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芫倒是没忘深处想,“谁知道呢,大概是被四哥拉过来的。”

沈芫这可是冤枉了沈径了。楚镇和楚得其实是去寻沈彻的,主要是楚得想找沈彻,他听说最近芮钰被沈彻得了手,心里那个痒啊,想他堂堂平亲王府的四公子想听芮钰唱首小曲排了半年的队都没能如愿,人芮钰姑娘压根儿就不屑于应酬他们这些纨绔,平日里能见她一面的不是文豪也是雅士,楚得可差太远了。

果然楚得一见着芮钰就走不动道儿,虽然纪澄那样的姑娘美是美,媚也是媚,但毕竟是良家妇女,哪有芮钰的风情,那真是柔媚到了骨子里,表面上看着极正经,可是你在面前什么玩笑都能开,荤的素的都不忌,唠起嗑来有意思多了。便是你被她怠慢多时,恨得牙痒痒,可听她小嘴那么一恭维,就什么气都烟消云散了,人家就是靠嘴皮子功夫吃饭的,本事着哩。

楚镇却是不喜欢芮钰那种一步三摇,动不动就娇喘的女人,他见纪澄她们从月老庙往前生巷走就猜着她们要走三生巷,这才急急想绕个圈去今生巷再看看纪澄,哪知先是被楚得耽误,遇到沈径时又被他拉着说了一会儿话,这不,差点儿就没赶上“今生的相遇”。

中秋除了去月老庙拜神之外,晚上各家各户还要摆香坛祭拜月亮,老太太领着家中女眷拜了月之后,众人就去了磬园的二十四月馆。

作者有话要说:沈二:为什么只有今生?为什么只有今生?为什么只有今生?!!!!!

71|清溪笺

二十四月馆顾名思义就取自“二十四桥明月夜”,磬园的西湖上有一座玲珑小桥,桥有九孔,名踏月,桥东就是二十四月馆,坐在馆内可观一湖秋月,最适合中秋赏月。

沈府的中秋团圆宴就设在馆中。今人开宴或是圆桌而坐,也有小几分座,老太太喜欢热闹,又说今日家宴都是自家人或亲戚不讲虚礼,所以二十四月馆内并未列屏风遮挡,干脆就在正中老太太的食几两侧,列了两行半月小几。

几上列置酒食,每张小几围坐两、三人,十分惬意。老太太同苏筠的祖母苏老夫人同坐上座,左侧是国公爷沈卓和安和公主的席位,右侧小几则是三老爷沈英和三夫人纪兰的。至于二夫人黄氏,因为二老爷不在京城,所以她自请伺候老太太,也算是和老太太一桌了。‘

下首那两列小几,自然就是小辈围坐。纪澄同沈芫一桌,沈荨则与苏筠一起,沈萃便只得与卢媛一桌,因着是家宴,又是佳节,所以女孩儿家的小几上也置了酒壶,装的是梅子酒,清甜甘柔,喝着十分舒服。

纪澄她们对面是沈御同弘哥儿,斜对面曾修文也在座,曾家在京中也有宅子,但老太太说今日是中秋,曾修文这未来的孙女婿也不是外人,所以盛情留了他饮宴,这让沈芫一个晚上脸都红红的。

曾修文的样貌一般,这主要是被沈家人给衬托得一般的,不过他一身诗书气,有些忠厚的呆呆气,同沈彻、沈御等人又是不同的男儿,每次看向沈芫时,脸都要红,导致纪澄一见他就想笑。

沈芫气恼得直拧纪澄的腰,纪澄连声告饶。

有宴有酒,自然也得有舞有歌,这才算雅致。

老太太面前,馆中央空出的位置先是有沈府养的舞姬献舞,又有安和公主养的江南来的小丫头唱曲。

那曲子却是纪澄和沈萃最熟悉的,“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这首词近日风靡了整个京师,人人争相唱诵,苏青瓷夜夜都有人宴请。青楼楚馆之内,更是时时都有人哼唱,纪澄没想到的是这才多少时日啊,居然连沈府养的歌姬都唱上了。

老太太却是第一次,连声倒好,“这词写得可真好,可还有?”

