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女人咒骂不绝,随着会议室门关上,声音才渐渐远了。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孟遥半边脑袋都是懵的。
直到此刻,她才隐约意识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孙乾跟她无冤无仇,那么…
她缓缓抬头,看向郑岚。
郑岚也看着她,脸上挂着不加掩饰的笑容。
她手背撑着下巴,慢条斯理地说:“是觉得孟小姐眼熟,现在总算想起来。在XX报和副主编搞婚外恋的那个女记者,就是你吧?”
举座哗然。
林正清也是懵的,过了好一会儿,总算反应过来,走到孟遥跟前,抓住她手臂,将她从座位上拉起来。
她嘴角渗血,半边脸已经肿了。
林正清二话不说,将她半搂着,走向会议室大门。
身后郑岚声音带笑,不紧不慢说道:“我倒是个公私分明的人,要是孟小姐能力突出,也就罢了。可我刚刚看了看这些资料和文书,贵司所谓的笔杆子,是否有点言过其实?老实说,我不认为这种水平的东西,在比稿中能够正雅集团的认可。”
林正清脚步一顿,未作回应,抬手打开了门。
他将孟遥带到了行政那边的小会议室,从桌上抽了张纸巾,递给孟遥。
孟遥怔愣半晌,才想起去接。
捏着纸巾,擦了一下嘴角,疼得她不由地“嘶”了一声,五感六觉才渐渐复苏。
林正清低头看着她。
孙乾这事,他自己亲眼见证,她是被冤枉的,因此对郑岚说的另一件事,他也尚且存疑。
白色灯光下,孟遥越发面无血色。
林正清没忍住碰了碰她的手,手指发凉,没有一点温度。
“孟遥…”
孟遥缓缓抬眼,“我能请一天假吗?”
林正清抿了抿唇,点头。
孟遥站起身。
林正清轻轻拉住她手臂,“你要是想说,可以告诉我。我相信你。”
孟遥身影茕茕,脸上神情一片漠然。
林正清叹了声气,“直接从这边门下去吧,你的东西我帮你收拾。”
孟遥下了电梯,走出公司大楼。
下午太阳明晃晃的,照得水泥地一片发白。
身后旋转门带起一阵风,紧接着响起一道女声,“孟小姐。”
孟遥听出是谁,没回头。
郑岚缓缓走到孟遥跟前,睨她一眼,笑了笑,“在美国的时候,就听说了有你这么一号人物。管文柏闲不住的主,在你身上耗费这么多时间,倒是让人惊讶。”
孟遥神情木然,“自家养的狗,跑出去咬伤了路人,不怪自己拴得不牢,不怪畜生狗性难改,倒去怪路人手里拿了包子。郑女士的思维,我不大能理解。”
郑岚笑了一声,“你可别说没从管文柏身上捞到好处,咬归咬了一口,那赔付的医药费,全是从我腰包里掏的。”
“既然都被咬伤了,那不就是我应得的么?”
郑岚眯了眯眼,脸上不无鄙夷之色,“我自认不是什么好想与的主,谁要让我难过,我就得让谁难过。今天这出戏,前年在帝都就该演给你看了。本以为你识相,离开帝都就学会了夹着尾巴做人。没想到年纪不大,本事不小,居然能撺掇得动管文柏连狗骨头都不吃了。”
“既然是狗,你何必自降身价跟畜生计较。”
“那也是我养的狗,死在家里也不能去吃外面的一根骨头。”
孟遥心里生出无穷无尽的灰败。
每当她觉得日子好过一些的时候,总有不断不断的阻力,将她拖向身后漫无止境的阴影。
好像有人蛮狠拦住她的路,指着她的鼻子,痛斥她不配得到幸福。
孟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
室友走了,出租房里半点儿声音也没有。
她换了拖鞋,去厨房烧热水,站在水槽前时,眼泪终于没忍住流了下来。
外面手机忽然响起来,孟遥急忙把水壶放上去,按下通电按钮。
是丁卓打来的。
孟遥犹豫了一瞬,才把电话接起来,“…喂…”
那边顿了一下,“怎么了?”
孟遥眼泪扑簌簌往下落,只得紧紧捂住嘴,不发出一点儿声音。
“孟遥,说话。”
“孟遥…”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在哪儿,我马上过来。”
“没…”孟遥忙说,“没事…你今天加班吗?”
