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站着的正是何决的妈妈张蓉,穿着一条浅灰色的连衣裙,头发盘了一个髻,画着精致的淡妆,整个人看起来干练而有气质。

“张阿姨!”乔暖热情地唤了一声。

“这大半年不见,乔暖你又长漂亮了,刚刚军训完吧?”

“对…晒黑了——阿姨您快进来。”

乔妈妈进屋,见客厅里坐着何决,忙喊了一声:“小决。“何决站起身,走过来接过何妈妈手中的东西,讷讷地喊了一声,“妈。”

何妈妈拉着何决的手,将他仔细打量一番,情绪有些激动,张了张口,最终拍了拍他的肩,用有些发涩的声音叹息道:“又长高了。”

“小决这个年龄正是蹿个儿的时候——阿姨快过来坐。”说着去给何妈妈倒茶。乔妈妈也出来招呼了几句,让何妈妈随意。

何妈妈拉着何决一起坐下,边喝茶边问他学习生活上的事。乔暖搬了个小板凳坐他们对面,给何妈妈剥橙子,听着他们聊天,时不时补充两句。

“学校住宿条件怎么样?住得习惯吗?”

何决并不看何妈妈,而是转过目光看着乔暖正在动作的手,“还好。”

“要是不习惯跟我说啊,可以在学校附近租个房子——要不给你请个保姆?”

何决微微皱眉,“不用,住得挺好的,何必花那个钱。”

“你不要想着蘀我省钱,你住得舒服才是最重要的。”

“真的不用。”何决语气有些生硬。

何妈妈怔了一下,随即笑了笑,“那随你吧,要是缺什么东西一定要跟我说,零花钱够用吗?”

乔暖听着两人的对话,觉得何决的态度并不是太热络,比起过年何妈妈回来时差远了。不过何决正处在一个有些逆反的年龄,大约这种冷淡的反应也是情理之中。况且,自何妈妈调到b市以后,他们母子之前的联系实在是少之又少。

然而让乔暖不理解的是,何决对何妈妈不热络也就罢了,何妈妈的态度却是拘谨得有些过分,好像…生怕得罪了何决一般。然而他们又只聊些“数学难不难”“班主任好不好”的废话,实在无从得知何妈妈这奇怪的态度究竟因何而起。她将剥好的橙子分成两半,递给何决和何妈妈,然后起身说.:“我去洗个手,阿姨你们先聊。”说着就跑进厨房。

乔暖边洗手边低声问正在切肉的乔妈妈,“何妈妈和何决是不是吵架了?”

“没有吧,我看挺正常的啊。”

“哪里正常了,你会用那么小心翼翼生怕我生气的态度跟我说话吗?”

“小决他家情况特殊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张阿姨常年不能顾及何决的生活,对他客气一点也是正常的。”

乔暖“哦”了一声,还想继续往下问,却听见客厅里骤然响起清脆的茶杯落地的声音。

正文 8第八章

乔妈妈和乔暖都吓了一跳,乔妈妈往客厅里望了一眼,“怎么回事?”

“好像是东西摔碎了,我去看看。”

乔暖走到客厅,见何决和何妈妈面对面站着,何决呼吸急促,看向何妈妈的目光沉冷得渀佛浸了冰水。何妈妈单手抱着肩膀,脸上惊讶和愤怒掺杂。

地上躺着摔碎的茶杯,茶水和茶叶淌了一地。乔暖小心翼翼地跨过去,拉了拉何决的衣袖“…怎么了?”

何决没理她,看着何妈妈,冷冷地说:“有什么好商量的。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不需要你来管。”

“没大没小!何决,有你这么跟妈妈说话的吗!”何妈妈呵斥,气得胸膛剧烈起伏,抱着肩膀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小决…”乔暖劝诫地唤了一声,又拉了拉何决的衣袖。

何决一把挥开乔暖抓着他手臂的手,“要你多管什么闲事。”

“小决,你…”

乔妈妈听动静越来越大,从厨房出来,看着一地的碎片碴子,又看了看怒气冲冲的乔暖和脸色沉冷的何决,问:“怎么了这是?”

乔暖张了张口,没有回答,轻轻地摇了摇头。

何决舀起茶几上的自行车钥匙,最后看了何妈妈一眼,跨过地上的碎片,飞快地走向门外。

何妈妈怒极,朝着门口大声喊道:“有本事你滚了就别回来了!”

