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抬眼,恰好看进他的眼里,离得不能再近,呼吸声都能听见。
他低着头,恰好挡住了身后的月光,两人在一片昏朦之中对视,谁也没有说话。
很短的时间,却漫长得已无法呼吸,梁芙受不了,仓皇地退后一步,“……走吗?”
傅聿城硬生生收回已经快要凑下去的脑袋,“嗯”了一声。
手抖一下,落下去半截的灰,淡蓝色烟雾腾起来,他低着头抽了一口,低声说:“走吧。”
继续往前走,仍然不平静。
梁芙总觉得自己已无法自然发出声音,胸腔里心脏还在剧烈跳动,如浪潮鼓噪。
走到了马路边上,傅聿城拦了一辆出租车,等梁芙坐上去,他忽掌着车门弯腰问道:“我住的地方离这儿不远,你要不要过去坐一坐,替我看看还有什么东西没收拾好。”
梁芙捺着激烈心跳声,声音平静地说:“好啊。”
她往里挪了一些,给傅聿城让出位置。
没往里让太多,傅聿城就挨她坐着,每当司机刹车的时候,两人的膝盖总会碰一下,再分开。
她紧攥着包带,望着窗外,力求声音听起来平静,“……明天什么出发?”
“早上九点。”
“落地在东京吗?”
“今年是在京都——需要什么东西,我抽空给你带。”
“那我回头给你列一个清单。”
“好。”
或许一开始就不如沉默。开过去这十五分钟,梁芙觉得用如坐针毡形容一点也不过分。
好在终于到了,车停在小区门口。
梁芙跟在傅聿城身后,一路说些小区绿化不错这一类的废话。等进了电梯,又是一阵煎熬,她只得盯着贴在厢轿上的旅拍广告去看,连下面的联系电话都认认真真地看了三遍。
“到了。”傅聿城低声说。
她仿佛才回过神,“嗯。”
杨铭在家,依然是占据了餐桌办公,看着傅聿城带人回来,嘴长得老大,半会儿才想起跟梁芙打声招呼。
傅聿城从鞋架上拿下一双女士拖鞋,“杨学长给乔麦准备的,你试试看能不能穿下。”
梁芙低着头换了鞋,略小一码,有一点挤,也不是不能穿,她低声问了句,“乔麦经常过来吗?”
傅聿城没听清,“嗯?”
梁芙摇头,“我说有点小。”
傅聿城的行李箱已经收好了,就放在卧室窗户下方。他打开来再做最后检查,梁芙就打量他的房间。
空间不大,放了一张一米五的床之后,就只够放下一张书桌了。崇城寸土寸金,这样一个单间的租金恐怕也不便宜。
傅聿城的行李箱收拾得井井有条,此前自己早就检查过四五遍,不会有半分纰漏了。无非找个借口。
于是梁芙问他护照带了没有、身份证别忘了、当地电话卡买了没有……这些问题的时候,他还得装得煞有介事,认真配合。
梁芙把能想到的都想到了,实在无话可说,背靠着那张书桌,望着傅聿城,“……应该不缺了吧,实在漏了什么,我给你送去,反正京都也近,三个小时就到了。”
傅聿城笑了声,“真的?”
