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钱儿立即就急了,“哎呀,这可不行,他,他其实也没犯什么事儿。”
柳叶儿道:“对啊,他也没做什么事儿,就是昨儿送了你一只翡翠镯子,今儿送了一盒胭脂,明儿准定是什么金簪子。”
榆钱儿这下可听懂了柳叶儿的打趣了,“你这人讨厌死了,就来笑话我。”
柳叶儿被榆钱儿按住挠了许久痒痒,跪地求饶这才被放过,“好了,好了。我看那大黑个儿也不错,虽然黑了点儿,但模样也挺周正的。家里也不差,就一个老娘,还跟着他哥哥的。你嫁过去也不用受婆婆的气。”
“哎呀,看我不撕烂你的嘴,都胡说什么啊?”榆钱儿嚷着就又要去打柳叶儿。
柳叶儿道:“我可不是跟你玩笑呢,我瞧着姑娘也有替你打算的意思,你若是不喜欢袁勇倒也罢了,若是心里有他,就别死要面子了,万一姑娘乱指鸳鸯,你可怎么办?这府里有头脸的妈妈们多了去了,姑娘又是新进门的媳妇,你生得这般好看,若是有人开口提亲,你叫姑娘应还是不应?”
榆钱儿沉默了片刻,这才扭捏道:“我一切都听姑娘的,反正她不会害我。”
自己的事情还没说完,榆钱儿就又开始操心柳叶儿了,“哎,姐姐,我看姑娘好像有意将你配给公子呢,那样俊的人,每天光是瞧着都高兴哩。”
柳叶儿却是没开口。
183|君莫撩
俊又不能当饭吃,柳叶儿可没有榆钱儿那么重色。
柳叶儿是极羡慕榆钱儿的,她活泼淘气,却活得快活,若真嫁了大黑个儿,定然是圆满的一对儿,那大黑个儿就算看在姑娘的份上,也不敢亏待榆钱儿。将来生了儿子,若得了恩典,还能放还奴籍,便是不能科举,混个小吏当当也是不一定的。
可是给郎君做妾?柳叶儿有些黯然,如果郎君在经过她身边时,能扫她一眼,柳叶儿可能也能心甘情愿一点点。
但是从来没有。
柳叶儿早就习惯了,在自家主子的光影里不会有人看得到她这个小丫头的。
而纪澄的手段和能耐柳叶儿也是清楚的。她一路看着纪澄是如何离开凌子云,又是如何被逼嫁入沈家的,换做是柳叶儿自己,必定是愤恨不甘,不说闹得两败俱伤,总是要闹一番的,可是她家姑娘没有。
她家姑娘总是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在逆境里找到最佳的生存方式。转圜如意得令人叹为观止。如今任谁看得出来,当初她竟然狠得下心要杀死如今的郎君呢?
柳叶儿知道,她家姑娘在沈家一定能过得如鱼得水的。而她呢,如果嫁给郎君,其实也不过就是得了个名头而已。她永远越不过她家姑娘去,对于这一点柳叶儿心甘情愿,可是她的孩子呢?她不想她的孩子也永远低人一头。
柳叶儿比纪澄的年纪还大一点儿,也渴慕少年,尤其是像沈彻这样的翩翩佳公子,一举一动都蕴含中无穷的魅力,只是扫一眼就能叫女儿家心跳如雷。
可惜柳叶儿跟着纪澄良久,也学会了她的理智。她眼瞧着自家姑娘和郎君之间水深得厉害,表面上和和气气的,甚至可以算是恩恩爱爱,但是床单每天早晨都是干干净净的。
因为每天纪澄的床单都是柳叶儿亲手洗得的,不能假手外人,别的人就算想打探,也都被敌不过柳叶儿的忠心。
忠心归忠心,但是自己姑娘和郎君两个神仙斗法,柳叶儿一点儿都不想去中间当炮灰。更何况,郎君从来就没看过她一眼。
榆钱儿久等柳叶儿回答都没等到,于是抱着柳叶儿的手臂摇了摇,“姐姐,你倒是说句话啊?这样大的福分,可是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呢。”
柳叶儿冷了脸道:“既然是福气,那我让给你如何?”
