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客气了,汐月就以茶代酒,以贺四哥芝楣启瑞之喜。”呐,我不是有意的啊,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这“四”字从我嘴里发出来竟有些走调,听起来粉像“死”,可是天地良心,你亲爹也就是俺干爹就坐在旁边,借偶十个熊胆偶也不敢故意这样说的。
“父皇,您来评评理,今日这杯酒,汐月怎能以茶相代?”天昕嵘的脸已经有些泛红,兴致颇高,倒没计较理会俺刚来“死”来“死”去的。
呃?怎么可以硬逼我喝酒,你知道我喝酒之后会怎样么?真是的!
“父皇,汐月不谙酒性,若是在这场合醉了酒,岂不失了仪态。”我巧笑着向一边的天青王说道,撒娇卖乖我最拿手了,谁让我以前是家里最小的呢?酒是万万沾不得的,特别是在这旯旮,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所以天昕嵘同学,对不住啦,你可能要失望了,谁让你亲爹现在用得着我呢。
“既如此,老四你也别为难了汐月。她喝了这杯茶,再给朕的小皇孙取个好名字,也就扯平了。”天青王状似随意的说道,可是众人听了皆是一惊。我也一惊。
天青国的风俗,皇子皇孙满月的时候,也是皇上赐名的时候,历来如此,即便有皇后太后赐名的先例,但也断断没有公主赐名的前科。更何况我还是个草根公主。

玉颜不及寒鸦色(二)

我敬了茶,放下茶杯,众人的视线便聚集在了我身上。等着我取名么?有多少人的眼神是兴灾乐祸的,又有多少人的眼里是隐有妒意的,还有一些喜怒难测不可捉摸的,我统统将他们摒除在外,只躬身对着天青王微一行礼道:“汐月不才,第一次取名,鎏麟,美金谓之鎏,祥麟呈瑞麟,请父皇指正。”
本想取个“毓麟”、“瑞麟”啥的,不用动脑,又贴合今日主题,后来想想算了,若是偷懒被人发现,就不好了。
“妙极!”天青王第一个赞道,“老四,还不把鎏麟抱出来让大家瞧瞧。”
自有人领命下去,不消一会儿,奶娘便抱着尚在襁褓的小婴儿过来,四王妃李氏接过小婴儿,还没走至天青王跟前,未料到小婴儿便哭闹起来。一时间李氏颇有些尴尬,楞在当场只顾着哄怀里的小婴儿,天昕嵘的脸色也有些微沉,我用眼角轻瞄了瞄天青王,他不看李氏,也不看小婴儿,盯着跟前的酒杯,神色自若,并无异常。
“来,麟儿,让皇姑姑好生瞧瞧。”我看了一眼淑妃有些不悦的脸色,又看了看众人皆有些尴尬的神情,微笑着走向李氏,她感激的看了我一眼,将手中的婴儿小心的交到我手里,我接过,一边极轻极轻摇晃着,一边走向天青王,笑道,“父皇,您听这小家伙哭声又响又亮,以后定能声震天下,呵呵。”
“是啊,皇上,麟儿倒是不怕,他父王当年可没他这胆,在皇上面前还能哭得这么尽兴。”淑妃忙接口,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脸上是淑婉而愉悦的笑,对着身边的天青王温柔的说道。
众人一扫刚才的安静,忙不迭出声附和。我用手指腹轻轻的碰了碰小家伙粉嫩的脸,他张着嘴,乌溜溜的眼睛睁大了看着我,眼里并没有泪珠,只有满满的新奇,呵,敢情小家伙刚才是干哭呢!我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手指顺势轻轻伸进裹着他的棉缎,挠他的小脖子,小家伙依旧睁大了眼看着我,突然咧了嘴笑了起来。我忙将他抱到天青王跟前,转正他身子,让他正对着天青王,轻声道:“麟儿乖,这是你皇爷爷,快笑一个给你皇爷爷看。”
小家伙很配合的继续咧着嘴笑,头却似乎费力的循着声音的来源,想转向我这边,那模样,真是可爱极了。
“哈哈哈,好,好,还是汐月有办法。”天青王似乎很开心的大笑了几声,真的很难想象他这样的人也会大笑,然后转身看向我,对我满意的点了点头,声音有赞许,眼神却是锐利的,“才艺双绝,又有母仪天下风范,真是深得朕心啊。”
母仪天下的风范?我晕!天青王你也太扯了吧!