“……机票你报销啊,舞团都快发不出工资了。”
“好,我报销。”
没一会儿,杨铭过来敲门,说洗了些草莓,问他们吃不吃。
梁芙笑着应一声,“就来。”
客厅里餐桌上,杨铭已经把电脑搬开了,靠着墙壁还垒了一叠书,墙壁上粘了一块网格板,上面拿木架子夹着些拍立得照片。
梁芙凑拢看一眼,多是杨铭和乔麦一起的,也有加上傅聿城三人的。有一张是三人在大桥上,夜景,傅聿城和杨铭两人把手搭在乔麦肩膀上,乔麦笑得见牙不见眼。
按理说是格外寻常的一张照片,而且那日乔麦所言已经摆明了态度,她还是不想多看,心烦意乱地别过了目光。
吃过草莓,闲聊几句,梁芙再回到傅聿城的卧室。
总是局促,说的话不着边际,没什么重要的,却不舍离开。
直到来了一条微信,回复过后发现时间也不早了,才提出告辞。
傅聿城将她送到楼下,往路边拦了辆出租车。
她掌着车门,已经说过了再见,临上车之前,忽然两步走近,轻轻将他一搂,携一股佛手柑味的清香,“一路平安。”
赶在他伸手之前,她已飞快退开,钻进车里,笑着同他摇手。夜色载着她飞快远离,这时候,傅聿城才转身慢慢往回走。
还好她撤得及时,再晚一秒钟,就不会放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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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星送我(01)

崇城进入五月, 庭前那两株枇杷树,叶子经太阳一照, 越发绿得发亮。
练功房里, 顾文宣拍手喊“停”,梁芙定点片刻, 直接往地上一摊,直到顾文宣过来拉人,“起来起来, 站一会儿再躺。”
梁芙累得不想动,“你不如直接杀了我。”
“只有两个月的时间了,你体谅一下我焦虑的心情。”
“那你能不能体谅一下老年人已经跟不上的体能。”
趴了一会儿,梁芙还是站起身,接过顾文宣递来的水瓶, 搭着毛巾, 下楼吹风去了。
纱纱常坐的檐前台阶, 也是她最喜欢的地方,坐在那儿能看得见枇杷树的全貌,叶子抖动的时候, 凉风也扫过发丝。
顾文宣也跟出来,坐在梁芙身旁, 一身汗很快给吹得干透。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 又在想傅聿城了?”
“谁在想他了。”
“你要是不拿着手机一天刷三遍,这话还有点说服力。”顾文宣坐了一会儿,说, “哎,梁老师,问你个事儿。”
“问。”
“你跟陆松云,关系怎么样?”
梁芙莫名其妙,“我跟他的关系如何你不是挺清楚吗?顶多算是普通朋友。”
顾文宣有些犹豫,“……陆松云说想给咱们舞团捐一笔钱。”
梁芙愣了一下。
“我就想问你,你觉得这钱能不能收。陆总我跟他打过交道,也算是朋友,知道他没别的心思,是真想支持艺术事业……但是我运营这舞团好几年摸爬滚打,陆总没提过一句要捐钱的事。这个当口提,你觉得是不是看了你的面子?”
梁芙沉默良久,“……顾文宣,你拿我当朋友吗?”
“不拿你当朋友我问都不会问你。”
“那你卖车吧。”
“……”
梁芙看着他,“我从来不会恶意揣测陆先生的用意,但他对我帮得已经够多了。从前跟他不认识,也就无所谓。现在认识了,还收这笔钱,我反正觉得不大合适。”
顾文宣十分挣扎,一点没有一个富二代应有的气魄,“……好大一笔钱呢。”
“顾总,咱们团已经穷到揭不开锅了吗?撑不到公演那天了?”
顾文宣唉声叹气,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算了算了,我考虑卖辆保时捷吧。”
梁芙笑了:“真的要卖啊?”
顾文宣回头瞪她一眼,“好意思说,全团就你工资最高!你就不能共克时艰为爱发电吗!”
梁芙给太阳晒得几分懒散,懒洋洋地说:“我只拿基本工资已经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
“陆总的钱可以不收,但是下个月拉投资的酒会你不准不去。”
“你卖一辆保时捷不是够撑一阵了”
“你懂个屁!还得请媒体做宣传,不然谁知道你要复出?还有,在什么舞台演出,直接决定了你这场演出分量有多重。能不能免费拿到保利剧院这种级别的演出机会,就看你这张名片有多值钱了。”
梁芙简直想哀嚎一声,“顾总,你爸也是上过胡润排行榜的人,手指缝里漏点儿就够咱们舞团衣食无忧了。你就跟他低个头,喊声爸爸怎么了?外面那么多有钱人你都能喊爸爸。”
“要么收陆总的钱,要么去酒会,你选吧。”
“我还有得选吗?”
“没有,认命吧。”顾文宣得意地说。
.
