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 作者:明开夜合

【文案】
-贺槐生
他的世界一片寂静,直到他听见爱情,那是蝉鸣的声音。
-夏蝉
“贺槐生,你这人活得真失败,对你好的人全图你钱,反要图你钱的人来对你好。”
别人的老公是思聪,她的老公是失聪。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业界精英
搜索关键字:主角:夏蝉,贺槐生 ┃ 配角: ┃ 其它:明开夜合


☆、网(01)

崇城的隆冬,五点开始天黑,入夜后温度极低,能将活人都冻成死狗,
夏蝉跌跌撞撞从包厢出来,走到门口花坛旁,忽然脚下一崴,跌了下去。
地上白色垃圾袋和纸屑被风卷起,从脚边呼啦啦呼啸而过。
夏蝉地上坐了一会儿,胃里陡然一个翻腾,她立即翻了个身,趴在花坛里开始吐。先前席上喝的酒全都化作了冰,冻得五脏六腑都缩成一团,胃似要整个翻过来。
吐过,她往旁边挪了挪地,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天黑透了,只有头顶一盏路灯。光也微弱,似是时刻要被浓稠的黑暗吞没。
不知过了多久,夏蝉发现对面栗子树的阴影底下站着一个人。
她朝着那人招了招手,“帮个忙,过来拉我一把!”
那人没动。
夏蝉抬高声音,又喊:“那边的!拉我一把!听到了吗?耳朵聋了?”
那人仍是没有动。
夏蝉脑袋里有一锅粥在滚,想也没想,从地下摸起一块儿石子,砸到那人脚下。
“啪”的一声,那人这才动了,抬眼朝着这边看来。
夏蝉便又招了招手,“帮我个忙。”
那人几分迟疑,抬脚朝夏蝉走来。
夏蝉朝他伸出手,“拉我一把。”
那人盯着她的手,过了半晌,伸手握住。他手极冷,冻得夏蝉一个哆嗦。
夏蝉借力起身,勉强站定,挣开手说了声“谢谢”,便将身上薄款的羽绒服紧紧一裹,脚步虚浮地走了。
然而没走出几步,脚底又是一软,身子一歪,撞在了道旁一辆汽车的车屁股上。
车被她这一下撞得警报作响,车灯乱闪。夏蝉吓了一跳,却见方才拉她的男人掏出钥匙来按了一下。
夏蝉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靠着的这车的牌子,雷克萨斯。
她朝那人挥手, “抱歉,不是故意的。”
吐过以后,胃里舒坦了些,脚却像是踩在棉花里,丝毫提不起劲。
夏蝉呼了口气,暂时站着没动。
往年崇城这时候已经下雪了,可今年却只是冷,湿冷,北风刀子一样地割。
酒终究暖不了人心。
过了一会儿,从酒店里走出来一个中年男人,到了男人身旁。中年男人一眼就瞧见了歪靠在车尾的夏蝉,正要说话,男人伸手做了一个制止的动作。
夏蝉瞧见了,笑了笑,将身上并不御寒的外套裹得更紧,站起身,冲男人说道:“谢了!你是个好人!”
不待男人回应,转身踉踉跄跄地走了。
回到家里,周兰还在看电视,见门打开,立即从沙发上弹起来,张口问:“星洲走了?”
夏蝉合上门,没进屋,倚靠在门口的墙边,摸了摸口袋,掏出包爱喜,抽出一支点燃。
周兰不悦,“都说了戒烟,怎么又抽。”又问她:“星洲走了?”
“年后走。”
夏蝉含着烟,蹬了鞋朝浴室走去。她坐在马桶盖上,将烟抽完,冲进水里。取下莲蓬头放了一阵水,仍是冷的。她心里一阵烦躁,“哐”一下将莲蓬头往面盆里一扔,朝外吼道:“怎么还没喊人来修热水器?!”