虽然心里早有些准备,但听到这番话,我还是吓了一大跳,差点将手里的小家伙失手掉在地上。我猜到天青王希望天曦岚继承他的大统,也猜测他想利用我留住天曦岚常年出行的脚步,但没想到天青王会以这种方式将我推向风口浪尖,他看清曦岚的心,利用他的心意,想逼着他主动去争取么?
众人一时间也失去了反应,无人说话,寂静无声,只是将视线投注在我身上。那里面有愤怒,有嫉妒,有恨意,还有许多不知名的东西。我将眼角余光瞥向曦岚的方向,他正巧也朝我这边看来,神情依旧,只是脸上的笑容有些清冷,眼睛看着我,却有安慰的温暖。我一手轻轻用劲,透过棉缎捏了捏怀里的小家伙,小家伙顿时又哭了起来,我一边哄着他,一边装作若无其事的对天青王道,“父皇,您刚刚笑得这么大声,把麟儿都吓哭了。”
我轻轻摇了摇怀里的小家伙,然后转身走向李氏,她眼神复杂的看了我一眼,伸手接过。我心里苦笑,虽然我极力装作没听到天青王那句话的样子,但怕是在场的所有人,从这一刻开始,心里都会有不同的算计与想法了吧。该死的天青王,太子是有太子妃的,你竟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毫不犹豫的选择牺牲我,你这样做,难道是因为曦岚他,已经明言拒绝了你的心意了么?你给我公主的身份,是为了我有成为皇子追逐的筹码,夸我有母仪天下的风范,是暗示太子和四王爷,若想继承大统,必先赢得我么?你想以此,逼曦岚走入你设好的局么?做了干爹不够,还要亲上加亲做公公,我岂能让自己向小燕子看齐?
我坐在马车里,看着坐在对面的天曦岚,在外人眼里,芷兰宫只是被皇上禁令的禁宫,那里曾住过皇上最宠爱的差点成为皇后的妃子,那花墙后的秘密是不为人知的,除了天青王。曦岚将我带到芷兰宫,那里面的意义,怕是也只有天青王最了解。我一个来历不明的龙曜国女子,在这皇宫里的安稳每一天,难道从一开始都是天青王默许的?他冷眼旁观,掂量着我在天曦岚心中的份量,或许中间还有对天曦岚的拭探,然后才有了今日的这着棋?
“世间最尊贵的那把椅子,曦岚真的不愿意坐在上面么?”
“最尊贵的东西不见得就是人人最喜欢的。”他看着我,用我以前说过的话回答,笑得风清云淡,那是真的对权势无所欲求。
好象从互相坦白的那一刻起,他便在我面前卸下了一贯温润的表象,虽是同样的笑容,但至少我能看清笑容背后的情绪。
“那现在怎么办?曦岚的父皇好象不死心呐!”我半开玩笑的说道,我还是喜欢叫他曦岚,他也依然称我微眠。
“不用担心,我说过会保护你的。做完你要做的事,我们就一起离开这里。”他的眼里有坚定,嘴角有微笑,好象事情会如他说的发展一样。
我笑笑,不理他,兀自在马车里不雅的伸了个懒腰,告诉自己,晚上睡个好觉,明天一早就去折腾天青王去,他给了我公主的身份,不用白不用。你这样利用我,咱好歹也得利用一回你给的身份,来而不往非礼也,偶一向是个懂礼貌的好孩子。

玉颜不及寒鸦色(三)

我轻扶了紫苏,候在天御殿外面,等着天青王下朝回来。杨公公不在,下边的宫女太监有些举棋不定,没天青王旨意不敢妄自请我进去,又听说我近来因献一舞甚为得宠,怕怠慢了我,跑进跑去一次次去探报,回来又小心翼翼的告诉我还需再等一会儿。
天御殿是天青王下朝之后集书房与卧室于一体的地方,又与平日早朝的天和殿相连,没天青王旨意,便是太子,也需在外先行通报。听说当年只有端妃娘娘可以随意入内,便连先皇后也没这待遇。
没多一会儿,杨公公便急步走了出来,对着我边行礼边道:“皇上请公主入内。”
紫苏自在外等候,我便随了杨公公进去。天青王坐在一处软塌上,一手搭在身前的矮几上,一手随意的放在身侧,姿势舒展,却让人觉得不容逼视的冷睿与霸气。看来又是一个有野心的主,十年的强盛,更多的怕是为了日后的拓疆吧,这样一来,淑妃的境遇便可以理解了。
“汐月给父皇请安,父皇万福。”杨公公悄声退下,我向天青王行礼请安。
“你来得真是时候,知道今日早朝,又有多少人向朕谏言了么?”他随意的拿起桌上一个精巧的龙形玉镇纸把玩,漫不经心的问道。
又?看来上回下旨封我为公主的时候已经有人进谏了。昨晚才说我有母仪天下的风范,今早就有人进谏,速度倒是挺快的。
“父皇,您收汐月为义女,那是家事,封汐月为公主,那是国事,可是不管家事还是国事,还不都是父皇说了算?若是哪天汐月惹父皇不开心了,父皇再将汐月贬了就是。这么些事,哪有搬上朝堂,惹父皇烦的理?”有野心的人,外表再如何,骨子里终究是有些自大,或者说是骄傲自满的吧。
