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小茉莉 作者:明开夜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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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贺冲的母亲贺宓未婚生子后,嫁给了大自己二十五岁的商人顾鸿生作续弦。母亲贺宓去世后,贺冲回来接收遗产,并打算替母亲完成与顾洪生合葬的心愿,却遭到了顾家人的重重阻挠。
向来循规蹈矩的周茉见状一时冲动,替贺冲仗义执言。在与贺冲有了几次交集之后,周茉念及她“以修车为生,生活拮据”,决定出钱雇佣贺冲陪她完成一系列的“坏事清单”。
从小到大父母严格的管教让周茉生性单纯,不谙世事,也让她形成了软弱爱逃避的性格。在贺冲的陪伴下,周茉有了改变自己的勇气。她开始战胜自己的心病,直面自己未来的道路,*终破茧成蝶,走上了新的人生征程。
第一章 初夏
西城的夏天是从紫藤花谢,梧桐絮落开始的。转眼之间,已是满目浓荫。
五月十七日,宜祭祀祈福,忌入宅安门。
下午,院里写生,一堆人沿着路牙在人文大道上坐成一排。周茉支着画板,迟迟未曾落下一笔。她记挂着兜里的手机,盼它响,又怕它响。然而等了一下午,期待的那个电话始终没有打过来。
忽然有人喊了一句“下雨了”,大家匆匆忙忙收拾画具,她也跟着往背包里塞画笔。就在这个时候,电话响了,她手忙脚乱地去摸口袋里的手机。
是父亲周思培打来的,告诉她顾家有人去世了。
半小时后,一身淋透的周茉在校门口坐上了父亲周思培的车。
母亲唐书兰看着眼前这只“落汤鸡”,神情显得不悦,取了车里常备的毛巾给她擦头发:“早上不是嘱咐你带着雨伞的吗?”
周茉背过脸去,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思培,先把车开回去,茉茉得换身衣服……”
周茉正要说“不要紧”,大夏天的不至于感冒,唐书兰的下一句话却把她要说的话给堵了回去:“她这个鲜艳的衣服,去顾家不得体。”
周茉怔住了,把肩膀一缩,拿着毛巾,一下又一下地擦拭着头发上的雨水。
素日沉闷死寂的东郊顾家大宅灯火通明,往来进出络绎不绝。半小时内,周茉瞧见三批西装革履的人来了又去,但不清楚是做什么的。
雨还在下,噼里啪啦砸在落地窗上。周茉起身走到窗前,把沉重的丝绒窗帘掀起来寸许,瞧着暗沉的夜色里远处几星火光,焦虑如顽石一样压在心上。
她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瞧了瞧,还是没有新消息。
父亲周思培送了两人出门,折返时瞧见周茉神色恍惚,皱眉道:“你妈妈在二楼书房,你上去看看有什么可帮忙的。”
周茉“哦”了一声,放下帘子。
周、顾两家素有来往,今日,顾洪生续弦妻子贺宓去世,周家自然得前来帮忙。
周茉上了楼,帮母亲唐书兰往一张白纸上誊抄名字。唐书兰进进出出,高跟鞋踢踏踩着地板,格外让人心烦。
忽听外面有人低呼一声:“贺冲来了!”
外面隐约传来呵斥之声,周茉竖耳听了片刻,没听出什么名堂,犹豫之后,放下笔走向门口。
一楼大门大敞,一个男人正立在门口,黑衣黑裤,像是裹挟着夜色而来。
顾洪生的长女顾之茹将男人拦住:“请回吧,今天顾家不欢迎你。”
男人笑出声:“我妈死了,我来不得?”
顾之茹怫然:“请你说话注意些!”
右侧会客厅里,一位穿西装的男人站起身:“请问,您是贺冲先生吗?”
黑衣男人抬眼看过去。
西装男人整了整领带:“这儿有一份贺宓女士的遗嘱……”
顾之茹断喝:“刘律师!”
刘律师神色泰然:“我受贺宓女士之托,必须将遗嘱内容传达给受益人,至于如何执行……”
身后传来脚步声,周茉回头看了一眼:“妈,那个人是贺冲?”