榆钱儿这就不说话了,俏皮地吐了吐舌头,“你不愿意是不是?那你得跟姑娘说一说,不然万一姑娘下了决心,可就晚了。”
柳叶儿扫了一眼榆钱儿,怀疑她是不是话中有话。
榆钱儿现在也不装傻了,讪讪一笑道:“我刚才那话的确是试探来着。”
柳叶儿“啪”地拍了拍榆钱儿的脑袋,“你也学坏了。”
榆钱儿抱着柳叶儿的手摇道:“我这不是关心你嘛,姐姐。咱们从小一块儿长大,是什么样的情分?我是怕你没看明白,所以试探一下你。”
柳叶儿好笑地道:“我没看明白什么?”
榆钱儿道:“虽然外头的人都说咱们郎君风流不羁,可我看并不是那样的。你看屋里这两个姐姐,霓裳和羽衣,颜色都不出众,也不见郎君对她们有另眼相待。”
榆钱儿这话说得可是有点儿亏心,霓裳的确是一般,但羽衣还是堪称清秀的,当然和纪澄主仆一比,就的确普通了一点儿。
“再看咱们,郎君何曾多看过我们一眼?姐姐,你留意到没有,郎君每次会来,眼里看的都只有咱们姑娘一个人。”榆钱儿道。
柳叶儿算是明白榆钱儿的意思了,亏她小小年纪,却是个明白人。她究竟是不是那么喜欢大黑个儿且不论,但至少她让纪澄知道了,她另有喜欢的人。
柳叶儿叹息一声,想她自问心细,没想到还不如榆钱儿会打算。
在柳叶儿正筹算着怎么才能不显山露水地向纪澄表明心迹之时,纪澄已经昏睡过去了,应酬世家大族的客人,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要小心注意,比什么事儿都累,自然也就容易睡着。
到早晨,第一缕阳光透过帘子照射到床上时,纪澄眨了眨眼睛,习惯性地夹着被子开始在床上滚,以做好起床的准备。
结果刚滚了半圈就遇到了温热的阻碍物。
“你醒之前的这个习惯一直都没变。”沈彻的笑声出现在纪澄的耳边道。
纪澄猛地一睁眼,往后退了一点儿,“你怎么在这儿?”
沈彻身上只穿着中衣,衣领散乱地露出小片胸膛来,他比以前黑了些,那肉瞧起来似乎更有劲道了。
“你不是在上面睡的吗?”纪澄又急急地加了一句。
“昨晚忙到半夜,我也懒得铺床了,反正你这床也不小。”沈彻掀开被子起床。
因为高度原因,侧躺在床上的纪澄,视线刚好落在沈彻的胯部。
怎么说呢,很宏伟。
纪澄差点儿被口水呛到地撇开了眼。
沈彻俯身低下头看向纪澄,“脸怎么突然那么红?”