“说贬就贬,你心里就不会有怨?”他将玉镇纸放在桌上,又看了看依旧跪着的我,并没有让我起身的意思。
“父皇给了汐月世人羡慕的机会,若真有那么一天,便是汐月活该,不懂珍惜,要怨人,也只能怨自己了。”
“你倒真的有点意思。今日找朕,可是有事?”他又看了看我,方道,“起来回话吧。”
我依旧跪着,将袖中暗藏的出行前让龙狐狸替我准备的盟书取了出来,双手举过头顶,正色道:“得父皇宠爱,今日汐月特向父皇献上一礼。”
“哦?拿过来吧。”倒像是一早便料到我会有这一出似的,又像是看穿了我实在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他也没提防我使坏。
我起身,将手中的盟书恭敬的递至天青王跟前,他伸手接过,打开看了一下,便将盟书随意的扔在矮几上,微眯着眼,打量着我:“看来老四还是低估你了!”
“汐月的雕虫小技,怎瞒得了父皇。”我微笑以答,天青王,当四皇子向你坦白关于我的事之后,你又岂会不将我的来历彻底调查一翻?起码你能查出我是云相府中的人,却还将我留在皇宫,收义女封公主,这其中固然有天曦岚的原因,又何尝没有你并吞天下的野心呢?
“这便是你献的礼?你不知朕已经答应与望月结盟了么?”他将矮几上的盟书摊开,状似不经意的又看了看。
“望月的实力不容小觑,父皇不觉得这时候再与龙曜结盟,才是上上之选么?若战事告捷,父皇的收获不仅翻倍,天青的国力,即便是叶苍与修若,也得忌惮三分。”那份盟书上,不仅有三分望月之约定,更有结盟成功胜利消灭望月后,龙曜愿在分得的城池中,由天青随意挑选三座城池,无条件献给天青,加上原可分得的十座城池,天青国的实力,就不仅仅是代替望月成为第三强国家这么简单了。
“你是想朕背信弃义?”他眼里闪过一丝阴狠,嘴角却有一抹冷笑。
“胜为王,败为寇,历史永远只记住强者。他日世人明白此举并非父皇背信,而是从一开始便是父皇的谋略大计,谁人不服父皇的雄才大略!”我细细观察天青王的神色,他只顾望着那份盟书,并没有看我,我虽看不清他眼里有什么,但至少,他有在听我说话,便肯定会在心里盘算,“六国历来修好,和平共处几百年,如今望月仗势欺小,无故起兵,必为天下人不齿。望月王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又岂会因龙曜的亡国而止了杀戮索地扩疆的步伐?六国平衡既被打破,到时群雄割据,必以国力相对较弱的寒星天青为先,若是望月故计重演,又与叶苍修若联盟,龙曜便是寒星天青的前车之鉴!”
“望月国强,天青稍弱,若比结盟之诚意,怎能与龙曜相比?天青此番若与望月结盟,那是共事侵略,名不正言不顺,遂了望月王的野心,却失了天下人的民心;天青若助龙曜过此难关,是伸正义,更是共患难。正所谓患难见真情,龙曜定与天青百年修好,成为天青坚不可摧的盟军。”他终于抬头看我,眼里有一丝惊疑闪过,我忙继续道,“汐月虽是龙曜国出生,但蒙父皇怜爱,封为天青国的公主,关于结盟事宜,若之前是临危授命的话,汐月如今是实实在在以我天青国出发,一切以天青国的利益为考虑根本。相比与望月结盟,灭了龙曜国,不如留下龙曜国,趁此机会一举灭了望月,于我国更为有利。龙曜的实力公认为六国垫底,他的存在非但对天青不构成威胁,更能吸引大国贪婪的目光,可以让天青在较长时间里处于相对安全的境地。而且汐月愚见,父皇此际已与望月结盟,寒星想必也是,望月国君定不疑有他,到时三军会和,如果天青寒星阵前倒戈,以我有备之军,攻其相亲之兵,必能不费吹灰之力将其拿下。同时,趁望月国内兵力最弱之际,三国各派大军分三路进攻,直捣都城,定能将望月国如愿拿下,此千载难逢之机,相信父皇定不会轻易错过。”
“想得倒是周全,可朕封你为公主,望月国的使臣已知你是龙曜国人,你又怎能保证他不疑心?”他的眼里有老鹰搜寻猎物时的犀利与阴厉,眼瞳竟是深褐色的,那是在浊世中沉浮太久,沾染的人间烟火。
“汐月有难,幸得在外游山玩水的六皇子相助,六皇子宅心仁厚,怜汐月孤苦无依,又见汐月懂些歌舞琴棋,便带回了宫。汐月虽才艺不精,幸而唱的歌、跳的舞、弹的曲子都算新鲜,又擅讲故事,懂事乖巧会看人脸色能哄人高兴,父皇不过是因着这些才疼惜汐月,一时高兴收了汐月为义女,图的就是皇宫里热闹一些,又怎能牵扯到前朝政事。”我低头,声音略轻了些,“父皇每日里总会抽空叫汐月来唱唱小曲,说会儿话解解闷气,望月国使臣即便现在有些疑虑,听了这些传言,定会再无所顾忌!”
