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家花园。
阳光闪耀在茂密的绿叶间。
夏风里有淡淡花香。
“曜--”
裴优惊呼着扑过去。
尹堂曜缓缓缓缓昏倒在泥土的地上,他嘴唇紫青,面容苍白,眼角似乎有些晶莹的光芒。当他倒下去时,双手还箍着惊痛的小米,重重摔倒在地面,就算剧痛如绞中,倒下去时,他依然下意识地将她护在了胸前。
夜幕低垂。
星光透过窗户照进卧室。
尹堂曜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地昏睡在床上,他的呼吸很轻,嘴唇仍是淡淡的紫色。夜风吹来,窗纱飞扬,在皎洁的星光中,小米怔怔站在床边凝望着他。脑中一片混乱,她呆怔地站着,血液在耳边轰轰作响,她知道自己已经无处可逃。
一切是她做下的。
一切必须由她来解决。
裴优将听诊器收起来,曜的心跳虽然依旧虚弱,但是终于又恢复了平稳的节奏,没有太多需要担心的了。他轻轻皱眉,心中有些疑惑,既然曜做了换心手术,为什么最近反而发作得更加频繁了呢?记得听说曜的换心手术是非常成功的,基本已经可以同正常人一样地生活了啊。
他望向站在床边的小米。
她的白裙子被夜风吹得轻扬,肌肤苍白透明,眼底满是强烈的歉疚,嘴唇咬得紧紧的,单薄的肩膀轻轻颤抖。
是她的关系吗?
裴优叹息,或许自己不应该试图令得曜与她和好。他以为曜如此深爱她,只有在她身边才会快乐幸福。但是,他怎么忘了,也只有深刻的爱才会让曜陷入如此深邃的痛苦之中。
于是。
裴优微笑着对小米说:“你先回去吧,我照顾曜就好。”
她却轻轻摇头:
“不。”
她不想再逃了,她逃不到任何地方,只要尹堂曜心中还有恨意和痛苦,她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无法忘记自己做过的事情。
深夜。
当尹堂曜慢慢睁开眼睛的时候。
小米趴在他的床边,脑袋埋在床单里。星光洒进来,细细绒绒的短发仿佛也闪耀着点点星芒。她似乎睡着了,肩膀静静地起伏,白裙子单薄得近乎透明。下意识地,尹堂曜伸出手,手指触到她细细的短发,象柔软的刺猬,她的头发在他的手指间有微微的凉意和温柔。
悄悄地……
她的脖颈变得僵硬。
尹堂曜察觉到了,身子顿时也僵硬起来,握紧手指,他将手从她的发间收回来,眼神变得冰冷淡漠。
她从床边抬起头,对他绽开一个轻轻的微笑:
“醒了吗?”
这是从那晚以后,她给他的第一个微笑。微笑里有些脆弱,有些歉疚,眼睛也湿湿的带着雾气,但那毕竟还是一个笑容。她望着他,神态中没有回避,也没有躲闪。
小米将尹堂曜扶着坐起来,将枕头垫在他的腰后,把被子拉高盖好他的身子,然后,她又静静对他微笑:
“要喝点水吗?”
尹堂曜沉默地盯着她,神情冰冷而倔强。
倒来一杯温热的水,她小心翼翼地将玻璃杯放入他的手里,轻声说:“应该正好可以喝。”
手指在玻璃杯上收紧,尹堂曜紧紧盯着她,眼底有警惕的暗光,他喉咙干哑:
“你想做什么?”
小米不解抬头:“呃?”
“为什么,你又变得这么假惺惺?!”他的声音冰冷残酷,手指僵硬得几乎可以将玻璃杯捏成碎片。
“……”
“不是避我如蛇蝎吗?不是连话都不想跟我说吗?又这么假惺惺,你究竟想玩什么花样?!”鼻翼的钻石闪出冰冷讥讽的光芒。
望着他,她目光渐渐黯淡,很轻很轻地说:
“我没有……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她苦涩地笑一笑:
“如果可以再次选择,我会静静地守在你的身边,不去打扰你,不让你发现我。只要能每天看到你,偷偷地为你做点事情,我想,应该就会很开心了吧。”
尹堂曜抿紧嘴唇。
她继续低声说:“是我太过贪心和自私,所以才闯下了这些不可宽恕的祸。你很讨厌我吧……我……也很讨厌我自己……是我做错了,已经做错了,不可原谅地已经做错了,那么,该怎么办呢?”