这人真的是很不要脸。那东西就那样直矗矗地到了纪澄眼前,只恨视线太广,那么侧过了头余光居然还能瞥见。纪澄的脖子都快扭断了,才能避开,可惜姑娘家还是脸皮太薄,她可学不来打趣沈彻,正尴尬着不知如何回答,却感觉沈彻的手往自己额头一探。
“没发热啊。”沈彻道,语气里有藏不住的笑意。
纪澄恼羞地拍开沈彻的手,红着脸低声骂道:“你,不要脸。”
“我怎么不要脸了?”沈彻在纪澄身边重新坐下,将另一只手里端着的杯子递给纪澄。
纪澄赶紧地喝了一口,降降温。
“不过是清晨起来的正常反应而已。即使你不在,也一样会这样的。”沈彻以一种谈天气的平淡口吻说着他的反应。
纪澄反手将杯子一扣,杯子里的水就全部倾倒在了沈彻的天气上。
大概是事出突然,即使身手了得如沈彻,也没反应过来地闪开。薄薄的亵裤,被水淋了个透湿,其实吃亏的还是纪澄,她恨不能以手捂住眼睛,生怕长针眼,可是始作俑者是她,她不能输了这阵仗。
沈彻并没有如纪澄意料中的做出各种或激烈或扭曲的反应,只是淡笑道:“没睡好么?连杯子都端不好。”沈彻从纪澄手里拿过杯子,走到桌前放好,然后才慢条斯理地在桌边脱起衣裳来。
纪澄看沈彻那动作的架势就觉得不对,这是要连裤子一起脱的迹象,“喂,你要做什么?”
沈彻道:“这都打湿了,穿着不舒服,总要脱下来换件干净的。”
纪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跑下床,一把捉住沈彻的裤腰,防止他耍流氓。沈彻逗着她要把裤腰带抢回来。
两个人刚纠缠到一起,就听见门“吱呀”一声响了,“少奶奶。”
羽衣的声音在外间响起,沈彻侧身将纪澄的身体一挡,奔进来的羽衣看到的就是沈彻赤膊的背影。
羽衣的脸立即就红得仿佛猴子屁股,嗫嚅道:“奴婢,奴婢…”话没说话,就又赶紧飞速地跑了出去。
纪澄是被沈彻抱在怀里,肉贴着肉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衣衫不整。大夏天的睡觉,她也不过只着了一件肚兜并一条薄绫裤而已。
最要命的是,她的肚兜的带子不知何时松了,纪澄实在没脸从沈彻怀里抬起头来。
纪澄的心跳得厉害,沈彻的心跳得也不慢,纪澄听见沈彻长长地换了好几次气,然后看着他将刚脱下的白绫中衣裹到自己身上。
“你放心,你不心甘情愿的时候,我不会动你。”沈彻咬着纪澄的耳垂道,轻轻推开纪澄。
纪澄心里听了直骂娘,说得倒是好听,那他的手掐她的腰掐得那么用力做什么?又做什么咬她的耳朵?
纪澄匆匆躲到屏风背后,换好了衣裳才转出来,彼时沈彻已经穿戴好了,连头发都以玉冠束起来了。
柳叶儿在门外敲了敲门,纪澄应了一声,她才推门进来伺候,见沈彻在座倒是不吃惊,只是没想到纪澄会已经穿戴好了。
“姑娘,怎么自己起来了?”柳叶儿奇道。
纪澄脸上的红晕还没消退完,她都不怎么敢看沈彻,避开了柳叶儿的眼睛,不知为何,他明明穿着衣裳的,她的眼前却老是浮现起刚才他打赤膊时的样子。
那样宽阔的肩背,精瘦的腰肢,还有腹部仿佛豆腐块一样的肌肉,都显示着和女人的柔美完全不同的力量来。以前纪澄其实从没认真看过沈彻,那时候是真心觉得羞耻,羞耻得连眼睛都不愿意睁开。
现如今也不知是年纪大了,还是因为成亲的缘故,少了些心结,就有了些奇怪的谁也不可诉说的感受。
于此同时,有这种感受的可不只是纪澄。羽衣软软地靠在自己屋里的墙上,满脑子都是刚才的画面。
那人浑身只着了白绫长裤,连脚也是赤着的,他身上的肌肤像发着光一样。和羽衣所看到的其他男人那粗糙黝黑的身体完全不一样。
幼时羽衣看过夏日砍柴时赤膊的父亲,长大后偶然看见过府里赤膊打拳的家丁,只觉得男人的身体粗狂而难看。
这还是她第一次觉得,原来男人的身体一点儿不比女子难看。