“不加班,正打算问你,要不要一块儿出去吃晚饭。”
“我在家。”
丁卓顿了一下,“好。那你先别哭了。”
“我没…”
“不管什么事,等我下班过来。别哭了,你一个人哭,我不放心。”
听见这句话,孟遥眼泪越发止不住,她拿手背一抹脸,哽着声儿,“好。”
“等我。”
“好。”
一窗夕阳,西面天空红云漫天。孟遥坐在餐厅的窗边,看着天色一分一分地暗下去。
七点刚过,响起敲门声。
孟遥回过神,赶紧过去开门。
丁卓一脚踏进屋,一言未发,先把抱进怀里。
“担心你,最后两小时都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
孟遥闷声说:“…对不起。”
丁卓松开她,低头看了一眼,门外照进来的声控灯的灯光恰好照在孟遥脸上。
他一怔,“脸怎么回事?”
孟遥没吭声。
“谁打的?”
客厅里没开灯,在沉默之中,外面暗下来,最后一缕光线也消失了。孟遥低着头,身影似要和阴影融为一体。
“…丁卓,有些事,我没告诉你…”
丁卓一顿。
孟遥后退一步,背靠上墙壁。
她身体虚软,好像得靠这样借点力气。
“…本科刚毕业的时候,我进了向往已久的XX报社工作。我运气很好,刚进去就跟着带我的老记者做了两个大型的报道,得到了副主编的赏识。副主编是全国有名的记者,我想,你应该也听过他的名字,叫管文柏,当年帝都最著名的那起医疗丑闻,就是他报道的。”
丁卓看着她,没说话。
“那时候,报社正在做一系列关于二战专题报道,是管文柏负责的。报道组需要一个新人记者进去做资料收集的工作,我就因此进去了。之后,就和管文柏渐渐熟识起来…管文柏是一个学识渊博的人,行事作风都有他自己风格。在专业领域,他拥有别人难以质疑的权威,在他手下工作,我进步非常快,渐渐开始独当一面。这件事这后,我跟管文柏越走越近…他告诉我,他之前有过一桩失败的婚姻,投入了诸多精力精心维护,结果还是以一拍两散告终。”孟遥顿了一下,声音艰涩,“我找报社几个跟管文柏来往较为密切的人打听过,他们都说管文柏确实离过婚。因此,我就相信了他说的话…”
孟遥停下来,久久没再说话。
丁卓摸了摸口袋,哑声说:“我抽支烟…”
“嚓”的一声,打火机喷出一丛火苗,丁卓凑近点燃。
黑暗里,猩红火星时明时灭。
烟雾飘到鼻尖,孟遥被呛得鼻子发酸,喉咙里似是梗了一个硬块。
过了半晌,她才接着往后说:“…后来,我才知道,管文柏确实离过婚,但又结了第二次。第二次婚礼是在美国那边办的,报社里没有一个人知道…他明明清楚我是一个在道德上对自己要求严苛的人,却用最恶劣的方式,陷我于不义…”她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把之前孟瑜那件事、还有刚在发生在公司的事,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丁卓烟夹在指间,久久没有抽一口。
烟雾缭绕而起,拢住他的眼睛,“…管文柏来找过我。”
孟遥一惊,“…什么?”
“前两天,他到医院楼下…跟我说了两句话。”
孟遥心脏一路往下沉,“…他说了什么?”
“他说,跟你是真心相爱,曾经一度准备结婚…”
孟遥紧紧咬住唇,“我确实真心钦慕过他…”
丁卓没出声,狠狠吸了一口烟。
她不愿意说谎,一路走过来,她所经历的即便泥泞不堪,都已是她人生的一部分,她不能将过去挣扎求生,也真实信过憧憬过的自己全然否定。
过了很久,丁卓声音黯哑地喊了她一声,“孟遥。”
孟遥心脏颤了一下,紧攥住手指,缓缓抬眼。
丁卓咬着牙,把烟蒂在墙上一摁,伸手用力将她按进怀里,“我他妈不在意这些,我在意的是…”
他在意的是,一样的经历,别人的女生有人依靠,有人为之打抱不平,而那时候的孟遥,兴许身边连一个可以倾诉这件事的人都没有。
她也是受害者,可却不得不承受本不该由她承受的嘲弄和羞辱。
丁卓的手掌紧捏着她的腰, 两人身体紧紧相贴,像要把彼此嵌入自己的骨骼之中。
过了许久,他感觉到孟遥身体微微颤抖,伸手碰了碰她的脸,却不小心碰到了脸颊上的红肿。
孟遥轻轻“嘶”了一声,丁卓忙松了手,问她:“家里有药吗?”
