惜和唐楼出征的消息一比,就显得不那么引人注目了。
柳茜雪怀孕了。
楚涟漪偶尔也会想,真没想到,柳茜雪倒是个最有福气的。
三月里唐楼便出征了,临行前来送之人许多,太妃领着楚涟漪亲自打点了唐楼的行装。到了当日,送唐楼出门的时候,董氏哭得跟泪人儿似的,恩哥儿也哭得差点儿喘不过气,太妃的眼圈也红了。只有楚涟漪一个人,好像玉人一般,冷冰冰地站在一旁。
唐楼见状,头也没回就上了马,仿佛恨不得那马长了八条腿一般。
唐楼走后,花氏倒回来了,那病也好了,只是人胖了许多,可能是养病养得过了点儿,不过众人对此都没什么惊奇。
自从太妃对楚涟漪解了心结以后,两个人的关系迅速升温,平日里下棋谈琴,品诗论画,倒像是两个忘年交一般。如此一来,楚涟漪的日子便是大为好过。
柳茜雪怀孕后,太妃便让她好生静养,楚涟漪正式主持王妃的中馈。兜兜转转这么些日子,她这个王妃没有靠着唐楼,好歹也算正式上位了。
如此一来,柳茜雪倒和楚涟漪亲热了起来。茂春里也时常邀楚涟漪一同游园赏花。
这一日,两个人兴致来了,便划船去了湖心岛,岛上有一座小山,郁郁葱葱,玲珑可爱。山下有一穴,风穿叮咚,声响身份清脆,仿佛风铃一般。
二人笑着走近小山时,却意外地听见那山洞里有人声,一男一女,听那细细的呻吟,仿佛是在做那见不得人的事,片刻后还有些零碎地淫言荡语,想必是那二人动了情,听得人面红耳赤。
两个人转头互看了一眼,楚涟漪只想着是丫头小厮偷情,自古旷男怨女,阻也阻不了。可是她在主持中馈,却又不能放任这种风气,一时里只觉得为难。
柳茜雪也知道楚涟漪的为难,可是听那男人的声音又觉得十分耳熟,便有些好奇。
两个人十分默契地轻轻绕到小山附近的一株大树后,假作欣赏风景。大概三盏茶的功夫后,才见得那二人出来。
却惊了两人一大跳。
62、鱼与熊...
那男人正是柳茜雪的丈夫唐正,另一个却是当初养在太妃跟前出嫁了的芳姐儿。
这几日芳姐儿正好归宁,本来楚、柳二人也要邀上她一同赏花的,却四处找不到人,这才作罢,没想到她居然在此处。
捉奸这种事很是尴尬的,特别是捉的是别人的奸。
楚涟漪和柳茜雪不约而同地互看了一眼,她只觉得奇怪,柳茜雪的脸色虽然难看,但称不上灰白,第一件事居然是来看自己的脸色。
楚涟漪此时也推托不过,总不能说自己什么也没看见,正发愁如何开头,却听柳茜雪道:“今日的事六嫂只当没看见吧,否则以后芳姐儿可怎么做人。”
这其实是最好不过的,如果闹开了去,唐正和芳姐儿都没有好下场,柳茜雪嫁鸡随鸡,只怕也不好过,这便是女人的悲哀,明明是男人背叛了自己,却还要想方设法为他遮掩。
楚涟漪点点头,想找一点儿安慰的句子说,却觉得词拙。
“今日天色还早,我们再逛逛吧。”柳茜雪忽然挤出丝笑容,仿佛刚才的事不过是吃饭掉了一粒米在身上一般,不过是琐碎小事。
楚涟漪实在佩服柳茜雪心理的强大,也难怪她能顶住那么多人的非议,最后还是嫁给了唐正。
虽说还要逛园子,可到底心境不同了,两个人避开敏感地话题又闲聊了一阵便各自回了院子。
人可能太无聊时,便容易八卦。楚涟漪承认自己太不厚道了,最近一段时间她除了管管家以外,最关心地便是柳茜雪那繁英院的消息。
虽然以前每日也是如此过的,也没觉得无趣,可从唐楼走了以后,楚涟漪才发现做什么都少了些动力。无论是穿衣打扮,调香操琴都好像少了一丝韵味。有些事有些人不管你怎样抗拒,但潜移默化却怎么也摆脱不了。