她轻轻吸气,凝视他,眼睛里有不顾一切的光芒:
“请你告诉我,无论是什么,我都会去做!”
半晌。
尹堂曜的目光依旧冰冷:“我恨你,恨不得将你的骨头一寸寸揉碎,恨不得你从没有在世间出生过,我想用同样的方法来报复你,让你尝一尝我所感觉到的痛苦。”
小米咬紧嘴唇:
“好。”
其实,她早已尝过那种痛苦,正是那种刻骨铭心的痛苦才让她来到尹堂曜的身边。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当她明白自己对别人做下的是同样深刻的伤害时,她才会如此不能原谅自己。
“可是,我无法做到。”尹堂曜痛苦地闭上眼睛,“不是我心软,而是因为--我知道,你不爱我……”
她怔住。
尹堂曜面容中的痛苦强烈得令人窒息,睁开眼睛,他的眼底有烙印般深深的脆弱:“你不爱我,所以你无法尝到同样的痛苦,所以我的报复就像小孩子无聊的游戏,屈辱的最终还是我自己。”
小米的心紧缩成一团。
如果可以,她愿意使他快意,如果她的痛苦可以使他感到快慰,可以使他忘记发生的一切。然而,她心底的黑洞被越扯越大,乌溜溜流着腥黑的血。她知道,她犯下的错永远无法被宽恕了,不是因为他的恨,而是因为他的爱。
良久以后。
她挣扎着说--
“如果,我离开这里呢?”
即使她不舍得,可是永远地离开这里,永不在他面前出现,让时间来抹平所有的记忆,会不会好一些?
“你不要胸膛里的这颗心了吗?”尹堂曜冰冷地说,“或者,因为不愿意见到我,所以你宁可连你喜欢的心脏也不要了吗?”
“不是!”
小米痛声低呼。
“那是什么?!”他冰冷地逼视她,“为了这颗心,你处心积虑地来到我身边,怎么,这么轻易地就放弃了吗?你不是很喜欢它吗?不是喜欢到可以把我当成玩具的地步了吗?如今,却这么轻易地就要离开,你不怕因为我恨你,所以我会狠狠地折磨你所珍爱的这颗心吗?”
她开始颤抖:“不……不会的……”
“是吗?”
尹堂曜唇角勾出淡漠的笑意。
手中的玻璃杯突然“砰”一声大力砸向他自己的胸口,水花大片地洒出来,巨大的撞击声,他的身子颤了颤,嘴唇又开始出现浅浅的紫色。
“不要啊!”她惊骇地扑上去,死死抓住他的手,惊惶失措地喊,“你在干什么!”
尹堂曜嘲弄地笑:“果然,你在意的还是这颗心啊。”水湿透了他的胸口,冰凉冰凉的感觉,他却仿佛已经麻木,心脏处的任何痛楚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小米哭了。
怎么可以这样,就算她做错了所有的事情,错的是她,跟那颗心脏有什么关系呢?她很笨,很自私,很贪心,可是,翌的心脏没有一点点的过错啊!怎样对她都可以,但是,为什么要这样的伤害翌和他自己呢?
“如果你离开,我发誓,你会后悔的。”
尹堂曜冰冷地告诉她。
“你不是恨我吗?不是讨厌我吗?”她惊痛地哭,“那么,看不到我,不是会好一点吗?”
“我是恨你。”
尹堂曜的嘴唇紫白得惊心动魄。
“可是,你不能就这么离开,你必须把欠我的统统补偿给我。你不可能在把我的心撕裂之后,还轻轻松松地一走了之。如果你觉得对不起我,那么你就用你所有的力气来爱我。当你爱上我,爱得不能够离开我,那时候,我或许会将你赶走,作为对你的惩罚。”
他的声音冰冷冰冷。
夏末的夜风,有淡淡花香,有沁骨的凉意,星芒点点闪耀,窗纱无声地飞扬。
恨她是一种痛苦。
然而永远再也见不到她却是一种比痛苦更加可怕的恐惧,就像坠入永不醒来的噩梦。
小米已经望着窗外发呆了将近一个小时,她的眼神怔怔的,嘴唇亦怔怔地抿着,好像在思考一个永远也无法找出答案的问题。成媛调整输液点滴的速度,拉好成阿姨的被子,低声同她说了几句话,起身重新看向小米时,发现她仍旧在怔怔出神。
“有什么事情吗?”