外面只有电视的声音。
夏蝉满腹烦闷无处发泄,嘴里骂了一句,猛踢一脚,结果大拇指撞上马桶,疼得她一个激灵。
她蹲下.身,捏住脚尖,自觉矫情地落了两颗泪。
o
第二天还得上班,夏蝉颇费了些功夫,才将自己两个硕大的黑眼圈遮住。
晨会开始前,她先与夜班领班傅如玉交接昨晚状况。
“晚上十一点入住了一个VC贵宾,住在1208。客人情况有些特殊,”傅如玉点了点自己耳朵,似是颇为遗憾,“耳朵听不见。”
凯泽酒店的VIP客户分为VA、VB、VC和VD四等,其中VC是企业总裁或是公众人物。
这一类人舍得花钱,若能趁机攀上,即便最后成不了少奶奶,捞一手房车钞票,也能少奋斗十年。
几个月前客房部有个刚来的员工,还没过实习期,搭上辰光科技的CEO,从底层服务员摇身一变,成了酒店的VIP,将之前对她要求严格的领班陈艾佳一痛羞辱。
陈艾佳气得半死,回头对夏蝉道:尾巴上插根染色的鸡毛,就当自己是凤凰了。
凯泽酒店是连锁酒店,连清洁工都要求精通外语,夏蝉当年进来,三轮面试也是剐了一层皮。摸爬滚打三年,从普通服务员,做上客房部领班。
不比那些成日做梦光鲜亮丽的楼层服务员,同为领班的夏蝉、傅如玉和陈艾佳,将凡事看得极为现实,明白自己的本分,从不心存妄想。
夏蝉比另外两人还要更现实些,自己两脚陷在泥里,即便插上一身的染色鸡毛,也是飞不起来的。
晨会上,客房部经理刘弘毅特意叮嘱要伺候好昨晚入住的贵宾,谁要是出了纰漏,直接上报处分。晨会结束,夏蝉收拾东西预备回去核对房态,分配任务,刘弘毅指节在会议桌上轻轻一叩,“夏蝉,你留下来。”
夏蝉蹙了蹙眉,坐在位上没动。
刘弘毅看着最后一人出去,门合上,端起桌上的浓茶喝了一口,笑道:“知不知道我为什么留你?”
夏蝉只得说:“经理放心,1208的贵宾我一定招待好。”
刘弘毅慢条斯理地喝着茶。他这人不爱好茶,专好苦茶,隔着老远,夏蝉都能闻见他杯中那股子清苦的味儿。刘弘毅曾说,吃点苦好,免得人一得意,就开始忘形。
夏蝉见他半晌不语,只得出声道:“刘经理,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回去工作了。”
刘弘毅这才抬头看她,似笑非笑,“你还是少点敏感度。”却也不肯将话说得更透,手一挥打发她走。
夏蝉自然知道刘弘毅不是无缘无故卖这一通玄虚,便多留了个心眼。她这几日为了谢星洲的事,一直消沉懈怠,对酒店里的动态不免疏于关注。
给白班服务员交代完任务,夏蝉正打算歇口气,却接到电话,说是1208的贵宾需要退烧药。酒店对VIP客户对需求做了分级,超出某一范围,需要客房部领班先与客户确认。
夏蝉不敢怠慢,撂下电话乘员工电梯赶去1208.
她敲了敲门,退后一步,抬高声音道:“贺先生,打扰您休息了,我是客房部领班夏蝉。”
等了等,没听见回答,夏蝉这才想起来,这人是个聋子。
夏蝉没辙了,立了片刻,打算先喊会手语的刘宝娜上来再做打算。
正要走,眼前门却突然打开了。
夏蝉未防,吓得呼吸一滞。
门口站了个男人,高,瘦,身上穿了件白色衬衫。
夏蝉急忙掏出手机,将方才所说的话打出来,又问他需不需要帮忙找康体部的医生过来。打完字,将屏幕转向男人。
她朝着男人脸上瞟了一眼,忽觉这人十分面善,似是在哪儿见过。
男人静了片刻,从她手里接过手机,打了四字:不用,谢谢。
夏蝉拿回手机,接着问:您需要什么类型的药?
待男人给出了退烧药的名字,夏蝉请他稍等,而后收起手机。
男人点了点头,一手插.进口袋,转身进去了。
门阖上的瞬间,夏蝉一拍脑门,陡然明白她为何会觉得眼熟:
眼前这贺槐生,就是昨晚上被她一颗石子砸中,发酒疯骂了句“聋子”,又随手发了“好人卡”的男人。
可谁能想到,这人真是个聋子?
