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红 作者:明开夜合
文案:
1、原只当那人是一摊蚊子血,但硌着,痛着,早已成为心底一抹朱砂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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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曾觉得他是孤鸟,尊严便是他的羽毛,替他御欺辱,也使他淋湿而跌重。
后来他说,“人人心里都有一处深渊,阿芙,若你觉得冷,这身羽毛我烧了替你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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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你或许不信,学着不爱,并不比学着去爱更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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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傅聿城读研时听师兄说,谁要是能成为导师梁教授的东床快婿,至少能少奋斗二十年。
傅聿城有幸达成这一目标,但在结婚当天,却听人议论:这哪儿是什么美满姻缘,梁家千金什么都好,只是终身大事早就成了问题……
·破镜重圆。HE。
·慢热,剧情淡,可能比较不甜。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婚恋
搜索关键字:主角:梁芙,傅聿城
☆、世无其二,郎艳独绝(01)
作者有话要说:排雷:
1、慢热,狗血,情节淡。
2、洁党慎、慎、慎。
3、本文男主女主都不讨喜,不是有黑历史就是有缺点。
4、不是追妻火葬场。不甜,甚至有部分章节很低沉。
5、别较真,文明看文,理性讨论。
6、当剧情发展与心理预期有偏差,或是觉得不愿再追的时候,可直接弃文不必通知我。看文也图一个眼缘,合则聚。拜谢!
《朱砂红》
文/明开夜合
2019.07.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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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傅聿城听说自己要离婚了。
这桩咄咄怪事发生于这天下午。快要下班的时候,傅聿城接到一电话。打电话这人是他同行,也是他的本科同学,鹏程律师事务所的邵磊。他们这行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此处风吹,那处便有草动,秘密全瞒不住。
邵磊神秘兮兮道:“老傅,我今天接待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你猜是谁?”
傅聿城拉开办公室百叶窗,燃了支烟,窗外漫天晚霞似要把云烧透,“直接说,别装神弄鬼。”
“你老婆,过来让我拟个离婚协议。老傅,我打赌这事儿你不知道。”
傅聿城手指一顿,掸下的烟灰还带火星,在衬衫下摆烫出个焦痕,“你又知道了?”
“你岳丈桃李满天下,你老婆不找你的各位同门拟这合同,大老远从城西跑来城东找我,你说是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瞒着他呗。
傅聿城咬着烟瞧立在办公桌的相框,那里面梁芙笑得人畜无害。
“老傅,你俩是不是闹矛盾了?女人嘛,让着点儿,哄哄就好了。”
傅聿城不置可否,“她提了什么要求?”
邵磊顿了顿,“……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她什么要求也没提,房车全归你,她净身出户。”
傅聿城破天荒没加班,到点按时回家。
他和梁芙的婚房在城西,离梁芙父母家挺远。中档小区里的高层,120平方米。结婚时梁芙父母嫌地段不佳,想送小夫妻一套别墅,梁芙没答应,坚持觉得这儿好。
婚后三年,梁芙一点儿没端着娇生惯养的架子,把妻子一职落实得尽职尽责。锅里有饭,床上有人,撇开爱情不谈,傅聿城觉得自己这婚姻生活尚算舒坦。
傅聿城拿钥匙开了门,客厅厨房一应燃着灯,人在家里,和平常一样。