那歌姬便又唱了一首破阵子,这下引得老太太高声道:“好,许久没听到这样好的词了,怕是十年都难得一出。也不知是什么人做的?”

沈荨道:“老祖宗可是问对人了,那首‘纤云弄巧’第一个唱的人就是阿萃,她在中坛献艺上唱的就是这词哩。”

老太太惊讶地看向沈萃,“萃丫头,可是真的?”

沈萃笑着朗声道:“回祖母,这都是澄姐姐的功劳,也是我运气好,那日澄姐姐在街头偶然救了个书生,那书生没什么报答她的,就写了两首词相赠。”

好词赠佳人,这就是一段佳话,不过于男子来说这是佳话,对纪澄来说可就显得轻浮了。沈萃这个人说话从来都是不为别人着想的,也不知是无知还是故意。

纪澄侧头对老太太无奈地笑了笑,像是宠溺妹妹的姐姐一般无奈,“那位苏先生当时欠了别人的银子,正被人追着打,我见他被打得可怜就替将银子给了,他身无长物,没什么能抵给我的,却又不肯接受施舍,就写了两首词抵债。”

这年月,文人雅士凭一首词就能在青楼楚馆白吃白喝半个月的,那词也的确可算作银子的,甚至比银子更管用。

被纪澄这么一说,大家就懂了,看来那苏青瓷也是个有风骨的,难怪能写出这样绝妙的词来,而他同纪澄的“暧昧”也就被淡化了,并非什么词赠佳人,不过是抵债而已。

纪渊当时一听沈萃的话就皱了眉头,纪澄毕竟是他妹妹,他可不许她同男子有什么苟且。这会儿听了纪澄的解释,眉头才松了开来。

沈萃听了纪澄的话就冲她眨了眨眼睛,仿佛在说你的秘密就我们两知道似的,纪澄有些纳闷儿,不知道沈萃这是又抽哪门子的风,怎么突然就对付起自己来了,她是哪里招惹沈萃了?

纪澄的确是冤枉,沈萃在今生巷对齐正起了意之后,却发现齐正看的人一直是纪澄,心里头那个气愤自然不言而喻,所以这才看纪澄不顺眼,挑她的刺呢。

“那位苏先生可有写新的词?”老太太这是听上瘾了。

纪澄不知道,在帮沈萃把中坛选艺的事儿应付过去之后,她就没在问过苏青瓷的事儿,直觉有些不喜,总觉得那样的人做不出那种词来,还是远远避开为好。

纪澄虽然不知道,却听见沈萃脆生生地道:“有。”

馆中所有人的眼神都集中到了沈萃的身上,打从中坛选艺之后,她整个人好像都笼了一层光似的,行事比以前更为高调。

“今日才传出来的新词。”沈萃对旁边伺候的纤云使了个眼色。纤云本来不是叫这个名字,沈萃是得了苏青瓷的词后才给身边的两个丫头改了名字的,一个叫纤云,一个叫飞星。

纤云转身从一旁的匣子里取了一叠花笺出来,给老太太送了过去,又分送了诸人。

这苏青瓷还真有些赚钱的头脑,他本是身无分文,虽从纪澄处得了些银子,可成日里呼朋引伴开销很大,总不是个长久的法子。所以他干脆坐起来买卖诗词的生意。

苏青瓷挂靠了个书画铺子,早在中秋之前那老板就打出了招牌,说是苏先生新做了首贺中秋的词,要在中秋那日发卖。

这消息一出,那书画铺子的门口昨儿半夜里就有人排队了,争相想在第一时间读诵苏青瓷的词。那青楼楚馆的姐儿就更是积极了,现如今她们若是不会唱苏青瓷的词,那简直就是极丢脸的事儿。谁能第一时间唱出苏青瓷的词,才算是长脸。