夏蝉暗暗叫苦不迭,这下更是不敢怠慢,备好退烧药,又特意叫上刘宝娜。
夏蝉将药递给贺槐生,让他若有哪里不舒服,随时与前台联系。刘宝娜在旁手语做翻译。
贺槐生看刘宝娜比划完,点了点头。
两人微微鞠躬离开。
路上,刘宝娜不免感叹,“贺先生长得帅,家世也好,可惜是个聋子。”
酒店是服务性行业,一天接待上百号人,大家闲暇时常聊些内.幕八卦解乏。若是平时,夏蝉必定也会稍稍应和两句,可有了昨晚那茬,她陡然觉得“聋子”二字有些刺耳。
除了贺槐生,上午再没别的大事。
中午休息,夏蝉趁着去洗手间时,偷闲抽了支烟。本已戒了十天,早过了最难熬的那段时间,昨晚抽了一支,前功尽弃。
她想,好歹这两个月让她再抽一会儿,什么都没有了,就剩下这一点儿慰藉。
抽完正打算出去,听见外面两道脚步声,夏蝉动作一停。
便听一人笑嘻嘻说道:“早上就看见你的耳钉了,谁送的?”
哗哗的水声中,另一道声音答:“自己攒钱买的。”夏蝉听出来,这两人刘宝娜和另一个服务员池悦。
刘宝娜说:“池悦姐你可舍得。”
池悦似是不愿多谈,含混答道:“没有。”
静了一会儿,刘宝娜又开口:“咱们副经理要跳槽了,听说了吗?”
“听说了。”
“客房部主管一顶上去,位置就空出来了;领班再顶上去一人,就又要空出一个位置。”
池悦只“嗯”了一声。
刘宝娜笑说,“池悦姐,我觉得你挺有希望升领班的。”
池悦忙说:“大家都很优秀,一切要刘经理定夺。”
不一会儿,池悦和刘宝娜走了。
夏蝉从隔间出来,洗了个手,忍不住往镜中的自己瞧了一眼。
夏蝉自知皮囊不差,盖因遗传了周兰。一个女人,若是生得好看又家底殷实,必是一路顺风顺水;可要是生得风流婉转又穷得两袖清风,不免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夏蝉不巧属于后者。
刘弘毅什么意思,再明白不过了:撒了一张网,端看她往不往里钻。
吃过午饭,没清闲多久,刘宝娜慌慌张张闯进休息室来,说是1208的客人要投诉。夏蝉不敢怠慢,赶紧赶去十二楼。
1208房门虚掩,夏蝉照规矩敲了敲门,却听里面一道男声,浑厚低沉,中气十足:“进来。”
夏蝉心道,见鬼了,哑巴也能说话?

☆、网(02)

夏蝉挺直腰杆,推开门。
说话的自然不是贺槐生。客厅里立着一个中年男人,身上一套做工考究的西服,头发丝到鞋尖都一丝不苟。
中年男人面有愠色,拿眼看着夏蝉,“请叫你们刘经理过来。”
夏蝉瞧了一眼,认出这人——昨晚站在贺槐生身边的人。
夏蝉从业三年,早不像初出茅庐的新人一样慌张,她顺了顺呼吸,毕恭毕敬道:“我们工作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请您指正。”
“放任客人在客房里生病发烧也不管,就是你们的服务态度?”
夏蝉当即说道:“上午曾给贺先生送过退烧药,询问贺先生是否需要康体部的医生过来,贺先生表示拒绝。尊重客户意愿,维护客户隐私是我们的宗旨。但贺先生生病,确实是我工作上的疏忽,请您给我一个改进工作的机会。”
这话里挑不出一丝错,中年男人静立片刻,让夏蝉去叫医生。
夏蝉颔首退出房间,顿觉背后浮起一层冷汗。她赶紧给康体部打电话,等了五分钟,一个医生提着医药箱赶来。
夏蝉几步迎上去,打了声招呼,“唐医生。”
唐景山步履匆匆,跟她一道往里走。
“客人上午吃的什么退烧药?”
“扑热息痛。”
“发烧多久了?”
“不清楚。”
唐景山瞥她一眼。
夏蝉自知失职,一言不发。
唐景山替贺槐生做了一个简单检查,说:“客人需要输液治疗。”
这事要同客房部副理报备,唐景山去康体部配药,夏蝉则出去跟副理打电话。
不一会儿,副理陈蓉和唐景山一齐到了。
等贺槐生挂上水,中年男人神情总算面色稍霁。
陈蓉再一次道歉,承诺此后将密切关注贺先生的状况。
三人走出房间,进了电梯。唐景山在八楼出去以后,陈蓉从电梯内壁的反射里看了夏蝉一眼,“你这几天工作状态不好。”
夏蝉并不辩解,“是。”
整个客房部,夏蝉真正瞧得起的,只有陈蓉一个。她今年三十,在副理的位置上做了两年,平日正经干事的是她,功劳却大部分得算在刘弘毅头上。
夏蝉升领班,与陈蓉升副理是同一年。这两年她在陈蓉手下工作,做事风格深受其影响,受益匪浅。
到了地下二层,夏蝉跟在陈蓉身后走出电梯。
一阵风穿堂而过,陈蓉脚步一顿,“要变天了。”
夏蝉自然明白她一语双关,“怕是还有一阵。”
陈蓉回头看她,化着精致妆容的脸上难得流露出几分多余的情绪,“你有什么打算?”
