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芙将陆松云送到楼梯口,他走在前,又突然转过身来,“离开舞台,梁小姐如今过得幸福吗?”
梁芙几乎是下意识的,立即让脸上堆上无懈可击的笑容,“我已经结婚了,现在很幸福。”
陆松云瞧着她,依然是那样平平直直的目光,她却在一瞬间无地自容,笑容快要挂不住,勉强支撑才没让自己目光闪躲。
陆松云的车在停车场,临上车前,陆松云说:“愿我们下次重逢,你在台上,我仍是你的观众。”他伸手,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封薄薄的信封。
等陆松云的车驶远了,梁芙将那信封拆开,一张泛着黄的纸片。
脑中立即响起那一年谢幕时的掌声,想起那时脸上的汗水滑落滴在锁骨上,舞台灯光耀眼,她看向座无虚席的观众席,因喜悦而心脏涨痛。
那是她十八岁时首演《天鹅湖》的门票,让人细心地珍藏了八年。
傅聿城下班,去舞团接梁芙去梁家吃饭。
傅聿城瞧出梁芙全程都有些心不在焉,似在勉力应付这喜庆气氛似的,连送给父母的结婚纪念礼物都落在了办公室。
回去车上,傅聿城伸手,将她的手指轻轻一捏,“怎么了,看你好像今天兴致不高。”
梁芙别过头,额头抵在车窗玻璃上,“没有,今天有点累。”
傅聿城看她一眼,没再说什么,松开她的手,握紧了方向盘。
寒流侵袭整天,窗外是呼呼风声,衬得车里更静。
到家,他们洗漱之后就睡了。
傅聿城睡到半夜,无端惊醒。伸手往旁边一摸,被子里是空的。
他把手机捞过来看时间,未解锁的屏幕上有一条提醒,他偷偷关注的微博小号更新了。
点进去看,两小时前发布的微博。
那个不开心的孩子,不再执着,把那千疮百孔的沙塔一脚踏翻。
她终于放弃委婉,直接了当的一句话:“这可能不是我要的生活。”
如果有一瞬,傅聿城觉得人生荒唐,大梦一场,殊无意义,那一定就是在此刻。
早在半年前,当他站在高楼上,远观那不能被证实的一幕之时,他仍然觉得,不必捕风捉影。
看到她小号发的内容,亦觉得人人心中都有一座孤岛,倘若她不信任他,也不必一定要对他倾诉。
人皈依宗教,不苛求他所信仰的神,一定要予以回应,倘若他已决心奉献血肉,肝脑涂地。
可是,他的神,或许并不需要他的供奉与信仰。
后半晚,傅聿城几乎在凌晨时分才又睡着。
他被一种温柔又湿润的触感弄醒,微明的天色透过绉纱的窗帘,泛着雪色的洁白。
他掀开被子,梁芙攀上来。发丝垂顺,落在他颈间是细碎的痒,她眼有桃花意,低下头来,把吻覆在她唇角。
她轻声笑说:“傅聿城,我们生个孩子吧?”
傅聿城把眼闭上,伸手轻轻将她一推。
她要做什么?还要用什么样的把戏来捉弄他?
他已经不懂了。
梁芙一愣,似有些难堪于自己被拒绝,片刻却又笑问:“你觉得不好吗?”
“生了小孩,你还有空养吗?”傅聿城缓缓睁开眼,看着她,眼底一片平静。
她还要再说什么,傅聿城已经不想再听了,翻个身从床上爬起来,走去阳台。
窗一打开,狂风夹着凛冽寒意扑面而来。
原来是真下雪了,远近覆白,一种彻彻底底的冷与干净。
·
在傅聿城看来,那个落雪的冬日清晨,该是他们关系的句点,但谁知,他们此后竟然又相安无事地过了一年半。
很难概括那一年半之间无尽的琐碎,但也很好概括,因为那大抵是貌合神离的最佳写照。
窥见她夜半发布的真实心声之后,他终于接受自己满腔热血是泼向了冰天雪地的事实。
但要将日子过下去,那又有什么的难的?
