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雾,你这样子可千万别被五皇子看见了,你没见那日他对着顾姐姐和你家荣五流口水的样子。”唐音捂嘴笑道。
末了,唐音又加了一句,“不过你们家荣五还真有点儿本事,那日向贵妃和六皇子看她的眼神可格外不一样。只可惜后来你家大伯削了世子封号,不然你家还真可能出一位王妃呐。”
“哦,那日你们就跟大白菜似地由着田皇后和向贵妃挑啊,还带着五皇子和六皇子?”阿雾一针见血地道。
“谁说不是呐。”皇家再尊贵也不能这样打脸呀,“说起来,这两位哪里及孝贞后一个手指头啊。”
“你又见过孝贞后啊?”
“呃,我倒是没见过,听我母亲说的。”唐音很老实地回答。
提起了孝贞后,两个人难免就想到了四皇子楚懋。“那日你们见着四皇子了吗?”
“没有,四皇子在龙舟赛后就避开了。”唐音想了想就道:“咦,你怎么单独提起他呀,喂,你是不是…”
阿雾赶紧摇头,“他不是你口中咱们京城第一美男子么,你还记不记得那年你还怂恿我们去他的王府后门偷窥?”
阿雾果然转移了唐音关注的焦点,“哎,你还说,那回可吓死我了,你说我就是见着皇上也没这么怕过,怎么他那日就看我一眼,我就腿打颤啊?”
阿雾心想,你怕他是对的,你还没见过他杀人不眨眼的时候呐。
“不过谁要是不怕他,嫁给他倒是不错,每天起床就看着那么一张脸,多养眼啊,肯定能多活几年。”唐音毕竟是小女儿心态,转眼就又想起楚懋出色到令人惊叹的样貌了。
阿雾腹诽道,那你就说错了,嫁给他的都是短命鬼,说什么多活几年呐。
“若你不怕他,那你会不会愿意嫁他?”阿雾促狭地问。
唐音迟疑了,一来是她心底有了个人,二来么她是唐府的千金,如何能不知道四皇子的尴尬地位,前途凶险啊。
“哎,真可惜了那张脸。”唐音长叹一声。
他那张脸可没可惜。后头拼死拼活想嫁他的人可多了去了。
而阿雾在想,怎么才能趋利避害,帮长公主避过四皇子这一劫。
阿雾琢磨过很多条。
楚懋不能成功篡位,那长公主就避过了,可这不是好办法。哀帝在,以向贵妃和长公主的恩怨,长公主的下场只怕比在楚懋手下更难受。当初楚懋虽然不喜长公主,百变刁难,但也不曾下狠手要命,可在向贵妃手里就未必了。当初那毒妇若不是自顾不暇,长公主只怕早就不在了。
或者让五皇子、七皇子登基?难度实在太大了,而且他们一上台,就是祸国殃民的主。七皇子更是天生就有点儿傻,宫里有田皇后和向贵妃在,七皇子能活着,那一定是有“过人之处”的,比如过人的傻。
阿雾想来想去,最好的办法只有一条,长公主和四皇子交好,这就是双赢啊,完美无缺,可惜难度大概是,难于上青天。
但阿雾坚信,事在人为,如今先走一步看一歩吧。
阿雾一时闪神,被唐音拽了回来,“阿雾,你说…”唐音的声音低得蚊子一样大小,“我有什么法子可以嫁给顾二哥?”
声音虽小,但奈何彼此距离太近,阿雾还是听得个一清二楚了。
?

…92
这个问题阿雾早就替唐音想过了,长公主那一条路已经分析过了,是行不通的。
“自毁声誉肯定是不行的。”阿雾先就打住了唐音往邪路上走,以她对福惠长公主的了解,自毁声誉进门只能是妾,绝不可能是妻,长公主是何其骄傲的人。
唐音讪讪地道,“我可没想自毁声誉。”那种法子多半是庶女为了高攀才会使的法子。
“你若是能叫顾二哥倾心于你,敢同长公主争取,以你的家世,长公主肯定会点头的。”这是阿雾唯一能想出的法子了。
但是要让自家二哥那样的严肃呆愣性子开窍,只怕是不容易,阿雾回忆了一下,觉得还是不妥。
但是这话让唐音眼睛猛地一亮,“阿雾,那你觉得顾二哥怎么才会喜欢我?”
