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岭远笑了笑,“如果不嫌晚上看诊会吵闹的话,二楼你就用吧。”
仿佛刚刚他是真的没有听明白她的潜台词。宁樨不敢下这样的判断,她知道温岭远很能洞察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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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和宁治东的“交易”,宁樨和苏昱清再度恢复联系。她用很多顿请客的承诺,说动苏昱清给她拟定复习计划。
周末在咖啡馆碰头,苏昱清翻着她以前的试卷。
“你不要叹气,”宁樨说,“我知道我成绩有多差,又不是要考清北。我是艺术生,南传的分数线又不高。”
“可是只剩半年,你知道任务有多重?你明年还要去艺考。”
“不行大不了我复读一年。”
苏昱清笑一声,得意抖腿,“那你岂不是要喊我一声学长。”
“苏昱清,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油腻。”宁樨很嫌弃地白他一眼。
之后,宁樨按照苏昱清量身定做的复习计划,每天按时到青杏堂报到。她会吃过晚饭再去,不给温岭远添麻烦。去了径直上二楼,把习题和课本拿出来,摊在客厅的茶几上。
她不用桌椅,更喜欢垫在茶几下的那张长绒地毯,坐着舒适又暖和。茶几上摆一些零食,最好是口香糖或者果脯,吃起来不会耽误做题。
一般在青杏堂从晚上六点半待到十点半,期间有时候温岭远会上来,送点小点心作慰问。青杏堂不总是会加班到很晚,那么这天宁樨会早些回去。
这一段时间,宁治东难得时常在家。
宁樨回家看见门口放着两双皮鞋,猜想另一双可能属于宁治东的助理。
汤阿姨端上一碗桂花小汤圆,宁樨坐在沙发上喝着,忽然书房传来摔东西的声音。
宁樨吓一跳,放下碗轻手轻脚走过去,隔着门,听见宁治东在发火飙脏话,好像痛斥哪位生意伙伴背信弃义。
这些事她不懂,只吩咐汤阿姨,稍后宁治东气消了,给他端去一碗夜宵。
宁樨现在很少在课堂上发呆或是睡觉,时间都用来执行苏昱清拟定的复习计划。
背古代历史文化成就十分头疼,好像唯独中医相关的记得特别牢固,扁鹊华佗张仲景,宋慈葛洪孙思邈,《伤寒杂病论》、《神农本草经》……让她去青杏堂做学徒,未必比池小园差。
“你现在勤奋得‘人设’都崩了。”苏雨浓嘲笑。
宁樨趴在书页上,脸颊沾上铅笔印,照镜子时看见了,也懒得擦,没精打采地说:“我应该听你的去做主播,学习好累,有温岭远也不行,我快要放弃了。”
“信你个鬼——你和温岭远,有进展吗?”
宁樨摇头,“不如说反而退步了。我觉得他……好像有点在躲我。”
苏雨浓认真思考,“说不定只是因为你单方面很心急?”
快要上课,她们手挽手去了一趟洗手间。回到座位上,宁樨拿出手机看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温岭远发来了一条微信消息:看到这条消息,请给我回电话。
宁樨愣一下。温岭远很少主动给她发消息,更不要说是在上学期间。
埋下头,拨号。
几乎响一声就接通,温岭远声音低沉,好像比平常那样平缓的语调稍显急促:“宁樨,你现在去跟老师请假,二十分钟后去学校门口,我来接你。”
宁樨心里咯噔一下,“发生什么事……”
“你爸爸出了一点事,现在在医院。不是很严重,所以你不要着急。”
宁樨站在校门口。
比约定时间晚五分钟,视野里出现温岭远的车。
没等停稳,她去拉车门。坐上车,经温岭远提醒才想起要系上安全带。又因为还背着书包,安全带勒得她很难受,解开,脱下书包,再重新系上。
“宁樨,你不要着急。”温岭远看着她,温声说,“任何情况都有解决办法。”
她没有说话,低着头“嗯”了一声。
电话里温岭远没有详细介绍情况,宁樨脑补一堆,弄得六神无主。等到医院一看,情况比想象中乐观很多。
宁治东头上缠纱布,躺在床上静养。助理王烨早已打点好缴费、住院、看护等一切事宜。
温岭远观察到,宁樨在病房里的时候,并没有凑近去查看,也没有对宁治东说太多关切的话,好像方才在楼底下,等电梯等得失去耐心,差一点准备爬楼梯那个人不是她。
宁樨不远不近地站着,问宁治东:“要不要联系我妈?”