梁芙似是听见动静,从厨房探出头来冲他打了声招呼,语气如常。
“你去洗个澡换身衣服,饭一会儿就好。”梁芙一低头又往厨房去,那里面传出煲汤的汩汩声。餐桌透明花瓶里插着一捧洋桔梗,花瓣上带水珠。她喜欢费这些小心思,家里处处都有精心打理过的痕迹。
傅聿城洗过澡,饭菜也已布好。一大桌子菜,有荤有素,有虾有鱼,超出常规的丰盛。
跟断头饭似的。
梁芙捏着筷子在他对面坐下,她穿一身浅灰色的家居服,扎马尾,标准规格的贤妻良母。
这看惯了的模样,此刻却莫名有些闹心。往她脸上瞧一眼,神情沉静。她准备几时提离婚的事?还是打算暗自再考察一阵再做决定。
傅聿城把她的底牌捏在手里,很是沉得住气。
两人提筷子,照常吃饭,梁芙同他讲舞团的事,有个年轻小姑娘背着团里谈恋爱了云云。
他没认真听,不甚走心地“嗯”了一声,便觉空气都安静一瞬,对面梁芙咬着筷子尖儿,轻轻地“唉”了一声。她微低着头,睫毛在眼下拦出一排青灰色的影子。
傅聿城很肯定,要搁以往他注意不到,可因为知道梁芙打算离婚,这声“唉”便显得十分刺耳。
可她“唉”过了倒没说什么,只是也不再谈舞团的事,低下头就着菜细嚼慢咽。
这一顿“断头饭”吃得分外沉默,都没怎么动筷子,一桌子菜几乎全剩下来。梁芙将剩菜倒了,碗碟丢进洗碗机里,人往阳台去。
傅聿城接了个电话,没见人回来,觉得奇怪。拉开阳台门,却见她倚着扶手,指尖夹了支烟。瞧见他过来,她笑了笑,缓慢吸了一口,朝他吐出个不成形的烟圈。
她以前是抽烟的,只是结婚以后便戒了。
“傅聿城,跟你说个事。”
崇城天已经黑了,夜风里裹着朦胧的灯火,投在她眼里,明灭闪烁,将她一贯而来的淡然沉寂搅碎,显出点富有生气的倔强。这一瞥他突然瞧出了她三年前的模样。
傅聿城心里已经有所预感,“邵磊我认识,我本科同学。”
梁芙表情一僵。
这瞬间傅聿城觉得自己可能真有点残忍,她必然是想演一出干脆利落的落幕,可他即兴发挥,偏偏把最浓墨重彩的部分抢了过来。
傅聿城走过去,手掌按住她不盈一握的腰,用了点力掐住。另一只手手指捏住香烟未燃的部分,夺过来抽一口,就呼在她的鼻间,“我就是崇城最好的律师,你不找我,找邵磊,什么意思?”
梁芙被呛住,不满地瞪着他,咳嗽两声,“你都知道了,还跟我装腔作势?”
“看你想玩什么把戏。”他掐着腰低头打量她,白皙清透的一张脸,不化妆的时候显得特无辜,“你说说,我哪儿做得不好?”
“你改吗?”
傅聿城笑了笑,“改啊。”
“那不行,你改了就没意思了。”
傅聿城挑了挑眉,“我对你不够好吗?”
她歪着头,像是挺认真在思考,“……还行吧。”
“那还离什么婚?”
梁芙望着他,渐渐理出个笑,她眉眼弯弯,话却是笃定,“就到这吧,我也不能一直犯贱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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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梁芙第一次见到傅聿城,脑中只晃过古人的两句诗: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她读书时成绩不好,打小学舞蹈,初中就打定了主意走艺考的道路。那时候正值发育阶段,身体抽条,训练又苦,上课时间全用来补觉了。就上面这两句诗,还是难得没打瞌睡的时候,从语文老师口中听来的。她成绩差,记性却好,觉着这两句话美极了,记了好多年。没曾想在这样一个不期然的午后,替它找到了恰如其分的具体写照。
那年梁家搬新家,在郊区置下一处别墅,地方宽敞,养花养狗都有富余。梁庵道执教多年,秋天刚招进一批研究生,便趁着中秋放假让门下所有生徒到新家一聚。
傅聿城就在其列。
他们这一届招进来四个人,两男两女,顶头还有两届师兄师姐,浩浩荡荡十余人,霸占了驶往郊区的一趟乘客寥落的公交车。
傅聿城靠窗坐,有些晕车,让太阳晒得昏沉欲睡。他本不是爱凑热闹的性格,头靠着晃动的窗玻璃打瞌睡,听见室友蒋琛同师兄师姐聊八卦,求证一桩关于导师女儿的传闻。
“对啊,我导千金确实很漂亮,我们都见过,崇城芭蕾舞团的演员,是不是首席不知道,反正据说圈里也是有名有姓的。”
蒋琛来了兴趣,“她今天在家吗?”
“不知道,看你今天幸运不幸运吧。”
研一新生不如师兄师姐放得开,到了梁家,坐了好一阵都还拘谨,不敢插话多聊,只顾闷头喝茶。
泡茶的是梁老师的夫人章评玉,听说自己做生意的,是个女强人。但外表看起来并不强势,反有种让人如沐春风的温和。
章评玉倒是注意到了这四人的窘迫,放下茶壶到对面坐下,同他们寒暄起来。
章评玉说:“小谢和小安是本校法学系的,我是听过的。你们两位是考研进来的?本科在哪个学校?”小谢和小安是指他们同届的另外两位女生。
蒋琛忙说:“我是考进来的,傅聿城是保研的。”
“哦?什么学校?”