那日误打误撞捉奸的事情,唐正和芳姐儿并不知道,不过楚涟漪想柳茜雪背后肯定敲打过唐正,再后来看她夫妻二人人前虽然依然恩爱,可唐正看柳茜雪的眼光总有些畏惧的闪烁。对柳茜雪自己就更加讨好。如果唐正偷的人换一个,只怕柳茜雪也拿捏不住他,可偏偏命运就是这么奇妙。
至于芳姐儿第二日就匆匆回了夫家,连向楚涟漪当面辞行都没有。
楚涟漪不得不佩服柳茜雪处事的方法,一场打闹或者大灾,就悄无声息地被她消灭于无形中了。从此夫婿服服帖帖,芳姐儿也不敢再露面。
唯一的遗憾就是,柳茜雪从那件事后对楚涟漪就疏远了许多,楚涟漪用脚指头想也知道为什么,知道了别人最隐私的难堪,谁能待见你。
到了冬日,便是董姨娘的儿子恩哥儿满周岁,楚涟漪安排了人帮她准备抓阄的事情,自己不过送了两本书过去,人却没到。到底是心里的坎迈不过,要让楚涟漪当贤妻良母去给恩哥儿填热闹,她可没那个兴趣。
从楚涟漪开始主持中馈以后,花氏和董氏又恢复了请安。抓阄第二日董氏就抱了恩哥儿来给楚涟漪请安,细声道:“昨日,恩哥儿抓了一本书,正是王妃送的诗词集。”
“指不定未来便是状元的料,董姨娘可要好好栽培恩哥儿,想必王爷知道了也会高兴的。”楚涟漪笑道,却惊讶地看见花氏嘴角一闪而过的冷笑与一丝阴狠,楚涟漪只当她是嫉妒董氏比她先有所出。
没有了唐楼在家,楚涟漪倒还能忍受与董氏和花氏聊几句,偶尔也逗逗恩哥儿,一岁的孩子白白嫩嫩最是可爱。
过了年,柳茜雪生下一个女儿,取名“慧”。紧接着唐正就纳了一房妾,是良家女儿,杜氏,听说还是柳茜雪主动帮他纳的。
楚涟漪只稍微惊讶了一点儿,只是众人都觉得很这种事太过平常,所以也没放在心上。直到有一次柳茜雪生病,楚涟漪去繁英院看望,那杜氏也在跟去伺候,楚涟漪才发现,这杜氏与芳姐儿居然有七分相似。
楚涟漪也不知道是不是该佩服柳茜雪的大度和贤惠了。
唐正从外面回来,来正屋看了柳茜雪一眼,问了句“好些了么,吃药了么”,便由杜氏服侍去了她的屋里。
柳茜雪的脸色从唐正入门时的略带霞红,瞬间就变成了铁灰。
楚涟漪看她这模样,便再也坐不住,不好再看别人的伤口是如何流血的,起身便欲走。
“六嫂,你再坐会儿吧。”柳茜雪有些祈求地开口。
楚涟漪这才不得不坐回去。
“六嫂是不是觉得我很傻,明知道他心里只有那么个人却还要给他纳了杜氏?”柳茜雪一脸的疲倦。
楚涟漪心里自然觉得柳茜雪这是自找罪受,明明知道结果,却还要故作大方,面子好过了,心底却难过。“你何必找这样一个人?”楚涟漪还是忍不住说了真心话。
“还是六嫂肯对我说实话,别人都只会说我贤惠。”柳茜雪苦笑,“我不同六嫂,我那样进门别人都看低我,我偏偏要做给他们看。”
有时候女人的贤惠确实不是自己愿意的,而是被人逼出来的。
“你就是太要面子了。”楚涟漪忍不住轻轻责备。
“你何尝又不是?”柳茜雪笑道。
楚涟漪只能装傻而笑。
“六嫂,你不知道我的苦。从我撞破了七爷的事情以后,他虽然惧我说出去,却又暗地责备我搅坏了他的事,那位再也不肯见他,我是不得已才找了这么个杜氏。”柳茜雪一边说一边滴泪。
楚涟漪还能说什么,只能寡淡地安慰几句,可日子毕竟是自己在过的。
柳茜雪病好好,那杜氏便有了身孕,柳茜雪忙上忙下,照顾周到,这王府里逢人就说柳茜雪的贤惠,连太妃对她都有些刮目相看,只是没人能看到那虚假幸福下的暗流。
有时候楚涟漪看着柳茜雪,也不知道是她装傻贤惠的选择对,还是自己尖锐反抗的选择对,好像都没有双赢的可能。
63、夏花灿...
