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再遇,隋遇那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在伺候甄理,甄理被他伺候得晕晕乎乎的,一边暗自吃醋他的技术不知是谁陪练出来的,一边又恣意地享受着这种成果,觉得还是有技术好。
到这会儿,隋遇放弃了所有温柔的伪装,本性再度显现,还是那个野蛮而强横的男人,拼了命似的要用全身的力气来告诉甄理,他心里究竟有多高兴。
“理理,我不想用T,你也别再吃药行不行?”唯独这一刻,隋遇缓下劲来,轻轻地捻着甄理的耳垂缓缓揉着。
甄理闭着眼睛,睫毛颤了颤,从她本心来说肯定是不愿意现在就怀孕的,但是她此刻有种感觉,如果但凡她说出个“不”字来,以隋遇像吃了药的那股劲儿,这张床她恐怕就下不了了。
虽说甄理也有傲骨,富贵不能淫,但却屈服于了威武之下。
因为甄理搂着隋遇的脖子心灵福至地“嗯”了一声,隋遇那股吃人的匪劲儿总算是软和了一点儿。
不过甄理心里也是挺美的,她那药每天一片就没停过,即使昨天分手,她也没忘了吃。现在如果停药,明天就来姨妈,怀孕那是不可能的,所以乐得应下来,逗逗隋遇开心。
只是这种事一旦开了口子,怀孕肯定是迟早的事情。
甄理昏沉沉地睡过去,按说疲劳过度应该一夜无梦的好眠才对,但是阳光从恍惚洒到被子上时,甄理却正梦见自己被推进产房。
她躺在白色的被子下面,肚子鼓起得老高,有人举着手术刀对着她的肚子就要下手。
甄理猛地从梦中惊醒过来,一下就坐了起来。
“怎么了?”隋遇也正好眠,被甄理的动作所惊,慢了半拍地跟着坐起来,“做噩梦了?”
隋遇轻轻抚着甄理光滑的脊背安慰道:“没事的,都是梦。”
可那个梦太真实了,肚子负重的不适,即将有孩子的恐惧,全都包围着她。
甄理一手摸上自己的额头,那里还残留着冷汗,她的视线都不敢往自己肚子看,生怕那里已经鼓起来了。
“我…”甄理艰难地吞了吞口水,转头看向隋遇,“我,我想,我可能,后悔了。”
隋遇眼睛猛地一睁,甄理只觉得他眼里的光冷得慑人。
“理理,你说什么?”隋遇压低了声音,刻意温柔地问。
甄理还沉浸在那噩梦的感觉里,又吞了一口口水道:“我们的事情,我想重新考…”
“虑”还没说出来,就被隋遇双手掐断在了脖子里。
那是真掐,甄理很快就喘不过气来,双手使劲儿地拍打隋遇的手臂,想让他松手。
可是隋遇的力道越来越大,眼看着甄理都要翻白眼了,连求饶的话都吐不出来。
当然不可能真的杀了她,甄理“咳”得直流眼泪,才算是缓过劲儿来,伸手就给了隋遇一个巴掌,“你怎么一点儿幽默感都没有?”
“这是可以展现幽默感的事情吗?”隋遇黑着脸问。
甄理认怂地嗔道:“我觉得你脾气变坏了。”
隋遇扯出一丝阴沉的笑容道:“是啊,所以你别逼我跟你同归于尽。”
甄理咬了咬嘴唇,最后甩了句“算你狠”的话出来,重新裹上被子开始睡觉。
隋遇这边倒是雨后天晴了,重新搂着甄理,让她严丝合缝地躺在自己怀里,问道:“你刚才梦见什么了,吓成那样?”
甄理冷哼一声不说话。
隋遇不以为意,抱着甄理的手又紧了紧,咬着她的肩膀问,“理理,你是怎么想通的呢?”
怎么想通的?