“我本科就是一普通一本,傅聿城厉害,他本科江城大学的。”
章评玉笑说:“你也厉害,能考进来不容易。”
这句夸赞迎合了蒋琛一贯的心理,他自认为自己起点低,从刚过一本线的普通学校考入顶尖之列的崇城大学,比保研的傅聿城要难得多。从优秀到更优秀能有什么挑战性?要给他傅聿城这样的起点,他必然不会只满足于崇大,而是要冲击清北。这些话他从未在嘴上明确说过,但这样的心理哪里遮掩得住,平日里神情与言辞之间总有泄露。
傅聿城目光清淡地瞥了蒋琛一眼。
蒋琛接了章评玉话头,转头又逢迎起今日同行的另一位师兄,称是听说该师兄也是考研上来的,而且“二战”,比他更为不易。
章评玉只是笑笑,“进了老梁门下都一样的,他要求严,你们千万不能松懈。当然,死读书也不行,假期到毕业的师兄师姐手底下打打工也是好的。”
言谈正欢,忽听楼上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一道清脆女声喊道:“妈!你又把我裙子扔哪儿去了!”
章评玉立马起身喝到:“家里今天有客,你怎么这么失礼!”
话音刚落,一人从栏杆上方探出头来往下望。
大家齐齐抬起头去,瞧见传说中的梁家千金只穿一条墨绿色丝绸睡裙,乌黑长发垂落而下,发梢微微弯曲,五官明艳,脸在长发遮出的昏暧光线里显出一种十分古典的美感。
蒋琛眼神都直了,不由自主地“啧”出一声赞叹。
梁小姐手肘撑在扶手上,向着梁庵道身旁那几人打声招呼,笑说:“好久不见了。”
往届学生同她有过来往,虽然年纪比她大,但都叫她一声“师姐”。
“梁师姐,现在才起床?”
“对啊,不像你们课业清闲。”梁小姐笑说,“你们都着了老梁的道,他今天把你们叫过来,是想让你们替他这新房子吸收甲醛。”
梁庵道绷起脸来,“阿芙,赶紧换好衣服下来,这么多客人,你懂不懂规矩。”
梁小姐梁芙很快便换好衣服,一条及脚踝的黑色长裙,平底鞋,自楼上逶迤而下之时,所有人都没忍住屏息去瞧。
果真学芭蕾的,气质和身段都是一流。
梁小姐没化妆,头顶上推着一副墨镜,她走过去端起梁庵道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爸,我约了朋友,中午不在家吃饭了。”
“约了朋友还起得这么晚。”
“怕什么,他们还能不等我不成。”
梁小姐也没多看他们一眼,放下茶杯就走了。
不过片刻,门口又响起脚步声,“妈,你怎么停的车,把出来的路全给挡死了。”
章评玉说:“谁让你爸昨天回来得晚,不能替我停车。”
“您驾照拿了快有二十年吧?倒车入库有那么难?”
章评玉也不恼,笑问坐在一旁的四人,“你们谁会开车,去帮我挪个车吧。”
傅聿城看了蒋琛一眼,谁知这位一贯凡事不落人后的哥们此刻却哑了火。两个女生面面相觑,似有疑虑。
傅聿城站起身,“师母,我去吧。”
九月秋老虎,门前新栽的蔷薇花让太阳晒得蔫头巴脑。梁芙等在门口,拿手指拨弄着花藤,藤上枯叶簌簌落下。
不过片刻,听见门内有脚步声,抬首看一眼。
人是逆着光的,像道青色的影子,等走到廊下,豁然开朗,拂云拨雾,一切显山露水。
梁芙疑惑,这样风姿清举的人,方才在屋里怎么一点都没注意到。
这人抬起头来,梁芙一眼望见他眼底,那两句诗便这般没头没尾地自脑海里蹦出。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世无其二,郎艳独绝。
☆、世无其二,郎艳独绝(02)
梁家小姐瞧着他半晌不说话,那目光里说不上有什么意味,似是审视居多。是双桃花眼,眼里含光,让她本就不俗的姿色更多几分灵动。
傅聿城多少有些不自在,好在梁芙收回目光,随意问道:“新来的?”