阿雾的心里默默地流泪,她可是黄花大闺女啊,讨论这种话题未免太不合适了,而且唐音问的,也是阿雾绞尽脑汁都没办法回答的问题。不过顶不住她书读得多。
阿雾清了清嗓子,“书上说,嗯,我可都是从书上读来的哦。”阿雾强调。
“知道啦,知道啦,你快说。”唐音着急道。
“最佳的么叫一见倾心。”阿雾打量了唐音一番,“嗯,你可以略过了。”
唐音又羞又急地来拧阿雾的脸,“我要是长了你这样一张脸,管保他什么一见倾心。”
阿雾赶紧摇头,“非也非也,以色侍人安能长久,所谓的一见倾心,乃是对对方才华的倾慕,你可以着重表现这方面。”
唐音想了想,还真没有特别突出的地方。
“那第二呢?”
“第二么,应该叫情趣相投。就是说,两个人有说不完的话。”阿雾照本宣科。
“我哪有机会同顾二哥说那么久的话啊?”唐音否定掉了第二条。
“第三么…”
阿雾还没说出来,唐音就笑道:“是不是缺个红娘?”
阿雾道:“胡说,那张生和崔莺莺乃是无媒苟合,莺莺后面可过得不好,你呀,少想起有的没的,那些话本子少看些。我说的这第三么,叫救命之恩,以身相报。”
唐音“哇”地一声叫出来,“阿雾,你真行啊,我就知道问你准没错儿。”
阿雾看着唐音兴奋地叫着,仿佛顾廷易已经穿起红袍同她拜堂了似的,看唐音这样,阿雾也高兴。
“姑娘,太太让人来传话,说二少爷回来了。”外头紫扇的声音传了进来。
阿雾一时没反应过来,二少爷是谁,愣了片刻才明白是她的七哥,荣珢回来了。如今分了家,在这边排行就是二了。
阿雾从善如流地道:“二哥怎么忽然回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说是要给老爷、太太还有姑娘惊喜呐。”紫扇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咦,就是你家那个出门学武的小子回来啦?”唐音是见过荣珢的,那会儿她陪着阿雾去白鹤院时,荣珢也在。
“嗯,去了这么多年,也不知变成什么样了呢。”阿雾忍不住站起身,她也是想荣珢了。
“既然你哥哥回来了,我也该走了,我去伯母那边拜辞,顺道也看看那小子变成什么样了。”唐音总是那小子那小子的喊荣珢,乃是当初在白鹤院时两个人一路斗嘴导致的。
阿雾想了想,虽然觉得不太妥当,但一个是自己哥哥,一个是自己好友,今后也是要见面的,何况唐音都开口了,她也就没道理拒绝。
两个人并肩去了前头院子,崔氏屋里,一个昂长男儿正背对着阿雾她们在跟崔氏说话,荣三老爷这会儿还没从衙门回来。
“二哥。”阿雾叫了一声。
荣珢转过身,看见阿雾,愣了至少五息,“阿雾?”
阿雾笑了笑,“是我。”
“呀,我就说我们家阿雾长得好看。”荣珢还是一般的不爱念书,赞人美丽,翻来覆去就这一句话。
阿雾上下打量起荣珢来。个子长高了,比荣三老爷还高出半个头,皮肤因为风吹日晒,泛起古铜色,一袭藏蓝袍子穿在身上,英姿挺拔,器宇轩昂,样子长开后,继承了荣三老爷的剑眉星目,嘴唇却像崔氏一般精致,这样一张俊脸配着他昂长精壮的身材别添了一股说不出的男儿气概,却又带着天生的儒雅。
阿雾心想,若是二哥多读点子书,那就书里写的儒将了。
“这位是唐姑娘吧。”荣珢居然能越过阿雾,一眼认出唐音,这让阿雾的眼睛有些奇怪地在二人之间游弋。要知道就是自家五哥,荣玠在阿雾从江南回来后第一次见她,眼里也是看不见别人的哦。
唐音再没那小子这小子的叫,反而红了红脸,往旁边侧了一歩,对荣珢福了一福。荣珢在外头跟着他师傅很见了些世面,侧了侧身,对着唐音作了个揖。
阿雾左看看右看看,心道唐音怎么这副表情,若非知道她心里有人,阿雾几乎要以为她对荣珢一见钟情了。
其实阿雾作为妹妹是不能理解唐音的心思的。这京城的泰半男儿都是白面书生,哪怕不读书的纨绔也要装出一副书生气。而像荣珢这样,仿佛一座秀山似地立在人前的男子,何其稀少。一见面就给人以压力,又给人以安全感,扑面而来的男性的灼热气息,让即使直爽如唐音的女子也忍不住要脸红。
当时的人自然不知道这种气息就叫做荷尔蒙,大约是练武的人新陈代谢快,气息外露得多。
“伯母,我是来告辞的。”唐音撇头不敢看荣珢,转头向崔氏低声道,那声音柔婉得阿雾都抖了抖鸡皮疙瘩。
荣珢则是既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偷偷瞄着唐音。
阿雾心里“噢”了一声,真是一团理不清的乱麻。阿雾自己心如止水,却耐不住少男少女们正旺盛地分泌着体香。
阿雾送走了唐音,回来荣珢还在崔氏屋里,崔氏正问长问短,抹着泪地道:“瘦了,黑了。”
荣珢又是不耐烦又是为难,好在阿雾来解救了他。
“二哥,你怎么忽然就回来了?”