连芮钰姑娘都使唤了人去那书画铺子排队。

可惜苏青瓷不了解,这文人雅士一旦和银钱沾了边儿,就俗气了。众人对他的评价一落千丈,但他的词又确实做得好,实在叫人又鄙视又舍弃不了,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却说纪澄拿到那诗笺读了一遍,的确写得几妙,尤其是那“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之句,读来叫人感慨万千。读过这词之后,纪澄晃眼间见那诗笺的左下方有一枚笺色的拱花技法轧出的印,因为与笺纸同色,所以不细看很容易忽视,可若是一旦发现了就会别有印象。

那印上写的正是“清溪”二字,这是余夫人送给纪澄的号。这诗笺正是纪澄所制,只不过由纪家的铺子“清藏阁”刻成了版印了出来。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了。那清藏阁是卖纸画笔墨的地方,也有掌柜的从全国各地收集来的秘珍字画,但在京师这藏龙卧虎之地,实在不算有名。但这会儿借着苏青瓷的光,可算是打出了名声了。

因为苏青瓷的新词摒弃了其他纸铺出的花笺,专挑了清藏阁出的印有“清溪”号的花笺。这也算是苏青瓷对纪澄的回报了,当初他在兰花巷住的时候,给沈萃写词,柳叶儿拿给他的就是纪澄做的花笺,无意间说了嘴,叫苏青瓷知晓了。

苏青瓷本就痴慕纪澄的美貌,又得知那花笺是她做的,心道这就是才貌双全的绝色佳人了,他心里头将那有的没的肮脏的想法想了一大圈,可惜苦于没有机会接近纪澄。这才想着用这清藏阁的花笺向纪澄传递情意,好叫她知晓这都是他替她做的事情。

当然苏青瓷的作用不可忽视,但也得亏纪澄这花笺构图精巧,笔法秀美,绝非等闲匠人所能做出的,所以“清笺”很快就打出了名号,虽然还比不上南方的“顾笺”那般赫赫有名,但也隐隐有后浪赶前浪的趋势了。

自然这也是后话。

既然得了新词,自然要听新曲,这可难为那歌姬了,没有练过,临时哪里又唱得出来,叫老太太好生遗憾。

沈萃见了更是得意,朗声道:“老祖宗想听新曲,孙女儿愿献丑。”

老太太指着沈萃大笑,“我这都忘了,咱们家可不是有个百灵鸟转世的萃丫头么。”

沈萃上前大大方方地唱了一曲,她的嗓音独特,轻哑中带着空灵之感,的确十分好听,就是太年少了些,唱不出那词中的韵味,叫人些许遗憾,不过很多人都听不出这细微差别的。

“好,词好,歌也好。难怪咱们家萃丫头能赢了中坛选艺。”老太太笑着道。

苏筠听了这话真是百般滋味在心头,她的那支舞练了一年多,中坛选艺本以为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哪知却惜败沈萃之下,若是沈萃真有实力也就罢了,可是在苏筠听来,沈萃的歌不过就是比普通人好上了一些,全靠那词来衬托,根本孙算不得真本事,她心里一直就没有服气。

这会儿听见老太太说沈萃是名副其实,她就更觉委屈,何况这还是在自己的心上人沈彻面前说的哩。

苏筠在苏州时那算是世家闺秀中的头一份儿,从来都是光芒最耀眼的那个,到了京师因着客居在沈家,所以一直都在韬光养晦,现如今实在有些忍不住了,所以只见她朝着老太太嫣然一笑,“既然五妹妹已经开了头,我也给老祖宗跳支舞吧。”

