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当然的,越是心里有鬼,表面上就越是要光鲜,原本纪兰手上也没有多少现银了,这会儿全花在沈萃身上了。

女儿家出嫁最关心的就是嫁妆,沈萃也不例外。晚上偎在纪兰的身边就闹着要看自己的嫁妆单子。

嫁妆自然是不少的,大件的东西比如床、衣橱、美人榻之类都是从沈萃小的时候就开始置办的,遇到合适的木头就买下让木工开始雕刻凿花,一件东西坐下来就是三、五年的功夫。

听说沈荷出嫁时陪嫁的床,整整雕了八年功夫才完成。那床重得不得了,马车都拉不动,二、三十个人才把它搬上船。

不过这些都是死物,只能摆个排场,一个媳妇在婆家过得好不好,关键还是要看陪嫁的铺子和现银,尤其是齐家那样的家境,最缺的就是银子,摆件却是不缺的。

“怎么才三千两啊,娘?”沈萃有些不满地道。

纪兰冷笑,“为了给你准备筹办婚事我所有能调用的银子都花了,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方姨娘管家,还不什么都往她自己兜里揣么?你爹我现在是管不着了,你还嫌弃这个?记得嘴甜一点儿,每个孙女儿出嫁老太太都会给陪嫁的。”沈荷出嫁可是给了两万两银子,就是沈芸也有一万五千两,只比沈荷少了一点而已。

沈萃嘟了嘟嘴,她实在没想到纪兰手里的银子已经缺成这样了,亏她还在齐正面前夸过海口,说怎么也会有十万两的陪嫁银子的。

“这些银子还有老太太给的,你自己千万留着,你将来那婆母就是个无底洞,再多的银子都不够她烧的。云阳伯府现在衰落成这样了,可该有的门面还得撑着,那花银子也是流水一般的,你若是没个计算,迟早落得连人参都吃不起。到时候可别哭爹喊娘。”纪兰道。沈萃虽然表面看起来厉害,嘴巴也不饶人,性子也骄矜,可实则就是个傻子,要不然也不会被齐正那么轻松就骗了去,纪兰真担心齐正把沈萃哄得团团转,那将来可有沈萃的苦头吃了。

沈萃“哦哦”地敷衍了两声,从纪兰这儿离开,就径直去了纪澄屋里。

“澄姐姐。”沈萃笑嘻嘻地叫道。她和纪澄本就没什么原则性的矛盾,再且本就是沈萃对不起纪澄把她拉入水的,以沈萃的性子自然是能忘就忘了,这会儿又同纪澄毫无芥蒂似地撒娇。

“澄姐姐,你送了什么给芫姐姐添妆啊?”沈萃问纪澄。

纪澄道:“我存了些西域过来的宝石,送了几颗给芫姐姐,你来得正好,还有一些你挑一下吧,余下的还得给阿荨将来添妆所用。”

沈萃撇撇嘴,对于宝石她不怎么感兴趣,她自己的头面都十几套了,当初纪兰手头宽裕的时候,可没少给沈萃置办。

“宝石你留着给荨姐姐吧。”沈萃道。

纪澄如何看不出沈萃的心思,她和沈萃也是表姐妹一场,虽然有过不愉快,但在沈彻身上纪澄可是学到了很多教训的,反正内讧肯定是不行的,“那我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你了,你知道的,纪家什么都没有只剩下些铜臭的银子,要不然我折成银子给你如何?”

沈萃故作想一想的姿态,然后道:“那也是,什么东西能是我没有的,你就给我银子吧,将来我看见什么喜欢的,自己再置办,权当是你给我的添妆了。”

打发沈萃还不容易?纪澄笑道:“好啊,那可真是给我省事儿了。”

如此一来,纪澄和沈萃都落得个高兴,纪澄花了五千两银子买了个清净,沈萃也是得尝所愿,她很高兴纪澄如此上道,她想的很多说辞都没用上,比如让她母亲带着纪澄多应酬应酬,看能否再寻门亲事之类的话。

沈萃已经听说了纪澄的遭遇,两次说亲都没成,她一边为纪澄遗憾,可另一边又不知为何莫名地感到高兴。总之看到纪澄处处不如自己,的确令沈萃很舒服。

到晚上沈彻知道纪澄给沈萃添妆添了五千两银子,只笑了笑说:“你家大概就是银子最不值钱了。”

纪澄撅撅嘴,再不值钱,那也是费了心血才赚来的,一厘一毫那样积累起来的。

夜里沈彻将纪澄搂在怀里,手掌很自然地落在她的小腹处,“你的小日子这个月是不是晚了?”