梁芙觉得傅聿城不在国内的这段日子,自己既忙又闲。忙是身体上的忙,闲是心态上的闲。除了每天的固定排练,别的事她都提不起兴致,包括帮周昙挑选场地布置方案。
周昙的婚期定在十一月,原本想办草坪婚礼,但婚礼策划说户外的对天气要求高,不能保证婚礼当天是晴天。
“阿芙,你觉得这个怎么样?主色调是白色和薄荷绿。”
“好啊,挺好的……”
这已是周昙今天听见的第五句“挺好的”,语气一次比一次敷衍。她忍不了了,夺过梁芙的手机,上了锁扔给一旁的陈疏宁,“你帮忙把这手机保管着,没我的允许,今天不许给她。”
梁芙笑说:“我错了,还给我吧,我在给人发消息。”
“不准给!——你还能给谁发消息?是不是傅聿城?你俩这么如胶似漆要不赶紧和好得了,整天跟个怀春少女一样捧着手机聊微信,多大的人了,有点出息吗?”
“不要污蔑我,我们现在关系很纯洁。”
周昙翻个白眼,把她拽过来一起挑选方案,她试探性地问陈疏宁要手机,周昙瞪一眼,陈疏宁连个屁都不敢放,远远捧着那手机,跟捧着一颗炸/弹一样慎重。
梁芙只得打起精神,帮周昙定下了大致方案,和场景装置的基本框架。一贯万事都好说话的周昙,这辈子都没对第二件事情这样挑剔过,定个基本方案也与策划讨论了近两小时。梁芙怀疑,要不是周昙钱给得多,口干舌燥的策划都想撂挑子不干了。
好在这一下午也不是一无所获,周昙心情舒坦了,终于把没收的手机还给梁芙。
陈疏宁开车,载着两人去找地方吃晚饭。梁芙捧着手机,快到地方了才停,估计手机那端的傅聿城也得去吃晚饭了。
聊天一停止,梁芙就靠窗刷着朋友圈,百无聊赖的模样。
周昙正要嘲讽两句,梁芙忽地坐直了身体,手指滑动屏幕把一张照片放大,凑近认真地看,眉头蹙起。
周昙好奇她这反应,凑过去一看,那是张合影,挨着傅聿城站着一个穿正装的女人,个子不高,人很瘦,化着淡妆,十分娴雅文静的模样。
“这谁啊?”
梁芙无意识地点了一下照片,退回到小图状态。周昙扫一眼,发这条动态的人,名字叫“丁诗唯”。
周昙觉得这个名字有一点儿耳熟,似乎在哪儿听过。
就听梁芙手撑着额头苦笑一声,“他们也是蛮有缘的。”
“这位丁诗唯究竟是何方神圣?”
丁诗唯的朋友圈,一贯是不怎么活跃的,基本只发工作相关的内容,这回也是。有时候梁芙偶尔刷到她的动态,还会习惯性地点一个赞。
“傅聿城一个本科同学。傅聿城读研二的时候,有回跟你喝酒,回去路上被人伤了,就是丁诗唯的哥哥干的,你还有印象吗?”
周昙长长地“哦”了一声,架秧子起哄,“那这两人,后面得朝夕相处整两个月?”
梁芙焦虑地咬了咬唇,嘴上倒是一点不肯吃亏,“他俩要有什么,早就有了。”
周昙明显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异国他乡,就他俩是熟人,心理上明显就亲近一些。日本那地方,晚上也没什么娱乐活动,居酒屋喝点儿酒,孤男寡女,工作繁忙,又内心空虚……你对傅聿城是不是太有信心了?”