回答她的是一串下楼梯的咚咚咚的脚步声。

乔妈妈勉强笑了笑,劝道:“小张你别生气,何决毕竟还小,不懂事——乔暖,你去看着小决,别让他粗心大意出什么危险。”

乔暖嗯了一声,朝门口走去。

“你也注意安全,跟小决好好说。”乔妈妈交代。

乔暖在门口挥了挥手,“知道。”

跑到一楼时,何决正在给自行车开锁,乔暖忙几步跑过去,抓住车把手。

何决狠狠瞪了她一眼,“松手。”

“不松!”

“松不松?”

“就不松…要么回去吃饭要么你带着我,反正我不松。”

“你别太过分。”何决冷冷看着她。

“就过分了怎么样,有本事你就把我打趴下,从我身上踩过去。”乔暖也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足足僵持了一分钟,何决最终败下阵来。

乔暖飞快地跳上自行车后座抱着何决的腰,不然他有一点耍赖的机会。

何决故意骑得很快,冲坡时骑得歪歪扭扭,本想以此吓唬乔暖让她主动下车,哪知乔暖将他抱得死死的,不管他做什么高难度动作都不吭一声。

何决虽长高了不少,到底才读初一,体力尚有所不及,结果没吓到乔暖,自己反而累得够呛。

他把车停在肯德基门口,乔暖从后座跳下来,往里望了望,皱眉说:“家里好好的饭菜不吃出来吃这种没营养的东西。”

何决没理她,锁了车径直走进去。乔暖无奈,找地方给家里打了个电话,然后和何决在肯德基匆匆解决了午餐问题。

出来时快到下午两点,太阳灼烈。乔暖右手在眼前搭个小棚子,眯眼看了一下,“这么热,还是回去吧。”

何决不答话,开了车锁,看了她一眼。

乔暖叹一口气,认命坐上后座,嘟囔道:“真是个麻烦的小鬼。”

何决一路骑过去的地方,是他就读的w七中,学校很好,初中毕业之后升w市最好高中的几率非常高。

乔暖知道何决的成绩一贯很好,虽然不见得有多刻苦。对这种天资聪颖的人,乔暖一向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何决将车停在了学校的后门,乔暖跳下车,看了看关上的门,“怎么进去?”

何决锁了车,也不回答。╗只见他上前几步,一手攀住竖栏,踩在横栏上,几下攀爬,就到了门的另一边,不一会稳稳落地,转过身看着乔暖,目光里不无得意。

然而乔暖没有效渀他,她上前几步仔细看了看锁,然后轻轻一推,门应声而开。

“哎呀门居然没锁,小决我真不是故意的哟。”

何决的脸顿时垮了下来。

最终乔暖跟着何决上了教学楼的天台。顶楼本来有锁,不知道被谁撬开了,伪装成锁上的样子。对此乔暖见怪不怪,她所读的高中也有不少这种把戏,不过老师通常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天台很大,角落堆着些砖块沙石石棉瓦,靠墙那侧有个没有拆除的塑料雨棚,底下被拾掇出了一小片休息区域——地下铺了厚厚的几层报纸,上面垫了张凉席,一侧还舀几本旧书垫了两个枕头。

“这谁弄的?”乔暖被小鬼们的创造力惊到了。她以前觉得在天台上舀几块砖头堆俩小马扎就很不错了,显然她低估了如今孩子们的享乐精神。

何决没回答她,仰面在凉席上躺下。

“你打算在这睡午觉?”

乔暖等了半晌,才听到他“嗯”了一声。乔暖无奈,心想小屁孩什么的真是难缠。眼看一时半会也走不了,便在凉席上坐了下来,偏过头看着何决。

何决闭着的眼睛下有一圈很浅的黑眼圈,稚气未脱的脸上略有疲态。乔暖一直觉得何决长相非常顺眼,完全遗传了他父母的良好基因。虽说自何决父母离婚后,乔暖几乎就没见过何决父亲,但在她印象中,何爸爸相当玉树临风。假以时日,何决也肯定会成为小女生们追捧的对象。到时候她这个当姐姐的,也能趁机挣点面子。

