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假男人如何了?”看着小夜一脸茫然,我忙改口道:“就是寒星国的纤绘公主。‘
仇人啊,险些害得我没命,狐狸这厮不会轻易放过她吧?
“龙曜发兵叶苍的时候,皇上派人将她送回了寒星。”
“什么?”我愤而起身,臭狐狸脑子烧坏了不成,还是他决定当圣父了?
“不过她半路偷偷溜走了,还混进了修若的军营,这时候估计已经探得叶苍、修若的军机,遣人通知寒星大军,现在说不定双方正在恶战呢。”
他越说,我听得越惊奇,怎么小夜这说话的调调和狐狸这厮这么像——除了声音平静了点,神色恭敬了点。若是小夜挑挑眉毛,声音发懒,配上这句台词,整个一狐狸腔嘛!
“这话是大哥说的?他人在哪里?难道他也来了修若?”我一边说,一边探身往夜风身后看。
“是皇上让暗使传的话。”这小子眉毛几不可见的挑了挑,声音却还算平静地说道。
忙吧忙吧,忙你的大婚事吧,臭狐狸!我嘴里念叨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暗忖着这番话。
巴巴地跑到龙曜的纤烩公主一看就是个被宠怀的刁蛮孩子,但是由夭夭及圣血菊杀的事上又不难看出她很厉害,那么她在回寒星的路上却混进了修若军营,这一切真能如狐狸所算,一步不差吗?
“小夜你先下去吧,近期都留在皇宫,我担心这几天皇宫里也会不平静。”连狐狸都特意写了信来叮嘱,估计他也听闻了老老头“病重”的消息,哪怕他不在这里,但以他这个“过来人”的经验,不难推测之后会发生的事,而我,也早已发现老老头“病重”的可疑之处,虽然心中的疑问得不到解答,但老老头躺在龙床上月余不出寝宫,不召见皇子大臣,新年没动静,元宵家宴却要出席,心中总隐隐有预感,这场家宴上定会有一场暴风雨。
接下来的两天倒是平静,元宵家宴开始有条不紊地准备起来,所不同的是,这次家宴一切从简,“病重”的皇上居然也会参加,气氛就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了。
当然,有了老老头这一出,我与云风倒是安全了。我最握这种场合大家都拿眼盯着我,而且也担心云风在这种场合被人奚落,如今看来,我与云风应该不会在此次家宴上受到注目了。
很快就到元宵佳节,家宴并非晚上举行,而是未时开始,设在修仪殿,殿中面南背北摆金龙大宴桌,东西两边一字排开摆内廷主位宴桌。我扶着老老头进入修仪殿的时候,金龙大宴桌上只坐着老皇后,而东边主宴桌头桌坐的是太子伯伯一家人,西边主宴桌头桌坐的是云老头一家人,云风也赫然在席,东西两边主宴桌往下是陪宴桌若干,坐的是老老头的几个未有所出或育女外嫁的妃子,以及一应王公皇亲。
我搀着老老头一入殿,众人就起身跪拜行礼,山呼万岁。其实老老头的身体大不如前确是事实,从他的寝宫到修仪殿的那段路坐的是皇禁,此刻我费力地搀扶着他,明显感觉到老老头能走着入殿,那是意志与身体在硬撑。
径直走到正中金龙大宴桌的主位,我扶着老老头坐下,双手这才背着身偷偷地甩了甩手,心里一阵叹息:终于解放了!