这就得从甄理的性格说起了。
都说孩子青春叛逆期的时候就该让他们去叛逆,如果那时候压制了他们的叛逆,那后叛逆期就可能尾随一辈子。
甄理就是这样的人。
从酒店出去时,外面刮着雪风,老天似乎在暗示她要禹禹独行,但这反而激起了甄理的叛逆心。
当然这种叛逆里却也夹杂着理智。
甄理那么晚了还去找梁教授,可不是白找的。
虽说母女俩之间几乎无话可说,关系冷漠得跟陌生人也差不多,但梁教授对甄理而言,就好比男女关系里那个她毕生都求而不得的高高在上的女神一般。
她从小就仰视着梁教授,做了那许多脑残的事情不过只是希望梁教授能低头看她一眼而已。
那种根深蒂固的崇拜已经深入了甄理的骨血。
所以在甄理的家庭关系里,甄校长一直都不那么重要,她眼里看见的只有梁教授。
梁教授几句话就能让她哭,一句话就能让她笑。
若是换成男女朋友的关系,甄理就是犯贱的那个。
从酒店出来,甄理就想起了梁教授。
她妈妈那样的人,她一直以为隋遇这种铜臭商人肯定入不了梁教授的眼,不棒打鸳鸯就算是烧高香了,就算表面不说,背后肯定要毒舌几句的。
结果事情完全出乎甄理的意料。
梁教授一句隋遇的坏话都没说过,就那么默认了。
可见隋遇这人,梁教授是看好的。
而晚上梁教授对甄理的点评是,渴望感情,而受不住寂寞。
甄理极其自然地相信了梁教授的评语。
如果她终其一生都渴望感情的话,甄理实在想不出,比隋遇更好的选择。
最巧的是在机场候机的时候,手机进来一条推送的鸡汤语,来自泰戈尔,让甄理仿佛醍醐灌顶一般,再没有迟疑地走进了登机口。
“Ifyoushutthedoortoallerrors,truthwillbeshutout.”甄理嘟囔了一串英语,然后惭愧道:“我初中就读泰戈尔,却把这句话给忘了。”
(如果你把所有的错误都挡在门外,那么你也就把真理挡在了门外——泰戈尔)
一个立志要走科研道路的人,居然忘记了,如果不犯错,怎么可能寻求真理的道理。
的确是惭愧,甄理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失去了犯错的勇气的。
哪怕隋遇依旧是个错误,她不去尝试,又怎么知道他会不会是她最正确的那个答案呢?
隋遇低笑着轻吻甄理的手指道:“看来名言警句的确应该多读。”
再次起床时,甄理的早午餐是Anna端着小餐桌放到她床上的。
餐盘里有一张卡片,甄理一边喝着牛奶一边打开看了看:
Thereisnomoredifficultintheworldthantogetthetruth.——厄尔文
甄理在美国待到31日才同隋遇飞回中国,这中间忙得马不停蹄地做了许多事情。
圣诞前夜的家宴上她不过说了句“希望尽快结婚”,结果第二天Gemma的助理就来问她,希望让哪个设计师替她设计婚纱?
甄理看着她带来的作品图集,选择困难症又犯了。
婚礼用的花要选,蛋糕要试吃,杂七杂八的事情让甄理顿时头大。
“现在不是圣诞节放假吗?为什么效率还这么高?”甄理忍不住朝隋遇抱怨。
隋遇摊了摊手,只笑却不说话。
甄理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钱能开路,而且只怕这些事情,隋遇早就开始筹划了,不过是等着她点头而已。
真是个狡猾的人。
甄理坐在隋遇的腿上道:“如果你不是在冬天逼婚,我一定不会回头的。”
可这人就是太狡猾,冬天正是互相抱团取暖的时候,甄理骤然失去了隋遇,那是超级不习惯。
此刻落得任人牵着鼻子走的地步,也只能怪敌人太狡猾。
回到国内,甄理还没开始倒时差,就被隋遇抓去当了壮丁,出席一个珠宝品牌的新品发布会。
甄理烦躁地薅了一下头发,她又想反悔了。
这人怎么事儿就这么多?就不能容她安安静静地休息和工作两天?