纪澄本已经睡得迷迷瞪瞪,被沈彻这一提,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她每个月的日子几乎都很准,但每个月都会提前两天,到这个月的确是已经晚了三、四天了。

“可我每次都是吃了药丸的呀。”纪澄坐起身看向沈彻,似乎在向他求证。

沈彻道:“那些药丸都是阴寒之物,常吃对女子的身子肯定不好,我给你配药丸的时候,分量用得极轻,还另用了滋补之药,效用肯定是有的,但也不能百分之百杜绝。”

纪澄听了这话,简直想再送沈彻几个巴掌,她吓得花容失色,“可,那若是真的,怎么办?”纪澄都要哭了,她就不该相信沈彻的。

145|羞思量

一瞬间纪澄脑子里已经闪过了好些念头,最要紧就是如何才能避开人不知不觉地把胎落了。

沈彻轻轻刮了刮纪澄的鼻子,“就这么害怕?不过是晚了几日而已,我替你把把脉。”

纪澄赶紧将手伸了出去,沈彻切了切脉,“没事。”

纪澄不确定地道:“这么早就能摸得出来么?”

沈彻睥睨了纪澄一眼,意思是我的医术还用你怀疑?不过纪澄对他还是将信将疑。

沈彻重新将纪澄搂入怀里躺下,将下巴搁在她的肩头于他耳边吹气道:“若是我们有孩子,不知会是个什么模样?估计比弘哥儿还难哄,但肯定比弘哥儿生得漂亮。”

纪澄的瞌睡已经生翼而去,此刻更是被沈彻的畅想吓得手心冒汗,她闭上眼睛冷道:“我们不会有孩子。”

沈彻不以为意地道:“现在自然不合适。”

现在不合适,那将来就合适么?纪澄心里越发害怕,越发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对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沈彻这样玩弄她,她自然要反抗。

沈彻也知道纪澄的精神绷得紧,不能再聊这个话题,转而道:“明天我要启程去西域一趟。”

纪澄一听心头顿时又是一紧,简直要被沈彻给吓死了。

消息来得太过突然,以至于纪澄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难道是梅长和成功了?可是至今纪澄也没有收到风,所以她心下十分忐忑,“怎么突然要去西域的,最近传来的消息不是很正常吗?”

沈彻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纪澄一眼,“有点儿事情。”

“可是明日是芫姐姐大喜的日子,就这么着急吗?”纪澄道。

沈彻道:“我等阿芫行完礼就走,我走的这些日子,阿澄会想我么?”

“自然。”纪澄柔声应道,她肯定是日日想夜夜想的,这可不是假话。

沈彻捏了捏纪澄的掌心,“你人瞧着挺纤细的,不过该有肉的地方却也不瘦。手心厚是有福的手相。”沈彻又含了含纪澄的耳垂,“你耳垂上有耳珠,也是有福的相。”

纪澄心乱如麻,可享受不了沈彻的恭维,“我算什么有福之人?”

沈彻笑了笑,在纪澄耳边轻声道:“等我回来。”

行礼都是在黄昏,能让沈彻急得连夜出发的事情并不多,纪澄心想一定是梅长和在那头的行事成功了,方璇已经按照她们的计划被诱入了姑墨。

至于纪澄的父亲纪青总算是在沈芫成亲的当日早晨赶到了京师。

“爹怎么今日才道,可是家里发生什么事了?”纪澄一见纪青就问。

纪青的神色有些憔悴,大概是连夜赶路导致的,“没事。最近袁郡守那边总算是松了口,如今我们和谭家、陈家各占一半的铁矿。你不是催得紧么,我就在晋地多留了两天看铁匠的进度,这批货究竟是要卖给谁?量这么大,时间又这么紧?”

沈彻一走,纪澄也不怕跟纪青说实话了,“是给姑墨和碣石的。这匹货父亲是按照我的要求让工匠赶制的吧?”

纪青点了点头,“当然。雪亮、锋利,不过就是不耐锈斑,过两、三年怕就不能用了,会不会影响我们的声誉?”

