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座位是班主任安排的,方萤不再跟着蒋西池坐,一下就少了很多助力,只能自己摸爬滚打。
开学两个月下来,蒋西池再度成为风云人物。高一到高三,觊觎他的女生指数级增长,每天一打开抽屉就能收到惊喜。
每天课间,嚼着薯片给蒋西池念那些女生文采斐然的情书,已经成了方萤的乐趣之一。至于附送的礼物,能吃的都进了方萤的肚子,不能吃的,挑着实用的留下了,不实用的直接倒进了垃圾桶。
这种事情做得多了,方萤并不存在的良知也时常受到拷问,好几次吃着别的女生送的手工巧克力,问蒋西池:“阿池,我们这样坐地分赃是不是不太好啊。”
蒋西池:“哪里不好?”
“这毕竟都是心意…”
“你不是替我收下了吗?”
方萤奉旨收礼,心安理得。
十一月校庆一过,转眼天就凉了。
下了一周的雨,趁着放晴的两天,学校紧赶慢赶地召开了秋季运动会。
蒋西池有三个项目,100米,1500米和4×100接力。
方萤运动神经发达,但从来不参与,一如既往隐藏实力,尽职尽责地帮宣传委员闵嘉笙写广播稿。
正准备憋出一段热情洋溢的稿子,手臂被闵嘉笙一搡,“蒋西池去检录了。”
方萤忙合上本子,跟闵嘉笙往前凑——然而栏杆那儿已被占领得水泄不通。
“去操场上看!”闵嘉笙当机立断,将她手臂一拉,直接下了观众台。
蒋西池穿黑色运动服,背上拿别针别着号码布,检录过后,已到起点热身去了。
方萤站在起点处的操场外,朗声喊:“蒋西池!”
蒋西池转过头去,瞧见方萤手里拿着毛巾和水平,踮着脚向他招了招手,齐颈头发被风吹起,额前几缕盖过眼睛,拂过她白皙的脸庞。
他笑了笑,也招了招手。
方萤指一指终点处:“我去那儿等你!”
操场上人声喧嚣,广播里声情并茂…
突然间发令枪响,震破天空。
方萤站在终点处,有点愣神。
红色塑胶跑道上黑色的身影,恍如离弦箭,矫捷迅速。
他长袖的运动服背后鼓满了风,速度惊人,充满了无人可及的力量。
——她以前似乎从未见过。
蒋西池率先冲过终点线,记录员掐着秒表报了个数,他没注意,直接走去了方萤跟前。方萤递上毛巾和水瓶,他把毛巾往肩上一搭,拧开水瓶仰头喝了口水。
喘了口气,问:“多少秒?”
方萤:“…没注意。”
他身上腾着一股带点儿汗味的热气,扑面而来。
方萤摸了摸鼻子,退后半步,“…什么时候决赛?”
“下午。”
蒋西池拿毛巾擦了一下脸,“下午还要跑1500米——别下来了,在上面看着就行。”
“不用陪跑?”
“你行吗?”
方萤挑眉,“你再说一遍?”
蒋西池笑了一声,听见记录员喊他过去确认成绩,把瓶子往方萤手里一塞,和跑完的其他运动员一同凑了过去。
方萤往手里看——瓶子里水去了大半,被他手指捏得略微瘪了下去。
运动会的晚上,不用上课。
班主任宣布了一句自习,人就去了办公室,再没回来过。
白天蒋西池给班上拿了100米和1500米两个冠军,登时成了体育委员的心头好。体育委员特意买了薯片可乐进贡,场面要多狗腿有多狗腿。
没老师看着,教室里立刻吵成一锅粥。
听课,看书,嗑瓜子…更绝的是,还有人拿出了扑克“斗地主”。
方萤霸占了蒋西池同桌的位置,拿他的PSP玩游戏。
蒋西池惦记了上午没做出来的一道物理题,捏着铅笔画受力分析图。
方萤玩得起劲,被闵嘉笙喊了一声,几个女生凑堆,不知道在商量些什么。她跟蒋西池说了一声,放下PSP过去了。
前脚刚走,后脚便有几个男生推搡着过来了。
他们在抢一个什么东西,抢得过于激烈,猛一下撞歪了桌子。
蒋西池思绪被打断,很是不耐烦,还没发作,已被梁堰秋一把揽住了肩膀,“蒋同学,一起看啊…”
一台MP4,被七手八脚夺来夺去,好几个脑袋往巴掌大的屏幕上凑。
掌着MP4的人不知道被谁搡了一把,身体往前一倾,MP4脱手,顷刻掉在了桌面上,耳机也被扯了下来——
MP4里,王佳芝和易先生,正把自己扭成回形针,抵死缠绵。
粗重暧昧的喘息声,一阵一阵传出。
全班哗然,目光齐齐扫了过来。
耳机手忙脚乱地被插上了,但剩下的男生都被吸引过来,女生拉长了声音鄙视:“好变态啊!”