隋遇看见甄理直咬嘴唇,好笑地上去轻轻啄起来,“别咬了,你一咬我就又…”
甄理伸手将隋遇的脸推开,任命地开始化妆。
她有点儿怀疑自己是不是什么时候说了不该说的话,以至于让隋遇成天在她面前想证明他宝刀未老。
甄理对珠宝品牌实在没什么研究,当年是玩不起,现在是没兴趣玩。
不过听隋遇说,“放爱”这个品牌在国际上也是一线品牌了。
甄理看着T台上正在致谢的品牌拥有者兼设计总监卿让让,侧头看向隋遇道:“你这么卖力替她捧场,该不是有点儿什么吧?”
因为这可是隋遇第一次拉她出席这种场合,以前可没见谁请得动他。
“你吃醋的时候特别漂亮,我很喜欢。”隋遇在甄理耳边轻声笑道。
甄理心里翻了个白眼,觉得隋遇最近笑得实在太多了,但其实他阴沉着脸会更帅一点儿。
“在这里,我想给大家介绍一下今年放爱推出的新系列——求爱系列,也是让我去年拿到设计大奖的系列。”卿让让甜美的声音在场中响起。
灯光再次调暗,而台上已经升起了两个玻璃陈列盒。
“这个求爱系列,有个故事在里面,希望大家允许我分享一下。”卿让让笑道。
“八年前有位朋友请我帮他设计一款婚戒,便是大家眼看看到的这一对对戒。”卿让让的话音刚落,图片就在她背后的投影处亮了起来。
那对戒指甄理没见过,隋遇却是一清二楚。
“这对戒指有个很长的名字,叫‘真理握在谁手上’。”卿让让的话刚出口,甄理就猛地转头看向了隋遇。
隋遇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示意甄理稍安勿躁。
“女戒上刻的是Truth,是他想求婚的那个女孩儿的名字,而男戒上刻的是Who,是我朋友名字的谐音,我为了祝福他们,所以设计了这对戒指,希望我的朋友能求婚成功。”
随着卿让让的声音流动,现场再次暗了下来,灯束将玻璃盒里的那对戒指放大投影到墙上。
甄理能清清楚楚地看见,男女对戒合在一起后,那仿若人手一般握住的钻石。
“遗憾的是,他的女朋友大概不想被他握在手里,所以拒绝了他的求婚。”卿让让笑道。
台下也是一片笑声,有些是那些幸灾乐祸的单身狗所发出的讽刺笑,有些是心满意圆的恩爱狗发出的同情笑。
“一年前,这位朋友再次找我设计一款婚戒,还是向那位八年前拒绝过他的那位女朋友求婚。他说只有追求真理的人才能接近真理,希望这一次我设计的戒指能让他求婚成功,于是才有了我的新系列——求爱。”卿让让道。
“真理握在谁手上”那对戒指甄理没见过,但此刻投影在墙上的这对“追求”她前几天还戴在手上呢,后来被隋遇要走后,就没再还给她。
“追求”的男女对戒合在一起后,投影在墙上,就像有一双脚正追逐着前面那颗球在跑。
最后男戒在投影上滚动起来,更像是一直追逐着女戒一般,而那女戒的内侧,刻的也是“Truth”。
“这枚‘追求’因为镶嵌工艺的缘故,钻石不能太大。我那位朋友曾拍得103克拉的‘夏娃之心’,而这枚戒指的主钻便是从‘夏娃之心’上切割下来的。”卿让让解释道。
同时她身后的屏幕上,又出现了一颗硕大而残缺了一块的钻石,那就是夏娃之心。
被切割掉的那颗球,很有点儿像是被咬了一口。
现场顿时哗然,所有人,包括甄理在内,都觉得隋遇真是暴殄天物。
“都觉得很可惜吧?我也是。”卿让让道,“所以我用残缺的夏娃之心设计了一款项链取名叫‘追逐’。”
卿让让往旁边推了推,展示模特捧着“追逐”上前。
追逐是以夏娃之心为主钻,在它旁边配了一枚橙色的大形宝石,形状是抽象的足形。而夏娃之心上残缺的那一个口子,就像一个樱桃小嘴的美人,总是追逐着去吞噬那橙色的光。
甄理侧头对隋遇道:“这位卿小姐是不是跟你有仇啊?”明显的那夏娃永远也追不到那个足迹。
台上卿让让继续道:“爱因斯坦曾说过,追求真理比占有真理更加难能可贵。我那位朋友也如是想,只是不知道他这次能不能求婚成功,请大家和我一起祝福他吧。”
甄理挑了挑眉毛,总算是知道为何隋遇非要拉她来了。
身侧的隋遇已经起身,甄理一把抓住他的手道:“不要这样高调吧?”