小米常常很开心地笑,仿佛没有任何烦恼,然而有时她又似乎有许多心事。快乐单纯的小米,忧伤悲痛的小米,成媛以前总是搞不清楚哪个小米才是真实的,她不喜欢过度的隐藏和伪装,所以总是同小米保持一段距离。而这段时日整天在医院里相处,成媛却渐渐喜欢上了小米。或许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吧,是不希望被别人碰触的,只要她是善良好心的女孩子,又何必非要知道她所有的事情,将她辛苦装扮的快乐撕扯掉呢?
小米怔怔回头。
她看到了成媛宁静关切的眼睛,眼睛里有种默默而不打扰的关心,这种关心就像一层柔暖的棉衣轻轻盖在她的心底。
小米鼻子微酸,她忽然有种冲动,想要把所有发生的事情统统告诉成媛。她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已经深深地懊悔却不知该如何弥补。继续留在尹堂曜的身边吗?其实,她喜欢留在他的身边,可以看到他,听到他,可以静静地悄悄地感受翌的心跳。可是,如果仍旧留在尹堂曜的身边,她该如何掩饰自己的感情呢,自己的感情会不会再一次残忍地伤害到他呢?
正这时--
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
成媛和小米转头看向门口处。
裴优微笑柔和,他一身雪白的医生制服,手里拿着病例记录夹,修长的身影站在门边,宁静的气质有令人心安的感觉。而在他身边还有一个人,那人的鼻翼闪动冷冷钻石的光芒,又高又帅的身材,目光有些冰冷,嘴唇倨傲地抿着。
小米惊怔。
尹堂曜居然会来到成阿姨的病房!
他望着她。
目光冰冷孤独,眼底隐隐有脆弱的固执,他的目光穿透空气,直直穿透她的心底,令她的心骤然抽痛紧缩!
成阿姨微微坐起身,慈爱地对尹堂曜说:
“谢谢你来看我。”
尹堂曜慢慢把目光从小米身上收回,望向成阿姨,沉声说:“您……好些了吗?”
成媛微惊,跟尹堂曜同班三年,这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说话如此客气礼貌。呵,太阳莫非从西边升起来了。
然而,这只是令人吃惊的开始。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尹堂曜都守候在病房,他沉默地听成阿姨说话,有时会点头表示他在听,有时他也会帮忙出去叫来护士换药。他好像只是为了生病的成阿姨而来的,虽然这个理由让人觉得莫名其妙。而且除了刚进病房的时候尹堂曜的目光曾经停留在小米身上,其余时间他再没有看过她一眼,仿佛她只是一个透明的人。
傍晚时分,夕阳斜斜照进病房。
成阿姨沉沉地睡着了。
小米收拾好东西,静静地准备离开,她忍不住扭头又望了望尹堂曜。他背对着她,斜洒的霞光中,挺直的背脊依然透出股冰冷的味道。
她默叹一声。
低头轻轻向病房门口走去。
小米脑中满是混乱,整个下午同他在一个病房,所有的思绪都变得紧张而慌乱。原来,他可以这样强烈地影响到自己吗?她咬住嘴唇,突然有种莫名的惶恐,耳膜轰轰作响,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
伸出手,她握住门把手。
门拉不开。
再用力。
还是拉不开。
门似乎被一股力量用力按住了。
小米错愕地抬头,一个冰冷的阴影从她的头顶笼罩而下,尹堂曜的右手压住房门,冷冷地凝视她:“要走了吗?”
她怔怔的:“……是。”
“好。”
他放下手。
病房门应声开了。
尹堂曜冷漠地勾起唇角,冰冷地握住她的手。小米惊怔,他却根本不理会她的反应,径直牵起她的手,走出了病房。
病房里。
成媛微笑。
裴优似乎也在微笑,只是他轻轻侧过了头,晚霞中,脸上的神情看不大清楚。
晚霞映满天际。
傍晚的风轻柔地吹来。
尹堂曜牵着小米的手走出了医院,街上人来人往,车辆穿梭如织,他握着她的手,沉默地走着。
他的手很冷。
他的嘴唇抿得很冷。
小米的手指也冷得有些僵硬了,但是,她不敢从他的手掌里挣脱开,因为他握住的方式是那么固执,仿佛那是他生命中最执拗的坚持。
走了很久很久。
从傍晚走到了天黑。
从天黑走到了深夜。
沉默着,尹堂曜握住她的手,一直一直地走,从一条街走到另一条街,从另一条街走到下一条街,月光如水,路灯如星,纷纷的路人,纷纷的车辆。
终于--
“我们……要去哪里?”