“听说朝廷今年开考武状元,师傅知道咱们家的事,让我回来试一试。”荣珢已经长成了个男子汉,想用自己的肩膀扛起这个家了。
阿雾点点头,从军倒是好事,今后逢“己酉之变”时,说不定还能自保。己酉之变,便是四皇子楚懋兴兵清君侧的那一年,也是哀帝登基的那一年。
晚上荣三老爷回来,父子俩长长地叙了话,又嘱咐荣珢次日去安国公府拜见安国公和老太太。
这边崔氏却眼尖地拉着阿雾地手问:“阿雾,你说你二哥是不是对唐姑娘有点儿心思啊?”崔氏这么问绝没有它意,实在是她现在闲极无聊,上不用伺候公婆,下不用管家,如今崔氏以阿雾长大了为由,让她代为掌家也算是学习主妇之道,所以崔氏闲下来的时间全部用于琢磨三个孩子的亲事了。
如今荣玠在白鹤院不归家,阿雾的亲事,荣三老爷发话要慎重再慎重,所以这两日的亲事一时半会儿崔氏操心不到。恰好荣珢这时候回来,真是崔氏的一剂良药。
“不会吧。”阿雾很谨慎。
“怎么不会啊。我生的儿子难道还不知道,珢哥儿从小就是个木愣子,哪会看姑娘,成日里就会耍枪弄棍。”
阿雾不好说唐音心里另有他人,只能道:“或许哥哥出去这些年,学会看姑娘了?”
“绝不会,他一准有意思。”崔氏难得地j□j道。
这母亲看儿子,真的是一看一个准儿。但荣珢毕竟如今还是白身,说亲也不好说,即便是提了肯定也会被拒,所以崔氏按捺住一颗雀跃的心,只等荣珢考取武进士后再做打算。
立秋后,荣珢轻而易举地就考取了这届的武状元,隆庆帝钦点御前三等侍卫。这可是难得的好事,御前侍卫得近天颜,随扈守卫帝王,升迁快,路子广,一般从勋贵子弟中选择,如朝廷开科取武进士,也会从中择优录取。
而这年夏天,阿雾依然是安安静静地躲在家里,崔氏但凡有应酬她都不爱去,省得那些夫人相来相去,万一相中了可真就麻烦了。
入秋后,阿雾就更是懒怠出门,成日里莳花弄草,一派闺秀作风,真正的是养在深闺人未识。
荣珢自从成了御前侍卫,就要在大内轮值,其他时间还要去训练弓马骑射,每月还有考核,又要忙着应酬,忙起来比荣三老爷这个三品侍郎还忙,等闲是见不到人的。
因此家里白日的常住人口还是只有崔氏和阿雾两人。
这日荣珢大白天地忽然回府,身后还跟了个金冠赤袍、面如冠玉的公子,叫一府看见他进门的人都惊了一下。
荣珢同那公子一齐下马,将手中的鞭子扔给小厮,问道:“知道姑娘在哪儿?”所谓居移气,养移体,荣珢如今都是同一帮王孙公子混着,周身的气派逼人,再不似当初闯了祸就去找妹妹的人了。现在一身气势,家下的人等闲都不敢与他对视。
只听得那小厮垂首恭敬地道:“姑娘的行踪小的哪敢过问,二爷要打听,小的这就去二门上找翠玲问一声。”
荣珢点了点头,“去吧。”
顾廷易跟在荣珢的身后问道:“那‘墨龙’是令妹养出来的么?”