隋遇将甄理顺势拉起来道:“我保证,就高调这一次。”
他们的婚礼是在太平洋上隋遇送给甄理的小岛——真理岛上举行的,邀请的亲朋好友都是至亲至爱,参加的人数不过三十来位,虽然所费美元过亿,请帖镶钻,岛上海滩全部被甄理最爱的淡青色桔梗花所覆盖,但因为知晓的人太少,算起来也的确是十分低调的。
所以这次求婚,还真是隋遇唯一的一次高调。
卿让让将戒指递给隋遇,微笑着退下。
甄理站在聚光灯下颇有些不适应,倒不是不习惯面对人群,只是将自己的隐私就这么赤果果地展示在聚光灯下和媒体面前,让她本能的有些排斥。
心里想着让隋遇赶紧求婚,然后快点儿离开。
隋遇单膝跪下,却并不急着打开戒指盒子的盖子,反而是拉着甄理的手,从单膝变成双膝,惊得甄理往后退了半步。
台下一片哗然,黑暗里亮起了无数的手机闪光灯。
甄理有些尴尬地看着隋遇,无声地问着,“你干什么?”
隋遇道:“你曾说过,惹你真生气时,即使我跪在你面前,你也不会回头。所以今天我加块搓衣板,你能不能原谅我做的那些错事?”
司仪上场还真放了一块搓衣板在隋遇的膝盖下。
现场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伸长了脖子去看。
甄理觉得自己要晕倒了,不过不是因为感动,绝对是被肉麻得尴尬了。
不过她知道这都是隋遇的“诡计”,这人心机忒深。
这次隋遇“分手逼婚”的事情,因为这几日恰是“蜜月期”,所以甄理没跟隋遇一般见识,暂且忍了。
可甄理是什么人啊,记忆超群,记仇更甚,迟早要跟隋遇翻旧账的,新仇旧恨相加,很难保证不会再一次后悔。
隋遇这搓衣板可跪得特别值,这是要逼着甄理把过去所有的气都吞回去。
甄理甜蜜地笑着对隋遇做口型,“赶紧求婚!”别再丢人了。
“能原谅我吗?”隋遇追问道。
甄理被迫点了点头,不想再在台上受罪。
隋遇这才取出戒指,“理理,你愿意嫁给我吗?”
甄理已经迫不及待地伸出了手,一心想赶紧闪人。
结果这动作却被误解成“恨嫁”,引来大笑。
隋遇站起身,从司仪的手里接过“追逐”,甄理微微地低下了头。
她身上穿的裙子是隋遇帮她挑选的,一字抹胸的淡蓝星空裙。
衣柜里衣服太多,甄理每次选衣服都要发火,所以后来一直是隋遇帮她搭配好放在床头。
身材好、皮肤白、气质佳,其实穿什么都好看,何况这条淡蓝星空裙,全身手工订钻,昂贵得公主也未必有钱买,可惜甄理并不知情,以为只是水钻来着。
“追逐”系在脖子上后,甄理的手指在夏娃之心上轻轻摸了摸,难怪今天她问隋遇说,她脖子是不是空了一点儿的时候,他否认说她不必戴任何首饰就已经足够闪亮,结果却是在这儿等着她。
“你给我戴这个,是寓意一辈子追不到我吗?”甄理笑着问。
“没关系,我会一辈子追你的。”隋遇拉起甄理的手亲了亲。
两个人自顾自的说着话,似乎已经往前忘记了台下的观众。
陆放站在台下暗自做了个决定,今晚不把隋遇灌倒他就不姓“陆”。
卿让让轻轻碰了碰陆放的胳膊,“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咬牙切齿的。”
陆放黑着脸道:“隋遇这个男人中的败类,他倒是求婚成功了,以后我们这群男人回家可都得跪搓衣板了。”
卿让让噗嗤笑出声道:“你也太没出息了,我的要求可没那么低,现在流行跪遥控器。”
卿让让这次的新品发布会可算是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虽然隋遇和甄理并非明星也非名人,不过被神通广大的网友扒出夏娃之心的拍卖价格,以及甄理当日穿的星空裙的价格后,网友高呼着“贫穷限制了他们的想象力”他们这一对很自然就成了名人。
何况,甄理和隋遇的颜值
网友对富豪的好奇,丝毫不下于对明星的好奇。
好在这些帖子半天之后就全部删除了。
而对甄理来说,这样高调结婚带来的唯一好处便是,认识的人见她之后,再也不会觉得她是第三者插足隋遇和方锦媛的感情了。
毕竟隋遇已经追了她八年多才抱得美人归的不是?
