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蒋西池一顿,“您等等,我系个鞋带。”
他一弯腰,避开了吴应蓉的手,蹲下身把绑紧的鞋带散开了又重新系了一遍,再站起来时,跳了一下,像是试试鞋带绑没绑紧一样,然后不动声色地往外挪动了半步,和吴应蓉并肩,“走吧。”
饭后,蒋西池帮阮学文把放在廊下的几盆花搬进屋里。吴应蓉进了浴室又出来,嘟囔:“沐浴露怎么用得这么快…”
蒋西池耳尖听见了,忙说:“外婆,我去买。”
“去桥头的大家超市买,他们家便宜些…你等等,我给你找钱。”
蒋西池拍一拍从花盆上沾上的土,去厨房洗了个手,出来见吴应蓉捏着一张二十的纸币,“不用了外婆,我有钱…”
“你有钱那是你的…”吴应蓉把钱塞进他手里,“顺便带个丝瓜瓤回来。”
蒋西池神色有些异样,恍惚站立片刻,拿上钱出门了。
提着袋子从超市出来,忽听前面一阵熟悉“吱吱呀呀”的声音,抬头一看,果然是方萤蹬着车子从南边过来了。
方萤在他面前停了车,笑问:“你怎么在这儿?”
蒋西池瞧她一眼,盘算着,她估计是这时候才从酒吧回来。
“吃东西么?”
“嗯?”
蒋西池看着她,“我请你吃烧烤。”
方萤笑笑:“这么大方啊?”
“你等一下。”蒋西池把塑料袋子往她自行车前面的框子里一放,又转身进了超市。
方萤等了片刻,蒋西池拿了两瓶水出来,递给她一瓶。
“我看你进去打了电话?”
“跟外婆打了声招呼。”蒋西池朝着六尺河,往地上一蹲,把水瓶拧开洗了个手。
方萤:“…”
蒋西池站起身,甩了甩手上的水,“走吧。”
沿河都是烧烤摊,空气里混着自然和辣椒面的香味,架子下面白炭烤得肉类滋滋作响,一股股白烟缭绕,小贩高声吆喝。
方萤跟着蒋西池,走过来了快七个摊子,“喂…”待蒋西池转过来,问道,“你到底想吃哪家啊?”
蒋西池往前眺望,一样的矮桌塑料小板凳,一样的一地竹签和卫生纸。
他把心一横,“…随便坐吧。”
坐下,蒋西池把桌子仔仔细细地擦了三遍,用得一卷卫生纸瞬间去了大半。
方萤饶有兴致地瞅着他,“你是不是太爱干净了?”
蒋西池没接这茬,“你吃什么?”
“嗯…”方萤歪头想一想,冲烧烤架前的大叔喊道,“六个羊肉串,一个豆皮,一个茄子,一个烤馒头,三串土豆…”她顿了一下,看蒋西池,“是不是有点多了?”
“你随便点。”
方萤嘻嘻一笑,“好大方啊——就这些吧,不要放辣!”
摊主:“好嘞!”
“你吃什么?”
蒋西池把超市买来的水拧开喝了一口,“我不吃。”
“专门请我?”
蒋西池一顿,半刻,把水瓶盖子拧上,准备放在桌上,又作罢,就这样拿在手里,问方萤,“你现在才回来?”
方萤别过目光,转个身,把腿抻直,“有事呗。”
“你家里不管么?”
方萤笑笑,像是诚心不准备接他这话一样,一条腿叠着另外一条,脚晃一晃,开始哼歌。
蒋西池听了一下,听出来是《七里香》。
“窗外的麻雀,在电线杆上多嘴,你说这一句,很有夏天的感觉…”
方萤哼着哼着,一停,“你喜欢听歌么?”
“还好。”
“我知道有个店,租书租碟还卖磁带,杰伦快要发新专辑了,我打过招呼,让他一定帮我进,正版的。”方萤转头看他,“下回我带你去吧。”
灯火熏黄,六尺河流水潺潺。
这一刻,方萤的目光格外单纯。
单纯,又有一点柔软。
蒋西池还没应,她已经转过头去,晃着脚继续哼歌。
没一会儿,烤好的东西装在磁盘里端上来了。
方萤狼吞虎咽,一口气吃完了两个羊肉串,一抬眼见蒋西池正看着他,有点不好意思,拿了一根递过去,“吃么。”
蒋西池摇头。
“那我真不客气啦?”