纪澄点点头,“我已跟他们说过,这批货本就是以成本价卖给他们的,兵器的缺陷我早就知会过他们了,他们只是近段时间需要,这批货能起运的话就得尽快起运。”

纪青点了点头,“等今天观礼完毕,我明日就回晋地,待阿萃成亲的时候再过来。”

“爹爹别这样拼了,叫柴叔他们看着就是,才一年不见爹爹,爹爹头上的白发掩都掩不住了。”纪澄道,纪青的衰老看在她眼里也是心酸,若非沈彻从中作梗,威逼利诱,纪青早就该在家里含饴弄孙了,何许如此奔波。

“我这把老骨头还使得动,总要再给你们兄弟姐妹几人多挣下一点家业。”纪青道,“倒是这些年辛苦你了。你二哥如今的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我也帮他相看了一家姑娘,就是你柴叔的闺女,你也见过的,很有你当年的叱咤之风,等过了这段日子,你就能卸下肩头的担子,舒舒服服地做纪家大小姐了。”纪青道。

纪澄点了点头。想来是她自作主张将纪家拉入漩涡的事情还是让纪青不高兴了,不过纪澄迟早是要将手中大权交出去的,她的二哥纪泽腿能重新站起来,这让纪澄由衷高兴。至于她心底的失落,则被纪澄给强压下去了。

就在沈彻启程几天后,纪澄便收到了梅长和的密信,信发出的日子正是他确定方璇已入姑墨的日子。而沈彻得到消息的速度比纪澄早了好些天,靖世军的传报速度果然名不虚传。

纪澄将梅长和的来信烧掉,只希望一切都能顺利,让沈彻再也回不来。

既然沈彻已经启程去了西域,纪澄在北胡的暗线也要调动起来了,她将自己的信物连带着密信装在竹筒里用火漆封好交给人带走。

从现在开始西域的事情就已经不再掌握于纪澄的手里了,毕竟是路途太远鞭长莫及,纪澄只能将期望都寄托在梅长和身上了。

而能不能将沈彻永远地留在西域,纪澄还将一部分希望寄托在了北胡战神喆利的身上了。

尽管沈彻没有同纪澄说过喆利的事情,但那样著名的人物纪澄当然知道。沈彻说北胡只能被打趴下而不能用分化的政策,已经可见北胡有多么令人头疼。

纪澄虽然不知道喆利和沈彻曾经交过手,但她觉得北胡一定会有人对靖主感兴趣的,若是能引得喆利出手当然是最好,如果他不感兴趣也无所谓,反正如果西域那边调度得好,而姑墨和碣石的人又不是蠢得没救的话,他们还是有很大希望成功的。

至于西域那边的靖世军,纪澄已经给童襄他们都去了消息,其实早在这之前她就已经将她手里可调用的靖世军的人全都远远地调开了姑墨,好让沈彻一个人孤军奋战。

沈彻就是再厉害,双拳也难敌四手,何况他要面对的还是姑墨大王子麾下的军队,以及碣石王派出的杀手。

纪澄如是安慰自己,只是不知怎么的,沈彻在时,她去九里院总能睡上一觉,可现在又开始失眠,彻夜难睡眼睁睁地到天明。

沈芫出嫁的第三日是归宁的日子,纪澄脸上盯着两个黑眼圈,不得不涂了些脂粉掩盖憔悴的神色。

归家的新娘子沈芫看起来倒是气色十分好,粉光艳艳的,比在家做姑娘时多了些说不出的韵味来。同曾修文一起进门时,脸上带着初嫁人的娇羞,微微低着头。

老太太拉着沈芫说了好一会儿话,问了这个又问那个,直到每个问题都问了两、三遍了这才放手。

待沈芫一得空,沈荨就赶紧地将沈芫拉到了一旁的暖阁里和姐妹几个说话。

曾修文自然是待沈芫极好的,刚才老太太问话是,几个姐妹就都听到了。沈荷和沈芸都是过来人,比一般的小姑娘可是大方了许多,也“不正经”了许多。

沈荷悄悄地问:“姑爷疼不疼人?晚上可怜惜你了?他这般年纪的人,曾家又管得紧,听说屋里连个通房都没有的,可别只顾着自己一点不心疼你。你可千万别由着他。”

沈荷一番话将沈芫说得满脸通红,“大姐,你都说些什么啊?阿荨和阿澄还在这儿呢。”

沈萃自然是被排除在外了,她连孩子都有过了。

沈荨本来还不懂沈荷那话的意思的,被沈芫这样一说,立即也意识到了不好,赶紧地站起身,“大姐姐你问这些做什么啊?羞死了。”说着话沈荨就要往外冲。

沈荷一把拉住沈荨道:“怕什么,就是咱们姐妹几个说些悄悄话。你个傻丫头,也是该定亲的年纪了,这些事儿听了肯定比不听好。羞什么羞,迟早都有这一天的。”

沈荨还是扭捏着不肯坐下,纪澄自然也要站起身的,两个人一人被沈荷拉着,一人被沈芸拉着,两个做姐姐刚做新娘子的时候的确害羞,上头又没人教,就是成亲头一晚上由做娘的说了些含蓄的话,可做娘的能跟女儿说得多深?是以吃了不小的苦头来着。