唐书兰手里端着一个骨瓷的茶杯,正从楼上下来,皱皱眉:“嗯。”
周茉曾见过贺冲三次,都是在这个宅子里。
第一次贺冲十五六岁,过来求见贺宓,但没见上,就被顾之茹给轰走了;
第二次贺冲二十二岁,大冬天的,却只穿了件单薄的夹克,戴一顶棒球帽,帽檐下露出一圈绷带。他站在门口和贺宓说了几句话,拿了信封便离开了;
第三次是三年前,大夏天,顾洪生的追悼会。顾家连栅栏门都没让他进,他就在铁门外和贺宓碰了一下头,把一个厚厚的信封塞进了贺宓手里。
楼下,贺冲带着一身水迹进了屋,到会客厅的皮沙发上坐下。律师从文件袋里掏出一沓文件,清了清嗓子。
唐书兰倚着栏杆,瞧了那边一眼:“顾洪生送给贺宓的那两套三千万的别墅,贺宓在遗嘱里给贺冲了。”
周茉一惊。
唐书兰冷哼一声:“可笑吧?”
周茉把目光转过去,没有回答。
贺冲听刘律师读完遗嘱,神色丝毫未变,倒是顾之茹愤然而起:“和我爸葬在一起?开什么玩笑!这遗嘱具有法律效力吗?”
刘律师推了推眼镜:“有。这两栋别墅是贺宓女士三年前通过顾老先生的遗嘱继承的,手续都已经交割完毕了,贺女士有权任意处置自己的合法财产。”
“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来分我们顾家的财产?”
贺冲半靠着沙发,一直没什么大的反应,就好像顾之茹的厉声质问不是冲着他来的一样。他掀了掀眼皮,说:“别墅我不要。”
顾之茹愕然。
贺冲语调懒散:“但合葬的心愿,我得成全我妈。”
顾之茹的表情凝在脸上,瞅了贺冲半刻,迸出两个字:“没门!”
贺冲手里捏着一个打火机,正把它拿在手里颠来倒去地把玩,往顾之茹扫了一眼:“六千万换个顾洪生墓旁边的位置,这笔生意你们不亏。”
顾之茹过了好半晌还是没忍住,破口大骂:“和顾家声誉有关的事,岂是能拿钱……”
贺冲笑出声,打断她:“你们顾家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
唐书兰看了一会儿“好戏”,抿了口瓷杯里的浓茶,又把方才的问题问了一遍:“可笑吧?”
周茉抿唇:“不觉得欺人太甚吗?”
唐书兰抬眼:“嗯?”
“贺宓虽然是续弦,却也是顾爷爷明媒正娶进来的,这些年他们的感情好不好,大家有目共睹。”
唐书兰看着她,语调还是没什么变化:“你知道贺宓小了你顾爷爷多少岁吗?”
“二十五岁,那又怎么了?孙中山和宋庆龄还差二十七岁呢。”
唐书兰有些惊讶,像是没料想到女儿会说出这样一番“高论”:“年龄相差太大,外人总会揣度是否别有用心,这是人之常情。”
楼下突然传来什么崩碎的清脆的声响,周茉和唐书兰立即抬头看去。
地板上瓷片和着茶汤淌了一地,顾之茹指着贺冲破口大骂:“那位置我宁愿埋条狗,也不会让贺宓葬进去!”
贺冲一直半垂着眼,直到这时才缓缓抬起头来。
隔了些距离,他脸上的神情周茉瞧不真切,只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好像那随他而来的夜色将他彻底笼罩了一样。周茉被这种感觉堵得心里有点儿异样,不晓得哪根神经被触动,脱口而出:“既想要别墅,又不想合葬,哪有这样两全其美的事……”
楼下的目光齐刷刷地扫过来。
唐书兰低喝:“周茉!”
周茉神情坦然,却见贺冲的头抬了又抬,与她的对上。那目光,是惊愕之中带了点若有似无的笑意。
来不及细想,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周茉忙低头跑回书房,把门一掩,接通电话:“林珩……看到我给你写的信了吗?”
“看到了。”
“你怎么想的?真的要分手吗?”