“心思慎密,竟不输男儿,朕倒是小瞧了你!”他忽的起身,站在我的跟前,并不算太高,但第一次这么近距离与他对站着,明显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慑人气息,“但此事关系重大,朕怎能因着你的三言两语,便轻易答应了呢?”
“父皇英明,结盟事宜自会比汐月权衡更多,考虑得也更周全妥贴,汐月亦会好好表现以示诚意。只求一事,若是父皇不介意,可否先将此事当作父皇、曦岚和汐月三人之间的小秘密?”如果我猜的没错,天青王多少有些心动,他需要的,只是细细考虑整件事,以保证万无一失。还有,便是如何趁此机会让我好好替他卖命了。
“三人之间的小秘密?曦岚竟也知道这事了?”他轻轻的重复了我的话,嘴角轻扯了扯,便毫不犹豫的答应道:“好!”
绝对不是我的错觉,他的神色中竟有欣喜的味道,是因为曦岚么?是因为他与曦岚之间多年之后又有了小秘密,还是因为一向不理政事的曦岚这回竟也牵扯了进来?看来众皇子中,从始至终都是曦岚的份量最重。

玉颜不及寒鸦色(四)

我刚出天御殿,便见紫苏急急迎上来,搀了我的手,小声道:“公主,太子妃派人来请公主过去。”
太子妃?听说近段时间身体抱恙,一直未曾谋面,今日请我过去,怕是听闻了昨晚的事,有些按耐不住了。前面几米远的地方,有一丫环候着,看起来倒利索,见我出来,忙福了福身子行了个礼。
“公主吉祥,奴婢菡萏宫画萝,奉太子妃娘娘之命,特请公主移驾菡萏宫一叙。”
“紫苏,你去将前几日父皇赏赐的凝神香露和嫣柔胭脂取了来,送到菡萏宫,顺便告诉六皇子,说我晚些时候回去。”说完,我便随了画萝向菡萏宫慢慢走去。
“汐月给皇嫂请安,这么多日都没来请安,望皇嫂莫怪汐月不懂规矩。”我行完礼起身,打量了一下眼前之人,面容端庄秀丽, 天然一双妙目,脸如莲萼,唇似樱桃,大雅之美,只除了胭脂也掩不了的苍白面色。
“妹妹别太多礼,你是父皇亲许了不用守这些规矩的,妹妹住在芷兰宫,平日里也见不着,姐姐听闻妹妹风采,又着实好奇得紧,今日才将妹妹请了来,妹妹快些坐吧。”画萝扶着她,她又亲昵的想过来拉我的手,脚步却有些浮。
我忙上前,先扶了她坐下,又自己找了一处就坐,声音温和道,“皇嫂身子虚,就别客气了。”
“如果妹妹不嫌弃,就叫我一声姐姐吧。”她对着画萝轻摆了摆手,画萝奉了茶悄声退下,她才轻声说道。
说实话,初见太子妃,我并不讨厌,相反,对着这样一个温婉娇柔的美人,我甚至有点想喜欢。可是因着心里的忖度,终究不敢掉以轻心,如今她又急欲拉近关系,让我心里的警觉更胜三分。
“汐月不敢。汐月出身贫寒,得父皇喜爱才能留在皇宫里,本就不懂规矩,比不得正经在皇宫大家里长大的,若还这么不知好歹,岂不真叫人笑话了去。”
嫂子与姐姐,若放在21世纪,哪有这么多讲究,可是在这个时空不同,这里又是皇宫,加上昨晚的事,嫂子便只能是嫂子,我若真称她为姐姐,只怕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听了去,闹出许多是非来。
“妹妹太谦虚了。妹妹能住在芷兰宫里,便是这皇宫里身份最尊贵的女人。”她声音温婉,神情却有些落寞,脸上的那抹笑容也有些恍惚。话说一半,稍一停顿,我正待出声相问,未料她却一把跪在了我跟前,我一惊,忙起身避开,走至她身边,欲扶她起来,她却一把拉了我的手,脸色异常苍白,眼睛却坚定的望着我,没有泪,声音却透着浓浓悲戚道,“不瞒妹妹,姐姐已是时日无多之人,今日姐姐冒昧请了妹妹来,实是有求于妹妹,望妹妹怜灏儿年幼无依,替姐姐照顾他,姐姐走前唯一心愿,便是灏儿能平安健康的长大成人。”