尤其是沈荷和她的夫君,刚成亲那会儿是真的蜜里调油。沈家这许多姑娘里以沈荷生得最美,成亲是又正当年少,成日里胡天胡地的,她也不好拒绝自己夫君,最后弄得吃了十几副药,休息了足足三个月才缓过劲儿来。这还就罢了,末了还惹婆婆不高兴,说她不爱惜自家男人的肾水。

沈荷休息那阵子,她婆母就一直给她夫君炖补药,到后来还管到她屋里去了,连每个月同房多少次都要管。

沈荨一听就更傻眼了,完全听不下去,跺着脚就跑了出去,纪澄忙地追了出去,说实话这种话题她也实在不感兴趣,听了只觉得厌烦。

于沈荷而言那是羞耻却又甜蜜的事情,但对纪澄而言,那种事情只有羞耻。

不过人难免好奇,纪澄虽然不想听,但刚才也被沈荷给灌了一耳朵,别的没听出来,反正沈荷来来回回那几句话就是男人年轻的时候总是不知节制。

提起这档子事,纪澄所能联想的就只有沈彻一个人。

146|桃花开

沈彻倒是挺节制的,除了偶尔失控,纪澄虽然每天晚上被沈彻抱在怀里睡,但他实际那什么的次数并不多,好些天才有一次。比起那种事情,纪澄觉得沈彻这人更喜欢咬人、啃人、摸人,反正烦人得厉害。

想起沈彻,自然就会想起他的处境。纪澄心里是火急火燎,却也只能等待。晚上睡觉的时候纪澄心里也会想,如果沈彻真如她算计的那般丧命于姑墨那会如何?

纪澄对沈老太太和安和公主都只觉愧疚,甚至连沈荨、沈芫都渐渐开始疏远了,不靠近就不那么愧疚了。可是若要让她放过沈彻却是不能,因为他压根儿就没想放过她。

如果不是沈彻一步一步地逼她,她也不会想要他的命。

一切都是沈彻的错!纪澄如是安慰着自己略显烦躁的心。

焦急等待的时间总是特别漫长,但日子总算是熬到了六月里,沈萃成亲的日子就在眼前。

六月大暑,连东山书院都给学生们多放了几天假,沈径和纪渊一同回到了沈府,以前纪渊还能住在沈府,但现在既然纪澄的大嫂已经到了京城,纪渊自然要回去陪范增丽。

而上回沈芫成亲的时候,沈径没能寻着机会同纪澄说话,如今他得了十日的假总算是能碰着纪澄了。

纪澄这日正和沈荷、沈荨一道在磬园里陪家中的客人,因着沈芫和沈荨两人成亲的日子相近,一众客人也没有必要回去了再来,反而折腾得麻烦,所以磬园每日里都热闹非凡,日日都有歌舞伎唱曲、演舞。

不少家里有未嫁贵女的夫人总是会不经意地提及沈彻,说道怎么好些日子不见二公子了。

凤庆闻言也竖起了耳朵,沈荷却似乎再没有热乎劲儿,纪澄猜着肯定是沈彻敲打过她了。

一众夫人找不到沈彻,沈径就成了香饽饽,纪兰也乐得推了沈径出来,待八月秋闱之后,沈径可就得说亲了。

沈径每日里被这家表妹和那家表姐晃得眼花,至今也对不上名字和脸,好容易逮着纪澄时,简直就跟看到救命菩萨一般。

“澄妹妹,可算是找到你了。阿萃到处寻你不见,快跟我走吧,不然还不知道她会怎么发脾气。”沈径快步跨到纪澄面前。

纪澄可不觉得沈萃找她有什么事,只是看沈径一脸无奈,后头又有几个姑娘在树丛边打望,顿时明了是个什么情形。

说起来纪澄和沈径也有许多日子不见了,只觉他又长高了一点儿,因着模样集了三老爷沈英和纪兰的优点,生得面如傅粉、唇红齿白,书生气又浓,很是得小姑娘的心。

沈径见纪澄不答话,赶紧给她递眼色,挤眉弄眼地好不滑稽。纪澄忍不住笑道:“阿萃这会儿在哪里,表哥带我去吧。”