蒋西池面色惨白。
匆匆一瞥,那画面仿佛一只手,紧紧箍住了喉咙。
他攥紧双手,猛一下打掉了搭在肩膀上的梁堰秋的手,霍地站起身。
椅子在地板上拖出刺耳的声响。
他一把推开身旁愕然的男生,奔出教室。
厕所在走廊的最东段,亮着灯,里面有人。
蒋西池在门口瞥一眼,没进去,上楼去了教职工所在的那层。
教职工的厕所没人。
他阖上了门,把颤抖的手送到水龙头下,淋着冷水用力地搓洗了半晌。
很快,手便被搓得泛红。
胃里卡着一块冷硬的石头,恶心之感一阵阵翻滚。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往脸上浇了捧水,渐渐冷静下来。
走下楼,却没回教室,一路走出了教学楼,在钟楼通往操场处的台阶上坐下。
十一月末,夜风寒凉,吹得他刚洗过的手,没了一点知觉。
·
下课十五分钟,教室里人都走光了,蒋西池还没回来。
方萤等了许久,估摸着他是不是已经先回去了,收拾东西正要走,门口人影一闪。
“阿池。”
蒋西池垂着眼,没看她,慢慢地走回了自己位上,收拾书包。
方萤走去他同桌位上,“你去哪儿了?”
蒋西池没吭声。
方萤伸手碰了碰他。
他忽地往后一缩。
方萤愣了一下。
三年下来,平常的肢体接触没有任何问题,她以为蒋西池的洁癖已经不知不觉中好了…
沉默了瞬间,蒋西池缓缓抬头——方萤蓦地一惊。
没法形容那是一种怎样灰败而死寂的目光。
“阿萤。”蒋西池哑声喊她,片刻,伸手,碰着她的手背。
——真冷,像是雪里冻过一遭。
他手指在她手背上停顿半刻,缓缓地,又笨拙地抓住了她的手指,又停一瞬,而后将她往自己面前一带。
她立时撞上他胸口。
带点寒露的气息扑面而来,凉而苦涩。
抱着她的两条手臂极其用力,要将骨头都勒断。
作者有话要说:MP4里播的电影是《色戒》。


第25章 隔阂
方萤被吓得呼吸都缓了, 哆嗦着声音问“怎么啦”, 想退开一步去看他表情, 却被他把脑袋紧紧摁在肩窝。
她不说话了。
她听见蒋西池呼吸急促紊乱, 心脏像是被什么狠狠揪住, 无所适从的难过。
他…可能是在哭吧。
过了很久, 门口忽传来安保处保安的喝声:“快回去!要锁门了!”
方萤蹙眉冲保安吼了一声:“知道了!”
轻轻拍了拍蒋西池肩膀:“…阿池。”
“…嗯。”
片刻,蒋西池手臂松开, 背过身去收拾自己书包。方萤目光追随而去, 可他的眼睛里干干净净的, 没有一丝水雾。
校外整条路都沉寂下来, 连文具店都关门了。
自行车碾着寂静和夜色, 穿过几个路口, 一路到了楼下。
蒋西池锁上车,正要上楼, 手臂被方萤一把抓住。
他目光向着她的手看了一眼, 往上移,落在她脸上,“怎么了?”
“你有什么想告诉我的吗?”
她注视着他,目光里没有胁迫, 没有过度的好奇心,只是单纯的关心。
这让蒋西池觉得好受了些。
顿一顿, 抬眼往楼上亮着的窗口看了一眼,“…下次吧。”
方萤点头,“好, 我等你告诉我——赶紧走吧,我妈肯定要急死了。”
果不其然,丁雨莲急得都要往学校打电话了,听完方萤的解释也只是将信将疑。
蒋西池和方萤吃夜宵的时候,她坐在对面,越发显得心事忡忡。
方萤洗过澡,去卧室接上吹风机。
丁雨莲进屋,把门一掩,“囡囡,我问你一句话。”
方萤拿毛巾擦着头发,“妈,怎么了?”