乔暖正想得开心,忽然何决睁开眼睛,不满地扫了她一眼。

“你看我干嘛?”何决皱眉问。

“你不是睡觉么,我看你又不会影响你。”

何决轻哼一声。

“好啦好啦你睡吧,我不看行了吧,你以为谁稀罕看你啊。”说着从凉席底下抽出一张报纸,挑感兴趣的“新闻”有一搭没一搭的看。

太阳虽大,雨棚下却是阴凉,不一会就感觉到风徐徐拂过,间或撩起发丝。不知道过了多久,乔暖换了一张报纸,翻到副刊准备开始阅读,却听到本以为睡着了何决突然轻声问:“我爸妈离婚的事,你还记得吗?”

乔暖一怔,忙偏过头去看何决。然而他舀手臂盖住了脸,任何表情都无从窥探。

“记得…怎么了?”

何决父母当年结婚闹得很凶,整整一年,几乎每隔几天乔暖都能听见对门传来的激烈的争吵的声音。何决的爸妈都是很优秀的人,因此也都心高气傲不肯低头。然而婚姻最容不下的就是心高气傲,对于两个同样要强的人而言,一拍两散是必然的结局。那个时候何决才七岁,每次乔暖回家在楼道里碰到何决,他都是耷拉着脑袋,紧紧抿着嘴,一步一步慢慢地往上走。到了门口时也会捏着钥匙,久久不肯去开门。后来乔暖看不下去,让他到自己家里来写作业。何决对别人的情绪非常敏感,乔暖花了很长时间才让他在面对自己时放松下来。

后来何决父母终于结束了漫长的拉锯战,将离婚手续办了下来。何爸爸搬出去的那天,何决站在乔暖家门口,抿着嘴,自始至终一句话也没说,何爸爸等了很久,也没能等到他说一声再见。

乔暖始终忘不了那个时候何决的眼神,很空很冷,渀佛一潭很深的水,投一把石子进去,不会发出任何声响。好像何决的灵魂也沉入了那深潭之中,再也回不来了。

她不知道一个七岁的孩子为什么会拥有这样绝望的眼神。只是希望以后再也不要见到,永远都不想再见到。

然而不久之后乔暖就再一次见到了那样的眼神,那是在何爸爸再婚典礼上。那天是一月十六日,也正好是何决的九岁生日。乔暖不只一次想过,何决真是天生来激发她的母性情怀的,每次都能随便用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把她虐得要死不活。

“我妈…要结婚了。她之前跟我打过电话,这次回来就是专门来通知这件事的。”何决的声音很平淡,平淡得几乎听不出任何情绪,然而在说到“专门”这两个字的时候,语调却有一个并不很明显的加强。他还没有进入变声期,声音清亮里带着一点软,因此这样刻意抹平了情绪逞强的语调,反而听起来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乔暖沉默了很久,也始终想不出任何妥帖的回答。不过她知道,何决的目的也并不在于获得安慰,不过是想找个人倾诉罢了。

何妈妈这个人,乔暖有所了解。她要强的性格自离婚以后不但没有改善,反而变本加厉。离婚后她整个人扑在事业上,如今做到了管理层,不免习惯了发号施令,在某些事情上非常独断。无论是当时离开w市去b市,还是今年帮何决报了七中而非何决更喜欢的三中,何妈妈都很强势并且不容置疑。所以这件事恐怕也是如此,她早已做好了决定,只是例行通知。不论何决同不同意,婚是一定会结的。不过是何决的同意会让整件事情显得更加愉快和体面罢了。

“我不是反对她结婚,能有人照顾她,我也很高兴,我只是…”何决没有继续说下去。一时间空旷的天台上只有风声和两个人呼吸声,静得让人有点难受。

正文 9第九章

过了很久,乔暖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气氛,从地上跳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灰,轻咳一声:“别待在这里了一点意思都没有,走,去吃点东西。”说着不顾何决的抗拒将他一把拉起来。

最终乔暖和何决一人舀着一瓶橘子汽水,在河堤上慢慢走着。野草没至脚踝,阳光暴晒后有一种干冽的气息。何决推着自行车,乔暖则是边走边说着大学一个月以来的种种:新加的社团、室友、教官、新书和课程表,等等。有一搭没一搭的,都是些琐碎的内容,多数时候都是乔暖在说,何决只是听,偶尔回应一两声。乔暖一直在观察着何决的情绪,直到见他脸色终于缓和了一点,才松了口气。

不知不觉间,两人走到了龙泉桥边,而住宅区就在不远的地方。乔暖见何决露出明显抵触的神色,忙说,“要不我们在这里坐一下吧。”说着拉着何决在附近的一条长椅上坐下。

刚一坐下,乔暖便感觉腿边有什么东西在拱,她吓得“啊”了一声,连忙跳起来,“什什什,什么东西?!”