…93
先头,顾廷易闲聊时听得荣珢说他家有一盆带着墨痕的龙爪菊,心头一动,想起明日就是母亲的寿辰,她虽然不欲声张,但做儿子的还是要给母亲过寿,这寿礼可没少难为顾廷易两兄弟,以长公主的地位,什么东西没有,
而听得荣家有盆带墨痕的龙爪菊,顾廷易顿时就动心了。还记得幼时阿雾因缘巧合下也养出过一盆墨龙来,母亲爱得什么似的,可惜草木也有情,自从阿雾去世后,那盆墨龙也渐渐枯萎了,再难复得,
因此顾廷易才主动向荣珢打听,荣珢一听是送给他母亲贺寿,他本就是急人之难,大义落落之辈,所以当时就应了下来,也没想过那是阿雾种出来的,直到进了家门,才想起这事,赶紧打听阿雾在哪里。
顾廷易沉默了片刻,想起那个女孩来,姑且还可以称作女孩,小名叫做“阿勿”的,只是此勿非彼雾,可她会做阿雾才会的鸭图,如今又能养出墨龙,难道冥冥中真有天注定?顾廷易一时驻足不前。
荣珢先延了顾廷易入厅奉茶,笑了笑,“抱歉了,君楫,这墨龙是我妹妹所植,需待先问过她的意思,但你不必担心,我这妹妹最是大方的人了。”君楫是顾廷易的字。
“应该的。”顾廷易有些神不守舍地道。
片刻后,那叫观茗的小厮就来回话了,“翠玲说姑娘这会儿在园子里头。”
荣珢点了点头,回头看了看顾廷易,本想让他再次稍待片刻,结果顾廷易已经站起了身,一副要跟着去的架势。
这于理不合,但于情可悯。今日之事要是发生在荣玠身上,顾廷易是绝对休想踏入园子的,但是荣珢就是个二货。
荣珢这几年在江湖上行走惯了,江湖儿女难免大方些,因此在荣珢的眼里男女见见面实在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有时候为了救人,连搂抱都在所难免。其次么,荣珢作为哥哥,自然也关心阿雾这个适龄妹妹的亲事,阿雾这等人物,在荣珢的心里就是只应天上才有的仙女儿,谁都难以匹配。
然而就算是天上的仙女也是有嫁人的一天的。根据荣珢的观察,这顾廷易从家世样貌到才华,勉勉强强算可以配得上阿雾的一个,因此他就存了一分哥哥关心妹妹的心思,且崔氏也时常在他跟前耳提面命,让他帮阿雾考察青年才俊,荣珢这是很称职的在考察。
荣珢想了想,事前让这两个人见上一面也好,若看对了眼一切才好说。
从这里可以看出,荣珢的思想早就突破了盲婚哑嫁的禁锢,具有进步青年的作风,他本人也是这样执行的,只是想要见上唐姑娘一面实在是太难。
这就让荣珢难免同情起顾廷易来,看他这么急不可耐的样子,莫非是早就对阿雾倾了心?在荣珢心里,顾廷易对阿雾倾心那是必须的,若是没有,那才是不可思议的。
荣珢跳跃的思维甚至已经想到,也许在某个他不知道的场合,这位顾府的二爷已经见过了自家妹妹,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于是荣珢已经开始八卦地在脑子里勾勒起两人初次见面的场景了,是不是如他第一次见唐音那般,心头跳得跟有小鹿乱撞似的。继而又揣摩起顾廷易的心思来,是不是也是吃饭不香,喝茶不香。
此刻荣珢已经深深地陷入了幻想里,深觉得他和君楫兄两个人如今都陷在了情网里,同病相怜,很有知己感。因此,荣珢很亲热地在顾廷易的背上拍了一拍。
就在顾廷易的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被荣珢划为了知心好友类别。
其实,顾廷易只是想起了亡妹,身体本能地随着荣珢起身而起身,走动而走动,他的意识并没有跟上。
直到,顾廷易跟着荣珢来到了韬光园的菱花门前,里头飘出一阵琴声,琴不似筝,琴声低沉、古朴、幽静,淙淙潺潺地从门内倾泻而出,不知怎的,顾廷易觉得这琴声和着这“韬光园”的园名,是如此的浑然一体,别有意境。
荣珢没敢继续往里走,他是知道这个妹妹的,一旦弹起琴来,就不容人打断,天大的事也得等她一曲终了再说,当然其实也没发生过天大的事儿。
荣珢没继续走,顾廷易也就背手而立。
琴音淙淙,透过粉墙上的破月式花墙洞,顾廷易仿佛看得见一切,又仿佛一切都看不见。里头似有女子借琴音吟哦,母之思女情切切,女之思母泪涟涟,却不知缘何母女分离。
顾廷易也不知自己为何就觉得那琴音述的是母女情,大约男女之情较之缠绵,友人之情较之疏朗,父女之情较之刚硬,唯有母女之情可比,情挚而沉。
顾廷易不知怎的又想起了阿雾,又想起了母亲对阿雾的思念,那是她唯一的女儿,自小珍爱如宝,却不想早夭而亡。