唐楼出征便差不多快一年了,从他出征后,逢年过节不爱出门的太妃一改往日作风,进庙拜神最是积极,捐香油钱最是慷慨,大年初一的时候还不辞辛劳地上雨润庵敬了第一炷香。每逢有捷报传来,又总要给各大寺庙送一笔额外的香火银子。
虽然花了不少因子,可是神仙也有打瞌睡的时候。
今年京城的天气出奇的反常,正月都要完了,却还在下鹅毛大雪,路边冻死了不少人。这一日天气阴沉,大中午的却黑隆隆仿佛傍晚,眼看又有一场大暴雪将至,压得人心里都快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一日,接了华安的班,跟着唐楼出征伺候的福泉却悄然回到了京城,给禹王府带来了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唐楼中了毒箭,如今生死未卜,随军的医生束手无策,西北又缺有效的医药,眼看着唐楼快要支持不住了,福泉这才擅离职守,悄悄回到京城,请太妃想办法。
“老六伤得有多重,你快说给我听,不许隐瞒一个字?”太妃疾言厉色道。
这却着实为难了福泉,但事关重大也不敢隐瞒,“奴才走的时候,王爷已经昏迷了三日,奴才见王爷一直不醒,军医也束手无策,只说,只说…”
“只说什么,你倒是快说啊?”太妃焦急地走到福泉的跟去。
“军医只说,只说让府里早为王爷准备后事。”福泉一说完,便嚎啕大哭了起来。
太妃听了消息后当时就晕了,楚涟漪也在场,来不及消化这个消息就急急地扶了太妃到榻上,命人赶紧请了太医来。
唐楼出事的消息穿到绛云阁的时候,董氏又晕了过去,少不得又要料理她。
安排了这两人,楚涟漪这才找了福泉来问明白,“军医说无法医救,是他自己没法子,还是没有良药?王爷究竟中的是什么毒他查出来了么?”
“那毒是当地蛮族的毒药,军医也不认识,所以束手无策。”
“好,我知道了,你连夜赶路辛苦了,你先去休息,王爷那边少不了人,最迟明日府里就会派人去西北,你最熟悉那边的事情,少不得还要回王爷身边伺候。”福泉如今也是慌了手脚,见楚涟漪如此沉着冷静,心里这次稍微平静了一些,俨然想不到平日最窝囊的王妃临事却能如此不慌不忙,有礼有节。
福泉辞了后,楚涟漪也知道唐楼危在旦夕,必须争分夺秒,一边让去城里个大药店收集大量解毒的药材,不管有用没用,先运过去再说,又让人去喊了微雨来,她师从名医,对药材了解,正好可以当自己的助手。
同时又另派人去请京城在解毒方面最有名的大夫,楚涟漪只说了一句话,“他们来自然是最好的,如果不来绑也要绑来。”这话调子一定,那些下人行事也就方便了,非常时期行非常事。
虽然安排了这些,可京里最好的资源都集中在皇宫里,楚涟漪又让人拿了牌子,去大兴胡同找宫内的高公公,请他通传,说太妃有急事求见皇上和太后。
办好这些,楚涟漪又到三秀庭院候着,待太妃一醒来,一边伺候她穿衣,一边禀报了自己的安排。
“你处理得极好,我们这就去见太后和皇上。”太妃见了楚涟漪这样,仿佛也有了主心骨一般,行起事来也就麻利了。
“宫里有一块解毒石,当初太祖皇帝中毒就是靠这石头解的毒,我们去求了太后和皇上,争取借来,再请皇上派几名解毒上有建树的太医。”
楚涟漪点点头,陪了太妃上车。
唐楼重伤的消息,早有人飞禀了宫内,所以太后和皇上一听太妃和楚涟漪求见就知道什么事。不仅借了石头,派了太医,还送了一车各种上好良药。
如此以来什么事都安排好了,只等着一大早福泉领着押车的侍从出发,为了路上的安全,皇上还派了一支五十人的军队护送。
楚涟漪和太妃一回府便看见在三秀庭院等待的花氏和董氏。
一见太妃进屋,董氏就跟了进去,哭跪在太妃的跟前,“求娘亲让奴婢去西北伺候王爷,他身边如今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让奴婢去端茶递水伺候吧。”董氏呜咽着,那声音比痛苦还难听,仿佛漫天叫丧的乌鸦一般,让太妃听了心神混绕。
“你给我闭嘴,老六还没死呢,你嚎什么。如今老六命在旦夕,你好好在家里看着恩哥儿才是。”其实原则上说,董氏并没有错,只是正遇上太妃心情大乱,撞上了枪口。
只是太妃这话实在是大有含义。如果唐楼真的出了什么事,那恩哥儿作为他唯一的儿子,地位便超然了。董氏听了这话,也不敢再说,眼泪不停地涌,却再不敢哭出声。
花氏也在一边抹泪。
如今正是心烦气躁的时候,太妃也不待见她二人,反而依靠着楚涟漪,只觉得这样的情况下,她还能故作镇静,稳住大局。
待董氏和花氏走后,太妃却忽然对楚涟漪道:“老六的军里从不带女人,可是他如今这般,身边缺不了人细心伺候,我想让你去西北,你愿不愿意?”