“皇嫂,你何必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快些起来吧。”我想搀她起来,可是她一径跪着,我一时竟扶她不起。
“妹妹,容姐姐把话说完吧。”她用力抓着我的手,明明紧紧的抓着,指关节都有些泛白,可是我的手并没多少痛感。我心里大惊,直觉得想逃离这里,不想听她将那些本不该由我来听的故事告诉我,心里只念着曦岚听到紫苏的传话快些赶过来。
“妹妹是个聪明人,一定能明白这后宫里的是与非,明白后宫女人并非单纯的只为自己而活。”她的神情端庄,眼神却飘向不知名的地方,似陷入回忆一般,眼中突的迸发出一种异彩,将她整个人点亮,美得令人窒息,但也仅一瞬间,异彩消失,复又回到那个苍白而又有些黯淡的影像,“对我来说,不必再背负家族的重任,不必亦步亦趋小心提防算计的过日子,可以随性而至随心而往,死于我来说,才是真正的解脱,只除了灏儿,我放不下他。”
我一时哑然,望着眼前美得这么雅致端丽的人,这金碧辉煌的皇宫,还有世间女子艳慕的太子妃头衔,她也觉得这一切都是束缚心灵挡住阳光禁锢自由的金丝牢笼么?我不禁重新打量起眼前之人,她的心里,肯定有许多的故事与秘密,关于在这皇宫之外的天空下发生的故事与秘密吧?
“皇嫂放不下孩子,父皇与太子殿下自会好好守护,皇嫂不必担心,宽了心好生养身体才是。”
“妹妹还要在姐姐跟前装糊涂么?”她凄婉一笑,继续道,“殿下到时或许自身难保,怎还顾得了灏儿?妹妹,你住在芷兰宫,又深得父皇喜爱,不管将来谁继承了父皇的大统,妹妹都会是入主中宫之人…”
“皇嫂!”我大惊,出声阻止了她未完的话。太子妃她,为何对整件事有这么清楚的认识?什么又叫做我会是入主中宫之人,难道天青王他不只是单纯的利用我,也有真想让我做天青国未来皇后的打算?OH MY GOD,我没这么衰吧!
“妹妹莫急!就算妹妹现在真不明白姐姐今日这番话,日后妹妹定会明白姐姐这话不虚。芷兰宫,是宫中所有人的禁忌,端妃娘娘去了之后,父皇的后宫便再没纳过新妃,皇宫里也再没添过皇子公主。当年的惠妃,曾是端妃娘娘生前的好姐妹,端妃娘娘去了之后,父皇甚是宠她,只因有一次她欲进芷兰宫,父皇二话不说便将她打入了冷宫,再也没有出来过。”
“妹妹是六弟带回芷兰宫的,父皇知晓后非但不怪罪,还收为义女封了公主,妹妹是个聪明人,又怎会不知父皇此举的心意。姐姐不求别的,只求妹妹允了姐姐日后好好照顾灏儿,不管他在皇宫里,便是出了这是非地,只要好好活着,姐姐九泉之下也瞑目了。汐月妹妹,姐姐自知与你素无交情,今日唐突的找妹妹来,实是姐姐时间不多,放不下这心事,赖着脸只有求了妹妹答应,姐姐才能放心的离开人世。”
她一口气说完,伏在地上跪拜喘气,我跪在她身边,一边费力的想将她扶起,一边想着她刚才的那番话,她竟看清了这所有的一切,连天青王的心思也揣摩得清清楚楚了么?这么聪慧、美丽、端庄的女子,真要在花般年华凋谢了?她今日的这番话可有跟太子提过,我该怎么拒绝她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