72|树叶曲

“好,年纪轻轻的姑娘正该活泛些,想当初我们年轻的时候,敲着碗都能跳舞,是不是老姐姐?”老太太转头对苏老夫人道。

“谁说不是呢,当初就你玩得最欢。”苏老夫人感慨道。

苏筠跳的就是她练了一年多的“云袖舞”,不过她赴宴时却没准备云袖,这会儿让丫头去取一来是远,二来话都出口了再等就过了那个兴奋劲儿了,于是将挽在手上的披帛取下来,又向旁边的沈荨接了她的披帛,权充云袖了。

“阿荨帮我抚琴如何?”苏筠笑着邀请沈荨。

女儿家弹琴练筝,虽为怡情,可多少也是想在人前表现的,沈荨自然是欣然同意。

沈荨的琴艺侍从寒碧姑姑弹得真的不赖,但一来是她平日并不用功,二来年纪太小心性也有些浮躁,所以就缺了些意境。而苏筠的舞却是叫人目乱神迷。

轻薄的披帛舞做云袖,虽然缺了一点白云出岫的出尘之美,却又别添了彩虹逐月的艳丽。

云袖如山间雾霭,将苏筠绝丽的颜色遮掩得若隐若现,仿似山谷里独自摇曳的山茶,忽而云袖舞做繁花,又将苏筠烘托得仿佛万花园里的那朵盖世魏紫。

苏筠的身段儿非常柔软,舞起来韧劲儿十足,而且她这段舞最高\潮的部分是连转了三十圈,云袖舞成了一个光球,将她缠绕起来,然后云球绽开,苏筠原地左右轻轻一划,身子一蹲,往前倾斜做了个漂亮的收尾姿势,柳腰细摆,裙摆在地上铺出一个大圈来,像一朵艳丽的海棠。

这三十个圈转下来,苏筠居然一点儿没晕头,实在是本事。跳舞的都知道,这转的过程里眼睛得有个焦点,不然很容易晕头,苏筠那焦点自然就在沈彻身上。

因为有云袖遮掩,所以她看得有些肆无忌惮。只是沈彻却似乎有些不解风情了,苏筠这舞了一路,沈彻的眼睛虽然一直盯着场中她的动作,可身体却是微微侧向他旁边的曾修文的,或点头或低语,注意力显然并未在场中,真是白瞎了苏美人的秋波。

场中就苏筠一个人在跳舞,纪澄自然只能盯着她看,看到苏筠那样子,就难免会帮苏筠去看沈彻的反应。

其实那不过是人的自然反应,纪澄也是无意识地瞥过去的,可真当瞥过眼去,正撞上沈彻的眼睛时,纪澄就立即想起了自己的那点儿破事儿,立即就收回了视线,还此地无银地转过头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梅子酒虽然酒劲不大,但喝多了也是有后劲儿的,纪澄到这会儿已经喝了五、六杯了,最近心绪不静,所以难免贪杯,这会儿有些酒意上头,一下子就想起了那日天香楼的事情来。

那般丢脸的事情纪澄压根儿就不愿意想的。那波斯舞如今想来就是艳\舞一段,她当时也是吓倒了,心里紧张又怕被人瞧出端倪来,所以一个劲儿往那楼里姐儿的模样靠,这样别人才不会相信那是她纪澄。

何况那鼓点敲得又太激烈,太有节奏,纪澄的腰臀和四肢完全不用听脑子使唤就摆动了起来,她舞到沈彻跟前时,沈彻坐着,她站着,沈彻的视线正好平着她的肚脐。

纪澄身上那套衣不蔽体的衣裳,光是腰就露出了一大截,她满脸的尴尬和满心的别扭,索性转过身去。到后来回想起来,纪澄才发现简直大谬,那她当时岂不是正拿屁股对着沈彻,那还不如用肚脐呢。

此是第一尴尬,后来在马球场的休息处,她又被沈彻白白将身子看了去,彻底知晓了那人的恶劣,而且沈彻简直就是视礼教于无物,所以才那样放诞,压根儿就不是什么风流多情,根本就是风流无情,拿女子当逗乐的玩物而已。