“都起来吧。”老老头的声音不大,倒也足以让殿内跪着的人都听清楚,“丫头就坐在朕的身边吧。”
我领命,待老皇后在老老头左侧坐下,就依言坐在老老头的右面侧。金龙大宴桌只坐着我们三个人,陈寿垂首站在老老头的身后。我抬眼往右面侧望去,难得云老头的正牌妃子也“抱病”参加,想来老老头病得这么严重都出席了,别说她一个灏王妃了。云老头的左侧坐着灏王妃,依次是修若恒松、修若惜堂、云风,一眼望去,云风显然坐在了西侧主宴桌的最下首。而东侧主宴桌按顺序坐着太子伯伯、太子妃,以及太子伯伯的两双儿女。再往下的那几桌人,我可就顾不得他们了。
所谓的家宴,处处彰显着皇家的威仪与尊贵。哪怕一切从简也担得起“奢侈”两字,而且家宴的一应规矩、仪式与流程,是缺一不可的。
众人依次入席后,老皇后才示意家宴正式开始,随着宫女依次端着热膳进来,各张桌上很快摆满了美味佳肴,让人垂涎不已。为了这个家宴,我可是特意没吃午饭的,现在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可是老老头不动筷子不说话,我也只能对着眼前的“满汉全席”偷偷流口水。
乐人开始奏乐。两名宫女合抬着一个金边大托盘缓步上前,陈寿走近,端过托盘上的雕龙大玉盘,双手高举过头顶躬身行礼,然后将大玉盘置于金龙大宴桌的正中。我忙往玉盘上看去,只见上面躺着一只似乳猪又非乳猪的东西,眼生得很。
我眨巴着眼睛视线不离那玉盘上的东西,看它猪不像猪,羊不像羊,兔不像兔,牛不像牛…反正有别于我能想象的能吃的任何肉类食物。正想着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老老头已举起筷子,率先向这东西动手了。我的视线跟着老老头的筷子游移,直到筷子夹着的东西顺势送进了老老头的嘴巴,我还是弄不清这一盘到底是什么东西。
“别拘着,随意些。”老皇后说完也拿起筷子,向那个大盘子夹去,待她也品尝了一口,看着那个大盘子,就示意我也动筷,“丫头,这是瑞祥兽,取其天瑞人祥之意。相传瑞祥兽通灵,是百兽之王。”
百兽之王不是老虎吗?就算不是老虎,在修若这兽中之王的位置也该让给夭夭吧?再说了,通灵的东西也敢吃?真是邪门!在老老头和老皇后期待的眼神下,我无奈地伸筷,也夹了一筷子塞进嘴巴里,我向来不爱吃来历不明的东西,对肉类食物也没多大兴趣,但形势所迫,不得已只能吃了,囫囵吞枣地吞了下去,然后向老老头老皇后直说好吃,直到这时,众人才纷纷拿筷子开吃。
按照修若的风格,老老头在宴上可以将他中意的菜肴赏赐给他中意的人,以示恩宠;而皇子不论嫡出与否,都需向老老头老皇后敬酒;最后太子还必须亲自给老老头奉茶。这次家宴,老老头将他尝过的觉得好吃的菜肴通通赏给了我。本就坐在一桌,这些菜肴还要端来端去的,也不嫌折腾。我在从人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下,跟着老老头尝了一道又一道的菜,不管是爱吃的不爱吃的,挑食这种毛病在这时生生被我压下,碰到平时爱吃的,细嚼慢咽,碰到平日不爱吃的,眼一闭吞下就是。不过面对一桌美食,却完全不能由着自己的喜好尽情享用,想来还是挺凄凉的,泪奔一下。
气氛渐渐热络,众人对老老头龙体好转无不激动,外加四室同堂,一般情况下都会比较热闹。不过老老头不知是身体的缘故,还是别的原因,脸上倒少了惯常的笑咪咪的神情。
虽是家宴,但皇宫的家宴格外有规矩,未经老老头同意,没人敢主动跑到我们这一桌前套近乎联络感情什么的,甚至没人起身向老老头老皇后说些祝福讨好的话,这多少让人觉得奇怪。很快,肚子已经半饱,家宴就显得无聊了。外廊处的乐曲还在继续,我却有些昏昏欲睡,吃饱喝足再睡一觉,人生一大美事啊,如果能枕着这种催眠曲入睡,那就是美事中的美事了。
“儿臣给父皇母后敬酒,祝父皇母后身体安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太子伯伯和云老头在老皇后的示意下终于来敬酒了,谢天谢地,这也表示家宴进行大半了。我不知道以往家宴一般需要多少时间,不过老老头的脸上明显已有疲惫之色,趁早结束这场家宴,对老老头是件好事,对我更是一件好事,嘿嘿。
老老头点点头,我起身,将太子伯伯手上的酒转递到老老头跟前,返身走向云老头的时候,恰与太子伯伯似不经意移过来的视线相碰。我慌忙低头,然后快步走到云老头身前,接过他手中的酒杯,再折回身递到老皇后手中,老皇后举杯浅喝了一口,而老老头放下酒杯,并未沾口。
“你父皇身体刚好一些,御医交代不得沾酒,待会儿你敬茶也是一样的。”老老头还没说话,老皇后便说了圆场话。
两人退下,又坐了一会儿,时近申时,太子伯伯复又起身,亲自取了茶叶,执了茶壶,在一套儒雅而雍容的沏茶动作之后,亲自斟了一杯茶,起身向前敬茶,按礼,由太子献茶,皇上喝了这杯茶之后,便是家宴毕离席回宫之时。
我又很自觉地起身,接过太子伯伯手中的茶杯,然后递至老老头跟前,这回,老老头一手接过茶杯,低头抿了几口。我看着他将茶杯往桌上放去,结果茶杯还没放稳,老老头手一松,砰的一声,不轻不重,茶杯侧转,未喝完的茶水如数洒在桌面上。
“皇爷爷!”我急忙起身去扶老老头,他的脸色瞬间泛白,双眉紧皱,眼睛却向看依旧站在金龙大宴桌前还未来得及退下的太子伯伯。
“皇上!”