“羽衣。”霓裳的声音在屋外响起。
羽衣惊得一跳,急忙地理了理头发应了一声,“来了。”
羽衣被带走的时候,纪澄正在九里院最下面的花厅听那些主事妈妈禀事。听见有动静儿,众人的眼睛都扫了过去。
羽衣的嘴巴被塞着,被两个五大三粗的婆子架着往外走,纪澄只不动声色地看着。今早晨的事情她也是生气的,只是鉴于羽衣是沈彻的丫头所以没有轻举妄动。
早晨也实在是羽衣心里太操切了。她等了这许多年,眼看着也要二十了,急不可耐地想成点儿事。尤其是新主母进府,生得如此花容月貌,她实在是怕等她家公子对少奶奶过了兴致,她自己也老了。所以见天儿地想寻机会。
今天早晨,羽衣在正房外头的游廊上等着时,听见里面有动静儿,仿佛是在争执,心下就觉得是机会来了,也顾不得那许多规矩就闯了进去,想着能不能去劝一劝,也好在沈彻面前露露脸。真是生怕显不出她的贤惠来。
只是事与愿违,那一幕既叫羽衣腿软,可也叫她心里酸得仿佛青桔拧出的汁。结果心还没有酸过,被霓裳叫出去的时候,等着她的就是两个粗壮婆子了。连一句解释都没人听。
纪澄没有想到这么短的功夫,沈彻就处置了羽衣,以至于她唇角有压不住的翘起,不能不承认心里还是很舒坦的。
处置羽衣似乎起到了杀鸡儆猴的作用,纪澄本还在熟悉这些管事婆子,连新官上任的三把火都没放,她们一个一个的连幺蛾子都没使,就开始毕恭毕敬地回话和应事了。
“二嫂真是好本事,这才几天啊,这帮厉害的老油子在嫂嫂手底下乖得就跟拔了牙的狗似的,那尾巴摇得直欢。”李芮不知何时到了花厅门口,就站在门柱边上。
184|怨憎悔
纪澄扫了一眼李芮的背后,那些刚回完事的妈妈们都还没走远,只怕少不得听了一耳朵。
她这位妯娌,模样瞧着貌似天真,所以总借着天真说一些很不顾及别人心情的话。当然她也有这样的本事,谁叫她是忠武侯家的姑娘呢,天生就可以瞧不起大多数人。
“什么风把你给你吹来了啊?”纪澄笑着站起身。
“我来找二嫂聊天,还要什么风?”李芮嗔道。
纪澄将她引到旁边的枕烟堂坐下。
李芮老话重提地道:“刚才二嫂真是威风呢,连大声说话都不语,轻言细语就压制住了那些老油子,不像我,哎…”
李芮虽然也管着三房的事儿,但是上头有个“太后”,压根儿就没完全放权,她是白顶着个管家的名头,实际上什么事儿都得请示纪兰。那些婆子也是心坏,知道她没有处置她们的权利,就压根儿不听她的指派,阴奉阳违的。
李芮说着说着,眼神就瞥到了纪澄头上的青玉簪上,那是山茶花头的簪子,造型十分别致,花瓣是用薄薄的玉片镶的,渐青渐白,自然得仿佛就是那枝头摇曳的茶花。
李芮可是世家豪族出身,什么稀罕物件没见过,据她所了解,便是宫里匠作坊的老师傅也绝对磨不出这样薄如纸的玉片来。
李芮心里直撇嘴,也不知这位二少奶奶哪里来的好运,竟然嫁到了大房,想着来九里院时路过的那一林翠竹,蜿蜒伴泉的小径,这才是真正的神仙居处啊,没有百年底蕴,哪里筑得这样的山头。
也不是李芮瞧不上三房,实在是那府里太没有底蕴,吃穿住用都看不出是国公府分出来的,她想纠正一二,她那婆母就跟被踩着尾巴的猫似的。
其实李芮每日都能和纪澄见着的,大家都要去老太太处请安。打纪澄进门这一个月来,李芮就没见过她穿同样的衣裳和鞋子,头上插的手上戴的也从没重过样儿,果然是商户人家出身啊,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银子似的。
纪澄着实冤枉,于穿戴上她其实并不怎么用心,首饰和衣裳都是柳叶儿和榆钱儿负责搭配,榆钱儿是个喜新厌旧的丫头,见着什么新鲜的就喜欢往她头上戴,每天不从样儿。
其实纪澄本没有这么多首饰,她嫁进来的之后,衣柜和首饰盒被填得满满当当毫无空隙也不是她的功劳。