丁雨莲目光往外一斜,“你是不是…在跟西池搞对象呢?”
方萤瞪大眼睛,“怎么可能,我跟蒋西池是好哥们…”她忽地想到那晚顾雨罗吉他弹唱的情形,心里陡然又泛起一阵不悦。
“没有就好。吴奶奶让我过来照顾西池,是在帮我们…你如果跟西池…我没脸见他们。”
方萤闷着头“嗯”了一声,“我知道。”
“以后放学了不要在学校里耽搁,早点回来吧,晚了路上也不安全。”丁雨莲嘱咐完,开门出去了。
方萤在椅上坐下,过了半晌才记起打开吹风。
心里一股捋不清楚的烦躁。
洗过澡,蒋西池跟方萤和丁雨莲道过晚安,回自己房间,给门上了锁。
他第一次,把以前男生之间互相传授的搜索“种子”的方法付诸实践,把一个三百多兆的视频,拖进迅雷里下载。
他头枕手臂,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不知所想。
不知道过了多久,听见“叮”的一声,视频下好了。
他坐起身,插上耳机,点开了视频。
身材娇小的日本女孩子,开头在跟人对话,笑得很甜,虽然听不懂,但声音好听。
没什么不适感。
他把进度条往后拖了一些。
接吻,脱衣服,抚摸。
似乎也还好。
一只手把女孩子的内裤扯下来…
他“啪”一下关上了屏幕,手指颤抖,恶心之感像是在胃里生了根,一点一点地向着四肢百骸蔓延。
方萤睡得迷迷糊糊,渴醒了。
脚打着圈找到了拖鞋,打开卧室门,却发现浴室里亮着灯。
她倒了水,特意等了一会儿,没见有人出来,走过去敲了敲门,“阿池?”
“…嗯。”
“怎么了?便秘?”
话音刚落,听见哗哗的水声。
片刻,门打开了,满脸是水的蒋西池走了出来,身上一股芦荟洗手液的气息。
方萤低头去看他的手,“…阿池。”
“没事,”蒋西池反手关上浴室门,“快去睡吧。”
方萤担忧地看着他走回了卧室,背影微微佝偻,疲惫的,又有些迟缓的。
·
这之后,方萤明显觉得蒋西池有些变了。
笑容更少,与她单独相处的时间也明显减少。单独相处时,也不像以前东拉西扯没心没肺,一个没留神,他就开始发呆。
方萤预备等到寒假,一定要找个时间跟他好好聊一聊——当务之急是准备期末考试。
期末考试关系着能不能进理科实验班,对学得十分费力,也只能把成绩勉强维持在班级前十的方萤而言,必须得全力以赴,才有可能跟蒋西池进一个班。
吵吵闹闹了大半个学期的临时班级,都在这样的忧思之中奋发图强,唯独梁堰秋。据说,梁公子是预定了要出国留学的。
方萤正在整理错题,前面人影一晃,梁堰秋已大喇喇地坐了下来,“阿萤。”
“欠打是不是?”
梁堰秋嘻嘻一笑,目光向着后方一瞥,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问:“你跟蒋西池吵架了?”
“你这么关心蒋西池,喜欢他啊?”
梁堰秋:“…”
方萤皱着眉,拿红笔把自己错的地方狠狠打了个圈,“能不能到一边去,别烦我。”
轰走了梁堰秋,方萤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蒋西池垂着眼,正在做题。他戴着耳机,好像周遭的一切和他再无关系…
包括她。
期末考试结束,方萤考了班级第7名,年级第143名,总算稍稍松了口气。学校一共四个理科实验班,加起来两百人,她这成绩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
班主任交代完所有的事,喊了一声“祝大家寒假快乐”。方萤立即挎上早已收拾好的书包,往蒋西池跟前一窜。
“阿池,我们今天下午回荞花巷吧?”
