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儿一听,也紧张的将头凑了出来,见不停有雨水向我脸上飞扑而来,忙一把将我拉进了马车。 我三两下又将头探出车外,对着云白继续大喊:“小白,我让你掉头,快点掉头回去,听到了没有?”
“你要回去帮他们一起对付那些人么?”云白的声音不重,却字字清晰的传入我耳里。
我禁不住轻轻一颤,是啊,我回去能做什么?除了分云辉云耀的心帮倒忙之外,无非就是让自己,还有红儿和小白也跟着陷入险境。这种时候,我们三个不会武功的人,只会拖累他二人。可是,难道就要这样自顾自的先走一步,万一,我是说万一,云耀云辉没有跟上来呢?
“掉头回去,别靠太近,离他们远一些,但我必须能看得见他们,能确定他们好与不好。”我不能让云耀云辉有事,如果他们对付不了那些黑衣人,那我正好可以将七彩琉璃镯吹响试试,穆清林说的暗中保护我的人,也不知道有几把刷子。
云白回头看了我一眼,稍一犹豫,便将马车停了下来,掉头,向前赶了几步,停在了路边。
“小白,你看云耀云辉他们应付得了么?”我尽量往前凑了凑,想看清雨中打斗的人群,黑色的人影与灰色的人影时而交缠时而分开,白晃晃的刀剑在雨中闪得我心惊肉跳,就怕一个不好,云辉他们身上就多出一个大血窟隆。由于受现代武侠剧的熏陶,如果一对一的单挑,我想我多少能看明白谁高谁低(画外音:吹牛,吹牛!),但这么多人群殴,我连黑衣人到底是几个都还没搞清,更别说谁胜谁负了。红儿是百分百不靠谱的,我只能问问三人中唯一的壮丁了,希望这个瘦不拉叽的小年青能看出些端倪。
“死不了。”云白抬眼向前方看了看,冷冷地道。
啊?小白你说什么?你就看了一眼就看出究竟来了?哎呀,虽然我是女生,但是绝对是智慧型女生,你说我能容得下你用这种调调用这种表情来忽悠我么?还有还有,你的嘴巴,啧啧,那是相当的不厚道啊!
仿佛要验证小白的话一般,黑衣人竟然一个接一个争先恐后的倒在了地上。我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云耀云辉几个起落,已到了马车跟前。
“云白,不是让你先送公子离开的么?”云耀责备的声音含着隐隐的怒气,随手拿起置在车辕上的蓑衣,披在身上,一下子跳上了车驾。
“是我让他回来的,你别…”我才说了一半,一眼瞥见跟在云耀身后的云辉,右手臂处的衣服被割开一大道口子,鲜血汩汩涌了出来,将他灰色的衣服染成了鲜红血色,雨水打下来,在袖口处汇成血水,不停的滴落下来。
“云…”辉字还来不及出口,我又晕血了。
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外面的天好象已经有些暗了下来,红儿趴在床沿,估计累着了。我本想轻手轻脚的起床,结果还没跳下床,红儿便醒了。
“公子,你醒了?还有不舒服么?”红儿一边扶我起床,一边紧张的问。
“我没事,红儿,云辉呢?云辉他怎么样了?他在哪?我们现在又在哪?”我边问边往房门口冲去。
“公子,你慢点,云辉在隔壁,我们在客栈…”
我飞快的出门,一把推开左边厢房的门,呃,怎么只有小白一人?对了对了,右边右边,我又跑到右边那间房,还好还好,云耀云辉都在:“云辉,云辉,你…你没事吧?”