就像小说里写,婚姻里时间久了,红玫瑰成了蚊子血,白玫瑰成了饭黏子。梁芙生性热烈,该是朵红玫瑰。
倘若剔除了爱情,那摊留在墙上的蚊子血,除了觉得刺目,也就不会对他产生分毫影响了。
他唯一不解的是,梁芙不想要这样的生活,却还将这段名存实亡的婚姻持续了一年半,而且加倍地将自己往贤妻良母这模板里套。
她似在固执维系旁人眼中的美满姻缘,甚至连他配不配合,也不那么在意了。
如今看来,多敬业的演员,也有演不下去的时候啊。
山穷水尽,她终于提出离婚。
“就到这吧,我也不能一直犯贱是不是?”梁芙望着他,渐渐理出个笑,她眉眼弯弯,话却是笃定。
傅聿城看着她,一瞬间惊讶于自己竟也有百转千回的心路历程。
他也笑出一声,“对于这个问题,我有不同的见解。不过这不重要了,我先纠正你一个问题。”他咬着烟,一本正经地说:“当时这房子是在领证之前买的,是你的婚前财产,你想净身出户,恐怕不行。况且,犯了错的人才会净身出户。你犯错了吗?”
“犯错了啊,错在现在才跟你提离婚。”梁芙笑说。
傅聿城觉得挺奇怪,她现在这样针锋相对牙尖嘴利的模样,他反倒觉得顺眼。
“晚不晚都一样,我承诺过。”傅聿城手臂用力,搂着她向自己靠近一步,他低头去看她的眼睛,她却别过目光避开了。
“落子无悔。所以协议我肯定不会签的。”
梁芙笑了笑,“我恩准你不用履行承诺了。有空的话,我们去把离婚证办了。”
“不办。要不你跟我分居两年,再去起诉离婚?让邵磊帮你打官司,不收你钱。”傅聿城话里几分揶揄。
梁芙情绪快要绷不住,不愿再和他纠缠,将人推开,转身进屋,片刻,把那自己已经签过字离婚协议书拍在饭桌上,转身回卧室去收拾东西。
傅聿城跟进来,把她手一捉,“这是你的房子,要走也该我走。”
梁芙挣扎一下,没挣脱,便眼看着傅聿城从储物间里拖出一只行李箱,动作利索地收拾出几身换洗衣服,再去书房拿上笔记本、重要证件、文件等等。
他走到门口,掏出钥匙搁在玄关柜子上,“我找到住的地方了,过来收拾剩下的东西。”
梁芙站在餐桌边上,也没说好与不好。
傅聿城等了一瞬,也就拉开门走了。
门阖上一瞬间,梁芙眼泪便克制不住,她瞧见傅聿城的烟盒还搁在餐桌上,把它拿过来,抖出一支点燃,吸得很快,才没让自己哭出声。
最后一年半,她越用力证明,越更快被证伪。
她费心营造的幸福婚姻,忽然之间就变成了四处漏风的筛子。
她从来能掌控一切,亦能得到自己想得到的一切,从没有任何一刻像此刻无能为力。
屋里少一个人,立即就显得空旷。桌上的花还沾着水滴,洗碗机仍在轰隆运作。
从来没有想过,决裂并不激烈,是这样琐碎而寻常。
☆、初心(01)
傅聿城电话打来的时候, 梁碧君正准备睡觉。她换身衣服,没等片刻, 傅聿城来敲门。
梁碧君瞧他提着行李箱, 笑问:“吵架了?”
“梁芙提离婚了。”
梁碧君倒没太惊讶,让傅聿城进门, 给他倒了杯水。他喝了一口,就将杯子放在茶几上,像是来时已经打好了腹稿, 径直说道:“有一件事,想拜托您。”
梁碧君坐在侧面的单人沙发上,看着他说:“你说。”
“最近这一阵,麻烦您多照顾阿芙……”他顿了一瞬,“我能抽支烟吗?”
梁碧君点头, 然而傅聿城摸了一下衣服口袋, 没找着, 只得作罢,他身体前倾,两手交握, 手肘撑在大腿上,语速急乱。
“……兴许跟我分开, 她能开心点, 如果真是那样,那时候您通知我,我再签离婚协议。”
梁碧君其实挺少见傅聿城这么语无伦次, 似乎什么都想一股脑儿地托付给她,可对梁芙的真正情况却又一知半解。
梁碧君笑了笑,“跟我说的话,你跟阿芙说过吗?”