“联系她做什么?”宁治东嗤一声,“她巴不得我早点死。”
宁樨想要反驳,张一下嘴,到底忍下来。
不知道该说什么,再待一会儿,宁樨准备走,“我让汤阿姨准时给你送饭,你想吃什么,让王烨告诉我。”
宁治东没说好与不好,只同温岭远道谢,并委托他将宁樨送回家。
走到楼下,取车,要走的时候,温岭远看见路边的便利店。
他解开安全带,让宁樨稍等。
几分钟回来,拉开车门,递给宁樨一瓶饮料。
宁樨茫然接过,发现是温热的。奶茶,有很浓的香精味,但是足够甜,能稍稍拯救她的心有余悸。
温岭远把车开得很慢,在等红绿灯的时候,他说:“我以为,你并不怎么在意你爸。”
宁樨抬一下眼睛,她的脸比平常看起来苍白,“我爸遇到什么事?”
“他得罪了人,被人打击报复。”
“他的错,还是……”
“不是他的错。可能对你而言,他不是一个好父亲,但作为朋友和生意伙伴,他值得结交。”
宁樨沉默。
“我想问你一件事。”
宁樨抬头看他。
温岭远目光落在她手臂上,“你不像是会做出极端行为的性格。”
“你说这个?”宁樨挽起袖子,出示手臂上的疤痕,“十三岁的时候,想吓唬我妈一下,算准她回家的时间,想让她看到。但是那天,她没有回家,我爸也没有回家。泡在浴缸里,最后水都凉了,只好自己爬起来去诊所上药。也没有多深,我是疤痕体质,所以看起来很严重。”
“他们后来,发现了吗?”
“去年,我和我妈去游泳,她才看到这个伤口。我说摔倒弄伤的,她没有怀疑。”
“抽烟也是?”
“嗯。”宁樨把目光投向车窗外,不是要诉苦,只是今天这个气氛,好像很适合倾诉。当然,或许是因为,她终于又感觉到温岭远在注视着她,所以自己是可以被包容的。
“……不止。我在学校做了很多坏事,谈恋爱、抽烟、故意交白卷,就想给他们找一点麻烦。但是,大人好像永远有一套非常简洁又非常有效的解决麻烦的流程,我每次都输。后来就不玩了。”
温岭远很早就感觉到她的矛盾,好像是把明明很乖巧的灵魂,生硬套在一个叛逆的躯壳里,不熟练,以至于有经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其违和之处。
宁樨捏紧了奶茶的瓶子,把它拧开,又喝一口,“当你不被期待,不被施以压力的时候,活着这件事情就很无聊,什么都没有意义。所以我很感谢阿婆,我仍然不觉得学习这件事有意义,但至少完成对她的承诺是有意义的。”
她做最后的总结陈词:“如果,想尽办法都留不住在意的东西,你就只好让自己不去在意了。”
这个时候,温岭远才说:“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家庭的事。”
宁樨摇头。
“我父母在我五岁左右就已经感情破裂,商业利益迫使他们不能离婚。原谅我不想陈述细节,但你应该能够想象其间的不堪。”
宁樨点头。她当然能够。
“所以,我会照顾你多一些,作为长辈。我只能擅自相信,这些或许对你有用,毕竟人生没有第二个理应色彩斑斓的十七岁。”声音沉缓,如水一样缓缓淌过。
宁樨愣一下,惊讶自己思绪一团乱麻,还能精准抓住他话中的重点。
温岭远说:“如果你愿意,可以将我当成你另外的家人,还有小园,还有爷爷。”
温岭远不能肯定自己能从细枝末节推断出什么端倪,兴许那多半只是自己自作多情。
相似的家庭环境,使他真的心疼这个女孩,所以更应该早一些划定界限。
让她受到伤害,是他绝对绝对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于是他继续说,缓慢但是坚定,“春节钟映会从国外回来。我想,你也会愿意认识她……”
听见“钟映”这个名字,宁樨愕然抬头。
“……她是我的未婚妻。”
温岭远最后这句话,一个字一个字敲进她耳朵里,像在打一座不容逾越的界碑。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入V。
还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这个文的宗旨是,前期微微苦,后期甜到齁。
美妆达人苏雨浓在这里郑重承诺:一切都会是值得的。
☆、大寒(01)
宁樨轻轻地“啊”了一声。
温岭远其实从头到尾没有回避过这件事, 只是也没有张扬过。没有谁会刻意同一个普通后辈宣扬“我有女朋友了”,是吧?