琴音间歇,良久门外立着的两个人才回过神来。
荣珢回头看了看顾廷易,见他神色迷惘地看着门洞上方白底黑字的“韬光园”三字不动,知他也是受了琴音所感,荣珢大叹阿雾的琴艺越发了不得了,就是他这个只会舞刀弄剑的武夫听了都心有所感,看来她当年在江南拜了一代琴圣贺春水为师,进步非凡呐。
荣珢清咳了一声,提醒顾廷易。
顾廷易才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抢白道:“这韬光园三字不知是谁所提,意境悠然、笔法妍妙,有倩纤月出天涯之感。”讲到最后顾廷易忽然一顿。
荣珢却是大咧咧之人,没感觉到异样,他不似顾廷易这种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哪怕顾廷易也习武又在御前行走,但自小书法、文章也得涉猎且精。荣珢受安国公教养,除了兵法读得进外,其他一律免谈。他自然也不懂字的好坏在哪里,只大约能分个明白,“这是小妹的练笔之作。”
顾廷易笑了笑,“谦虚了。”
荣珢带着顾廷易跨过园门顺着游廊往里走,高声提醒阿雾道:“六妹妹,我跟你商量个事儿。”
绕过一丛竹林,阿雾还来不及反应,荣珢就带着顾廷易出现在了阿雾的不远处。这就是园子小的坏处。
阿雾之所以今日此时有这样的雅兴对菊弹琴,也是因为明天就是长公主的生辰,她无法承欢膝下,只能遥祝一二。
当顾廷易忽然出现在阿雾的面前时,她几乎有些失控地站起身,喊了一句“二哥。”也不知这一句是喊荣珢,亦或是喊顾廷易。
想当然耳地荣珢肯定阿雾是在喊自己,“六妹妹,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卫国公府的顾二爷。”
荣珢一回头,没见着顾廷易跟上来,只见他呆愣愣地站在游廊柱旁,目不转睛地看着阿雾。
荣珢心里难免恼怒,真没想到这位顾二公子居然是个登徒子,哪有这样看别家女眷的,带他来说情已经是很给他面子了,想来真是对不住阿雾了。本来荣珢见阿雾十分宝贝那墨龙,怕自己劝不服阿雾,因而带顾廷易进来,也有让他自己亲求的一番意思在内。
“顾二爷。”荣珢高声道。
顾廷易这才又尴尬又难堪地回过神,他没有料到自己有朝一日能看一个姑娘看入迷的,哪怕见着向贵妃那样的绝世美人他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没想到今日居然这样丢丑。
“我…”顾廷易尴尬得不知该进该退。
阿雾倒是护上心头了,怕荣珢恼了顾廷易,对着顾廷易遥遥福了一福,转头道:“二哥,你要同我商量什么?”
荣珢一步挡在阿雾的跟前,隔绝了顾廷易的目光,低头在阿雾耳边把来龙去脉说了,又添了一句道:“阿雾,今日都是二哥莽撞,不该带外男进来,改日我来给你赔罪,你瞧这人都来了,他又和我同在御前行走,还是统领,你看…”荣珢带着一股涎皮赖脸的笑容看着阿雾。
而这件事对阿雾来说,简直是想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来,她辛辛苦苦地养这盆墨龙,正是为了给长公主遥祝生辰的。
长公主于群花中独爱菊,各种名品在卫国公府的花园里都能找到,阿雾幼时给长公主祝寿时绞尽脑汁想养出一盆外头找不到的菊花来,试了许多法子,巧合下以特制的墨汁养出了一盆带着墨丝的菊花来,取名墨龙送给长公主,从此那花就成了长公主的心头肉。
“你拿去吧,不过可得另寻好东西还我。”阿雾同荣珢素来是不客气的,能压榨就压榨,他在外头逛得多,又是御前侍卫,好东西看得不少,也拿得不少,不宰他那宰谁。
荣珢对阿雾玩笑地作了一揖,转头走到顾廷易跟前,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依然是挡住了顾廷易看阿雾的视线,“顾二爷,我小妹应了,待会儿自有家仆会送到府上去的,走吧,咱们不是还约了人喝酒吗?”
顾廷易再不情愿,也只能转身跟着荣珢去了。
在阿雾身边伺候的紫扇看那二人走远了,才笑出声道:“姑娘,我看这位顾家二爷像是被姑娘迷住了。”紫扇在阿雾跟前是惯开玩笑的,不想才说完,却见自己姑娘双眸如寒星一般怒视着自己,心里一凛,赶紧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