傅聿城愣了一下。
“其实我能料到有这么一天,甚至发生得比我想象得还要晚。”梁碧君有些感慨。作为长辈,也是梁芙最信赖的人之一,她不是不能早些干涉,但又觉得这毕竟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而且,不让阿芙这一个跟头跌痛了,她不会长记性。
傅聿城看着她,似有挺多话想问,但不知道从何起头。
梁碧君说:“常听人说,婚姻要好好经营,但真把这当成一桩专门的事业来经营,可能远不是那么回事了。阿芙是极有执念的人,也太争强好胜,就连经营婚姻,也想做到业绩第一。”
傅聿城被她这个比喻逗得短促笑了一声,笑之后神色却更沉郁。
梁碧君作为局外人,很明白阿芙的心结何在。意气风华的时候无碍,现在这情况,就会变成难以消化的妄念。
“梁芙跟你提过卫洵的事吗?”沉默片刻,梁碧君问道。这两人走到这步,积重难返,一定不止一两个问题,她只能揣度傅聿城的想法,拣自己认为最紧要的开解两句。
她打量着傅聿城,见他神情没多大变化,便心下了然,“……我能预想的最糟糕的情况,全都发生了。或许当时我该坚决一点,劝你们不要那么早结婚。”
“她是劝不住的。”
“是啊,她是劝不住的。”梁碧君轻叹一声,“这些话,原本应该阿芙告诉你的。她跟卫洵的故事,相信你已经听过了。那时候卫洵不告而别,梁芙打听得知在那之前,卫洵跟你梁老师见过面。见面说了什么,她不知道,也不敢问,害怕坐实卫洵收了梁家的钱这个传闻。卫洵背弃誓言,不告而别这件事,对她打击很大。那时候她跟卫洵私奔,口口声声说,即便全世界都认为卫洵居心叵测,她也相信卫洵的为人。倘若卫洵抵不住金钱诱惑,对她而言恐怕就是信仰破灭的打击。”
“那卫洵收过钱吗?”
“我不知道,你梁老师不肯告诉我,说除非梁芙去问他,不然他绝对不会说。”
“梁芙没问过。”陈述的语气。
“没问过。”梁碧君叹气,“问了说明她信念动摇,说明她并不如自己所宣称的那样相信卫洵。”
傅聿城一时没作声。所以,那天她茫然四顾,是想找到消失多年的卫洵,解决这个悬而未决的问题吗?
“……我清楚她的症结所在,这回,是推是拉,我都会强迫她去面对。小傅,你还想跟阿芙把日子过下去吗?”
“不瞒您说,如果阿芙把婚姻当成事业来经营,我认为她的合伙人不一定非得是我。我跟她……所求的不一样。但我发过誓,我不会背弃她。”
这两人,一模一样的脾性。目前这情况,她丝毫不想劝和,分开于这二人而言,或许是更好的选择。
“你放心,我会看顾好阿芙的。”
傅聿城说了声谢谢。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傅聿城抬头看着她,似有一句话重逾千钧,他张口却不能言。
梁碧君却是洞若观火——这可能就是傅聿城的心结了,等有一天,他能亲自去问梁芙的时候,他俩的问题就已经解决了一半。
在梁芙和傅聿城两人之前,她对傅聿城总是要客气一些,苛责的话没有说。照她的观察,傅聿城也有错处,可是不用点透,她挺相信傅聿城能想明白。
当然,前提是傅聿城还喜欢梁芙。倘若他已经不喜欢了,那她的傻侄女做什么都是于事无补了。
不过,若他不喜欢,何必今晚还得跑这一趟呢?
梁碧君觉得有点头大,跟调解青春期闹别扭的小年轻似的,她一个室内设计师,怎么就干起了老娘舅的活。
一席话聊完,梁碧君将傅聿城送下楼,天色尚不算晚,“你找到落脚的地方了吗?”
“我今晚先去朋友那儿凑合一宿,回头去律所附近租个房子。”
“我听说,你跟程方平提出要辞职?”