晚上,隋遇的狐朋狗友给他开庆功宴,拒绝一切女士参加。
已婚男士总是喜欢找各种借口进行单身汉的活动。
隋遇回家时,已经是酩酊大醉。
甄理任由他躺在一楼的地板上,伸出脚尖,轻轻踢了踢他,“我可拖不动你,你今晚就睡地板上吧。”
甄理讨厌醉鬼,觉得自己能给隋遇搭一条毯子已经是仁至义尽。
哪知道俯身时却被隋遇一把捉住右手,听他醉言道:“对不起,理理,是我没有照顾好你。”
隋遇不停地吻着甄理的右手,眼角似乎有水光闪过,可再细看又觉得是看错了。
甄理其实知道自己的右手一直都是隋遇心头的疤,他总是下意识地站在她右边,不管做什么都会下意识地保护她的右手,在最情不自禁的时候,亲吻的总是她手腕上的疤痕。
所以即使隋遇曾经无礼地说她残废手,甄理也没跟他一般见识。
就是因为在意,所以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没好气的提及。
“理理,当时你在想什么?”隋遇问。
甄理看着醉得眼睛都睁不开的隋遇,心里是清楚他在问什么的。
当时在洪水里,手那么疼,实在抓不住那细细的树枝了,甄理的心里其实是没什么牵挂的。她的父亲、母亲似乎都不需要她,她的朋友也不会再为她落泪,而她,唯一爱过的人,也不知在哪个温柔乡里。
甄理没有太多挣扎就松开了那根树枝,后来侥幸被救,是真的幸运。
甄理将毯子轻轻搭在已经睡过去的隋遇身上,将他的手抬起来放到脖子下面,虽然嫌弃他浑身的酒气,可还是靠着他那么睡了过去。
如果再有那样的经历,至少现在的她已经有了忍着疼也要抓紧那根树枝的理由。
对甄理来说,这就足够了。
早起时,昨晚还柔情蜜意请求甄理原谅的男人,转眼就变了脸。
“你怎么就让我睡在地上?”这是隋遇的声音。
“你醉成那样我怎么拖得动你啊?”这是甄理的声音。
“好,那你好歹给我换上睡衣啊?”隋遇道。
“你睡觉不是从来不穿衣服的吗?”甄理道。
“你就是这样照顾喝醉的我的?甄理,你当初喝醉,我是怎么对你的?”隋遇道。
“你喝醉你还有理了是吧?隋遇,我告诉你,你这种态度,下次别说给你盖被子了,我把门的密码都给你换了。”甄理叫道。
“你换啊,我看我进不进得来这个门。”隋遇站在楼梯上俯视甄理道。
“隋遇,你这个臭混蛋。”甄理的眼圈红了,跑上楼踢了隋遇一脚,“早知道我就该好好在床上睡觉,谁稀罕陪你睡在地板上啊。”
“你稀罕。”隋遇挨了一脚倒是把火气都给踢没了,搂着甄理在她耳朵孔里吹气道:“陪我一起洗澡。”