蒋西池“嗯”了一声,开始慢吞吞地收拾东西。
方萤也不着急,准备听听歌打发时间,便伸手去摸他放在桌上的MP4——
手被一把抓住。
方萤愕然。
蒋西池把MP4拿起来,胡乱往包里一塞,“歌都删了,只有英语听力。”
方萤瞥他一眼,他神色十分平淡,没有一点表情。
“阿萤。”门口传来闵嘉笙的声音。
方萤回过头。闵嘉笙朝着她招了招手,“开学见,新年快乐。”
方萤:“开学见。”
闵嘉笙目光在蒋西池身上扫过一眼,笑了笑,又挥了挥手,“拜拜。”
在学校门口,又遇见梁堰秋。
梁堰秋跳过来把蒋西池肩膀一揽,“寒假一块儿去嗨啊!”
蒋西池甩开他手臂,“没空。”
“怎么没空?”梁堰秋瞅了方萤一眼,“谈恋爱啊?”
方萤想把书包塞进他嘴里,“…你是不是闭嘴就会死?”
梁堰秋毫不在意,目送着隔了段距离的蒋西池和方萤走远了,转头一看,顾雨罗推着车走了过来。
“顾同学。”
顾雨罗冷淡地扫他一眼。
梁堰秋把手里抱着的一大桶薯片往她自行车筐里一扔,“帮我吃啊,我吃不下了。”
顾雨罗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他已几步跑到了路边,拉开了早停在那儿的一辆黑色轿车的车门。
一上车,他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顷刻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顾雨罗疑心是错觉,准备多看两眼,那车窗已经关上了。
·
荞花巷一如既往的喧闹,家家户户都在置办年货,有些家门口灯笼已经挂起来了,巷子里摆上了金桔和山茶。
先去阮学文家落脚。吴应蓉烧了一大桌子菜,饭桌上一径儿询问两个孩子这学期的情况,末了瞅着蒋西池感叹,“这才一个月没见呢,蹿了这么一大截。”
方萤:“我都说他呢,是不是掺了什么饲料…”
丁雨莲“啪”的打了一下方萤的手背,“怎么说话呢!”
吴应蓉笑呵呵地问:“阿萤怎么样啊,这半年长到多高了?”
“一米六三。”
丁雨莲:“女孩儿到这个年纪,不怎么容易继续长了。”
吴应蓉:“够用了,长那么高干嘛,又不去当模特。”
其乐融融的一顿饭吃完,方萤帮着把碗筷端回厨房,洗了个手,绕去蒋西池房间。
他正坐在书桌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把MP4颠来颠去。
“阿池?”
蒋西池抬起头来。
方萤站在门口,“…出去玩吗?”
“不去了,我想写作业。”
“…那我跟你一块儿写。”
蒋西池没说话,但坐在那儿丝毫没动,摆明了是拒绝的态度。
方萤咬了咬唇,心里也有点儿火气了。这一段时间,全是这样,热脸去贴他冷屁股。
她颇觉得没意思,也不再说什么,甩手走了。
第二天早上,方萤睡到九点。
到客厅发现家里除了吴应蓉,一个人都不在。丁雨莲回去收拾自己家里,阮学文出去置办年货。
“阿池呢?”
“好像去图书馆了吧?”
“哪个图书馆?”
“咱们区新建的那个。”
方萤随意吃了两口早餐,骑上自行车去图书馆找人了。
图书馆宽敞明亮,刚刚落成,加之逢上寒假,全是学生。
方萤在馆里挨排挨排地找了一圈,总算在社会科学区域找到了蒋西池。
正要过去打招呼,忽瞥见他对面还站着一人。
女生。
顾雨罗。
两个人站得不远不近,但交谈的声音很低,一句话也听不见。
顾雨罗似有些急切,身体略往前倾,似乎是在辩陈什么。
方萤看不下去了,怒火直冒热血上涌,想也没想,冲过去一把擭住蒋西池手臂,把他落在家里的手机往他手里一塞。
“蒋西池,王八蛋!”
作者有话要说:“阴阳怪气”蒋西池。

 

第26章 第三个瞬间
声音之大, 众人侧目。管理员低喝:“小点儿声!”
方萤气得胸膛剧烈起伏, 剜了蒋西池一眼, 一甩手, 头也不回地走了。
蒋西池忙把自己要借的书往架子上一塞, 紧跟上去。
在图书馆的侧墙, 蒋西池发现了方萤。
她正捏着一把石子,一颗一颗抛向河面。
蒋西池上前一步, 去捉她手臂, “阿萤。”
方萤手肘使劲一拐, 把他的手甩开了, “蒋西池, 你什么意思?不愿意跟我写作业, 跑来见顾雨罗?”