心高悬着,像是有点儿失重。不知过了多久,她总算听见林珩说:“对不起。”
门忽然被推开,周茉急忙挂断电话站起身。
门口的唐书兰脸上如罩霜雪,声音冷硬,不容置喙:“下去跟你顾阿姨道歉。”
周茉咬着唇:“我没做错。”
唐书兰提高音量,警告似的喊了一遍她的名字:“周茉,我数三个数,一……”
这招以前百试不爽,然而此刻周茉的心里只有无穷无尽的难受。生平第一次,她忤逆了唐书兰的警告,抓着手机飞快地朝着门外走去。她“噔噔噔”下了楼,猛一下推开了后门。
会客厅里的争执还在继续,似乎没人注意到她。
雨声淅沥,窸窸窣窣地敲打在院里的海棠树上。几盏路灯尽职地守着后院的一草一木,把稀疏的雨丝照亮。鹅卵石道湿湿漉漉的。院子尽头的停车坪那儿,顶上伸出一角平台,可以避雨。雨里有风声,四下却是一片岑寂。
手机震动了一下,周茉没看,把脸埋进双臂之间。
忽然听见“咔”的一声。
周茉吓了一跳,抬眼一看,眼前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个人。
随着那一声轻响,一蓬火光腾起。贺冲用手挡着风,把烟点燃了。片刻,雨雾里散开青烟。
他沉沉地笑了一声:“我死了妈,你怎么哭得比我还伤心?”
周茉又把头低下去,闷声不吭。
贺冲低头看她:“你刚才为什么替我说话?”
等了片刻,没听见回答。贺冲的目光往下,瞧见她发丝落下一缕,心里冒出一个念头——她这么长的头发,是不是都垂在地上了。
“喂。”
周茉抬头,瞥来看不分明的一眼。
“你是周思培的闺女?”
“嗯。”
贺冲笑了:“论辈分,你是不是得喊我一声‘叔叔’?”
周茉一顿,片刻又低下头,从脚边的草丛里抠出一枚鹅卵石,在水泥地上胡乱划了两下:“你有毛病吗?随便认亲。”
贺冲一挑眉,却也没理会周茉这吃了枪子儿似的反应,往她身旁一蹲,吸了口烟。
周茉轻声问:“你准备怎么办?合葬的事……顾阿姨不会答应的,她好面子。”
二十五年前,五十九岁的顾洪生认识了二十四岁的贺宓。这位准继母的年纪比顾之茹还小,顾之茹自然不乐意。更让她觉得面上无光的是,贺宓还有一个三岁的儿子。然而不管子孙如何哭闹拦阻,顾洪生还是力排众议将贺宓迎娶进了门。此后,就是长达二十几年的鸡犬不宁。
“我手上握着六千万,跟他们慢慢耗呗。”
“顾家生意做得大,六千万不算多。”
贺冲笑道:“你替我一个外人操心?你自己得罪了人,还‘潜逃在外’呢。”
不说还罢,一说起周茉就越发烦躁,鹅卵石从手里脱出,弹跳了两下,落进草丛里。
雨势突然大了起来。
贺冲站起身:“回去道个歉,你年纪小,他们不会跟你计较的。”
“我凭什么道歉?”她的语气很冲。
贺冲叼着烟笑了一声:“替一个外人强出头,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们真庸俗,事事都要论好处。”
她腾地从地上站起来,撂下这句话,跑进雨幕里,踩着鹅卵石小道往屋里走去。
贺冲瞧着那道背影,笑了笑,从衣服口袋里摸出车钥匙,叼着烟,冒雨大步走了。
唐书兰早等得耐心尽失,看周茉冒冒失失地从后门进屋来,立即从沙发上起身:“周茉。”
周茉刹住脚步。
唐书兰招了招手:“过来,跟顾阿姨道歉。”
顾之茹打圆场:“书兰,行了行了,童言无忌……”
“茹姐,她二十岁,已经成年了,说错话了就要承担后果。”
周茉咬唇:“我说错话了吗?”