“父皇!”
老皇后的声音与太子伯伯的声音同时响起,或者叫“父皇”的还有云老头,但我已顾不得这些,更顾得惊慌的众人,只大声叫道:“叫御医,御医!”
老老头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大冬天的,额头还有汗珠渗出来,我一边让陈寿扶住他向后倾的身子,一边慌忙伸手去擦汗,老皇后在紧张担心之余,又怜静地吩咐侍卫暂封大殿,限制进出,也就是限制消息的外传。与太子伯伯同坐东面宴席的众人脸色皆白,太子伯伯站在我们桌前对这突发的一幕回过神来时,云老头已经站在了他的身边。
由于老老头身体本就不适,宴前御医原就候在外边,我话音刚落,不出几秒就见老老头的专属御医疾步而来。陈寿扶着老老头,老皇后焦急地看着御医,我退身,将位置让给御医,顾不得一应规矩礼仪,御医上前直接搭脉察色。
我望着桌上半斜的白玉雕龙杯,想起狐狸信中所言,这皇宫里的争斗到刚才,是不是已经上演到最高潮?接下来,就是落幕等待结局了?
我迎向盯视着我的视线,是太子伯伯。若是这杯茶出了问题,经手的人除了他,就只有我了。菜叶、茶杯、茶水、茶具等一应物什,按照惯例,是由他亲自动手挑选准备的,他在太子之位坐了几十年,哪怕此次老老头病重有了希望,心里再急切,也不可能蠢到在这么多人面前做手脚犯下如此大罪,那么此刻他看着我的眼神,半眯着眼虽让人看不清他眼里的神色,但至少,那难懂的神色里,肯定有一抹是对我的怀疑。
我坦然迎视他的目光,心却悬在半空不能着地,总觉得慌得不行。视线滑过他,看向站在他身旁的云老头,他却不看我,似担心似忧虑地看着御医忙碌。
茶不可能只沏一杯!
脑中出现这个念头的时候,我提起裙摆快步跑向东西主宴桌中间,刚才为了太子伯伯沏茶,陈寿特吩咐人搬过来一个小案几,案几上一应茶具俱在,我跪在案几前,伸手捋袖,越过倒置于茶盘上的白玉雕龙杯,伸手执了茶壶,里面果然还有剩余的茶水。
眼角瞥见太子伯伯的身影,我忙仰起头,将茶壶高举,茶水悉数入喉的刹那,耳边只闻嘈杂的惊呼声,有叫“月儿”的,有叫“丫头”的,有叫“公主”的,我却顾不上分清种种声音的来源来。
“月儿!”身子后倾的时候,有人伸手揽上了我的腰,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安心的将身子靠向他,轻声笑道:“哥哥,我不能让人有机会将弑君的罪名推到我身上,连丝怀疑都不行。”
腹痛如绞,几近晕厥,我抓着云风的手,长长的指甲死命地抠着。修仪殿已经乱作一团,我的意识却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难以集中。外界的声音渐渐离我远去,只依稀看到云风的嘴巴一张一合,似在喊“御医”。
不管是云老头还是太子伯伯谋划了这一切,我想都不可能简单地只是在茶水里面做了手脚,然后还留着一些让人可以轻易抓住的把柄。可是老老头显然是喝了茶才变得如此,我只是搏一搏,搏自己的运气,搏这茶里的手脚非简单地喝下就能产生不良反应,而是需要与某些东西相结合才会有效果。
偌大一个修仪殿,只有我与老老所吃的东西一样,与其让别人,或者说是太子伯伯饮了这剩下的茶却什么事都没有,证明了他一半的清白,却让我因为递过茶杯蒙上一半的不白之冤,还不如索性让我来喝茶壶里剩余的茶水,若结果与老老头的反应一样,就说明老老头喝下的那杯茶早在我接手之前就已有了问题,从而还我个清白。
而且,如果这手脚确是云老头所做,那么他无非是想陷害太子伯伯,让自己有“转正”的机会,在我陷入昏迷前,忽然想到了曦岚,失忆前一身白衣的曦岚,纵情山水纵如谪仙般飘然出尘的曦岚。
这一次昏迷,没有任何意识,也没有梦境,没有黑暗,更没有找到回家的路,哪怕只是用灵魂远远地看着爸爸、妈妈、姐姐的机会也没有。再醒来时,却是被某样东西扎得痛醒的。