“我俩还没离婚呢,这么做算是婚内出轨。他要是这种人,我就干脆彻底踹了得了。”
周昙笑得不行,“别逞强了,赶紧回去递签证资料吧,快的话两周就出签了……”
梁芙没应,头靠着玻璃窗,悠悠地叹出一声,“昙姐,为什么从前能够轻易说出口的话,现在却觉得这么难。”
“越在乎越难开口,这也要问我?”周昙一副过来人的语气,“不过你放心,憋不了多久的,屁跟爱都是一样。”
陈疏宁嫌她粗鄙,后视镜里瞥她一眼。
周昙却满不在乎,甚至反问起他来,“陈疏宁,你觉得我说得有没有道理。”
陈疏宁“哼”了一声。
周昙哈哈大笑,拍一拍梁芙脸颊,“就看你跟傅聿城,谁先憋不住了。”
远在京都的傅聿城,此刻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他、丁诗唯,连同国内来的其他一些业内同侪,这时候正在一家小酒馆里喝酒。
丁诗唯和北京过来的一些学员,要比他晚到一周,今天下午才到。之前那学员名单一改再改,他也没多注意,没想到丁诗唯也在这一批里面。
见面便觉丁诗唯变化很大,当年那种唯唯诺诺彻底没有了,但她也并未往另一个极端发展,而是在温柔平和之外,携有一种职场历练而出的坚定。
当年研究生毕业,丁诗唯直接去了北京,就职于业内顶尖的律所。这么多年,她似乎没怎么回过崇城,一贯消息灵通的邵磊,都不知道她近况如何。
酒桌上不免问起,丁诗唯笑着举起左手,中指上一枚钻戒。
“订婚了?恭喜恭喜。”
问及对方是谁,丁诗唯笑说:“还能有谁,丁诚。他听说这回交流你也会来,特意让我把他的道歉带到。”
“没多大事,都过去了。”
“他现在脾气收敛很多了,说自己那个时候过于不理智,我和他的事,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他却把你牵扯进来,还险些酿下大错。”
“他现在在哪儿高就?”
“自己做点生意,本事不大,赚得不多,家用够了,反正他不出去给我惹事就行。”她低头笑着,说的是贬抑的话,眼里却盈满温柔。
那年绞断头发,狠心决裂,背井离乡去打拼,力图成全自己,也是丁诚的执念。皇城根下,都是零落异乡人,有一年她病得严重,一人在出租屋里,看着一扇气窗之外无边的黑夜,觉得撑不下去,拨出了恢复联系的那个电话。之后多年纠葛,迈出突破所谓的“亲情”那一步,他们终于不得不承认对方是扎在血脉里的一根刺。而她始终忘不了那一年自手指间飞走的红围巾,成了心里永久不愈的一块伤疤。
互相妥协,互相磨合。当她终于在北京站稳脚跟的时候,也与他得成正果。
不是多有趣的故事,说来也不会有人愿意听。万语千言都省作敛眸时的一个微笑,眼睛是不会骗人的。
“你跟梁学姐还好吗?”
“还好。”傅聿城垂下眼,淡淡地笑了笑。
寒暄至此也就无话可说了,他俩认识多年,但似乎永远只到普通的老同学这一层。人与人交往,似乎很看气场,最初的合与不合,就已经决定了最后的走向。
·
梁芙和周昙、陈疏宁吃完晚饭回家,一路心不在焉。
回到家,她给傅聿城发了条消息,问他吃完饭没。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复,猜想他可能还在忙。
丢了手机正准备去洗澡的时候,来了一个微信视频电话。
以为是章评玉打来的,直接就接了,哪知道画面里是陌生街道,沿街招牌上全是不认识的片假名。
梁芙吓一跳,看通话人,不是章评玉,是傅聿城。她条件反射地伸手指按住手机前置摄像头,便听傅聿城笑了一声,“挡什么?”
“……你也没露脸啊。”
“是想让你看看京都夜晚的街道。”
穿街过巷,亮灯的都是居酒屋,各式各样的灯牌招幡,隔着屏幕透出古韵与安静。
梁芙此前过去只去过北海道和东京,关西在计划之中,一直未曾成行。
梁芙往床上一趴,手机切换成后置摄像头放在床上,“吃过饭了?”
“嗯,刚去便利店买了点东西。”
“酒店近吗?”
“还挺近的。”
踌躇着,想提一句关于丁诗唯的事,说出口的却是不相干的,“我前几天去学校找我爸,碰见了程师兄在院里做讲座。我跟他聊了几句,他夸你来着。”
傅聿城笑了声,他估计梁芙自己都没发觉她那语气分明是与有荣焉,“夸我什么了?”
“说你进步快,如今在业内也是响当当的新秀人物,业界振兴都靠你了。”
“最后一句你自己加的吧?”