傅聿城点头。
这事儿两个多月前他就在规划了,程方平和梁庵道倒没说什么,但章评玉颇有微词,觉得他借了梁家的关系做踏脚石,却又反过来辜负梁家的栽培——他跳槽要去的律所,其合伙人恰好是梁庵道一位“宿敌”的得意门生。说“宿敌”可能有些夸张,只是梁庵道曾与那人有过许多观点上的针锋相对,互发檄文唇枪舌战,在当时业内也是一桩新闻。
梁碧君说:“也好。”
她虽然没结过婚,但年轻是时候也曾百死无悔地爱过某个人。在她看在,爱情最忌惮掺杂太多杂质。梁芙和傅聿城之间隔着心结,隔着不纯粹的动机,还隔着长辈定下的条条框框。
送走了傅聿城,梁碧君并没有睡,去车库取车,开车往城西去找人。
梁芙在家,开门时双眼红肿。不知道她是不是在找什么东西,沙发上堆满了衣服,储物柜的抽屉也给翻得乱七八糟。
梁碧君叹一声,推她去浴室洗把脸。这样狼狈的梁芙,很少见到了,往前回溯还是在她小时候,膝盖摔破皮,往伤口上涂碘酒的时候,她能哭得天崩地裂。
“难过吗?”
“……嗯。”
“活该。”
梁芙拿凉水浸过的毛巾盖着眼睛,瓮声瓮气地说:“……傅聿城去找过你?”
梁碧君也没否认,盯着镜子里的人问道:“想出去走走吗?“
梁芙洗过脸,换了一身衣服,简单的T恤牛仔裤。直至出了门,梁芙一言不发。
沿着小区出门,步行三百米,有家便利店。梁碧君走进去买了一支甜筒,递给立在门口等待的梁芙。梁芙似乎觉得幼稚,瞥她一眼,却还是接过。
梁芙撕开包装往嘴里喂进一口。好像小时候,她受了委屈,梁碧君就是这样招数哄她。梁碧君说,凉的让你冷静,甜的哄你开心。可能是梁碧君自创的歪理,但对她挺有用。
沿路树影婆娑,走到离小区不远处的一条河上,她们在桥上停下脚步。梁芙趴在栏杆上,梁碧君则背靠栏杆看着她。
“你要是想说话,我就陪你说说话。要是不想说话,我就陪你安静待会儿。”
梁芙哑声说:“……不知道该说什么,要不您骂我一通吧。”
“骂了你就能听进去?”
梁芙神色恹恹:“突然觉得自己做什么都不对了。”
“不是挺美满的吗?看你昨天发的朋友圈,内容还和和美美的。”
梁芙听出来梁碧君话里揶揄意味挺浓重,忍不住辩驳道:“起码我婚后用心了,也在尽力想当好一个妻子。谈恋爱、求婚……甚至提出生孩子,都是我主动的。可是傅聿城……”
梁碧君打断她,是真的笑出了声:“你真让我吃惊,都这样了,居然还会有生孩子的念头。生下来做什么?跟你俩一起表演貌合神离?嫌舞台太空旷吗?”
梁芙快被她逗笑,又觉得不合时宜,低下头沉默。
“你都离婚了,不如跟姑姑说句实话吧。你跟告诉我,你跟小傅结婚,到底有没有借机逃避事业挫折的意思?”
梁芙不做声,眼神逃避。她觉得心虚时,常会这样。
“你想没想过,小傅为什么答应跟你结婚?”
“……他爱我吧。不过,他已经不爱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态度突然之间就变了。我加倍对他好,却好像把他推得更远。”
梁碧君目光凉凉地看着她,“你对他好,是想挽回他的爱情,还是想挽回那个对你百依百顺的傅聿城,好继续证明你的美满姻缘?”
梁芙咬紧了嘴唇。
梁碧君转过目光,过了许久,才平淡地说:“我只是你姑姑,不是你父母,管不了你那么多。你既然觉得自己是对的,这时候为什么又这么难过呢?为了小傅?还是为了你证明不下去的美满婚姻?”
静默许久。
河中落着两岸绿化带里的灯火,细碎光点映在她眼中,她眨了一下眼,仿佛哀求似的说道:“……您再跟我说点什么吧。”
“不怕我话说得难听?”
梁芙摇头。
“我就直说了。诚然小傅也有错,可是属于你该负责的部分,怎么能推卸给他?你已经比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都过得幸福,有我,有你父母给你兜底,哪怕你做错了事,也不会有人忍心责罚。梁芙,你是不是太习惯凡事都能顺心如意的生活了?在这件事上,你怎么能比小傅更无辜呢?”