纪澄心里安慰自己只当是被狗看了,少不了又为苏筠的“天真烂漫”而惋惜,真可谓芳心错寄,一腔痴情付流水。

至于沈彻见纪澄跟老鼠见了猫似地撇开眼睛,白皙的脸在灯火下映出一片绯红,这种明明有撩人意,却又故作矜持的作态沈彻见过无数,他也的确欣赏女子含羞带娇时的美态,不过因他新得了芮钰,正是兴头上,所以无意应酬这位心眼儿多得堪比太湖石的纪家表妹的情意。

想起芮钰,自然就想起了佳人之约,沈彻把玩着杯中酒,只但愿芮钰能聪明些,能多吊他一阵子。

却说以这位芮钰姑娘在京师的大名,沈彻自然是早有耳闻,且他是脂粉场中的常客,也见过芮钰几面,不该都好几年了才得手。只是芮钰能有今日的名声,与她那玩弄男子于鼓掌之间的能耐也有极大关系。

姐儿最知道男人是一得了手就不珍惜的,好上几天就撂开了手,所以芮钰虽然同时钓着好几条鱼,偶尔给点儿甜头,却一直让他们沾不了腥。

沈彻早前就有亲近之心,不过芮钰钓得太高,他也不恼,反而还生怕她不吊胃口,所以在芮钰看来沈彻是最稳得住的,这都几年了,依旧是不温不火,不亲近也不疏离,芮钰这个钓鱼者,反而被钓了过去,心里那个痒啊,就恨怎么没能收拾了沈彻。

只是女儿家不比男人,芮钰今年已经二十有四,年纪比沈彻还大,只是护养有方所以看着还娇嫩鲜妍,可底子里早就疲惫不堪了。

一旦她们这样的人起了退隐之心,首先就是得找个男人托付下半身,也不用他们付赎身银子,其实芮钰早就是自由了的,可是她们这样的人是一入淤泥终身都腥,哪怕从良也没有什么好名声,还不如在楼里待着还畅快些。

却说芮钰既然起了托付终生之心,自然还是想找个心仪之人,沈彻自然是首选。家世富贵、容貌俊逸,虽然风流了些,可是以芮钰的品貌,自有能唤得浪子回头的自信,全看她会不会拿出整副本事而已。

芮钰看得清楚,沈彻自然也不糊涂。芮钰想找个人依托,可惜找错了人。但这种一闪而逝的内疚对沈彻这种“负心汉”来说实在不足以让他收手,本来这种事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各凭本事,若是芮钰真有那勾人摄魂的本事,沈彻也不是不能给她个依靠。

只是沈彻能明显感受到芮钰有些急躁了,少了些趣味儿,但愿今日佳人之约不要扫兴才是。

就在纪澄和沈彻各自的走神中,苏筠的“云袖舞”也到了最后一舞,她侧身弯俯于地,脸向着沈彻一方摆出最终的姿势,双眼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可是沈彻的眼光却是越过了她看向后方。

苏筠心底一沉,起身后她微微侧了侧头,心里已经看明白了,沈彻刚才望向的是纪澄。

沈彻这一招祸水东引简直是如羚羊挂角般无迹可寻,不过一眼就替纪澄又招了麻烦。

苏筠这令人惊艳的舞一跳之后,沈萃的脸色别提多难看了,她自己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中坛选艺那日也不知怎么回事,苏筠居然没中选。

老太太扫了一眼身边的纪兰,看到这儿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过想纪兰不择手段也是为了她女儿,老太太也不好多加责怪,只是这也太落于下乘了。

沈芫见老太太沉默不语,心里也明白了三分,笑着朗声道:“既然阿荨和阿筠都给老祖宗尽了孝心,孙女儿也不能落于人后。”