傅聿城点点头,抛了抛手里车钥匙,朝她看一眼,意思是问她车在哪儿。
梁芙笑了笑,什么也没说,拍掉手上枯叶渣子,转个身引路。
院里凿了方池子,水里浮几片睡莲叶,想来也是新栽的,还不知道能不能成活。池子旁边拿鹅卵石铺了路,梁芙走在上面脚步轻盈,蜻蜓点水似的。那可能是她的职业病,但傅聿城不得不承认他没见过比梁芙走路更好看的女人。
梁夫人的座驾是辆朴实无华的奥迪,梁芙则是开一辆吉普牧马人,闪瞎人眼的大红色。梁家小姐开这样气质硬核的车,傅聿城倒是一点不觉得奇怪。
傅聿城把车挪开,给梁芙让出道来,再把车停回去。正要下车,车库外梁芙喊道:“等等。”
梁芙从自己车上跳下,朝傅聿城走过来,拉开副驾驶门,“我拿点东西。”
她坐上来,伸出手臂,却是向着驾驶座这边探过身来。
空间狭小,一阵浅淡的香水味像水一样流淌开去,那白如羊脂玉的手臂在眼前一晃,傅聿城屏息一瞬,没来由的挺直了后颈。
梁芙随手扳下前方的遮光板,从夹层里掏出张卡片,也没看,往手里一捏,看他一眼,似是随口一问:“你叫什么名字?”
“傅聿城。”
“哪几个字?”
“贝聿铭的聿,城市的城。”
梁芙笑了声,侧头看他一眼,另一只手去拉车门,“走了,下次见。”
傅聿城在车里坐了片刻,望见梁芙车子开出去,香水仿佛还荡在鼻间,能隐约嗅出那香味里有佛手柑的气息。
这晚宿舍的话题自然绕不开梁芙。
研究生宿舍是三人间,除傅聿城和蒋琛,还有个男生,叫李文曜。李文曜跟他们不是同门,他导师名头更大,是法学院的郑院长。李文曜是从本校保研上来的,上过不少梁庵道的课,自然也知道梁芙的存在。
临睡前,傅聿城到阳台给家里打了个电话,等再进来,蒋琛正在跟李文曜聊梁芙的事。
“李文曜,问你个事儿,梁导的千金还单身吗?”
李文曜和蒋琛脾性南辕北辙,他家境优渥,成绩优异,对蒋琛平日里的言谈不不太瞧得上眼,背地里曾对傅聿城说蒋琛这种野鸡大学进来的,端不上台面。傅聿城未曾置评。
“要是成了梁老师的东床快婿,至少能少奋斗二十年。你主意打得挺好,不过我劝你回头是岸。没戏。”李文曜不无嘲讽,“独生女,又从小往艺术方向培养,梁家什么打算一清二楚。”他只差把“掂量掂量自己分量”这话说出口了。
蒋琛十分不悦,他自认对梁芙用意单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他妈没你想得那么龌龊。”
李文曜从枕头底下摸出耳机插上,掏出手机翻歌单,“那我更要奉劝你一句了,有空去他们芭蕾舞团看看停车场里都停的什么车。他们这圈子……乱。”
蒋琛吃了瘪,他对梁芙一无所知,而李文曜一副过来人的语气,他气势上天然短了三分,哪能说出什么反驳的话。
“你跟梁芙接触过吗?”
“没有。”
蒋琛立马嗅到胜利的风向,为了增加分量,他决定拉个战友找找场子。他朝隔壁床栏杆踢一脚,喊道:“老傅,睡没?”
傅聿城床头夹了盏台灯,差点让蒋琛踢掉。抬手扶正,语气平淡地“嗯”了一声。
“咱们今天近距离接触过梁芙,你觉得她是李文曜说的那种人吗?”