“嗯。”
方萤风卷残云般地吃完了剩下的东西,满意地一拍肚皮。
“吃饱了吗?”
方萤比个大拇指。
蒋西池掏钱付了帐,拿还剩了小半瓶的水再次洗了一个手,瓶子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方萤看着他,憋不住笑,“喂,我的手骑过自行车碰过钱还吃过烧烤,我要是碰你一下,你是不是会死啊?”
蒋西池:“…”
方萤是行动派,上前一步,把他湿漉漉的手一攥。
蒋西池猛地一甩。
方萤愣了一下。
蒋西池也愣着。
他全身都僵硬了,过了半会儿才总算说出话来,“对不起…”
“我知道,书上看过,洁癖是吧?”方萤耸耸肩,“走吧。”
折返的路上,蒋西池都在犹豫着要不要跟她再正式解释一下,他真不是有意的,只是出于本能的条件反射。
然而方萤一路哼着歌,似是压根没放在心上。
到桥头,方萤跨上自行车,把筐子里的塑料袋递给他,一蹬踏板,笑声一下散进风中,“蒋西池,明天见!”
作者有话要说:散金如土蒋西池。
第6章 过敏(捉虫)
万紫琳生日这天,从早上开始就不消停,课间一会儿去找找孔贞贞,一会儿来找找方萤,不是问裙子好不好看,就是问头发有没有弄好。
方萤笑问:“花蝴蝶,飞累了没?”
万紫琳嘟嘴:“晚上善哥请我们吃饭,我一定要好好打扮。”
“不用打扮了,很好看了。”
万紫琳眨巴眼睛,“真的吗?”
方萤看向孔贞贞,“给她拍一张。”
孔贞贞举起刚到手的诺基亚手机,“咔嚓”一张。
万紫琳盯着她手里的手机,没挪开眼,“贞贞,这个手机拍照是不是蛮好的啊?”
“还行吧。”孔贞贞把手机递给万紫琳看照片,自己第一万次鼓起勇气去邀请蒋西池。
蒋西池放下笔,转过身来。
“万紫琳今天过生日,跟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蒋西池瞥了一眼又开始闭目养神的方萤,“好。”
孔贞贞惊呆了。
放学后,蒋西池骑着车,和方萤并排,跟在万紫琳他们身后。
“善哥是什么人?”
“一个酒吧的老板,”方萤看一眼万紫琳,“万紫琳和他很熟,我只见过两次。”
蒋西池看她,欲言又止。
前面孔贞贞回过头来,“你们快点啊!慢死了!”
方萤微一俯身,脚上加快速度,冲蒋西池笑说:“来比赛啊!”
蒋西池“嗯”了一声,却只是稍稍蹬得深了一些,仍旧和方萤保持并排。
吃饭的地方,是在酒吧街附近的一家餐馆。
“善哥”叫赵善,二十四岁,穿件短袖T恤,寸头,皮肤黝黑,膀子上文了一条龙,脖子上挂着一条金链子。
万紫琳一进包间就挨他坐下,把他手抓过来,惊讶道:“善哥,你换新手表啦!”
赵善一手搭在椅背上,敷衍地“嗯”了一声,目光转向方萤和蒋西池,“这两位朋友是?”
魏明赶紧介绍说:“方萤,善哥你应该见过她两次;蒋西池,我们班同学。”
“哦,”赵善做恍然大悟状,看着方萤,“是方萤啊,我是说瞅着怎么这么眼熟。丸子说,邀请你来我酒吧玩,一直请不动,是不是啊?”
万紫琳委屈道:“可不是么,阿萤可难请了。”
赵善笑说:“我听丸子说了,你以前你跟四个男生打架,都没落下风是吧?小姑娘不得了啊…”
方萤平淡地“嗯”了一声。
菜是事先点好的,端上来很快。
赵善撬开了三瓶啤酒,给几人斟满。
方萤推了推杯子,“我不喝酒,我过敏。”
赵善目光扫过来,“丸子生日,你不给点儿面子?你们不是很好的朋友吗?”