“痛…”我忍不住呻吟。挣扎着睁开眼,发现我还在静月宫,幸好幸好。
“你醒了。”很平静又带着些不屑的声音。
“呃…小破孩儿?”声音听起来依旧吵吵哑哑外加有气无力。天哪!怎么是小破孩儿?我费力地环视一周,除了小破孩儿,竟然没旁人了,连夭夭都不在。
“你有没有搞错啊?我是神医,神医懂吗?这才救了你的命,你就不能说句好听的感谢的话?”他愤而起身,指着我大声道,手里赫然捏着枚细细长长的银针。
我盯着那枚银针眨巴了几下眼睛,然后低下头,天寒地冻的自己竞光着膀子,胳膀上还插满了密密的银针。
“啊…”我惨叫,由于力气不足,听起来不怎么凄惨遭,伸手扯住被子想盖住自己,却发现自己根本拖不动厚厚的大被子。抬眼瞪向小破孩,哀怨地发现自己被占便宜了。
“你那是什么眼神啊?我在救人,懂吗?别出声别乱动别影响我,免得待会儿针又扎歪了!”这小子一屁股坐在床沿,举着那枚银针在我胸前上方游移,似在找位置下手。
天哪,什么狗屁神医?我刚才被扎得痛醒,不会也是因为这小破孩扎错地方了吧?天哪,简直一男版容嬷嬷,还是顶着“神医”光环的容嬷嬷!我两眼一黑,自己怄气怄得晕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一切恢复了正常。小破孩儿不见了,夭夭趴上床沿用舌头甜着我的脸,房门开着,门外站着王安与衍儿,让我恍然以为小破孩儿只是我梦里一个跑龙套的。
“夭夭!”脸上这黏黏湿湿的感觉快让我崩溃了,我不得不出声。
“公主!”伴着两声惊呼,还有夭夭的一声几欲将我震聋的惊天大吼!
“公主醒了,公主醒了…”整个醉月宫都闹腾起来,只怕再过几分钟,整个皇宫也会闹腾起来。
“皇上怎么样了?”我还躺在醉月宫里,没在天牢里醒来,我的问题应该解决了吧?不知老老头现在怎么样了?端看王安和衍儿的穿着,老老头应该还健在吧。只是不知醒过来了没有。
“回公主,皇上龙体初愈,已无大碍。”
啊?老老头竟比我还早醒来吗?难道是因为那茶水我喝得比较多?
“今天是什么日子了?”神哪,可别俺一睡又是几个月啊,青春是不能这样虚度的。
“正月廿二,公主晕迷了七天,总算是醒过来了,谢天谢地。”难得王安的回答里还带了个人感情在里面。
“后来怎么样了?”我担心的是太子伯伯现在的处境。
“太子殿下被废,如今已迁至北宫。”
这么快,事情就核查清楚了吗?忽然想起,在修若,刑罚与财政向来由云老头兼管,此次太子涉嫌“弑君”,落到了云老头的手里,又岂有翻身的机会?历来帝王们最忌讳的便是谋权篡位,在自己的生命面对强大的威胁时,在滔天的权势面前,亲情是很渺小的。
西北宫,其实就是冷宫,又不同于传统意义上的冷宫,北宫里住着的,不仅有失宠失德的后宫女子,还有犯罪有过错的皇室男子。唯有一点相同,住进了北宫与冷宫,东山再起的希望就约等于零了。
或许,太子会这么快被废,不只是因为元宵家宴那一出,从我这次回修若就隐隐感到,老老头的“病重”,是另有玄机的,前有预兆,后又重演,任谁都不能忍受,而谋事之人自是不可原谅不可宽恕的。
我让衍儿待候我喝了点水润润口,然后又喝了点清粥填填肚子,衍儿则放下碗扶我躺下,门外由远及近便有人报“皇上驾到,皇后驾到”。我示意衍儿再扶了我半躺着,出声安抚了夭夭,就见老老头与老皇后一前一后进了屋来,后边还跟着云老头和云风。
太子被废,云老头虽然一时半会还不能“扶正”,但在众人眼里,这一切似乎已是水到渠成。而云风,刚才王安说,老老头已下旨任命他为御史大夫,关于御史大夫事务的一应准备工作也已经安排下去,只等着下月初上任了。
对了,早朝是前两天恢复的。久未上早朝,老老头恢复早朝的第一件事就是废太子,任命云风为御史大夫。二月初一开始,云风每日也要上朝了,而且是以一品御史大夫的身份。