纪澄甚至都不知道哪些东西是她的,而哪些东西是新添的。还是榆钱儿跟她说的,多出了许多首饰和衣物。
想也可以想见,必然是沈彻的手笔。哦,对了,忘记说了,那件粉色领口开得特别大的襦裙也是沈彻给纪澄准备的哩。
“二嫂头上这簪子好生特别,还从没见过这样的式样,也不知是哪家工匠做的,这般巧夺天工。”李芮已经忘记了正说着家下老油子的事,转而关心起纪澄的头饰来。
这女人啊总是爱攀比,比夫君、比儿子、比穿戴,什么都比。李芮从小就和她的堂姐李卉比,现如今已经习惯了,比较已经成了她的生活日常。
纪澄正寻思着怎么回李芮的话,那些老油子那么乖可不是纪澄的功劳。大房算得上是一支独苗,沈彻是将来唯一的主子,又是个霸王性子,那些老奴敢不听纪澄的么?没想到李芮话风突然就变了。
纪澄摸了摸头上的发簪,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也不大清楚,我把榆钱儿叫来问问。”
按说此刻客人就该说不必麻烦了,为了个小簪子,又何必。结果李芮却默认了。
可惜榆钱儿也是一问三不知,“奴婢只知道是郎君叫人送来的,并不知道是哪家的匠人做的。”
哪家的匠人都做不出来。当初沈彻叫人拿了画纸去找南匠里这一代手艺公认最好的冯老幺,结果冯老幺一看图纸就连连摇头,说那样薄的玉片他磨不出来。
所以这朵茶花玉簪的花瓣,还是沈彻自己操的刀,送去给冯老幺时,他惊为天人,连手工费都没收,就做了这支簪子。
李芮有些失望,却觉得纪澄是故意隐瞒,不过她也能理解,这样的簪子足以让她在所有贵夫人里头拔个尖,自然不愿意看到别人也戴。
纪澄看得出李芮很喜欢,便伸手摘了那簪子下来递给李芮,“弟妹若是不嫌弃,就把这簪子拿去吧,回头我也问问郎君,是在哪家做的。”
李芮心里其实是不舒服的,她何尝需要沦落到让纪澄来送东西,只是她又实在喜欢得紧,便做出勉为其难的样子收下了。
这时李芮才说了正事儿,原来纪兰的生辰要到了,因着八月又是秋闱,所以纪兰不欲大办,但这却是李芮进门后纪兰的第一个生辰,她做儿媳妇的不能不上心,所以特地来邀约纪澄。
纪澄一口应下,李芮笑道:“还是二嫂的日子过得舒服,公主又是那样省心的婆母,听说二哥在四房馆谋了个差事,如今也懂得收心顾家了,嫂嫂真是好福气呢。”
对比纪澄,李芮的确有些不平衡。自打上次纪澄进门那天,她和沈径龃龉之后,沈径就回了东山书院念书,放休的日子也不回家,她那婆母又最是事儿多,气得她都老了。李芮叹息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她比纪澄还小两岁呢,可那肤色真及不上人家,白里透红的,一点儿瑕疵都没有。
李芮前脚一走,榆钱儿后脚就开始议论了,“姑娘,四少奶奶的话说得可真酸气儿。我打听过了,她爹爹不争气,她们那一房在忠武侯家里也立不起来,她嫁进来的时候也没啥嫁妆,成日里就知道巴结大少奶奶。转过到,倒是到咱们府里来充大爷。”
纪澄嗔了榆钱儿一眼,“少在背后编排主子,就你碎嘴。”榆钱儿说的事情纪澄虽然不知道,但是她猜都猜得出李芮以前的处境。纪兰倒是想娶李卉当儿媳妇呢,但是人家看不上这样的婆母,而李芮出身忠武侯却嫁入了沈家三房,就可以推想出很多事情了。
纪兰的生辰是在铁线胡同府里摆的家宴,李芮把各房的主子都请了,连老太太都到了,还请了一班唱戏作耍的杂戏班子凑热闹。
只是等大家都到齐了,也不见沈萃回来,这可是她母亲的生辰。差点儿都要吃午饭了,才见着沈萃匆匆进门儿,一进门儿也不说贺寿的吉庆话,“噗通”一声跪在了老太太的跟前,就开始抹泪。
亏得这是她母亲的寿辰,换了旁人只怕先得给沈萃一耳光不可。
“这是怎么啦?”老太太赶紧地道:“快起啦吧,多好的日子,哭什么啊?”