梦里不知身是客(二)
我快步朝云辉走去,这小子,受伤了不躺在床上好好休息,光坐在凳子上难道还能养身伤不成?恩,看上去精神面貌不错,也没惨白个脸什么的,我稍稍有些放心。他二人见我进来,忙不迭起身,一刹那间云耀忽又飞身跃过我,朝外急急掠去,而云辉则一脸凝重的闪身至我前面,一把将我拉至他身后。
我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外面熟悉的打斗声已经响了起来。是啊,这声音是如此熟悉,我晕倒前才刚刚听过,现在刚醒来才一小会儿,这声音便又响了起来,真真是一个阴魂不散啊。
“公子,我们得赶紧离开这儿。”云辉急急说完,顾不得平日里的规矩,一把抓起我的手,就朝隔壁房间跑去。
红儿与云白听到打斗声,早已跑出了房间,云辉一把将我交给云白:“你先带着公子离开,往东走,到了安全地方,让红儿留信号给我们。”
说完便纵身一跃,加入到云耀的战斗中去。
又是黑衣人!白天不是刚死过一批么?现在外面天色又暗,我也瞧不清这回来了多少人,只能任由小白拉着我朝马车方向跑去。
可是人家这回显然是有备而来。还没跑几步,“咻咻咻”几声破空的声音,前面的云白拉着我的手一使劲,揽着我闪电般一个纵身跃上了一旁的大树。呃?小白居然会武功?我瞪了他一眼,往树下瞄去。
“红儿!”我一声尖叫,赫然看到红儿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胸口和左肩膀插着两支剑,我心里一紧,顾不得人还在树上,就向红儿的方向扑去。云白显然没料到我会这样,一个不备,没拉住我挣扎的身子,我整个人便从树上往地上栽去。我心心念念是躺在地上的红儿,看到她身上的那两支剑,心痛得不行,刚刚小白拉着我飞的时候,我怎么就忘记红儿跟在我身后了呢?我怎么就没拉她一把呢?我的眼泪没法控制的流了出来,却根本没发现自己就要摔在地上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灰色身影飞掠而来,在我着地之前,一个大力将我揽在怀里,又一个旋身,“咻”,我听到破空之音,“嗤”,紧接着便是利物刺入身体的声音。
“云辉!”我看到将我护在怀里的那个人,右手背处那尾部还在轻轻颤动的箭,才突然惊醒般,终于明白眼前的那些人,招招都想要了我们的命,而一个不小心,我们几个便可能会命丧于此。不可以不可以,我心里万分恐惧,伸手想去拔云辉肩上的箭,哪知他一个闪身,将我一把推向随后而至替我们挡去不少箭的云白,左手拿过右手依然紧握的剑,狠狠地向自己的右肩砍去。
“不要!”我惊惧的大叫,云辉的右肩齐根而断,飞溅出来的鲜血喷在我的胸前,有几滴落在我的脸上,我的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了下来,身子已经站立不住,只觉得整个人从身到心的冷了下来,我狠狠的用牙咬住自己的下唇,希望那强烈的痛感能让我稍稍清醒一些,让我可以在晕倒前,将左手腕的七彩琉璃镯吹响,可是才将手抬至嘴边,我眼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红儿!红儿!”我尖声大叫,大汗淋漓的从梦里惊醒过来,在梦中,红儿满身是血的躺在我跟前,流着泪对我哭道:公子,红儿不能再服侍公子了,公子自己多保重,如果有来世,红儿一定还要…
睁眼看到的却是云白,他站在我的床边,望着我,眼里有红红的血丝,以及淡淡的担忧与同情。
“红儿呢?小白,红儿呢?”我四下里寻找红儿的身影,外面天似乎已经微亮,这个时候红儿怎么不在我身边侍候我?
“她走了。”声音很淡很轻。
“走了?她去哪?我是她的主子,她不在我的身边照顾我想跑哪去?难道我这主子欺负她惹她委屈了不成?她走了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我有些急了起来,看不到红儿,我心里一阵发慌。
“她死了。”声音更轻更淡。
“什么?”我一下从床上跳了下来,腿一软,又一屁股坐在地上。心里像害怕什么似的,浑身轻颤,一时间竟起不了身。只能手指着云白尖声大骂,眼泪却控制不住的落了下来:“你神精病,好好的干嘛咒红儿死啊,她又没得罪你,你个混蛋,没人性,我讨厌你,你给我滚!”
“你记得的,她中了两箭,当场就死了。”
我心里又急又怒,一个起身,伸手便向眼前之人的脸甩去,“啪”,一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我一楞,他竟丝毫不躲不避,只是眼睛直直的盯着我,仿佛要证明他并没有说谎般。我忙避开他的视线,伸手去推他:“我不想见你,你走,我要红儿。”
我怎么推他都不动,待我推得累了,他才抓住我的肩膀,使劲摇晃了一下:“你清醒点。”说完便放开了手。
我一个站不稳,又重重坐在地上,只觉得心里一阵抽痛,捂住耳朵,索性大哭起来:“我不要听,我不要听,你骗我,你骗我!”