唐书兰面沉如水:“周茉,你不要挑战妈妈的底线。”
周茉的牙齿快将下嘴唇咬破,然而到底心里发怵。她心里清楚,跟唐书兰较劲自己讨不到一点好。僵持半晌,她最终木然地看向顾之茹:“对不起。”
唐书兰蹙了蹙眉:“真是越大越不懂规矩了。”
周茉低下头,难过和不甘漫上来,心里对自己极为不齿。
在她的家里,父母处于绝对的地位,大到人生目标,小到衣食住行,全替她规划好了,没给她留一丁点讨价还价的余地。况且,她并不具备那个胆量去挑战他们的权威。
次日,贺宓的遗体告别仪式在北郊的殡仪馆举行。周茉也被父母拎着去参加了。
这个葬礼办得仓促而简陋,前来吊唁的人少,现场氛围凄凉,连花圈都没几个。
快到中午时,周茉偷偷踮了踮脚,放松站久了发疼的脚后跟。她不经意地抬头一看,却见灰白的雨幕里出现了一道灼眼的红色。
周茉疑心是错觉,定睛去看。待到那红色越来越近,被雨雾模糊的黑色身影也渐渐清晰起来。
白色衬衫,黑色西装,怀里抱着一束鲜艳欲滴的玫瑰花。
是贺冲。
看到贺冲出现,大家立即压低了声音议论。都只知道来殡仪馆要带白菊,可没听说带红玫瑰的。
贺冲走到近前,把搂在臂弯里的玫瑰往大幅照片前一放,又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三炷香插上,向着照片鞠了一躬。那玫瑰似一捧火,在或黄或白的菊花堆里格外显眼,映衬得照片中逝者的面容仿佛都亮了几分。
明眸善睐,姿态端方,论样貌,贺宓的确是一等一的,也无怪乎顾洪生生前对她偏宠又护短。
贺冲的姿态说不上有多恭敬,与照片里含笑的人对视了片刻,便往顾之茹跟前一迈,脸上还是挂着那副瞧着有几分吊儿郎当的笑:“考虑好了吗?”
顾及场合,顾之茹忍耐不语。
贺冲却是一笑:“你慢慢考虑,我有的是耐心。什么时候考虑好了,什么时候拿墓换钱。”
仪式结束,天仍然淅淅沥沥地落着小雨。
贺冲躲在檐下点了支烟,瞧着顾家的人出了大堂,忽地瞥见队伍里一道清瘦的身影。原准备向她道声谢的,但他转念一想,还是作罢。
谁知那已经迈下台阶的小姑娘似有感应,忽地转过头来。
贺冲笑了笑,举起烟向她致意。
她的目光停了一会儿,转过头去,和其他人一块儿走远了。
墓地的事没有解决,贺宓火化之后的骨灰只好暂时寄存在殡仪馆里。八千块一个的小格子,放了张照片,和其他密密匝匝的小格子挤在一起。
贺冲又带了束玫瑰过去看她,冲着照片里的人笑着说:“反正你生前也没少受委屈,不在乎再受这一时半会儿。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先在这儿住着,回头我接你过去和那老头儿葬在一起。”
那天葬礼过后,又下了几天的雨,直到周一才放晴。
贺冲下午接到韩渔的电话,说是有人找上门,让他出个赛。他早就不玩赛车了,直接让韩渔拒绝,拒绝不了就拿钱解决。
韩渔委屈极了:“人缺我这点钱?能请你出山的人得是什么来头,你心里没数?”
于是,贺冲不得不过来瞧瞧是个什么情况。
贺冲到了酒吧,上楼推门一看,一屋子人虎视眈眈。韩渔缩在角落里,跟待宰的羔羊一样。
“老贺,你可算来了。”韩渔赶紧迎上去。
贺冲环视一圈,一眼认出坐在正中间的人。孙祁,人称“孙公子”。西城有一伙富二代,被人列出了一个“西城四少”,孙公子就是其中一个。
贺冲笑道:“孙公子怎么有兴趣光临我们这破酒吧了?”
孙祁起身,给贺冲递了一支烟,客气地笑:“不是联系不上冲哥嘛,就只能来你的地盘找人了。”
“家里最近出了点事,孙公子见谅。”
孙祁笑说:“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只管开口。”
贺冲瞅他一眼,脸上还是挂着那副叫人一眼望不透的笑:“那估计劳烦不上孙公子——家里死了人。”
孙祁结结实实地被噎了一下,半刻才挤出一句“节哀”。
两人寒暄完毕,面对面坐下。贺冲点上烟,打火机往茶几上一扔,身体往后一靠,换了个极闲适的坐姿,笑瞅着孙祁:“听说孙公子想找我出山?”