孟遥摆头,“没事…”她伸手捉住他的衣袖,把头埋在他胸前。
丁卓伸手,揽住她瘦弱的肩膀。
过了一会儿,伸手捏着她下颔,顿了顿,低头吻下。
片刻,孟遥踮脚伸手勾住他的脖子,热烈地回应。
他舌尖尝到了一点点咸味,心脏骤然揪成一团,想把她叠吧叠吧揣进口袋,随身带着,不想让别人再让她受一丁点儿的委屈。

第41章 (41)温柔

窗外有风声。
春夜轻缓的风,踏着新生的月色,掀起窗帘的一角,驻足探望之后,又静悄悄地打个旋儿,飞掠而过。
呼吸、心跳渐渐沉缓,和着寂静归于一处。
孟遥睁大眼睛,把目光投向窗外,一点微弱的光线,从窗户透进来。
丁卓捉了一缕发丝绕在指上,又凑到她的颈间,嗅着她发上的幽香。
他没法忘记她方才她在他怀里轻轻颤抖,声音像是垂在枝桠上的一片树叶,在风雨之中随时都要飞散而去。他使坏,非要让她这时候喊她的名字,她连睫毛都在发颤,微微闭上眼睛的时候,在眼下投下极浅的阴翳。
他越发想欺负她,却又越发的想珍惜她。
丁卓伸手轻抚她的额头,嘴唇在她斌间碰了碰,“饿不饿?”
“本来好像是挺饿的,现在又不饿了。”
她声音轻软,像是还没恢复力气。
丁卓笑了一声,伸手,搂住她的腰,让薄汗未干的两人,身体又紧紧靠在一起。
“我感觉自己想法挺矛盾。”
孟遥不解,“嗯?”
“一方面不希望你从高中开始,一直在我身上…但知道是这么一个王八蛋浪费了你三年时间,也觉得不甘心。”
孟遥笑了笑,“那时候你和曼真在一起,对我而言,再深的执念,也只能是不能完成的遗憾…总要面对现实是不是?”
“我明白。”丁卓下巴蹭了蹭她的肩膀,“以前年轻,以为喜欢就得拥有,现在不一样了,喜欢就得让喜欢的人幸福。是跟我也行,不跟我也行。”
孟遥抬眼看他,“那你希望我跟别人吗?”
“我就两个字,没门。”
孟遥笑起来。
“我的意思,万一这幸福我给不了,那宁愿就不要跟着我了…”
“我知道,我懂。”孟遥凑近,低声说,“跟你在一起之后,好像才真正感觉到了快乐…似乎多大的委屈都能承受,多糟糕的困难也敢去面对…”
丁卓沉沉地“嗯”了一声。
片刻,丁卓问她:“这件事你准备怎么办?”