西北严寒,荒芜,楚涟漪这身子骨能不能吃得消还是个未知数,所以太妃才有这一问。
其实在董氏说出她想去西北伺候唐楼的时候,这一念想忽然就在楚涟漪心里扎了根,她才意识到自己太想再见见他了。
“媳妇愿意,娘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王爷的。”楚涟漪坚毅地道。
太妃拍了拍楚涟漪的手,走进内室,过了会儿出来,手里便多了一个小瓶,她将此物递给楚涟漪,又低声嘱咐了几句。
楚涟漪握着小瓶回到璇波馆的路上,也分不清心里的滋味,这药居然是为唐楼留种的药,说是即使大醉无力的男人,用了这药也能强硬,便于行事,也不知道对唐楼这种重伤的有没有效果。
只是太妃在这个时候还能想着维唐楼留种,可见她内心是极能认清现实的,而不是一味哭泣无助的女人。想到此,楚涟漪也不知道是不是该佩服太妃的冷静。
64、总萦怀...
楚涟漪让暮雨为她简单收拾了行李,越轻便越好,身边也打算只带微雨一个人伺候,毕竟那是军队,不是王府,太妃既然说唐楼的军队不带女人,她自然也不能带一大帮子仆妇去。
去西北一路是平原,再绕过北鹿山,便到了夏朝大军驻扎的阿鲁城,而唐楼因为重伤不能移动,所以大帐建在阿鲁城西北面八十里外的哲别山下。因为押送了药材,又有楚涟漪一行,虽然连夜赶路,也终用了五日才到。
西北狼族首领称帝,建号苍昊,这才有了此次唐楼的出征,本已大获全胜,但唯一遗憾的便是苍昊帝北逃,唐楼率军追剿,这才中了对方神射手一箭,命在旦夕。
兵书云:穷寇莫追,连楚涟漪这个“妇道”人家都明白的道理,难道唐楼还能不明白。楚涟漪窝在马车上,强忍住晕车的反胃时,对唐楼又怨又恨。不过是无法得到午门献俘的荣光而已,难道就值得用命去拼?