“跟人赌了样东西,车队那些年轻人我不放心,还是想请冲哥这样的老将出马。”
贺冲笑道:“我已经二十八岁高龄,好几年没赛过,状态也一年不如一年。孙公子既然这么在意这场赌局,还是另请稳妥些的人吧。”
孙祁沉吟片刻,笑着说:“既然冲哥不便出赛,我也就不勉强了。但我有个不情之请,冲哥一定得答应。”
贺冲隐约有预感了,笑道:“你说。”
“我新来了几辆车,冲哥有兴趣吗?”
贺冲立即明白过来,前面的都是烟雾弹,后招在这儿呢。他笑笑,既不拒绝,也不立马接受:“我得先看到车,才知道能不能接。”
“肯定能,对冲哥而言就是小意思。奥迪R8,加大点儿马力,到1000吧。”
贺冲笑了:“真是太抬举我了。孙公子定个时间,我先去看看车。”
这单生意敲定,贺冲总算把人请走了。
韩渔松了口气,转而又有些担忧:“真要接?”
“能不接吗?孙祁什么身份,动根手指就能让你这破酒吧开不下去。”
韩渔:“也是你的破酒吧。”
贺冲拎过搁在桌上的啤酒瓶,斟了半杯喝下肚,把空杯一放。他正准备走,一个服务员上来说有位客人喝醉了,单独一个人,叫不醒,好像手机也没带。
韩渔问:“钱付了吗?”
“付了。”
“那就轰出去。”
服务员有些为难:“是个姑娘。”
韩渔的态度立马转变:“哎呀,姑娘一个人来酒吧喝酒?那必定是遇到了伤心事,我去看看。”
贺冲极为鄙夷地瞥他一眼。
服务员把两人带过去。楼下靠角落的一张桌子边上趴着一个人,头发全散下来,遮住了脸。她身上穿了条白裙子,会出现在纯情校园爱情故事中的那种素雅的白裙子——这装扮,怎么看也不像是来混酒吧的。
韩渔走过去,搡了搡她的肩膀:“姑娘,姑娘……”
搡了半天也没反应,韩渔便支使服务生把人扶起来,送到楼上休息室去。
贺冲越发鄙夷:“身为酒吧老板,带头‘捡尸’,好意思吗?”
韩渔急忙反驳:“怎么说话呢!我这是怜香惜玉,为顾客服务!我说了扶上去会怎样吗?不会!我韩渔君子坦荡荡,一根汗毛也不会碰她!”
这边,服务生已经把喝得烂醉如泥的人给扶起来了。贺冲往那披头散发的脸上一瞥,忽地伸手一拦:“等等。”
这下轮到韩渔鄙视他了:“瞧人家姑娘好看吧,猥琐了吧,动摇了吧……”
“少说两句憋不死你。”贺冲上前一步,把盖住她脸颊的头发轻轻拂开,“这人我认识。”
“谁啊?”
贺冲一笑:“我大侄女。”
韩渔:“你扯淡吧,你孤家寡人一个,哪儿来的侄女?再说了,这姑娘多大,你多大,你能有这么大的侄女?“
“爱信不信。”贺冲直接从服务员手里把人接过来,轻轻松松往肩上一扛,扛的时候还特意注意避开了叼在嘴上的烟,“人我带走了。”
“喂!你带走干啥!”
贺冲:“当人质。”
到了停车场,贺冲把人放下,伸手去摸口袋里的车钥匙。结果她靠着车身,身体直往下滑。贺冲也懒得管,打开车门后才把已经一屁股坐在地上的人给扯起来,塞进了后座。
他往南,一路开去车场。离开大路之后,就是郊区路况极差的县道,车子时不时碾过一个个汪着泥水的浅坑。
就在这样的颠簸中,贺冲忽听后面反胃似的“嗯”了一声。他急忙踩刹车:“你别吐我车上!”
“哇——”
贺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