小米发现自己早已迷了路,茫然四顾,身处陌生的环境,她和他恍若来到了奇异的空间。
“不知道。”
“……不知道?”
“是。我想去一个可以忘记一切的地方,但是,我找不到。”尹堂曜淡淡地说。
“如果……”
“忘记一切,但是你仍然在我身边的地方。如果必定要你离开才能忘记一切,那么……”尹堂曜面容冷漠,然而冰冷的手指却微微收紧,将她更深地握在自己手心,“……那么,我情愿就让一切保持原状。”
夜色深沉美丽。
柔和的路灯。
淡淡的星光。
尹堂曜俯身吻住了小米,他的唇微微有些凉意,带些颤抖,然而轻柔。夜风里,他吻着她,声音很轻很轻:
“让我们回到那一晚之前吧,我什么都没有听到。”
就只当那是一场噩梦好了……
梦醒了。
一切都美好如昔。

Chapter 12

以后的日子里,尹堂曜开始经常出现在成阿姨的病房,他沉默着很少说话,默默学习做很多事情。当点滴过快或者过慢时他会将它调整到合适的速度,当吃药时间到了时他会记得帮忙把水倒好让成阿姨喝,当成阿姨睡着时他会放轻脚步不发出声音。
仿佛就在一夜之间。
尹堂曜从一个任性跋扈的人,变得沉稳有礼了起来。
暑假结束后重返圣榆的戚果果惊讶于尹堂曜的改变,她好奇地整天追问小米,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使得如此脱胎换骨惊世骇俗的变化居然会出现在无可救药的尹堂曜身上!
应该是爱情吧。
虽然小米怔怔地望着她不肯给她任何答案,但戚果果几乎可以完全肯定这是绝对正确的原因。只有爱情才会突然使尹堂曜变得这么优秀迷人,只有爱情才会使得尹堂曜凝注小米的目光中多了某些刻骨得令人战栗的感情。
看来小米和尹堂曜还蛮配的嘛。
戚果果满意地想,一个就像天使,一个就像恶魔,天使拯救了恶魔,真善美征服了邪恶,世界一片光明。多么美好啊,呵呵。
成阿姨睡着了,最近她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身体似乎也更加虚弱。小米坐在病床旁忧心地看着她慈祥的睡容,即使成媛总是不肯说究竟是什么病,她也可以看出病情是在慢慢地恶化当中。
午后的阳光静静洒进来。
良久,小米站起身,她回头,突然惊栗于一双倔强寂寞的眼睛,漆黑得象一个深潭,有点冰冷,有种灼热。尹堂曜斜斜倚着墙壁而立,见她回头,他避开了她的眼睛,沉默而安静得仿佛整个人根本不存在于这个世间。
她的心骤然抽紧剧痛!
就是这样。
和好了吗?一切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吗?真的可以做到吗?她和他每天都在见面,就像光与影,永远在一起。可是,只要见到他就会让她痛得无法呼吸,她不知道自己还可以撑多久,只知道心底乌溜溜的血洞不但没有愈合的趋势,反而愈来愈痛得剧烈。
努力平静一下心情。
小米轻轻走到尹堂曜身边:
“很累了吧。”
昨晚成媛有事,他独自守了成阿姨整整一夜,眼睛下面有了淡淡的黑眼圈,他看起来疲倦而憔悴。原本应该早上就回去休息的,但他没有走,一直等候在病房里,直到她过来,直到现在。
尹堂曜摇摇头。
她又说:“你快回去休息好了,这里有我。”
他凝视她:“你不走?”
“嗯,我要等果果下课赶过来才能放心。”
他淡淡说:
“好,我陪你等。”
然后他就再不说话。
时间慢慢地流走。
病房里只有成阿姨睡眠中虚弱的呼吸声,阳光宁静地洒照进来,初秋的风有静静的凉意。
尹堂曜闭着眼睛倚住雪白的墙壁。
他好像累极了。
嘴唇紧紧地抿着,脸颊有两抹不正常的晕红。
小米心如乱麻地望着他,他的固执和执拗她是清楚的,以前她可以软磨硬缠打败他的坚持,可是,如今她不敢,没有了那样的勇气。
她握紧手指。
忽然,她注意到了他的衣裳!