万紫琳也看向方萤,语带撒娇:“阿萤,就喝一点嘛。”
赵善看方萤态度似有松动,忙说:“来来来,我们先举个杯。你们都还是小孩儿,不多喝,就这一杯,撤了给你们换果汁。”
万紫琳笑说:“善哥,你真体贴。”
举杯之后,蒋西池做了个样子,却一口没喝,趁大家仰头的时候,动作迅捷地倒进了旁边多出的碗里。
赵善一个人喝酒,两瓶下肚,就开始吹嘘他这些年的经历。当年如何身上只有一百块进了城,如何穷得露宿街头,又如何抓住机遇成功捞了第一桶金。
听得魏明两眼放光,“善哥,你太厉害了!”
赵善打个酒嗝,“你们读这破书有啥用,读成大学生,出来还不是只给那些初中都没毕业的老板打工。”
魏明忙说:“善哥,我以后能不能跟你学做生意啊?”
“能啊,”赵善一拍胸脯,“当然能!丸子的朋友,我还能不多照顾照顾么!”
说着,又看向默默吃东西的方萤,“你呢?要不也跟你善哥混?我这人啊,就欣赏有狠劲的人,我觉得你就有一股狠劲,就拼你跟四个男生打架还不落下风这点,我觉得你以后肯定能成大事!”
方萤笑一笑说:“这么多人,你罩得过来吗?”
“唉,这话就是瞧不起我了!我赵善确实算不得哪个山头的好汉,但带你们这几个小屁孩儿,我还能虚了不成?“
万紫琳附和:“就是!善哥你可厉害了!”
方萤仍是笑,“那你准备让我跟着你干什么?帮你打架吗?”
赵善将她上下扫一眼,意味不明地笑一笑,“你不用打,你领着别人帮你打,怎么样?”
“我没事打人干什么?”
赵善哈哈一笑,“有个性!稳重!不鲁莽!”
万紫琳:“善哥,那你就是看错阿萤了,她可一点不稳重,脾气可急躁了。”
“那也好啊,有冲劲,有血性!你们年轻,急躁点怎么了?我当年还不是一言不合就跟人干架。”
万紫琳瞥了方萤一眼,撇撇嘴。
吃完饭,万紫琳他们还要跟着赵善去打台球。
方萤:“我不去了,我要回去睡觉。”
万紫琳:“不是还早吗?”
“回去还有事。”
万紫琳没留她,很干脆地说:“那你回去注意安全哦。”
孔贞贞期期艾艾地看着蒋西池。
蒋西池:“我有门禁。”
魏明语带嘲笑:“都多大了,还有门禁?”
蒋西池没理他。
这附近繁华喧闹,各色灯箱招牌照得夜空发白。
蒋西池和方萤骑着车,往荞花巷去。荞花巷也是喧闹的,但荞花巷的喧闹是安全的。
想到席上赵善说的话,蒋西池问方萤,“你跟男生打过架?”
“啊,”方萤平淡地应道,“小学的时候,四个男生堵我。”
“你学过武术?防身术?”
“没啊。”
蒋西池看她,“那怎么打过的?”
方萤耸耸肩,“他们要命,我不要命呗。”
蒋西池一顿。
方萤轻笑了一声,又补充说:“我的命不值钱。”
“吱呀”一声,蒋西池捏了把手。
方萤回头,跟着把车停下,“怎么了?”
蒋西池看着她,那目光说不出有什么意味,但是格外的认真:“别说这种话。”
方萤一时之间,竟然觉得无所适从。
没人拿这样的目光看过她,也没人说过这样的话。
她别过头,手足无措地挠了挠手腕,觉得痒,又挠得更狠,结果越挠越痒。
蒋西池注意到了,“怎么了?”
方萤低头看了看,“过敏了。”
“你真过敏?”