这就是他们以后的生活,柔情蜜意固然有,但吵吵闹闹也不可或缺。
隋遇不再伪装成最佳男友。
甄理也放弃了要当完美女友的念头。
(完结)

第115章番外
农历新年之际,也刚好是冬奥会赛事开启的时候,甄理滑冰、滑雪都很喜欢,小学也曾学过几年花样滑冰,因而对冬奥赛十分关注。
隋遇的兴趣爱好颇多,不过滑雪算是最喜爱的几种爱好之一,因此对直播的赛事也很有兴趣。
按说夫妻俩兴趣相投,应该算是一件增加感情的好事,但偏偏甄理通常只关注有中国队参加的项目,而隋遇则每每暗中支持美国队。
于是情况就成了这样。
在女子单板滑雪的某个项目上,美国队实力超强,中国队能获得金牌的希望实在渺茫,只能寄期望于世界排名第一的对手出现失误。
甄理守在电视机前,在美国队的运动员出场时,就开始双拳做打鼓状,很有节奏地低喊,“失误,失误,失误…”
隋遇就沉默地坐在旁边喝咖啡,嘴角微抿。
甄理可不管隋遇的心情,这时候她完全是将美国人隋遇放在敌对方的阵营在对待。
可惜盼望对手出现失误实在是种比较low的行为,美国队那位运动员成功而完美地完成了两个720度旋转的连接动作,空中高度也很高,动作做起来游刃有余,成功地拿到了第一轮的第一名的高分。
隋遇轻轻放下咖啡杯,微抿的唇角微微翘起。
甄理坚决认为这是挑衅,但却又不得不忍下脾气继续守候中国队运动员登场。
为了争夺这枚金牌,中国队当然不能仅仅把希望寄托在期望对手失误之上,所以她们采取的策略是加强难度,如果能超常发挥那么还是有希望将金牌囊获的。
中国队运动员出场时,甄理整颗心都提起来了,连呼吸都屏住了,这时候除了电视里的评论员的声音之外,就只有身边那个人的呼吸声了。
甄理恶狠狠地转过头道:“麻烦你能不能上楼去看电视?”
隋遇扬了扬眉,示意:为什么?
“你出气声儿吵到我了。”甄理理直气壮地道。
隋遇的表情充分说明他又涨姿势了,这女人不讲理的时候,你连呼吸都是错。
“理理,至于吗?只是一场友谊第一的比赛而已。”隋遇道。
甄理再瞪隋遇,“友谊第一,比赛第二”这种话,只有第一名说出来才比较有格调,第二名说的话只会被认为是阿Q。
甄理只觉得隋遇此刻脸上的淡然是那么的可恶,恨不能他立即被驱逐出境。
很不幸的是,甄理最喜欢的那名女运动员,原本拿不到金牌也能稳收银牌,却出现了失误,没能在900度转身后站稳。
“可恶!”甄理猛地站起身,转身指着隋遇的鼻子道:“你是不是心里暗自诅咒她了?”