“有你在,流言困扰不了我,管文柏的事,我都已经告诉你了…”
“我相信你。”
孟遥便不再多说什么了。
他们之间,有一种无端的信任和默契,大约在很多时候,观念和信仰一致,是以很多话,她不说他便懂;很多话,他说了,她也能毫无保留地相信。
两人起床洗澡,出门去吃东西。
没开车,从小区门口出去,两人沿着人行横道慢慢往前走。道旁的围墙里伸出花树的枝桠,空气里一股春日花木浓郁的气息。
丁卓攥着她的手,一直没放开。
孟遥低头看着地上道路的砖面,始终没抬头。
之前不觉得,现在越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丁卓也有些不好意思,只面上表现得淡定如常。
吃过晚饭,两人又回到小区。
经过小区外的超市,孟遥想起来家里沐浴露和洗衣液快没了,她便让丁卓在门口等着,自己进去买。
丁卓立在超市门外的台阶上立着,点了一支烟。
片刻,想起什么,走进超市。他看了看摆在收银台那儿的货架,随意挑了一盒付了帐。
在门外等了几分钟,孟遥提着袋子出来了。
丁卓走近两步,自然地将她手里的袋子拎过来。
到家,丁卓又去冲了个凉,两人坐在客厅里看了一会儿电视,眼看时间不早了,孟遥简单洗漱之后,回房间换上睡衣。
她踌躇片刻,拿上水杯,趁去厨房倒水的时候,若无其事地问丁卓要不要休息了。
丁卓“嗯”了一声,拿遥控关了电视。
房间里,孟遥已经躺下了。
半躺着,背靠着枕头,手里拿着一本书。
丁卓盯着她看了片刻,不确定她是不是真的在投入看书。看神情一片严肃,但一细看,目光就定在一处,许久未动。
他心下了然,抬手关了门边的灯。
孟遥抬起头来,看他一眼。
丁卓到床边坐下,顺手将她手里的书抽出来,“别看了,早点休息。”
没给她抗议的时间,他大掌掌着她的额头,俯身吻下去。
孟遥怔了一下,紧接着就闭上了眼。
丁卓顺势躺下,一抬手把台灯也关上了。
不像傍晚那样急躁,他缓慢温柔,一点一点调动她的兴致。
这过程没花多少时间,很快,孟遥便主动伸手抱住他,气若游丝地喊了他一声,也不知道是制止还是哀求。
快到正经环节时,丁卓停了下来。
孟遥睁眼,却见丁卓打开台灯,把丢在一旁的外套捡起来,摸了摸口袋,从里面掏出一个盒子。
孟遥看见那盒子的字,面上一热,讷讷说道:“我也买了…”
丁卓愣了一下,笑出声,凑过去低声问:“所以打发我在超市门口等着,嗯?”
孟遥红着脸,说不出话。
她生理期刚过去两天,傍晚最后的时候,丁卓及时退了出来。理论上这概率不算大,但凡事都有说不准的时候,谨慎一些总是没错。
丁卓看她害羞,便觉得按捺不住,沉声笑说:“以后,我来买就行。”
他俯下身,将孟遥的回应用一个吻堵在嘴里。
结束时,已是深夜。
孟遥累得一根手指也不想动,这一回,她算是彻彻底底见识到了丁卓在手术台上一站就是四五个小时的体力。
感觉头丁卓支起身体,嘴唇在她额头上碰了一下,紧接着抬手关了台灯。
黑暗中,两人激烈的心跳缓缓平复。
丁卓环抱着她的腰,将她嵌在怀里,像是两块相连的拼图,缺失的地方,严丝合缝地扣在了一起。
丁卓呼吸拂在她耳边,沉沉地说:“晚安。”
很多事,未知的已知的,一瞬间仿佛都不再重要了。
即便未来仍是一条泥泞之路,两人还有太多困难需要共同面对。
世界从来都是满目疮痍,活得幸福顺遂之人只是少数。
陷入沉睡之前,孟遥想:
正因为如此,才想借此时此刻的温柔和温暖做一柄伞,多大的雨,倍道兼程,不弃不离。
·
周一孟遥回公司,一路都觉得气氛不对。周五在会议室那一出,算是让她在公司彻彻底底出了名。
她放了东西,先去办公室找林正清。
周五孟遥走时失魂落魄,林正清颇为担心。
他说不准自己这担心到底混杂了什么情绪,要说对她念念不忘,好像也不至于,孟遥都已经有男朋友了,他没必要还去插一脚。
细想起来,大约是那天晚上,他想跟孟遥表白,而她语气平淡地讲述家里情况的场景,让他一遇到跟她相关的事,总要多几分恻隐之心。
林正清背靠着办公桌,打量着孟遥。
她神情平淡,不像是太过受到打击的样子。
林正清稍稍放心了一些,问她:“还好吧?”