我越哭越大声,他在一旁也不说话。门外有脚步声传来,继尔敲门声响起。我继续大哭,听到“吱呀”一声开门声。
“公子?”是云耀有些犹豫的声音。
我象溺水之人见到救命稻草般,用衣袖擦掉不断涌出的眼泪,抬头寻找云耀的身影,想问问他红儿在哪,想从他那里确认云白刚才的话全是骗我的。
云耀从门外迟疑着进来,跟在他身后的,是依旧一身灰衣的云辉,只是他右臂处空荡荡的,裹着一层又一层的白纱布,一脸的惨白,那厚厚的纱布,甚至还让人感觉到不停的有鲜血往外面涌出。
“云辉!”我只觉得窒息的难受,仿佛有人掐着我脖子般,喉咙处纠结得生疼,心却霎时冷得似冰,整个人不受控制的瑟瑟发抖,流着眼泪无比的绝望,昨晚那电光火石般快速却异常血腥恐怖的一幕一幕在我脑海清晰浮现。红儿,红儿,你都没来不及说一声就真的这么走了?还有云辉,那本来应该插在我身上的箭有毒么?这箭上的毒没法治吗?这箭上的毒非要在你明白的那一刹那断臂自救么?在你挥剑砍下自己的右臂时,你心里有犹豫有痛苦有绝望,有,后悔么?为什么?为什么?我拼命告诉自己只是噩梦只是梦境的一切,却都是真的?为什么?红儿她才十八岁,而云辉也才二十岁,他们本不应该这样的,本不会遭受这些,可是因为摊上了我这个主子,因着我的关系,一个在花样年华逝去,一个只能一只左手度过未来的几十年。我拼命的咬着自己的嘴唇,一直闻到那浓浓的让我眩晕的血腥味,我又将手指甲狠狠的掐进掌心,让那刺骨的疼痛刺激自己,让自己意识清醒。掐得麻木了,将手松开,换个地方继续掐,我提醒自己不能晕过去,一定要清醒,良久,才低着头哽咽道:“我想去看看红儿。”
“我们没有将她一起带来。”
“什么?”我猛的抬头,却意外的看到云辉惨白的脸,微红的眼,以及额际不停冒出的汗,他的身子似在轻轻摇晃,明明站立不稳像是随时都会倒下,可脸上那坚毅的神情却又让人觉得只要你需要,他永远都不会有倒下的那一刻般。我心里止不住的悲凄,泪水迅速模糊了视线,想起身扶着他,脚一麻却又跌回地上,只能一声一声哽咽的问,“云辉,云辉,你没事吧?你还好吧?”
突然想到什么,我颤着手,往怀里一阵摸索,最后叮叮当当的掏了好几个瓶子出来,有两个差点掉在地上,我使劲眨了眨眼,用力眨掉眼中的泪水,左手取出其中红色的那个小瓶子,伸向前面,朝着云辉的位置:“这个是九转还魂丹,对你的伤有好处,快拿水服了。”
“公子,使不得!”云辉一下子跪在地上,脸色愈发的苍白,额上的汗也越流越多。
“使不得?使不得?”我突然觉得好笑不已,眼泪又抑制不住的流了下来:“你们连命都使得了?怎么我的一颗药倒使不得了?”
梦里不知身是客(三)
红儿,红儿…我蜷坐在马车里,双手紧紧围着自己的肩膀,满脑子都想着红儿,想到她孤单一个人躺在那冰冷又陌生的地方,想到她平日里细微的照顾,想到她时常紧张而又有些怯怯的眼神,想到她每夜里抱席被子蜷在我的床下,而我却因为忙于自己逃命将她一个人留在了那个地方,她会害怕么?她一定会害怕的,她向来胆小,平时只要转个身没看到我,就开始担心害怕是不是自己没照顾好我…不行,我不能留她独自一人在那里,起码,起码也让我帮她找个好地方安身,来世可以投个好胎,别再做人丫环受人摆布了。
“回去,回去,马上回去,去找红儿,我们不能把她一个人留在那里。”我大喊,声音里有满满的慌张,边喊边起身冲向车帘外。
一双手紧紧的拦住了我,生硬的将我扯回软榻上,是云白!
“放开我,放开我!”我恨恨的看向云白,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了下来,眼睛一阵涩疼,“小白,你让他们掉头回去,我们去找红儿,我不能扔下她一人在那个地方,至少,至少要好生安葬了她啊,小白,求你了。”
他不语,只是用力的抓着我,不让我动弹。
我扭头看向云辉,他因为受伤,不能驾车,便破天荒的与我一道坐在马车上。他脸上亦是满满的哀伤,我挣扎着向云辉那边靠去:“云辉,云辉,你让他们回去啊,我们把红儿一道接来再走,好不好?”