别的人都不动,纪澄只好迈前一步将沈萃扶起来。沈萃这人缘也不知怎么的,连沈芫都得罪了。
沈萃先还甩甩纪澄的手,纪澄本待要撒手不理了,沈萃却也比以前聪明,不敢再矫情,顺势站了起来。
纪澄听见沈萃哭天抹泪,才知道是齐正那位表妹有了身孕,沈萃叫嚣着要打掉那孩子,齐家自然不同意,今儿早晨沈萃在齐家大闹了一场,这会儿带了一车家什回家,俨然是要长住的意思了。
“那孩子要是不拿掉,我就不回去,我就跟他和离。”沈萃嚷道。
大家都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像是见怪不怪了。纪澄这三年不在,所以不知道,沈萃这样闹可不是第一次了,齐正纳他表妹那次,沈萃就闹过了,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倒不是沈府不给她撑腰,反而是她被齐正哄两句就自己乖乖地回去了,说是不能便宜了那小狐狸精。
如此一来,谁还敢帮她?到最后自己还落得里外不是人。
“你这孩子,那可是一条命,既然怀上了,哪有打掉的道理,伤阴鸷。”老太太一句话就把基调定下来了。她是明白人,齐正的母亲要死不活的,好容易有了个孙子的影儿,怎么可能放手。
纪兰伸出指头在沈萃额头上狠狠地戳了戳,“你干什么吃的,避子汤呢?”
沈萃抽抽噎噎地道:“停了。”
“你同意的?”纪兰又问。
沈萃不说话了,哭着道:“齐正他骗我。”说是避子汤伤身,所以给小妾都停了药,哄着她玩了一宿的花样,只说哪怕去小妾房里也不会行事的,这话才说了不到两、三个月,那表妹就怀上了。
“老祖宗,你说这件事怎么办啊?”纪兰求助地看着老太太,她就是平日里横一点儿,真遇到难决的事儿了,还得请教老太太。
老太太闭了闭眼睛,重新睁开道:“既然是阿萃自己同意的,那这样闹也没什么理了。你若是愿意,等那妾氏生完孩子抱到自己膝下养就是了,不愿意地话,那就自己养好身子赶紧怀上。”
可惜沈萃那性子,既无法容忍一个小妾生的儿子,尤其是那狐媚表妹的儿子,可又没有本事怀上,药吃了不少,一点儿效果都没有。
被沈萃这么一闹,大伙儿再没有兴致凑乐。只是晚上的家宴是早就安排好的,国公爷那边也是请了的,沈径也要从东山书院回来,所以晚宴照旧要开。
沈彻今日也破天荒地吃晚饭之前就回了九里院。纪澄刚换好衣裳,柳叶儿正在给她整理衣裙,又端了玉佩、荷包等物来让她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