“没事。”
“让人查了,孙乾马上就要调职去日本,那女的也不是他老婆,是他花钱随便雇来的。反正要升职了,临走前帮郑岚一把,既做了人情,自己也不至于受到什么实际损失。”
孟遥神情漠然。
林正清转过目光,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我希望你别受这个事情影响,你工作能力我们都有目共睹。不管你从前做过什么,那都是从前的事…”
“组长,”孟遥打断他,“这个项目,我暂时退出吧。”
林正清看向她。
“我知道你信任我,但郑岚要是非要跟我针锋相对,难保这个项目不受影响。项目是大家的心血,没必要因我一人…”
林正清叹了口气。
孟遥自小深谙这个道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要是跟郑岚硬碰硬,不但捞不到一点好处,还会把水越搅越浑。
这工作她还想往下干,成全大局是最理智的做法。
林正清沉思许久,说道:“你在这儿干了也有半年了,我跟黄老师商量一下,以后你跟着我们做策划吧,文案我再招一个人。”
孟遥愣了一下。
“东方不亮西方亮,对吧?我反正是见不惯用私人生活攻击工作能力这种做法,凭她郑岚什么来头,当众搞这种事,就是下作。”
孟遥笑了笑,“难得看你有脾气。”
“我怎么觉得你这话是在损我,”林正清笑说,“我是觉得没必要,都是工作,维持表面上的和谐也就足够了。要不是这项目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真不乐意跟郑岚这样的人合作。”
孟遥心生感激。
她从前对林正清有所偏见,看不惯他凡事都要维持一派和谐,非要跟所有人打成一片的性格。但相处下来,她发现其实林正清只是深谙人际交往这套规则,能够随心利用,但并未同流合污。
“上回孙乾那件事,我没能帮你,这回郑岚…”
“没事,”孟遥笑了笑,“谁都有不得已的时候。”
沉默片刻,林正清点了点头,“那行。文案资料,我之后派人过来跟你交接。”
离开办公室前,林正清又说:“我听说郑岚老公跟她离婚,是净身出户。郑岚财产没受到什么损失,估计也就只是想出口气,这件事过了也就过了。不过还是当心点,小心她有什么后招。”
孟遥道谢,点头应下。

第42章 (42)疑窦

孟遥退出项目组之后,平日一方面做些常规的文案工作,一边开始跟着林正清开始做策划,每天要研习大量的资料,比之前更忙。
流言飞散一阵,渐渐淡了,和所有那些茶余饭后的谈资一样。
她现在不想别的,只想在工作上做出一些成绩,这样面对未来可知不可知的困难时,能多一些底气。
周五晚上,公司里不剩几个人了,只有少数几个工位,电脑屏幕还亮着。
孟遥正在整理资料,林正清收拾好东西走过来,“还不回去?”
“还有一点儿,我做完了再走。”
“那要不我等你一会儿?”
孟遥笑一笑,“不用了,你先走吧,我挺慢的,看完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去。”
自上次在办公室谈话之后,两人关系较之以往近了几分。但林正清心里清楚,孟遥始终给他划了道线,他无论如何也越不过去。
“那我先走了,你自己回去注意安全。”
林正清离开之后,孟遥又在公司待了半小时才离开。已经九点半了,写字楼里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层还亮着灯。
到楼下,她沿着人行横道,往地铁走去。
春日夜风微醺,行道树枝繁叶茂,在地上投下大片的阴影。
快到地铁口,孟遥忽然看见前方树影下立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孟遥一顿。
那身影动了一下,慢慢向她走来。
管文柏到她跟前,低头看她一眼,“遥遥。”
孟遥神情漠然。
“郑岚的事,我听说了,对不起…”
孟遥当没听见,继续往前走,管文柏便跟在她身后,走进了地铁口。
“我真没想到她会用这种手段…说到底,这事还得怪我。”
孟遥脚步一停,转头看向他,“管老师,马后炮放得再响,也是于事无补。我以为上回话已经说得够清楚了。”
管文柏盯着她,“你还在生气?”
这人,简直无法沟通。
孟遥没忍住冷笑一声,“管老师,你们两口子就不能让我过两天正常的日子吗?”
“你现在过的就是正常日子?”
孟遥一顿。
管文柏一手插在口袋,白色灯光下,他极深的目光里带着几分寒意,“遥遥,和死去的闺蜜的男朋友在一起,这是正常的日子?”
“哪条法律说了这不是正常的日子?”
管文柏似是冷笑一声,和往常一样,他若是神情严肃的时候,总会给人一种难以言明的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