蒋西池张张口,“…我没…”
“我明白你为什么这段时间都不愿意跟我一块儿活动了, 你觉得我碍着你了?你要是喜欢顾雨罗你早说, 我才不会缠着你!”
蒋西池神色凝肃,“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那你说过什么?我等你告诉我的话,你说了吗?”
蒋西池霎时沉默下去。
方萤满腔怒火也被他这沉默浇熄了,如果他不肯开口, 她真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取而代之的是无力和沮丧,她都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生这么大的气。
她扬手, 把还剩下的那一把石子,一股脑儿地扔进河里。
河面上泛起涟漪,石子沉没, 没声没息。
“蒋西池…我以为我们之间,已经没有秘密了。”
方萤绕去前方找到自行车,离开之前,又回头向着河畔看了一眼。
蒋西池还站在那儿,身影萧瑟。
心脏霎时紧拧,悬在半空。
然而她没过去,知道过去也无济于事。
一狠心跨上车,一磴踏板,骑入一月末的寒风之中。
方萤心里不舒坦,就跑去银弹酒吧欺负傻大头。她球场得意,连胜三局,颇有些独孤求败的意味,丢了球杆,端了杯柠檬水靠窗坐着,被一屋子烟熏火燎,弄得想遁世隐居。
罗霄上来了,往她旁边一坐,“怎么了,要杀人一样?”
“没什么——说了你也不懂。”
罗霄笑了一声,摸烟盒往嘴里塞了根烟,低头点着了。
方萤转头看他吞云吐雾,“霄哥,抽烟是什么滋味。”
“难抽,又戒不掉——你想都别想,未成年人抽什么烟。”
方萤撇撇嘴,“我又不能喝酒,又不能抽烟,我怎么这么倒霉。”
罗霄瞅着她,“跟西池吵架了?”
方萤咬着吸管,“他王八蛋,偷偷摸摸去图书馆跟女生约会。”
罗霄笑得烟从鼻子里喷出来,“你吃醋了?”
方萤吃惊,“我吃什么醋,蒋西池是我哥们儿…”
“嚯,哥们儿生这么大气?”罗霄背靠着沙发,“这里面肯定有误会,傻小子对你上心得不得了,要约会也跟你啊…”
方萤嘟囔:“你别瞎说…”
罗霄感叹:“…年轻啊,真好。”
方萤翻了个白眼,百无聊赖地咬会儿吸管,又问:“霄哥,蒋西池是不是有什么秘密啊?”
“什么秘密?”
“他讨厌跟人肢体接触…”
罗霄点头,“这我发现了。”
“我之前以为他是洁癖,但是…”
“创伤后应激障碍吧。”
“…啥?”
罗霄笑一声,“我以前在部队,有个战友出任务,同队的同志就在他身边中弹,子弹直接击穿脑袋,血糊哗啦的,他后来只要一抬枪就想起这个场景,手抖。没法打枪,还怎么留在部队,就转业了…”
一抬头,却看方萤盯着自己,忙说:“…不是我,是我战友。”
方萤:“肯定是你。”
罗霄:“…你们小屁孩烦不烦。”
方萤听明白了,“你是说,蒋西池以前…受过什么伤害?”
“估计吧,具体你得问他。”
方萤撇撇嘴,“他不会说的。要说早说了。”
罗霄瞪她:“你不会多点儿耐心?循循善诱?你问人问题跟审犯人一样,谁乐意搭理你。”
方萤:“…”
罗霄:“就你这脾气,除了蒋西池,你指望还有谁会包容你。珍惜吧…”
方萤一个抱枕砸过去。
方萤在罗霄这儿消磨了一天,做足了思想准备,要回去“循循善诱”、“软磨硬泡”。
到吴应蓉家一问,蒋西池已经走了。
“他爸下午来接的,说这三年过年他都没在跟前,今年无论如何得一家人吃一顿饭。”吴应蓉老大不高兴,“谁跟他一家人?凌凡去世以后他管过西池吗?现在倒是会说些漂亮话…那个徐婉春,哪里是什么好想与的主,表面看着和和气气,背地里算盘打得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