他摇了摇头,只一声“公子”,便再也说不出话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不听我的?为什么你们都不听我的话?”我用力擦掉自己的眼泪,不理眼睛那异样的疼痛,这个时候,身体的痛虽远及不上心里的痛,但仿佛只有身体的痛,才能让我心里的痛缓些好受些。我使劲去掰肩上的那双手,掰不动就用手抓、扣、掐,可是那双手竟似毫不察觉般一动不动,我扭头低下用嘴狠狠咬下去,直到嘴里涌入浓浓的血腥味,可那双手依然不动。眩晕,以及前所未有的绝望,让我开始歇斯底里的捶打牢牢抓住我的那人,又哭又闹,心里是既哀且痛,还有深深的绝望与恐惧。
见我哭累了,打累了,那双抓着我的手才轻轻松开,接着手心传来冷冷的温度,他的手紧紧握着我的,声音依旧冷淡:“你冷静点,难道你要更多的人死在那里么?或者你想让云辉的另一只手也丢了?”
我看着他,眼睛已经没有眼泪可流,心里却在痛哭。冷静?叫我怎么冷静?当我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当我眼睁睁的看着红儿死在我的面前,当我看到云辉亲手砍下自己的手臂,叫我怎么冷静,又如何冷静得下来?从小到大,身边的亲人从未离我远去过,我也从未见过死人,所以我此刻心中的痛,心中的惧,他怎么可能会明白,能体会?那个总在你身边侍候你的人,一眨眼的工夫,已与你天各一方,以如此绝然而残酷的姿势,在我面前瞬间消逝。甚至,为了自己的安全离开,竟将她一人丢在那个冰凉而陌生的地方。我怎么能?怎么能如此绝情与狠心,冷酷与漠然?红儿,红儿,会有好心人替你安葬么?会有好心人在你坟前点上一柱香么?红儿,此生既已欠了你一命,至少也要让我替你安了身,送你最后一程啊!可是我现在竟然连这个也没法做到,为什么,为什么我是这样的没用?
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为何之前我竟可笑的以为自己能悠然的生活在这异时空,其实从我来这的第一天,知晓红儿因这身子的跳湖而挨板子关柴房的时候,我就应该明白,那貌似平静的生活,只不过是表象,只要一块小石头,就能让平静的镜面支离破碎,将我自欺欺人麻醉自己的宁静吹得烟消云散。我终究会与这世界相抵触,我的灵魂,我的思想,我的意识,并不属于这里。
我只不过比红儿稍稍幸运一些,这肉身有个主人的身份,平时不仅有人侍候,危险时刻更有人舍命保护,可是,真的有区别么?以一个女子身份,以云府的地位,以名义上的父亲那怎么也掩藏不住的野心,怕最终也难逃利益联姻的宿命。
我的情绪陷入一个从未有过的低谷,仿佛跌入万丈深渊一般,身陷绝境,可却无能为力,无形中好似有张网将我紧紧的包拢,我挣扎,我反抗,结果都会是徒劳,好压抑的感觉。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整个人都有些浑浑噩噩的。忽又觉得有些可笑,这些人对我的忠诚,或者说对云府的忠诚,是靠什么来维系的?一纸卖身契?还是一次偶然的相助恩情?单凭单薄的一纸契约或者一次受恩经历,就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完全交给另外一个人,在危险来临的时候毫不犹豫的挡在前面吗?究竟是什么,让他们这么死心塌地又默默的跟随着我,不问我此行的目的,不问为何会遇到刺客,我只对他们说尽快赶到天州,他们便生死相随。不,不是生死相随,我死了,他们必定相随,而我活着,他们却有可能已经先走了。
我被一种悲伤而愤然,压抑而绝望的气氛包围,根本没胃口吃饭,马车便也没停下来,一路向天州驶去。听说这样一路赶去,天黑之前,便可出幽州了,也就是说,天州不远了。
我蜷在马车一角,觉得这天愈发的冷了。眼前出现一只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手里端着一个点心盘,我顺着那双手往上看,是云白,那个总是一脸冰冷而沉默的人。我轻摇了摇头,根本没有心情吃任何东西。
“你知道么?如果不是我莫名其妙的来到这里,红儿根本不会死,虽然她只是个丫环,却可以开心的再活几十年。”眼前这人好象生来便只有这种冷漠的表情,难得说话也是冷冰冰的,似乎这世上,没有什么能引起他情绪的波动。可是我现在这样对着他,却有了倾诉的欲望。或者我不是想向他倾诉,我只是想自言自语,我需要一个发泄情绪的出口,不然我想我会疯掉。这个时候,我宁愿面对这样一张冷冰冰的脸,也不愿看到其他人关心担忧的神色,因为我不配他们这样对我,我怕面对这样关心我的人,整个人都会忍不住崩溃。
“那你为什么急着去天州?”他显然有些误解了我的意思。可是就是应该这样的啊,就是应该误解的啊,会有谁能明白我那话里真正的含义呢?