梁芙倏然觉得恍惚,这句话耳熟,想起是在好多年前的春天,在法学院楼后方的一片清凉绿荫里,傅聿城说:“梁芙,你不能比我更无辜啊。”
那时候她多单纯啊,夜半从天津奔赴北京,只为见他一面,让他不要再生她的气。
“阿芙,如你这样聪明的人,也有做不到,不得不低头的时候。你也只是个普通人,没有谁要求你十全十美。姑姑当然希望你一生都在顶峰,风光无限,可你跌落低谷的时候,姑姑更希望你做一个坦诚的人。”
梁芙额头抵在自己手背上,不再做声,觉得胃里似梗着一块硬石,让她分外难受。
“这年头能碰见一个真心喜欢又喜欢自己的人多难,爱情这么奢侈的东西,你却拿来拆东墙补西墙。”
这句话,刺得她喉咙一梗。
梁碧君觉得自己话到底是说得太重了,便又问道:“我有个朋友,是资深的心理医生,你想跟他聊聊吗?我帮你预约。”
难得的,这次梁芙没再拒绝,“……好。”
梁碧君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顶。
她安静地一动也不动,像受了伤,终于不再闹腾,肯安心停下来疗愈。
许久,她才又低声地说了一句:“……傅聿城去找你,跟你说了什么?”
“你先管好你自己,想一想未来要怎么办吧。”
散步回去,梁碧君怕梁芙待在家里胡思乱想,将她接到了自己家中。她找来干净浴衣和毛巾,催梁芙去洗澡。
进了浴室才发现,浴缸里水已经放满,旁边置物的盘子里还帮她备着入浴剂,柑橘的、桧木的、海盐的……好多种香味。
梁芙将自己沉入水中,片刻,身体往下移,一低头,整个扎入水中。
她闭气片刻,从水里钻出,咳嗽两声,热气腾腾,熏着眼睛。她在视线模糊之时想到,这时傅聿城在哪里呢?他找到落脚的去处了吗?还是在哪一家酒店的客房里凑合?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Ronl 2个;37239793、mois、去冰半糖阿、料见青山、看云识天气、淡定、之之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在水一方 25瓶;兔子吃红枣 20瓶;21329617 6瓶;29284830、看云识天气、milymama、seisei、去冰半糖阿 5瓶;一顿吃五碗饭 3瓶;攀攀、趣布夏 2瓶;冰凌菲、踏歌归来兮、飞碟and小狮子、萝卜蹲、FayII、Yerwin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初心(02)
傅聿城在邵磊公寓的小区门口跟人碰上, 邵磊除了揶揄一句“效率这么高”,倒没再说什么。
邵磊租的两室一厅, 客房收拾收拾就能住人。询问傅聿城要不要出去撸串, 得到否定回答,邵磊便笑说:“那我先去睡觉了?明早有个会。有需要随时叫我。”认识这么多年, 这点默契是有的,邵磊知道傅聿城这时候估计只想自己单独待一会儿。
傅聿城把行李箱提到客房,拿出换洗衣服, 去浴室冲了个凉。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没电关机了,接上充电器,片刻之后开机,微信列表里一堆未读消息,还有一封新邮件, 是律所HR发来的离职流程。
处理完未读消息, 彻底无事可做。
这客房面积不大, 挨着窗户放了一张宜家的组装书桌,一座台灯,一个空的笔筒, 旁边放着一个魔方。
傅聿城挨着桌子坐下,燃支烟, 把魔方拿过来。他还记得念书时背下的公式, 几下就把那魔方复原,扬手一扔,魔方滚两圈, 撞着桌面,停住。
他坐在那儿,百无聊赖地抽完一支烟,去床上躺下。
临睡之前,他在思绪渐沉的时候骤然想到烤箱定时到了,要提醒梁芙,突然间惊醒,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在家里。
解脱的痛快,到底没战胜逐渐蔓延的痛苦,一瞬间他挺自暴自弃地想着,就拖着不签字,看她能怎么办?
第二天,傅聿城起床的时候,邵磊已经走了,微信上给他留了言,问他晚上要不要一块儿吃饭。
傅聿城这一阵难得清闲,手里案子已经结了,只剩下工作交接,等办完离职手续,去新的工作单位报道之前,有两周的休息时间。
趁此机会,去律所附近找房子。也是凑巧,读研时候的学长杨铭也在那附近工作,室友刚搬出去,空出一间侧卧。傅聿城去看过,条件符合预期,很快定下。
趁着有空,傅聿城回家住了几天。
赵卉当然看出来他心情不好,回来一连多天也没给梁芙打过电话,猜想两人是不是闹矛盾了。问了才知道,不止吵架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