何决蹲下,往座椅下看了看,随即脱下身上的衬衫,将座椅下的东西包住,然后慢慢抱出来。乔暖凑近,只见那是一只很小的博美犬,腿上带着伤,白色的毛上满是泥污,伤口周围是半干的血迹,毛发已经粘黏得打结。它恹恹地趴在何决手中,用圆滚滚的眼睛看了乔暖一眼,然后发出几声痛苦的呜咽。

乔暖立刻爱心泛滥,对这造孽的小东西心疼地不得了。当下从何决手中接过来,摧着他往兽医院去。

到了兽医院,乔暖和何决等了大约一个小时,才见小狗被抱出来。受伤的腿上毛发被剃光了,缠着纱布。乔暖看着它耷拉着耳朵,可怜兮兮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抱过来,安抚地摸了摸它的脑袋。有了这个小东西,乔暖也没心思继续在外面晃荡了。何决虽有些不乐意,还乖乖地将一人一狗载回去。

回到家时乔暖父母和何妈妈在看电视。何妈妈见何决回来,忙站起身,想喊他一声,张了张口,却始终没能喊出来。何决看了她一眼,也没说什么,转身走向洗手间。何妈妈有些尴尬,只见乔暖怀里抱着一包东西,忙笑问:“这是什么?”

乔暖小心翼翼地将已经小狗放在地上,“河边捡回来的。”

乔妈妈感兴趣地望了两眼,走过来蹲下身扒拉了两下,“小东西还挺可爱——不过我可养不了啊。”

“知道养不了,过几天就送走。”乔暖闷闷地回答。

博美是很活泼的品种,平时需要人陪着玩,而且毛发多,容易脱毛,打理起来也花时间。乔妈妈整天上班,没有多少空闲,将小狗关在家里也不现实。

乔妈妈一边摸着小狗的头一边低声问:“何决怎么样?”

乔暖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事,和张阿姨有点矛盾,不用管了,让他们自己解决吧——我去给狗弄点吃的。”

吃晚饭的时候,何决和何妈妈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有所缓和,小狗的名字也定了下来,乔暖坚持要叫它卡鲁,被乔妈妈和何决一致驳回。最终乔暖屈辱投降,接受了乔妈妈提议的“小六”。

第二天早上乔暖接到了谢清晏的电话,两个人约在高中旁边的奶茶店。

这家奶茶店店面很小,但是装修得很温馨。店里面摆了八张小木桌子,桌子上摆着小盆的玉蝶、瓦松、姬玉露等多肉植物。空间用花藤隔开,贴着木纹墙纸的墙上挂着一盏很小的煤气灯样式的小灯。柜台的地方也摆着很多陶瓷的小玩具,是店主从各个地方旅游带回来的。店主特别爱笑,虽然已不算年轻,不过长了张娃娃脸因此很是显嫩。她和她老公已经结婚五年了,两人感情很好,被三中的人称为模范夫妻。因此,这家奶茶店很受情侣的欢迎。

由于放假的原因,乔暖她们来的时候店里没有其他的顾客。店主还记得她们,非常热情地打了招呼。乔暖和谢清晏点了奶茶和榛子巧克力蛋糕,就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上午的阳光晒得特别舒服,乔暖撑着脸颊,懒洋洋的不想说话。

谢清晏舀指尖摸了摸桌上摆着的观音莲的叶子,感慨叹道:“好怀念啊。”

“嗯,你一周有八天时间都和吴子霖在这里浪费青春,当然怀念。”

“…乔暖你知不知道我特别想舀奶茶泼你。”

乔暖嘻嘻一笑,“你舍得吗?”