这绝对是当代版的“莫须有”,隋遇何其冤枉。在他看来,这就是一场单纯的赛事,观看和学习是运动员的技巧,完全不会升级到爱国不爱国这个层面。
“你以为我像你一样啊?”隋遇这句话可捅了马蜂窝了。
甄理认为这是一种赤果果的鄙视。
而且女人从来不是只看当前的动物,她们生气的时候,就成了历史学家,能将感情史上受过的伤害如数家珍地摆出来,然后以史为鉴,总结归纳出男人当前这种行为的前因后果。
比如,甄理就认为,隋遇绝不是单纯的说这句话的,他说这句话的背后原因是因为情衰爱驰,而且结婚三年,两人至今没有孩子,偏偏他们婚后就没有避过孕,这是隋遇的心病,当然也是甄理的心病。
平时两个人对此都避而不谈,此刻甄理很有理由相信隋遇说这句话是在发泄他对“不能下蛋的母鸡”的愤怒。
于是,就这么一句话,导致的结果是腊月二十七夫妻两人开始冷战。
这冷战当然是甄理率先挑起的,隋遇在低声下气,低三下四,卑躬屈膝,做牛做马也无法缓和之后,也开始以冷战回应。
这股寒流随着时间的流逝很快就覆盖了大年三十。
哎,说不得每年的大年三十也是制造夫妻不和,情侣分手的中坚分子。
到底回哪家过年,这可是大问题,事关夫妻地位高低的问题。
有那开明家庭,为了让夫妻二人不吵架,一家在腊月二十九过年,一家在大年三十过年,这就错开了,也算是功德无量。
但也有那家里规矩很大的大户,年夜饭嘛当然得大年三十晚上才吃。
像宁家,就是这种大户。
而甄家,书香门第,崇尚科学,对年节习俗其实从来不那么在意。甄校长就很通情达理,早早就约了甄理和隋遇初一的时候大家团聚。
前两年都没问题,但今年因为冷战,甄理心里就不乐意了。
她对她那二婚的老爸虽然不怎么感冒,所以跟不跟他过年都无所谓,但凭什么每年都非要回宁家过年啊?好歹甄校长也提供了她一半染色体。
甄理觉得正是以往她没有力争,以至于自己在这个家里的地位江河日下,所以今年她坚决要求大年三十的时候跟甄校长一家过年。
“可是前几天不是已经商量好了吗?”隋遇很不解。男人的思路嘛,吵架归吵架,但是该做的事儿可不能随便变动。
甄理冷笑道:“前几天是前几天,今天是今天。”
“今晚爸肯定都安排好了,我们贸然过去,反而会造成他们的不便。”隋遇道。
“有什么不便的?说白了你就是不想去而已。你不就是觉得宁家比甄家重要吗?前两年都是去宁家过的年,就是轮流转,是不是也该轮着去我们家过年了?”甄理道。
隋遇心里嘀咕,甄理一向喊甄校长为校长,什么时候视其为“我们家”了?“理理,我跟你道歉还不行吗?我没有诅咒过中国队员,我是那种人吗?大过年的,我们非要这样冷战吗?”
“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你就说今天去不去我爸那儿吧。”甄理道。
“甄理,你能不能别这么任性。不是已经说好明日再聚的吗?妈妈都打了两次电话来催我们了。”隋遇看了看时间。
“好。”甄理点点头,“那你去你妈那儿,我去我爸那儿。”说完,甄理转身拿了外套就走。
“甄理!”隋遇追出去一把拽住甄理的手臂。
两个人对视了十秒,败下阵来的当然得是隋遇,不然民政局一上班,甄理就得拽了隋遇去离婚不可。
鉴于今日隋遇肯随她去甄家过年的份上,甄理觉得这段婚姻还是可以挽回的,嘴角也就微微有了弧度。
到了甄校长的新家,虽然只有一家三口,小孩子还特别小,但家里却布置得红火火的。
大门上贴着金红色的福,门框上贴着洒金粉的对联,屋内的推拉窗上贴着福的剪纸,天花板上挂着小红灯笼串,小红辣椒串,还有小红福包串。
沙发上的抱枕也换了红福的套。
甄理的小妹妹穿着红彤彤的棉袄和虎头鞋,传统又喜庆。
甄理进门的时候还强扯出一丝笑容给了红包,可转眼看着从厨房里端着鱼出来的满脸带校的甄校长时,就再也撑不起脸上的笑容了。