除非这件事变成了必要。
宁樨知道自己不是没有意识到,只是不问, 不得到确切回答的话, 就能心存侥幸。
所以她虽然难过,但是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看来她不是善于掩饰的人, 这样轻易让他察觉。
宁樨揉一下眼睛, 又把手放下, 将装奶茶的塑料瓶捏出声响,笑一下说道:“你怎么知道我羡慕小园有你这样的叔叔?”
她感觉到温岭远在看着她,或许是在观察她的表情。不能肯定自己是无懈可击的,于是低下头避开了他的目光。
为什么会认为他温和可亲。宁樨觉得自己在识人方面可能真的有一点问题,他明明将自己的原则,竖立得像一座白塔那样高耸入云。
温岭远淡笑说道:“你和小园是一样的。往后如果你需要任何帮助,可以随时到青杏堂来。”
“嗯。”宁樨说不出更多话。
后半程很沉默。
温岭远知道自己这时候再说什么都不合时宜, 逼得宁樨在他面前逞强不是他的本意。她是聪明的姑娘,知道怎么抉择。
谁都有那样懵懂的年岁, 有憧憬,也有误解, 对一步错一步,结果天差地别。
车停在小区门口,宁樨跳下车,手掌着车门,语气轻松地说:“我好像开始了解你这个人了。”他也有作为大人, 不由分说又自作主张的一面。
没有同他详细解释,她退后一步,挥一挥手,手插进外套的口袋里,朝着大门小跑而去。
这回宁樨没有回头去看。
她承认那天晚上,作为应答的那两束跳闪灯光让她着迷,使她想要一看再看。
家里很暖和,全屋地暖,使人可以赤脚踩在上面。宁樨脱下外套搭在餐桌的椅子上,坐在那里发呆。直到汤阿姨走出来,被她吓一跳。
宁樨回过神,想起还有正事要做。
跟汤阿姨嘱咐了去医院送餐的事,又去跟阿婆解释。老人对自己孩子的状况应当有知情权,宁樨没有瞒她。
“那……伤得重不重?”
“医生说住三四天就可以出院。”
“我早说,钱挣到够花就行,他非得……”阿婆叹气。
宁樨不应声。她何尝不这样想。她宁愿宁治东从未发迹,一家三口还住在租来的房子里,她每年许的小小生日愿望,都有人成全。
事情都交代完毕,宁樨回到二楼,给自己的情绪留下一些空间。
浴缸放满水,她将自己浸入。
今天的入浴剂是海风气息,混一点甜,像是海上落日,过程总是漫长,熄灭时就更盛大,简直如同一场幻灭。
蓝牙音箱里在放关淑怡的《三千年前》。
“不要怪我第一句就跟你说再见,因为我真的是专程来和你道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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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大寒(01)
一周之后,宁樨才又出现在青杏堂。
那天池小园吃着饭,随口一叹,“怎么宁樨都不来了?”
此前宁樨在青杏堂自习的这一段时间,两个女孩子关系急速升温,起因是发现对方居然和自己喜欢同一个小偶像。
休息时间,池小园常去骚扰宁樨学习,两个人吃一点零食,看一看粉丝剪辑的那个小偶像的MV。青杏堂没有同龄人,年纪最小的也比她大三四岁,还是个男的。宁樨不来,她就感到很寂寞。
温岭远是知道原因的。
宁樨或许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倘若她灵机一动,想明白过来他也不过就是一个伪善的大人,从此不来青杏堂,那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认为这个可能性很大,所以那天早上一打开大门,看见一周多没见的宁樨背着书包站在院子里,吓了一跳。
她穿一件鹅黄色的面包服,那颜色亮眼得如同一束晨光。这几天南城连续降温,实则已经好些天没出太阳了。
“哇,”宁樨惊叹一声,举起手机给他看屏幕上显示的时间,“你们开门真的好准时,一分不早,一分不晚。”
温岭远看着她,她也不避让,任他打量。
她递过来一个牛皮纸袋,“路上看见卖芝士烤红薯,给小园和你买了一点。我去上课了,晚上要来自习,楼上帮我收拾一下。”
温岭远接过纸袋,“好。”
“我爸已经出院了,在家里休养。这件事,谢谢你。”
“没事,应该做的。”
宁樨歪着头看他一下:“你们过平安夜和圣诞节吗?”