夏蝉沉默。
还能有什么打算,放弃凯泽,要找到同样薪水的工作,谈何容易。
陈蓉说:“路障不好清除。”
夏蝉笑了笑,“总得试试。”
“都听见风声了?”
夏蝉点头。
“那今天这样的错误别犯了,难保不被人抓住把柄。”
“是。”
“既然我都要走了,给你个忠告。”
“蓉姐请讲。”
“人贵有自知之明,别奢望自己不该得的,会过得舒坦点。”
夏蝉点头:“我知道。”
她这么一个私底下一张口就得罪人的个性,却干了一份最不能得罪人的工作,自然得时时如履薄冰。
夏蝉每过半小时就去1208查探一次,贺槐生输液过后,烧已经退了,正在休息。
下班前最后一次查房,发现门是半开。
夏蝉往里看了一眼,中年男人已经走了,贺槐生正坐在客厅沙发上,茶几上摆着笔记本电脑。
夏蝉面对这种状况完全抓瞎,只得掏出对讲器通知刘宝娜上来。
她原本打算趁着贺槐生还没发现的时候先退出去,结果刚退一步,贺槐生突然抬头,目光直直扫了过来。
夏蝉立即站定鞠躬,心里暗暗叫苦,这下真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正尴尬无措,贺槐生招了招手。
夏蝉顿了顿,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贺槐生手指在笔记本键盘上敲下几行字,转过来给她看:餐厅几点开始供应晚餐?
夏蝉急忙掏出自己手机打了一行字,递给贺槐生:五点开始。贺先生是否需要客房部将餐饮送至客房?
贺槐生摇头,将电脑又转回去,接着打字。
夏蝉等了半晌,却没见贺槐生再将笔记本转过来。
她意识到,贺槐生恐怕是晾着她忙自己的事了。
夏蝉颇觉尴尬,然而等了半晌,却没见贺槐生抬头。
不告而别十分失礼,且不符合酒店的规定。正进退维谷的时候,终于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
夏蝉舒一口气,赶紧同刘宝娜招了招手。
贺槐生这才抬眼,看了看夏蝉。
夏蝉对刘宝娜说:“问他烧退了没有,需不需要让医生再做个检查。”
刘宝娜打手语翻译。
贺槐生摇头。
“问他还有没有别的需求。”
贺槐生又摇头。
“有什么需要,给前台打电话——哦不行,他不会说话——这句别比划!”
刘宝娜憋住笑,自顾自地打了一阵手语。
贺槐生顿了顿,也比了几个动作。
夏蝉发现,这人骨节分明,十指修长。
刘宝娜看向夏蝉,“夏蝉姐,贺先生问你要微信账号。”
夏蝉将信将疑,“微信也能用手语表示?”
然而不容她怀疑,贺槐生已经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
夏蝉只得把自己微信的二维码调出来,递到贺槐生跟前。贺槐生用手机扫了一下,发了条好友请求。
夏蝉通过验证,贺槐生把手机又揣回口袋。
夏蝉对刘宝娜说:“跟他说,餐厅五点到九点半供应晚餐,有用餐需要可去餐厅就餐;如果是别的时间需要用餐,打电话联系前…哦这句当我没说。”
贺槐生看完,神情平淡地点了点头。
两人从房里退出,一道往电梯走。
刘宝娜难抑兴奋,“贺先生病歪歪的样子,比上午看着更帅。”
“你不嫌他是个聋子么。”
“我没关系啊,我会手语。”
夏蝉笑了。
刘宝娜又说:“不过也就想想而已,像贺先生这样的男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回休息室待了片刻,便要到下班时间。酒店值班三班倒,夏蝉、陈艾佳和傅如玉各轮值八小时。下午三点,陈艾佳赶来换班,夏蝉特意交代了一下贺槐生的事,“他白天发过烧,晚上兴许会有反复,你多留意一点,最好带个会手语的同事。”
陈艾佳笑问,“据说这人长得很帅?”
“宽肩窄臀,十分养眼。而且,还有一个难得的优点。”
“什么优点?”