“这一路过来,你是第一个问我为什么的人?”我嘴边浮起一抹苦笑:“翠儿只是哭着要我带上她,红儿因为能跟着我开心不已,我告诉云耀云辉,要尽快赶到天州,我要去天山看入冬的第一场雪,去天湖畔看遍野的花,去看一线之隔,却是冬春之别的美丽风景,他们便马不停蹄的赶路了,甚至遇袭,甚至失臂,甚至丧命,他们从不多问一句,连个询问的眼神都没有。你说他们这是为什么?”
“因为你是他们的主子。”
“主子?我又是何德何能,只不过命比他们好些罢了。“我苦笑,抬头看向云白,“那么你呢?我是你的主子么?你可会与他们一样?”
“是。会。”只是稍一犹豫,他便吐出这两个字。
“所以你只救我,任由红儿被乱箭射死?”我的声音蓦地拔高,变得有些尖锐。看他当时的身手,应该也是不差的,如果他当时有心救红儿,红儿或许就不会死了。我知道我根本没立场指责他,可是我止不住因想到这些而心里泛起的悲戚,红儿,她本来或许不会死的啊。
他沉默不语,脸上依旧是平静无波。不承认也不否认。
我拼命忍着不流泪,却仍有一颗溢了下来,快速的滑过脸颊,落在唇畔,然后消失,只留苦涩的回味:“以后,别为我这主人,轻易丢了性命。一个人的生命,如果连自己都不爱惜,还有谁会疼惜?没有什么,会比自己的生命更珍贵。”
我闭上眼,不再看他。
良久,才睁眼对在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云辉道:“云辉,你们可有将我的行程告与张总管?”
“没有。”云辉面有犹豫,复又道:“公子,即便我们不说,张总管也应该知道的。公子是主子,此次出远门,张总管又岂会只留我和云耀二人在公子身边保护公子。”
梦里不知身是客(四)
“什么?你的意思是张德还有派人暗中保护我?若真如此,见我有难,他们竟见死不救?”我突然觉得气愤非常,这些所谓的暗卫到底是干什么吃的?云府若有暗卫跟踪我,怎么见死不救?还有穆清林安排的所谓暗中保护我的人,竟是不听手镯哨响就不出现么?如果穆清林的人还能用军令如山来解释,那么云府的暗卫呢?究竟什么样的情况,他们才会现身?
“不是。不过小的也不能确定昨晚公子晕倒后突然出现助我们脱离险境的黑衣人是不是…”云辉的话被一声清亢的啸声打断,马车蓦地停了下来。
我有些神经质的紧张起来,并带着莫明其妙的愤怒。难道又遇到黑衣人了?究竟是谁,竟是这般非置我于死地不可?一想到此,我怒极,正欲起身走出马车看看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身形才略动,云辉便起身跪挡在我前面,我用力一推他,不料双手用力之处正是他右肩处,血色迅速从里渗了出来,又映红了白色的纱布。饶是这样,云辉跪着的身形一动未动,只是眉头忍不住的轻皱了下。
“你忘了云辉的右手是怎么没的了么?竟还这般鲁莽!”云白的声音难得的有丝无奈,伸手将我拉向他身侧后,才撩开车帘一角,往外望去。
是了,云辉的右手是因为我才丢的啊,我怎能忘记?当初若不是我见红儿躺在地上,不顾一切的从树上扑下去,云辉又岂会因救我而失了手臂?我的任性、鲁莽与不冷静,已经让身边的人受到了伤害,我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还像没事发生般,一如以往任着自己性子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