“好像没有这样的习惯。”
“那你生日,有没有想要的礼物?”
温岭远顿一下,意识到这两个连环问题的意思是,反正无论如何,要送他一份礼物。笑说,“你也可以欠着。”她要的字,他至今还没写出来。
“那不行的,我和你不一样,我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宁樨笑说,“如果你没有想要的,我就随便选了。”
等他点过头,宁樨拉一下书包的带子,“我走了。”
说走就真的走了,没有一点拖泥带水。
还是很明显的,温岭远感觉到宁樨对他的态度变得不客气许多。不见得故意的,可能她也只凭直觉,知晓他有些许愧疚。
温岭远把装芝士红薯的纸袋放在桌子上,池小园闻风而动,三两下拆开,“温叔叔你买的?”
“宁樨送给你的。”
“宁樨来过?”
“刚走。”
“哇,她都不来跟我打一声招呼。”
“她晚上来自习。”
池小园高兴了,“等下我要去趟便利店,买点她喜欢吃的零食。”
快把红薯吃完,手里只剩下磕碜的最后一个,池小园看见温岭远披上白大褂,才想起要问他吃不吃。
“你吃完吧。”温岭远往药房去了。
宁樨难得课堂上玩一回手机,为的给温岭远挑礼物这件事。今天就得决定之后下单,不然物流赶不及。
课间,宁樨把手机递给苏雨浓,让她帮忙参谋。
苏雨浓划了半天的购物车,仍然没有划到头,“……你这是看了多少?”
“觉得合适的都加上了。”
“我觉得,手表、领带这些就算了吧,不太合适,既然他都有女朋……”苏雨浓看见宁樨表情垮下来,赶紧道歉,“哎呀我错了我错了。”她认真看一遍,最后指着一方蓝绿山水的琉璃镇纸,“这个吧。”
宁樨看一眼,直接就下单了。
“……不再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反正送别的我也没有资格。”
苏雨浓简直哭笑不得,“你这几天不去青杏堂,我都以为你已经想开了。”
“不会想开的,”宁樨低着头输入支付密码,“……你错过只开团一次的小裙子都要耿耿于怀好久,何况温岭远是一个人。”
绝版,是意难平的另一个表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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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岭远坐在桌边翻一本医书,线装右翻,繁体竖排。他近视没有太深,可能不到两百度。看文字的时候,习惯要戴一下眼镜。
今天池小园上班迟了五分钟,进门跺着脚,去撕挂在墙上的一页日历。那上面写:一候鸡乳;二候征鸟厉疾;三候水泽腹坚。
“哇,今天是大寒,难怪这么冷。”
温岭远抬头看一眼,“除夕要到了。”
“钟阿姨是不是要回来了?”