“不然呢?”方萤烦躁地抓了几把。
“别抓,”蒋西池走近一步,伸手,又忽然一顿,踌躇片刻,一垂眼,握住她手腕,“挠破了会留疤…”腕上起了些红点。
他正准备掀开衣袖看看情况怎么样,方萤却猛地一抽手,把袖子紧紧压住,“没事…我以前喝过,出汗的时候皮肤会起疹子,一会儿就没事了。”
蒋西池没说什么,转身丢下一句:“等会儿。”
片刻,他拿了瓶冰水回来,往她手里一塞,“喝点水,酒精挥发得快。”
方萤说声谢谢,拧开瓶盖喝了两口,拿眼瞅他,笑说:“蒋西池,我发现你这个人还蛮好的。”
蒋西池跨上车,不接她的话,“走吧。”
·
周一清晨,蒋西池照例推着车到了巷口外的桥头,几个摊子都扫了一眼,没看见方萤的身影。
正疑惑,听见一阵“吱吱呀呀”的声响。
果不其然,方萤来了。
然而这回的造型有点独特,长裤长袖之外,还戴了一顶帽子,一副口罩。
“你,怎么…”
“这个?”方萤指一指口罩,“感冒了,免得传染给你。”
蒋西池将信将疑地盯着她头上的鸭舌帽。
“帽子保暖的。”她捂住口罩,十分夸张地咳了几声。
到校,还有二十分钟开始上课,万紫琳端着一杯奶茶晃过来了。
“阿萤,你昨天没去好可惜哦,善哥一杆清台,可厉害了…”
“嗯。”
万紫琳看她一眼,“怎么戴口罩?”
“感冒了,”方萤看一眼正在卸书包的蒋西池,“对吧?”
蒋西池很不配合,一声没吭。
万紫琳也没在意,嘱咐了一句“好好休息”,见孔贞贞来了,挥一挥手,走过去。
虽然开学才一周多,但有两件事情成了班里公认的事实。
一是蒋西池是个成绩好得有点吓人的“天才”。
二是方萤和班主任张军不对付。
常常是张军把方萤喊起来回答问题,方萤干脆地回答:“不知道。”
张军气得眼珠子瞪出来,“答案就在你眼皮子底下,就差说出来了,你不知道,你有没有认真听课?”
但久而久之,张军和方萤之间达成了一种微妙的默契:只要方萤不睡觉,不讲小话,不扰乱课堂纪律,随她干什么,张军都不会管,也不会喊她起来回答问题。
这堂课,这份默契被彻底打破了。
首先是张军让大家做课堂十分钟小测时,在走廊晃来晃去巡查的时候,发现方萤上课时居然也戴着帽子。
问了两句,但没说什么重话,忍下了。
然后是张军开始讲课的时候,发现方萤居然明目张胆地趴着睡觉。走到教室中央讲课的时候,一记粉笔砸过去,聊作提醒,但她居然无动于衷。
所有人,都觉察到张军讲着课,突然停顿下来,立时齐齐转头看去。
事件的核心人物浑然未觉。
张军探过身,敲了敲桌子。没反应。
这下他再也忍不了了,怒喝:“方萤!”
作者有话要说:心细如发蒋西池。
·
“我的命不值钱。”
“对我而言是无价。”
第7章 冲突
方萤迟钝缓慢地“唔”了一声。
片刻,蒋西池看见她缓缓地抬起了脸,帽檐下眉头紧皱成一团。
“我看你胆子越来越大了!班主任课堂上公然睡觉!给我站起来!”
方萤顿了一下,一句话也没说,抹了一把脸,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她没顶嘴,张军倒是愣了一下,也就不说什么了,把中断的课程继续下去。
然而好景不长。
“…负数的加减法运算,大家应该已经掌握了吧?我们来快速做几道口算题,”张军看了看贴在桌面上的花名册,“万紫琳,3-(-3),等于多少?”
万紫琳慌忙站起来,捏着书页前后翻了两下,又求助似的看了看周围同学。
张军皱眉,“你刚在低头玩什么?”
“没有…”
“没有?”张军放了粉笔和木尺,走下讲台。
万紫琳手指死死扣着桌面。
张军到她面前,“东西拿出来。”
“张老师…”
“拿出来!”张军伸手将她往后一推,手伸进桌屉里一摸。
一部诺基亚手机,崭新的。
张军拂袖,回到讲台上,把手机往桌面上一扔,“课,咱们今天先不上了,咱们来好好说一说这个纪律问题。开学快一周了,我发现你们有些同学,还没调整好自己的身份,搞清楚自己学习是为了什么…说小话,玩手机,看课外书!你们以为学是替我上的?我告诉你们,你们要是考不上大学,什么下场?那今后就是社会上的渣滓!”