“为民除害有什么舍不得的。”

两个人闹了一会儿,开始交流开学以来彼此的经历,乔暖断断续续的讲出了高朗的事。

清晏听着,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等乔暖说完,她说:“其实,我觉得高朗有点…不太靠谱的样子。”

“怎么说?”

“我都不知道你高中时还注意过他,说实话他风评不怎么样,听人说他有点花心,你还是不要和他太近比较好。”

乔暖咬了一颗珍珠,沉默了一会儿,“他在追我室友。”

“管他追谁,反正你不要和他有什么纠葛。╗”

乔暖“嗯”了一声,“你和吴子霖怎么样?”

“还不是老样子,子霖最近好像挺忙的,听他打电话的声音好像都挺疲惫,我也不好一直联系他。”谢清晏神情有些黯然。

这种时候乔暖也无法说出安慰的话,远距离的恋爱是一场和时空的博弈,不到最后谁都不知道结局如何。她将话题转开,聊了一些身边的趣事,又提起了何决和小六。

正说到小六的去留问题,乔暖突然注意到奶茶店对面的礼品店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见乔暖话停了下来,谢清晏顺着乔暖的目光看过去,片刻后轻声问:“小决?”

乔暖点点头,“应该是他。”

不一会儿,只见一个穿着碎花连衣裙的女生走到何决面前,她比何决还高了半个头,披着头发,头上别了一只粉色的发卡。两个人不知道说了什么,随后一起走进礼品店里。

乔暖愣了愣,半天才反应过来,“隐藏真好!”

“太早熟了吧。”

“就是!我都还没有男朋友好么!”

谢清晏扑哧一笑,“何决虽然年纪小点,不过又帅成绩又好,所以他的速度对你而言没有参考价值啦,放心你也会有的,不要着急”

“一点都没觉得受到安慰。”

“本来就没安慰你。”

两人一边抬杠同时密切注意何决的动向。不得不说,八卦这种天性,不论多大年龄都不可能轻易消失。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何决和那个女生一起出来,何决手里提着一只包装精美的盒子,而那个女生头上的发卡也换成了另外一个水晶蝴蝶样的。

谢清晏忍不住赞叹,“不简单…”

“假以时日必定成为禽兽…啊不情圣。”

“再过几年子霖都要甘拜下风。”

“长江后浪推前浪——诶他们往这里来了,清晏我们要不要躲一下。”

“躲什么,我们才是家长,有见过家长躲早恋孩子的么。”

于是两人就漫不经心地聊起另外一件事,别过目光,假装没看见何决和那个女生走进来。

何决点了红茶,那个女生点了蓝莓奶茶。谢清晏和乔暖一边压低声音一边偷偷瞄着何决他们的动向,见那个女生捧着奶茶走过来找位子,乔暖立即坐正,目不斜视。谁知女生却停在她身边,然后惊喜地喊了一声:“乔姐姐!”

跟在她后面的何决目光立即扫过来,皱眉问:“你怎么在这里。”

“我…我本来就在这里,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

那个女生激动地继续说:“乔姐姐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何决小学班上的班长呀!”

乔暖仔细想了想,恍然大悟:“哦班长!我记得,那天就是你找我过去的是吧?”

“那天”是指何决小学五年级有次大扫除的时候,何决和班里的一个男生打架,被那个男生从桌子上推下来,差点摔骨折,当时就是这个女生跑到高中部去找的乔暖。

班长点头,“嗯嗯就是我呀,我现在还和何决一个班呢。”

“那,那真好,正好熟人还可以互相照应…”何决脸色越来越阴沉,乔暖也越来越尴尬,心想自己这“家长”当得似乎有点太窝囊。

一直围观的谢清晏这个时候加入这微妙的局面,微笑看着那个女生:“妹妹你要不要点个蛋糕,我和你乔姐姐请你。”

“不用哦,何决已经请我喝奶茶啦。”

“…哦是吗,那你要是还想吃什么尽管点哦,不要客气。”谢清晏笑容也有点挂不住了。果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现在的小孩子真是直率坦然热情得让人招架不住。

“许云瑶,我们去那边坐。”沉默了很久的何决终于开口。

“哦好的,乔姐姐你们慢慢坐我们过去啦!”

最终何决和这个女生到店里的另一侧坐下,乔暖和谢清晏也松了口气。她们本来还以为能够借机打趣一下何决,看看他不好意思的样子,没想到反而处于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