沈径大松一口气,领着纪澄往前走,只他本就细心,走两步就停下来回头等纪澄,他也喜欢这样,借着回头的机会就能细细打量纪澄了。

沈径只觉得每回见纪澄,她似乎都更美了三分,阳光洒在纪澄脸上,少女脸上细细的绒毛在阳光里显得可爱又温暖,让人忍不住手痒痒就想摸一摸。

“澄妹妹。”沈径又低低地唤了一声,其实并没什么话要说,只是光这样唤着她就觉得心里被填得满满的,浑身舒坦得仿佛春风拂过。

纪澄看着沈径的神色,心里叹息,她已经尽量躲着沈径了。

这园子里人来人往,身边又有丫头跟着,沈径也不能对纪澄说什么,待将纪澄领到假山脚下时,沈径才借着转角的功夫,低声飞快地对纪澄道:“澄妹妹,你且等我,过了秋闱我再不让你被人笑话。”

沈径私下里已经听见好些人笑话纪澄的亲事不成的消息了,叶朗宁可娶龅牙姑娘也不娶纪澄,可是让人笑话了纪澄许久。当时沈径就气得握紧了拳头,可他如今身无功名,处处依赖父母,也不敢在纪兰面前坚持,怕事情不成反而让纪兰恼了纪澄。

纪澄一听正要说话,却见从假山上的石道下来一人,不是沈御又是谁?

沈径尴尬地唤了声“大哥”,也不知道沈御把他刚才的话听去没有,“我领澄妹妹去找阿萃。”

沈御“嗯”了一声,“阿萃就在前头水边的观渔亭里。”

纪澄闻言立即对沈径道:“径表哥,我自己过去就行了,你回去招呼客人吧,姑母指不定也在找你。”

一听纪澄提及纪兰,沈径也不好再逗留,他的确是怕纪兰找他,若是闻之他和纪澄在一起,他母亲肯定又要训话。沈径倒是不怕纪兰训斥,可就是嫌纪兰太唠叨,听得人耐性全无。

“那好,你自己过去吧。”沈径道。

纪澄别过沈径和沈御就往观渔亭去,哪知没走两步,就听见沈御叫她,“澄妹妹。”

纪澄回过头,就见沈御正站在池畔的柳树下,一对鸳鸯刚好游到池边戏水。

纪澄往回走了两步垂眸道:“御表哥寻我有何事?”

沈御没说话,就在纪澄以为他会久得永远都不说话的时候,才听见沈御道:“阿澄,我想娶你,这两日我会跟母亲说,不过你可能会被她刁难,但我们的亲事不会有任何问题。如果你不反对的话,就点点头。”

纪澄惊得猛一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沈御,她以为沈御顶多对自己是有些好感而已,却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纪澄倒是想点头,可前提得是沈彻永远回不来了,而沈家的人也永远不会知道真相。可纪澄根本不准备冒这个险,没必要一辈子活在内疚里。她算计沈彻,那是沈彻欠她的,可嫁给沈御,那就是她欠沈御的了。

纪澄看着沈御的眼睛道:“我配不上表哥,只能辜负表哥的错爱了。”

沈御沉默,他心里也料想过纪澄也许会拒绝,可他有很大的把握纪澄不应该会拒绝。

“没有配得上配不上一说。如果你有其他顾虑都可以告诉我,如果是为了我母亲,我能向你保证,她阻止不了这件事。”缓了缓沈御又补道:“或者你是在顾虑弘哥儿么?”

纪澄摇了摇头,“我很喜欢弘哥儿,只是我同表哥云泥之别,不敢有任何妄想。要是表哥没其他事,我就先走了。”纪澄朝沈御福了福,转身就要走。

“你是心悦阿彻?”沈御在纪澄身后问道。

纪澄的脚步一顿,回头看向沈御,“我与彻表哥也是云泥之别,我心里待他并无特别。”

沈御皱了皱眉头,那他实在想不出纪澄为何会拒绝自己了,要知道连叶朗那门亲事她都首肯了,却为何拒绝自己?

不过沈御并不是容易放弃的人,他这个决心下得很不容易,可一旦下定,就再难轻易改变。

纪澄只觉得后背上的目光火辣辣的,微微加快了步伐去寻沈萃,沈萃自然没有找纪澄,不过她也不介意纪澄去找她,毕竟五千两银子买个笑脸还是可以的。

纪青在沈芫成亲的第二日就回了晋地,老太太还特地问了纪澄几句,如今沈萃的好日子也快到了,纪青总算是提前回到了京师。

纪澄自然也要去兰花巷陪纪青。不过从纪青到京师开始,每天就都有应酬,连桌的酒席不断,这就是生意人。

而沈家的婚宴也开始摆酒了,这不是正日子,只是京师成亲的排场就是如此,纪兰更是用了最高的规格,先摆七天七夜的流水席,这都是白花花的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