“很多男人金玉其外,一开口却倒尽胃口,贺槐生身上就没有这样的遗憾。”
陈艾佳笑说:“能入你眼的男人,那估计真有几分姿色。”
夏蝉一笑,将身上酒店的制服脱下来,“赶紧去领教领教。”
·
家里没有半个人影。
夏蝉到浴室一开水龙头,仍是没有热水,她去门外墙上找了张小广告,打电话喊人来修。
修完烧水草草洗了个澡,夏蝉去卧室躺下休息。
躺了一会儿,她从柜子上摸过手机,调出通话记录,手指停在谢星洲的名字上。
犹豫片刻,最后还是一咬牙锁屏,将手机往旁边一扔,翻了个身,蒙头睡觉。
不知睡了多久,外面叮铃哐当一阵响。夏蝉睡眠浅,一下就醒了,开灯起床,打开卧室门一看,大门口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周兰正一趟一趟往里搬。
夏蝉当场冷了脸。
周兰不理她,将所有东西都搬进来,拿了块软布,端了个青花瓷的花瓶在手里,细细擦拭上面的灰尘。
“你瞧瞧这成色,一定是真的。”
夏蝉讽道:“三门口的批发市场也能买到真的。”
“你别不信,明儿我就去找人鉴定。”
夏蝉看了看堆在茶几旁的东西,“这回又花多少钱?”
周兰洋洋得意,“我今儿打麻将赢了。”
夏蝉气结:“你又去打牌?”
“怎么了?”
夏蝉冷冷讽道:“还当自己是锦衣玉食的二奶奶呢。”
周兰一提眉毛, 鼻孔里哼出一声,“你有本事,你连自己男人都留不住!”
夏蝉霎时面色一沉,心里一股怒火横冲直撞,一瞥眼瞧见了茶几上的青花瓷花瓶,抬脚一踢…
声音清脆响亮,花瓶立时碎得稀烂。
周兰傻眼,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冲夏蝉怒吼:“你是不是有病!”
夏蝉心里畅快极了,也懒得再同周兰饶舌,踏着一地碎碴子扬长而去。

·
次日上班,寒风呼号。已到七点,天色仍是沉沉。
值班室里,傅如玉一边脱下身上的制服一边同夏蝉交代昨晚情况:“没什么大事,就艾佳跟我说,昨天傍晚贺槐生去餐厅吃饭了。”
夏蝉瞥她,笑问:“吃饭有什么稀奇的?”
“吃饭当然不稀奇,可据说他一路过去,客房的、前厅的、礼宾的都倾巢而出,蠢蠢欲动…”
夏蝉“啧”一声,“酒店的风气就是被这些人搞坏的。”
傅如玉笑了,披上自己的羽绒服外套。
“领子没弄好。”夏蝉向前一步,替她把压在羽绒服里的衬衫衣领拉出来。一瞥,却见她颈侧一道暗红的瘢痕。
夏蝉揶揄:“战况有点激烈啊。”
傅如玉茫然抬头,“什么?”
夏蝉没说话,点了点自己脖子。
傅如玉压下衣领一照,脸刷地红了,“唔…”
傅如玉有个正在读博的男朋友,两人在一起已有七年。之前傅如玉曾将男友带出来,与夏蝉和陈艾佳一道吃过饭。
夏蝉对傅如玉男友印象很深刻,因为聚餐时他几乎全程一言不发,分别时还与傅如玉吵了一架。他架着一副啤酒瓶底厚一样的眼镜,看着十分斯文,发起火来却能生生把人训哭。
晨会上没看见刘弘毅的身影,主持会议的是副理陈蓉。晨会结束,夏蝉回去核对今日房态,正要分配任务,刘宝娜敲门进来:“夏蝉姐,大事不好了!”
夏蝉抬头,“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
刘宝娜上来将她手臂一拉,“先去1208吧,一边走一边跟你说!”
原来外面刚刚来了四辆豪车,来势汹汹,打头的还是劳斯莱斯幻影,上面坐着星晖科技的CEO贺启华。礼宾部都吓傻了,这么大的客户,要是漏了预约,没有做好迎宾工作,他们和前厅部都够喝一壶的。结果贺启华既不住店也不吃饭,下车之后,直奔十二楼。
夏蝉听刘宝娜说完,蹙起眉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脚步却越发加快了。
很快到达十二楼,抬眼一看,1208门口站了七八个人,打头一人面沉如铁。
池悦拦在门前,声音发颤:“贺先生,我不能替您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