桌面忽然一振。
万紫琳也跟着一震,顷刻吓得脸都白了。
张军被打断,斜眼往手机上瞟了一眼,一顿,“…这短信有意思了,你们听听…”
万紫琳哀求:“张老师!”
张军摆头,似是痛心疾首,“啧啧,成绩不好,搞这些男盗女娼的事倒是擅长…小小年纪,怎么这么不要脸?万紫琳,话我撂这儿…”
一声断喝:“闭嘴!”
教室里一霎安静了。
张军扬起下巴颏,“方萤,你有什么问题?”
方萤袖子笼着手,帽子压着眉,一句话不说,大步走到讲台上,径直去抢他手里的手机。
“你干什么!”
方萤一手攥手机,一手拿指甲去抠他的虎口,下手死重,差点把他虎口处的肉都给抠下来。
张军“嘶”一声,松了手。
方萤接过来,两下扣开了后盖和电池,卸了SIM卡,又装回去。
把手机往桌上一磕,抬眼,盯着张军,一字一句,“你才是渣滓。”
转身,走到万紫琳桌前,把SIM卡一放,然后站到了后面的黑板前,自罚自站。
张军:“…”
方萤头高高扬起,挑衅似的看着他。
教室里一时无人敢吭气。
“叮铃铃!”
适时响起的下课声解了围。
“方萤,万紫琳,下午喊你家长过来!”
“他们不会来的。”
“…”张军快给气晕厥了,脸都歪了,抬手指着方萤,“你,跟我去见教导主任!”
这一堂课上得异彩纷呈,大家兴奋地三三两两围在一起议论。
蒋西池环视一圈,万紫琳趴在桌子上呜呜大哭,孔贞贞和魏明都围过来安慰她。
下一堂课是英语,一整节课上完,方萤都还没回来。
英语老师把课本往腋下一夹,走下讲台,到蒋西池斜前方,“跟我来一下办公室。”
到办公室,英语老师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我听张老师说了,你入学考试,英语只扣了两分?”
蒋西池很平淡地“嗯”了一声。
她把纸递给蒋西池,“十月有个英语口语比赛,你愿意去参加吗?”
“我口语不好。”
英语老师笑说:“你底子毕竟比其他同学好,放心,参赛之前,我肯定会对你进行特训的。”
她看蒋西池不说话,就当他是答应了,“那我把你名字报上去了。”
蒋西池烦躁地离开了办公室,准备回教室,在楼梯口,又定住脚步,脑海里闪过先前方萤眉头绞作一团的脸。
折返,往教导主任去了一趟,站在门口往里看了一眼,方萤不在里面;又去张军办公室,方萤也不在里面。
最后一堂课是班会,盘算着不出席也没什么关系,脚已经先一步往食堂和小卖部去找人了。
然而都没看见方萤的身影。
无奈,从小卖部出来,穿过操场往教学楼走。
就在这时,他发现操场上竖着的“教育是面前世界,面向未来,面向现代化”的巨大招牌后面,蹲着一个人。
蒋西池走过去,停顿了一会儿,才弯下腰拿手去推了推。
含混地“嗯”了一声,片刻,方萤缓慢地抬起头。
蒋西池:“怎么了?”
方萤口罩后的声音里含着笑,“没怎么啊,不想回去上课呗。”
蒋西池顿着。
一霎,伸手把她头上的帽子揭了下来。
方萤猝不及防,目光恼怒,然而没骂他,而是第一时间抬手按住了脑袋。
蒋西池去掰她手。
“你干嘛!神经病!”
男生到底力气大点儿,况且今天方萤还“感冒”了,最后,还是让蒋西池给掰开了。
方萤闷闷地说了句:“…不小心撞到了桌子角。”
头顶,打了个白色纱布的“补丁”。
蒋西池盯着她,“是不是有人…”
“不是,”她抬眼,严肃认真地看着他眼睛,“是撞的。”
微风摇着地上冒出的野草,不远处传来其他班上体育课,体育老师吹口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