他竟然--
穿着那件白衬衣!
纯白的衬衣,棉质的料子,白色非常清新干净,有精致的暗纹,透出温柔优雅的味道。
或许她震惊的目光打扰了他,他静静睁开眼睛,见她望着白衬衣惊痛的模样,勾一勾唇角,他淡淡说:
“怎么,你不是很喜欢吗?”
“我……”
“你说我穿着白衬衣是世上最好看的人。”
她咬紧嘴唇,脸色苍白:
“对不起。”
尹堂曜望她半晌,又淡淡笑了笑,伸出手指轻轻揉抚她的嘴唇,揉开嘴唇上青白的印痕:“没关系。我说过,我全都忘了,以前你说过的话统统只当作是跟我说的,与旁人无关。”
小米的心缩痛成一团。
他的手指很轻柔,留恋在她的双唇,柔和得仿佛月明星稀临风的水波,指尖冰冷,但指腹带有滚烫的热度!
“你发烧了吗?”她愕然低呼。
“是。”
“什么时候开始的?”
“昨天夜里。”
“为什么不早说呢?”她又急又慌,连忙伸手试试他的额头,啊,真的滚烫滚烫。“你应该早点告诉我!发烧了怎么可以不说呢?!”
他握住她的手,笑容轻轻淡淡:
“我在等你发现。”
她睁大眼睛:“嗯?”
“你是我的女朋友,”尹堂曜脸颊滚烫的潮红,嘴唇苍白干裂,眼睛却漆黑闪亮,对她笑,“我生病了,我没有发现,而你却发现了,然后你非常非常担心,这样才会觉得幸福啊。”
小米双手撑住他滚烫发热的身体,突然,一阵冲动,她伸出双臂用力抱紧了他,紧紧抱住他,泪水涌上她的眼眶。
“你会照顾我,对吧?”
尹堂曜虚弱地把下巴放在她的头顶,轻声问。
尹堂曜家里没有人,偌大的房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一点声音。尹赵曼打回电话说有应酬要很晚才回来。裴优知道他生病后立刻就要赶过来,但尹堂曜拒绝了,说他只需要小米一个人照顾就足够,不希望有其他任何人打扰,裴优也只好无奈地答应了明天再来。
窗外天色黑了。
华丽的黑白色大床上,尹堂曜半坐着,嘴里含有一只体温计,他身后垫着两个柔软的枕头,松软的被子盖到他的腰上。门被推开,小米用托盘端着饭菜进来。
“烧到几度?”
她把托盘放到床头柜,紧张地问。
尹堂曜把温度计从嘴巴里抽出来给她,只见她对着灯光紧张地查看水银柱到达的刻度,她看了又看,苍白着脸对他说:
“39度5!”
“那多好。”他笑了。
“好?好什么啊!是高烧啊!”小米简直觉得他已经烧糊涂了,伸手又摸摸他火烧般的额头,焦急地说,“快告诉我,你们家的药一般放在什么地方。”必须要退烧才行啊,怎么那么糊涂呢,他坚持要回家来,她居然也就忘了买药。
“高烧才是生病啊,才有资格被人照顾。”说着,尹堂曜探头看看散发着香气的饭菜,“做了什么好吃的?”
一碗热腾腾的白粥。
一盘炒青菜。
一小碟榨菜。
他沮丧地说:“只有这些吗?”
小米端起白粥,笑着说:“生病的人本来就应该吃这些。白粥很好消化,而且我炖得时间很长,糯糯的,很香很好吃呢,你尝尝看。炒青菜很清淡,你在发烧,油腻的东西吃起来会很难受的。如果青菜也吃不下,那么至少榨菜会比较对你的胃口吧。”
尹堂曜孩子气地笑:“其实,我只是想看你为我忙碌的样子。”
她怔住,不知该如何接话才好,心慌意乱间,她把勺子递到他的手中,说:“凉了就不好吃了。”他点头,然而高烧之下他的手臂虚软无力,白粥险些洒到床上。
“你喂我吃,好吗?”
他望着她说。
她略微犹豫,拿过勺子,从碗里舀出一口粥,吹得凉些,轻轻送到他唇边。他张开高烧到干裂的嘴唇,吃下去,细细品,对她笑着说:
“真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