沈芫擅长书画,往年家宴她也不止一次表演过,所以笔墨纸张是早就准备好的,这回沈芫有心在未婚夫面前露脸,震一震他,将来嫁到曾家也好叫他高看一分。

所以沈芫并不仅仅只是作画,而是让沈荨给她抚琴,她的东南西北四周分别立了四面屏风,屏风上嵌宣纸,她在中央起舞,随舞作画,一舞完毕,四面屏风上东面是绘的牡丹、南面是一对戏水鸳鸯、西面是孤舟漾波、北面是月上柳梢。

且不说四幅画做得十分精妙,便是那舞姿竟然也不输苏筠几分,可见沈芫这京师才女的名头真不是白得的,素日不过是行事低调而已,这才是真正的大家之风。

老太太自然是一脸的欣慰,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曾修文大约也是没想到自己的未婚妻如此了得,这会儿满脸通红,眼里却有遮也遮不住的情意涌出。

沈芫之后连卢媛也跳了一支剑舞,剑舞得很有气势,就是缺些柔美,算是无功无过吧。

如此一来,在场所有姑娘都展现过才艺了,唯有纪澄正扶额苦思。

沈芫推了推纪澄,沈荨和苏筠也来起哄,纪澄苦笑道:“好姐姐,我没有什么擅长的,倒是会做几道菜,难不成要让我在这里表演做菜么?”

“你撒谎!”一个脆生生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叫纪澄心头一颤,弘哥儿已经“咚咚咚”地跑到了纪澄面前。

“哦,我怎么撒谎了?”纪澄逗弘哥儿道,她不知道小孩子会说出什么天真的语言,心里可真是没底,但愿弘哥儿别说自己会爬树才好。

“你明明会吹叶子的。喏,给你。”弘哥儿从随身带的荷包里取出两片碧绿的树叶递给纪澄,“先前才摘的,还新鲜着呢。”

纪澄简直哭笑不得。这吹树叶的雕虫小技哪里能算作才艺,她便是吹得再好,可是树叶本身并不是乐器,音韵有限。

说起这吹树叶的事儿,起因就在前些日子纪澄于园中遇到弘哥儿,小东西正坐在树丫上默默哭鼻子,可把他身边伺候的人给吓坏了,以为弄丢了这老太太的命根子,沈家下一代唯一的独苗苗。

那日是弘哥儿生母的忌辰,他想娘亲所以哭鼻子,又不想被人看到坏了他小小男子汉的形象,这才躲到树上的。

纪澄为了安慰他,就顺手在树上摘了一片叶子给他吹曲儿。

这下可好了,弘哥儿当众就把纪澄给卖了。

纪澄接过弘哥儿手中的树叶,这脸皮真得修到一定的厚度才能在众高雅之乐中吹奏树叶这种儿童之戏。

不过且不说弘哥儿的天真可爱让纪澄拒绝不了,便是当着老太太和沈御的面纪澄也没可能拒绝独苗苗弘哥儿的不是?

73|往事情

“那我就献丑了。”纪澄整理了一下衣裙,跪坐着开始吹树叶。她选了一曲十分欢快的小调,当初给弘哥儿吹的就是这一曲,活泼而有趣,连她自己吹着吹着都忍不住摇头晃脑起来,旁边的弘哥儿特别捧场地还拍着小手替她打着节拍。

老太太看得是一惊一乍的,她这孙子虽然千宠万爱,但因着从小失了母亲,性子一直有些阴沉,年纪小小就是一副大人做派,可没想到跟纪澄却这样合得来。

老太太看了看纪澄,又侧头看了一眼沈御,难道是她忽视了什么?虽然沈御是续弦,且不说他的家世,就是他这样的人才,续弦的人选也绝不会委屈他,纪澄倒不是不好,不过肯定是入不了黄氏的眼的。

再说黄氏和先头大奶奶林氏那一家都自有打算,便是老太太也是不好介入沈御的亲事的。

老太太又多看了一眼沈御的反应,但见沈御端直地坐着,眼睛虽然看着纪澄,但注意力更多是在弘哥儿身上,并没有什么异常,老太太心里松了口气,就怕他二人私底下有了私相授受,闹出丑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