傅聿城看书被打断,又被扯进这种无关的话题,十分不耐烦,然而一句“说不好”刚到嘴边,莫名想起车里那一幕,到底将话说得柔软了几分,“……接触不多,觉得还行。”
蒋琛得了助力,乘胜追击,“听来一鳞半爪就随便对人下定论,还是学法律的呢,法律讲证据。”
李文曜懒得再分辩,戴上耳机。
蒋琛行动力惊人。
学校要办新生晚会,研究生凝聚力不如本科,院学生会号召了好几轮也没能凑出个成形的节目。
这时候作为院会干员之一的蒋琛挺身而出力挽狂澜,说动了院里半数的女生集体出个舞蹈节目,并且,请来了梁芙坐镇指挥。
得到梁芙的联系方式,其中曲折不必多说,关键能让这样一个知名舞蹈演员屈尊指导院级的学生作品,不得不说,蒋琛这人是真有些本事。
梁芙是在这天演出结束的时候,收到蒋琛的好友申请的。
微信验证里工工整整填写着:梁老师的学生,蒋琛。她把脑中关于那天的记忆倒了个干净,也没能把蒋琛这个名字和哪张脸对上号。
验证通过,蒋琛开门见山。
梁芙觉得他勇气可嘉,自己平日里训练忙得不行,哪有空指点什么劳什子的新生晚会。
然而拒绝的话已经敲在对话框里了,又一个字一个字删除,最后回复道:“可以,什么时候。”
周昙正在卸妆,望见镜子里一张傻笑的脸,伸手便要去抢梁芙的手机,“笑这么淫/荡,找男人了?”
梁芙伸手挡住,“对啊。”
化妆间的台子上堆满了鲜花,周昙扫出块空地坐上去,“我不知道你,凡夫俗子哪能入得了你的法眼。”
梁芙笑笑,拿化妆水浸湿化妆棉,闭眼摁在眼皮子上,不过片刻,她听见微信滴滴滴地叫起来。
等卸完了妆,她才回复蒋琛的消息。这人事无巨细,连院办卫生间在什么位置都给交代得一清二楚,像是生怕哪点怠慢了她。
梁芙醉翁之意不在酒,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对蒋琛说话语气十分客气。然而蒋琛便像是受了某种鼓舞,噼里啪啦又发来一串。
周昙好奇,凑过去看一眼,望见屏幕里密密麻麻的文字,不禁咋舌,“这谁啊?”
“我爸一个学生。”
“有朋友圈吗,我看看?”
梁芙把手机往她那边一偏,当是默许。周昙点开蒋琛头像进了朋友圈,往下刷了几组照片便退出去,和梁芙交换一个一言难尽的目光。
“朋友,我发现你眼光下降得很快。”
“不是他。”
“那是谁?”周昙敏锐地捕捉到了重点。
梁芙再度把蒋琛朋友圈打开,果不其然,往下翻到了中秋那日聚会的照片。她手指定着半晌没动,周昙顺着望去,在十余人的合影里准确无误点出那张一见误终生的脸,“他?”
周昙把图片放大,盯着薄唇狭眼的男人看了半晌,下定论:“这男人不好搞,看面相是薄情的人。”
“昙姐还会相面了?”
“我阅人无数。”
周昙这话倒是不假,她是圈里有名的肉食女,男朋友成打成打地换,厉害之处在于,分手之后把这些男朋友都发展成了两肋插刀的兄弟,一路铺就了她顺风顺水的社交圈。
梁芙夺回手机,“那你觉得我有多大胜算?”
“那得看他图什么,找到他的痛点,一拿一个准。”周昙拍拍她的脸,“你当然不用愁,美貌身材你一样不缺,再不济还有你父母的财富和社会地位。”
梁芙笑说:“我觉得你似乎在委婉影射我是一个只能依靠父母的花瓶。”
“佳士得一年拍出多少个价值连城的花瓶,你买得起吗?”
“昙姐我错了,我买不起,你说得对。”
梁芙要来院里做节目指导的消息在班里传遍,大家打听到了第一次彩排的时间,纷纷表示到时候要列席围观。
彩排的时间距离中秋聚会已过去月余,这一天无疑是蒋琛的高光时刻,出发去院办活动室之前,他把衣服从头到尾整理了三遍,确保身上没有半个褶子半根线头。
李文曜在一旁冷哼一声,“无聊。”
这时候的蒋琛意气风华,没有任何言辞能够打击到他,他站在镜前摆姿势,余光瞧见傅聿城要出门,问道:“老傅,你也准备去凑热闹?”
傅聿城掀了掀眼皮,“我去图书馆。”
“没见过你这么不识货的人,知道梁芙的演出多少钱一场吗?”蒋琛这一阵没少做功课。芭蕾毕竟还是小众爱好,做不到场场爆满,但是凡有梁芙主演的场次,内场票必然一抢而空,这至少说明有那么一拨核心的观众,是很认梁芙这块招牌的。
傅聿城不置可否,拿上书径直走了。
自宿舍至图书馆一路,傅聿城碰见好几个本系的学生,无一例外冲梁芙去的。他多少觉得自己是不是小瞧了梁芙,这明星效应比他想象中夸张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