“明天。”
“哦。”池小园只是随口一问,脱下外套披上白大褂,开始去忙自己的事。
池小园不太喜欢钟映。
当然,她青杏堂一个不足挂齿的小学徒,喜不喜欢,并不重要。
她仔细思考过自己为什么不喜欢,最后总结人和人相处可能多半看气场,而气场是一种玄学。
钟映这个人,挑不出来什么错。长得好看,性格也亲和,每次还会给她带很贵的礼物,E的包,Tom Ford限定眼影,或是Defee的巧克力。
唯独有一点,让池小园很不自在。
每当她和温岭远说话的时候,她都能觉察到钟映注视的目光——那目光没有敌意,只是审视,弄得池小园很困惑。
直到后来,她看一部英剧,那里面女主人举办沙龙,端着描金边的骨瓷玫瑰茶杯抿着红茶,看着前来做客的花枝招展的贵妇们,露出了和钟映一模一样的目光和笑容。
池小园才懂。
所以钟映在的时候,她就很不自在,好像自己寄人篱下这件事,被无限放大。
到中午,宁樨过来了。
她穿一件白色羽绒服,围着米色的羊绒围巾,头发披散,遮住耳朵,白皙皮肤让寒风吹得泛红,眼睛反而更明亮。
宁樨过来送一盆水仙花,已经开好了,白花黄蕊,装在盛满清水的青花瓷花盆里。
“昨天阿婆和汤阿姨去逛花市买回来的,其实刚买回来还没有开。”宁樨把花盆小心翼翼放在茶室的书架上。
温岭远笑说“谢谢”。
学校已经放假,宁樨每天还是往青杏堂来,看书做题。
快要过年,医馆比平日清净。池小园没事做,就经常性地上楼和宁樨一起玩。两个人窝在茶几下的地毯上,支着iPad追剧。有时分食一袋奶油瓜子,瓜子壳散在地毯上,半天才能摘净。温岭远有轻微洁癖,这样做仿佛是在故意气他一样。
不过温岭远一回也没有生过气,每回宁樨回家了,他就拿戴森的手持吸尘器,将地毯仔仔细细地吸过一遍。
池小园发现,宁樨完全不怕温岭远,非但不怕,反而有些肆无忌惮。
这让她很羡慕,她自己顶多只敢在宁樨做坏事的时候当个放风小弟,虽然她要比宁樨大上两岁。
年货已经备好,池小园和宁樨翻出零食提前尝鲜。她们吃到一种很辣的小鱼干,欲罢不能,开完一袋又一袋。
宁樨问:“你们在哪里过年?温爷爷那儿?”
“去大温叔叔家,他家比较宽敞。”
“我好像一次也没有见过大温叔叔。”
“他和温叔叔不太像,已经中年发福了,”池小园笑说,“可能是幸福胖。”
“那不是可以根据大温叔叔,推想未来温叔叔发福了是什么样子?”
坐在另外一张桌子旁的温岭远翻过一页书,很平静地说:“我能听到。”
池小园和宁樨相视一眼,噗嗤噗嗤笑。
“对了,”池小园说,“明天钟映……钟阿姨要回来,你去不去接机?”
宁樨目光落在装小鱼干的袋子上,找到锯齿状开口,手指各捏着一边轻松撕开,“去呀,我还没见过呢。”
宁樨早上穿衣服,看见窗外在飘雨,等出门的时候,已经停了。
她穿一件长款白色羽绒服,底下是丝绒半身裙和高跟靴,临到要出门,又觉自己这样怪做作,折返换回牛仔裤。
少女的字典里没有“秋裤”这个词,在门口等车,被寒风冻到发抖。
温岭远车一到,宁樨赶紧拉开门。池小园往里让,把自己抱着的暖手宝递给她。
宁樨抱在怀里,说话牙齿打颤,“谢谢小园姐姐,你是我的再世恩人。”
一小时的车程,堵到一小时半,到机场时,钟映已经落地。
宁樨和池小园落在温岭远后面,悄声说话,宁樨问:“钟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小园有一点纠结,“……很漂亮,很有气质,人也挺好的。”
宁樨笑说:“你知不知道,你这个夸奖的语气很不走心。”
“没有没有,是真的。只是……很好的人,不一定会是喜欢的人,能理解吗?”
宁樨点头。
“……反正你见到就知道了,说不定你会喜欢她。”
宁樨想,怎么可能。
在国际到达出口,等了二十多分钟,宁樨看到前方走过来一个人。
穿一件版型挺括的的驼色大衣,白色毛衣,阔腿裤,浅口单鞋,单肩挎一只托特包,另外一只手推一个尺寸很大的银色拉杆箱。容色清丽的美人,只化淡妆,也足以使她在一众风尘仆仆的旅客之间,亮眼得不容错目。
宁樨无端觉得她就是钟映,果然她在看见温岭远之后,露出笑容,脚步加快。
两个人拥抱一下,温岭远接过拉杆箱。
钟映挽住温岭远的手臂,看向宁樨,笑说:“我不在的半年,青杏堂又来一个小姑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