“皇爷爷,皇奶奶,哥哥…”昏睡七天,元气大伤,就不折腾行礼了,勉强能有气有力地叫叫人已经算不错了。当然,实际情况也没有那么糟糕啦,我只是能偷懒就偷懒而已。我发觉现在的身体,虽然常常遭遇大难,几次就要撒手那啥了,昏睡昏迷也是常有的事,但只要一醒来,身体倒好像能自动补充能量,只能勉强算是有些虚弱。
“丫头,你可算是醒过来了。”老皇后几步走到老老头前面,在床沿坐下,伸手摸了摸我的脸,许是太子的事,她眉间的那抹悲育似还留有淡淡痕迹,脸上却仍现出慈爱和蔼的笑容,柔声道,“你睡了这么久,身子虚,别硬撑着,快些躺下吧。”
“皇爷爷的身体没事了吧?”我冲着老皇后努力扯出一抹笑容,然后看向老老头道。
“嗯,倒是丫头你,下次可别这么冲动了。”老老头站在床前细细打量着我,确定我真的没事了,方有些释然地道,他的神色虽温和,却失了惯常的笑咪咪的表情,经过这件事,只怕他不仅身老体弱,心也苍老了几分。
想起来修若皇宫的第一天,我装乖巧在老老头面前攀着亲,在还未认祖归宗的情况下,庆幸自己一直以为世上只剩两个至亲了,却没想到还有一大家子人在修若皇宫等着我,当时老老头看着我意味深长的一句“在这里,可没有永远不变的东西”,没想到半年后,竟一语成谶。
“皇爷爷、皇奶奶、父王、哥哥,月儿大难不死,你们一人给月儿一个红包,冲冲喜压压惊。”我不去想这些累人的费神的事,努力弯起嘴角,尽量说得讨巧,然后从被窝里抽出手伸向眼前,晃了晃。
四人同时一征,又都微微有些尴尬。人家好不容易醒过来,对在场的四个人来说,俺这回的牺牲可不小,他们竟然都是空着手来的,真是太不厚道太不懂人情世故了。
我又打量了他们一眼,确定肯定以及一定这四人手中什么也没有之后,立马垮下脸,缩回手,在心里嘀咕着。
“咳咳,朕等会儿就命人送来,丫头好好休息,朕先回去了。”老老头第一个表态,然后老皇后也借机起身,临走的时候同样表示会派人火速将冲喜压惊的礼物送过来的。
我自是没法儿起身相送的,云老头和云风恭送两个老人家出门之后,只有云老头一人折身回来,我往他身后探探脑袋,没有看到云风,就抬眼看着云老头,眼里有询问之意。
“身体好了?”冷冷的低沉的声音。
“若尘怎么在这儿?”我就喜欢跟他直来直往,外加牛头不对马嘴。
“他不在这儿,你现在怎么醒得过来?”他也不管他突然的面露微笑会让我寒毛一竖,继续道,“或者月儿还想再睡一段时间?”
我本想摇头,转念一想,又懒得理他,冷冷地道:“父王真是不简单,一边下毒害人,一边又找好了神医救人,父王不怕一个意外,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吗?”
他沉默不语,看着我,嘴角似笑非笑。
“父母得偿所愿,如今又有哥哥在一旁鼎力相助,那么是否能成全月儿小小的心愿?”我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坦然道,“月儿自认作为女儿,为父王效劳也算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这一点父王心里应该最清楚,如今不止修若的形势,天下的形势都应该是父王所满意的。月儿为父王尽心尽力,龙曜王亦是表现了十足的诚意,求父王成全了月儿吧。”
说到最后,我还是有点心慌,就怕即便如此,云老头还是不肯松口。
“其实月儿的婚事,你皇爷爷一早就有打算,你如今是修若最为尊贵的公主,哪怕是父王,其实也只有建议的分儿。”他说的风轻云淡。
“父王!”我实在受不了云老头这鸟人了,一激动忍不住轻咳了起来,好半响才抚着胸口平静下来,讥笑道:“我想太子伯伯住在北宫,应该在等着有人替他平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