年夜饭当然没在甄家吃。
甄理低着头在雪地里走着,隋遇将伞撑在甄理头上,大街上已经没了行人,都在家里看春晚呢,但好在自动售贩机上居然有热饮出售,他买了一罐递给甄理暖手。
甄理低着头,眼泪落在雪地上,哽咽着道:“我记忆里爸爸妈妈和我从没三个人一起过过年。尤其是长大之后,甄校长每年都要去学校慰问留校的学生,可是今年…”
当然不止今年,去年,前年想来甄校长都是在新家过的年。
隋遇将甄理揽入怀里,他就算是无所不能,也无法弥补甄理小时的遗憾,只能力有不逮地不停地亲着甄理凉凉的脸蛋。
其实从小在美国长大的隋遇何尝重视过农历年,在哪儿过年他都不在乎,宁家也不是他的家。在甄理之前,其实隋遇过年是很少回中国的。
这两年陪着甄理在宁家过年,只是因为那一家子人多热闹,而甄理最喜欢那种节庆的闹热罢了。
甄理越哭越厉害,哭得都打嗝了。
隋遇将甄理搂入怀里带入车里,在后座上将她抱在怀里,由着她哭泣,只抚慰地亲着她额前的头发。
哭够了,矫情够了,回忆够了,甄理也就想起了隋遇的好了。
她泪眼朦胧地看着隋遇,轻轻摸着自己的小腹有些恍惚道:“我一直想将自己的遗憾补偿给自己的孩子。”
隋遇最怕甄理提这个茬,有没有孩子对他而言在拥有甄理之后并不重要,只是甄理一心认定了他撕心裂肺地想要孩子,所以近一年总是爱找茬,任隋遇怎么解释也无用。
孩子不是隋遇的心病,却成了甄理最重的心病。
其实科学昌明,他们想要孩子也并不困难,试管婴儿、代孕都是方法,可那过程对女人都是极其辛苦的,隋遇绝不忍心让甄理去经历,也不愿意万一失败而让她伤心。
隋遇啄了啄甄理的嘴唇,“要不你把我当儿子养?”
甄理一把推开不要脸的隋遇,“你要脸不要脸?”隋遇总是能号中甄理的脉,让她从过去的自怨自艾里重新活过来。
此刻春晚已经开幕,各家的年夜饭也吃得差不多了,甄理和隋遇却还是腹中空空。
甄理提出要去买冷冻水饺,隋遇捏了捏甄理的脸道:“吃什么冷冻水饺,妈还等着我们过去呢。”
“不会吧?”甄理不敢置信。如果宁家为了她推迟年夜饭,那她这脸也太大了吧?
去到宁家,果真一家子都在等甄理和隋遇。
甄理脸红得不得了地入座,那是羞愧的红。
隋宜拉着甄理,让佣人拿了冰块来给甄理敷,“宝玉是怎么惹你生气了?大过年的居然气得你离家出走,我帮你收拾他。”
甄理难为情地看向隋遇,看来他是把所有罪名都揽过去了。
后来身边没人时宁致也凑到甄理身边道:“我哥怎么你了?居然哭得眼睛都肿了。”
甄理一眼就看出了宁致的幸灾乐祸,正要说话,却听见隋遇在身后叫自己“理理”。
甄理起身回头,被隋遇揽入怀中摸了摸眼皮。
“还肿吗?”甄理有些心忧地问,大过年的顶着红肿眼皮总不好。
隋遇低头亲了亲,“好多了。”抬起头时,正好同宁致望过来的眼神相遇,隋遇笑了笑,揽着甄理转身走了。
宁致则被他自己母亲逮住,又开始叨念结婚的事情。
“急什么,不是自己喜欢的又何必将就。”宁致的视线一直追随着甄理直到看不见才收了回来。
春晚宁家是不怎么看的,各自聊天而已。
甄理和隋宜却开了电视看东奥赛的回播,婆媳俩战线当然是高度统一的,在中国队表现出色时就会高兴地喝彩,失误时就会懊恼惋惜。
宁伦和隋遇聊了一阵,耐不住隋宜和甄理那处的热闹,也走了过去。
隋遇无可奈何只好走过去在甄理旁边坐下。
和甄理看赛事,隋遇肯定已经总结过经验了,但凡中国队失误,他也表示惋惜,中国队出色也跟着喝彩,而美国队如果表现出色,则绝不敢喝彩。
隋宜奇怪地看了隋遇一眼。
甄理则好笑地看了一眼隋遇,悄悄伸出手握住了隋遇的手,低声在他耳边道:“别难为你自己了。”
隋遇则捏了捏甄理的脸蛋,又摸了摸她的眼皮。
他的心疼,她读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