“……他说的是‘你们’,我也不算篡改原意。”梁芙笑说。
“我还是差得远,不如邵磊有前途。”
“你又来,这件事就过不去了吗?”她听傅聿城闷声笑,画面也跟着一阵抖动,猜想这时候他一定乐得不行。莫名的,就想看看他。
“傅聿城,你把镜头转过来。”
“你转我就转。”
“你转我就转。”
“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转。”
然而“一二三”数完,画面一点没变。
梁芙笑得肩膀直颤:“……你真奸诈。”
“看穿了你要耍赖。”
“那这回谁也不许耍赖了。”
“我就算了吧,”傅聿城把手机镜头推远,给她看路上疲惫不堪、死气沉沉的日本上班族,“跟这差不多。”
“那我也算了。”
“怎么能算了,日本满街头也找不出师姐这么好看的人。”他说这话,有三分轻浮,纯然的玩笑,但并不令人讨厌。
梁芙在电话这端抿唇笑了笑,私心、自作主张地把这句话当情话来听,“傅聿城,你从前不这样油腔滑调。”
“跟邵磊混久了,近墨者黑。”
没多久,她看见手机里的画面变成了酒店大厅,便说:“你早点休息吧,我去洗澡了。”
傅聿城笑了声,“真不转过来让我看一眼?”
梁芙再三犹豫,以往跟傅聿城热恋的时候,两人都没打过视频电话,顶多语音。
傅聿城等了等,也没继续勉强,便说:“那我挂了,你去休息吧。”
她“嗯”了一声,又突然喊住他,“……京都好玩吗?”
“还行,没空去景点玩。怎么,你想过来玩?”
“没有,我就问问,”她笑着说,“团里忙得很,离演出没多长时间了,我想来顾文宣也不会给批休假的。”
她趴在床单上,手指尖无意识地绷着刺绣的图案,“傅聿城……”
“嗯?”
“早点回来吧。”
傅聿城笑了一声,“很快。”
等挂断电话,梁芙从相册翻出张最近的照片,在舞团里抱着猫的时候被顾文宣拍下的。往朋友圈里一贴,分组可见,傅聿城单独一个人的组。
没多久,朋友圈弹出新消息提醒,她点开瞧见一个点赞,抱着手机笑了一声,这才起身去洗澡。
作者有话要说:信我,真的快了,就憋个屁的功夫,他们就要和好了。
不超过4章,我保证。超过了就给你们加更。

☆、晚星送我(02)

梁芙每天都会提一句请假的事, 每次都被顾文宣驳回。
当然,所谓请假都是开玩笑的说法, 她分得清轻重缓急, 对这一次重返舞台的机会,她看得比任何人都重。
加班是常态, 每回训练结束,练功服都得汗透。
他们如今每天要合练一次,再针对性地各自强化练习。合练以求做到和正式演出时分秒不差, 梁芙是后加入的,和五个男配角的默契程度不足,但和每个人都有双人舞蹈,都得磨合。《阿芙洛狄忒》她是绝对的女一号,成功必然意味着风光无限, 可演出一旦失败, 绝大部分的责任也要落在她肩上。
在日复一日枯燥乏味的训练中, 傅聿城回国的日子临近。
梁芙原本准备去接机的,微信上也提前好久说了这事儿。但傅聿城在临近回国的前几天却告诉她,恐怕不需要她来接机了。
“回来正好赶上一个论坛, 算是业内级别比较高的。主办方派人到机场去接,我们直接就过去了。”傅聿城说。他在收拾行李, 不方打字, 便开了语音直接和她对话。
“休息的时间都不给你们吗?”
“主办方想趁热打铁,让我们在论坛上汇报这次交流学习的成果,我一会儿还得整理演讲稿。”
“在哪儿办?持续几天?”
“周五周六周日三天, 我只听乔麦说在很偏的郊区,具体在哪儿我也还不清楚。”
梁芙趴在沙发上,有些打不起精神,“就是说,你得到周一才能闲下来?”很奇怪,两个月等得了,最后几天却仿佛一刻也等不得。
“应该是。不过律所给了我两天假,等论坛那边的事情结束,我过来找你吃饭。”
梁芙应下。
事实上,她估计自己下周也有得忙,顾文宣让她把整一周的时间空出来,时刻准备好去见媒体和剧院方面的负责人。
上个月她被顾文宣拉去参加了酒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