楚涟漪下了马车后,心跳得极快,忽然就害怕听到唐楼的消息了,最怕的就是那最坏的消息。可人毕竟是要往前走的,楚涟漪刚走进大帐,军医就走了前来。
“王爷可好?”楚涟漪紧张得声音有些颤抖。
那军医对军中忽然多出这样一个美貌女人来,只当是王府来的妾侍或者丫头,急着出帐篷熬药,并不想理会。
福泉赶紧道:“李大夫,这是禹王妃,你快给王妃说说王爷的伤势。”
那李明志这次停下,俨然想不到会是禹王妃亲自来,“王爷的毒伤还是扩散,伤口也开始化脓,只怕,只怕…老夫这就去熬药。”
楚涟漪听了虽然着急,却又庆幸,至少他还活着。福泉替楚涟漪掀开帘子,她这才走进唐楼安置的内帐里。
一个女子正背对着楚涟漪,再给唐楼擦拭身体。
楚涟漪有些惊讶,不是说军队里没有女人么,何况还是背影如此苗条娟丽的年轻女子。
福泉看了看楚涟漪的眼神,便知道这位主子的想法,赶紧道:“王妃,这是丽娘,王爷重伤后,多亏有她照料,奴才这才敢回京禀报。”
那丽娘伺候唐楼十分专心,听到福泉的声音后,这才回过头来,看见一个带着昭君套,身着大红羽缎白狐毛滚边的美貌女子站在门边,又想起刚才福泉的称呼,赶紧行礼道:“丽娘见过王妃。”
楚涟漪观丽娘只觉得她风姿楚楚,别有一翻女子里少见的妩媚清丽,有一丝眼熟,却又想不起在何处见过,只是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多些你这些日子照顾王爷,既然我来了,也不敢再劳烦姑娘,福泉,你领了丽娘下去休息,不得怠慢。”楚涟漪上前感激地对丽娘道。
福泉在一旁看着,只觉得这位女主子端地是厉害,不过一言两语就将丽娘打发了出去,还显得大度贤惠。
丽娘也明白楚涟漪的心思,又行了礼便跟着福泉出去,临出门回头快速地偷偷瞄了唐楼一眼,这才有些不舍地离开。
楚涟漪看着躺在床上的唐楼直恨得咬牙,就是这样静静地躺着都能招惹桃花,实在是可恶。
只是现在都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这念头不过在楚涟漪的脑海里一闪便过了。
楚涟漪有些近乡情怯地走近唐楼的床畔,眼泪一下就忍不住流了出来,她赶紧用手捂住嘴巴,就怕哭出声来惊动了别人。
床上的人几乎快看不出是唐楼了,苍白,消瘦,除了五官轮廓还依稀辨得出往日的俊彦,浑身上下都没几两肉了。唐楼赤着上身,肩上中毒箭的地方裹着纱布,可依然遮挡不住那乌黑毒素的泛滥,楚涟漪虽然不懂医术,却也能看见唐楼身上的脉络都高鼓而突出,经脉全成乌黑色,身上仿佛布满了乌黑丝线,咋一看十分吓人。
那呼吸微弱,如果不凑近了仔细看,几乎看不见唐楼的胸口有上下浮动的迹象,楚涟漪有些无措地喊道:“微雨。”
微雨应声上前,给唐楼把了把脉,可她毕竟年轻,这种烈毒又是前所未闻的,只摇摇头,楚涟漪赶紧让微雨将那些太医和大夫轮流请进来。微雨至少是懂医理的,看着听着也能分辨那些大夫是否是在胡诌。
如此一来,又废了不少时辰,众人争辩讨论这才拿出了第一套方案。
内药加外敷,再用药水熬药洗澡,将那皇上给的解毒石置于水中,以期有所作用。
微雨和福泉去布置洗澡药水的时候,楚涟漪轻轻扶起唐楼,居然也不用力,可见他瘦得有多厉害,再看唐楼的右手,死死地握住,不知道是抓了什么,楚涟漪试着用力,却掰不开唐楼的手,又怕伤着他,只好作罢。
这时福泉领了两个亲卫来将唐楼抬入了澡盆,楚涟漪请了他们出去,这才同微雨留了下来。
即使这般,楚涟漪也不想假微雨之手来伺候唐楼,微雨只是在一边观察唐楼的情况。
楚涟漪也不知道该如何帮忙,只看见昏迷中的唐楼紧皱眉头,才发觉他原来一直也是不开心的,想了想,便轻轻地在他眉间揉按,为他用毛巾洗刷身体,成亲一年半,还从没做过如此私密的事情。
楚涟漪挣扎了片刻,但最终还是将手下探,为唐楼好好清洗了一翻,他中毒后时冷时热,一身冷汗腻腻,楚涟漪这才不得不替他好好清洗。
微雨背过头,不好意思看,楚涟漪看着那洗澡水越变越黑,惊讶地呼唤微雨。
微雨转过头,脸带喜色道:“姑娘,看来解毒石起作用了,王爷身上的毒素正在外排,这样看来,要不了多久就能清除。”微雨赶紧喊了福泉准备另一桶洗澡水,加了药水和解毒石进去,又让两个亲卫将唐楼扶到另一个干净地桶里,如此反复,一用洗了三桶药水,见唐楼皮肤烫得红透了,这次扶了他起来,擦拭了水珠,将他抬上床。
这几日唐楼一会儿冷,一会儿热,楚涟漪要不断地给他添被子和掀被子,片刻离开不得,便让人在唐楼身边搭了一个简易的床,晚上也在这里伺候。微雨和丽娘每每想为楚涟漪分劳,她都没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