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霄:“干啥啊?还背着我们啊?”
方萤没理他。
罗霄便看向蒋西池,“你不查?”
蒋西池神色平静:“已经查过了。”
罗霄:“…”
论淡定程度,这两人都是奇葩中的佼佼者。
“查了,多少分你倒是说说?”
“632。”满分650。
“稳。”罗霄比个大拇指,“往年的情况,墨城外国语的录取分数线,一般都在598左右。”
蒋西池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目光却是向门口飘去。
罗霄瞅着他,“担心?”
蒋西池“关你屁事”地扫他一眼。
罗霄就是方萤口中的退伍转业的酒吧老板,蒋西池听说他是特种兵出身,从初一升初二的暑假开始,就缠着他让他教习格斗。
酒吧事儿忙,罗霄一般脱不开身,加之瞧着蒋西池文文弱弱,一开始根本不肯答应。后来被骚扰得没办法了,把他领去附近的体育馆,让他先跑个五公里,跑下来再说。蒋西池愣是一声不吭,到最后“连滚带爬”地把这五公里坚持跑完了。
罗霄以前当兵的,从不轻易食言,没办法,就收了蒋西池一点学费,每周给他进行体能、力量和格斗训练。两年下来,蒋西池个头猛蹿,身体素质明显优于同龄人,在罗霄手下,也能过个十来招了。
至于方萤,从前挂个“窦老板妹妹”的名号,在酒吧跟人端茶倒水,赚点儿零花钱。后来渐渐对台球来了兴趣,趁着二楼人少的时候,自己摆一桌玩儿。她对这项活动有点儿天赋,加之没事就爱钻研力道、角度,练得多了,十开九赢。周末过来打工的同时,跟人打几局赢点儿钱,罗霄知道她家里的情况,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有一次,方萤跟人打球时,凑巧打出一局“一杆清台”,后来就很多人慕名过来跟她挑战。输赢六四开,一段时间下来,方萤也攒了点儿钱,比打工挣得多点儿。
过了两分钟,方萤捏着电话回来了。
微垂着头,神情凝重。
蒋西池和罗霄都愣了一下。
片刻,蒋西池小心翼翼地问:“…多少分?”
方萤抬头,目光在他脸上停了片刻,“…607。”
蒋西池:“…”
罗霄:“…这不挺好吗?妥妥能进墨外(墨城外国语中学)了,你这什么表情?搞得我跟西池以为你只考了四百分。”
“怎么可能,”方萤翻了个白眼,“你是在侮辱阿池的教学水平。”
说笑完了,她把手机还给罗霄,却在垂眼时,几不可闻地叹了声气。
晚上罗霄请客,喊上了媳妇儿罗嫂——据说罗嫂真名很土,不肯暴露,所以只让他们叫罗嫂——请他们去科技大学的文化街上撸串儿。
“羊肉串、茄子、青椒、韭菜…”蒋西池报了一串,最后嘱咐一句,“不要辣。”
罗霄不由地鄙视方萤:“下次撸串不带你了,又不能喝酒又不能吃辣,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方萤一扬下巴,“阿池什么都不吃,他都不说什么呢?我觉得你就是诚心不想请客,不然吃什么不好,非要撸串。”
罗霄刚要争辩,罗嫂附和道:“可不是么,他这人可小气了,结婚的时候,金戒指都是拿他妈的项链打的…”
罗霄忙去捂她嘴,“媳妇儿媳妇儿,给我留点儿面子。”
烟火缭绕的夜市上,罗霄举着杯子,祝贺蒋西池和方萤两人中考大捷。
“你们都去墨外吧?”罗霄扫一眼跟前一个啃着烤玉米,一个皱眉抿着啤酒的小屁孩儿,“离这儿远了,估计以后也不能常来了。”
罗嫂放下筷子,从一旁的提包里掏出两封红包,递到两人跟前,“祝你们去高中了继续乘风破浪,旗开得胜。”
方萤忙说:“罗嫂,这我们不能要…”
“拿着吧,”罗嫂一并塞进方萤手里,“别客气,反正是你罗哥出血。以后有空了经常回来玩儿。”
方萤笑一笑,接过红包,看了看罗霄和罗嫂,真诚地道:“谢谢。”
吃完,蒋西池骑着车,载着方萤回荞花巷。
方萤自然而然地环着他的腰,在溽热的夜风里,一路沉默地到了桥头。
蒋西池停下车,脚点着地回头看向方萤:“挑个瓜,去我家坐坐,外婆也关心你中考成绩。”
买了瓜,蒋西池推着车,两人一道往巷子里走。
荞花巷临河,比别处凉爽一些,巷子里尤其。走几步,背上的汗就去了大半。
蒋西池声音与车轮滚动声叠在一起:“你不高兴。”
方萤下意识否认:“没啊…”
蒋西池沉默下来,她便知道跟他根本没法说谎,低着头,习惯性地踢了踢路上的一块石子。那石子蹦两下,找不见了。
方萤声音沉闷:“我去墨外了,我妈怎么办…”
这两年,方志强时不时会抽风,但有方萤,以及河对岸蒋西池和他外公外婆时刻防范,丁雨莲没再遭受毒打。
方萤一旦走了,蒋西池也不在对面时刻戒备了,丁雨莲…
蒋西池一时没有说话。
一路沉寂地到了家。吴应蓉、阮学文和丁雨莲都在,看见两人进屋,期盼的目光齐刷刷地投过去。
方萤报了成绩,把西瓜递给吴应蓉,听着三人的夸奖,只是很淡地笑了笑。
西瓜切好了,大家一人拿了一牙。
吴应蓉只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看向方萤,“阿萤,跟你说件事。”
方萤急忙抽纸巾擦了擦手和嘴。
吴应蓉和丁雨莲对视一眼,“我和你妈妈商量过了,西池去墨外读书,在宿舍肯定是住不习惯的,我跟你阮爷爷年纪大了,也不想折腾来折腾去,就说不如这样,在离学校不远的地方租个房,你妈妈帮忙照顾西池日常生活,工资当抵房租,你也过去住着…”
方萤一愣,向丁雨莲看去。
丁雨莲笑一笑,“真是感谢你们二老想得这么周到。”
方萤眼眶一热,垂下目光,笑了一声:“你们计划的时候,就能料到我一定能考得上?”
吴应蓉哈哈笑说:“你这两年学得这么辛苦,考不上还有没有天理了?”
吃过西瓜,方萤去厨房洗手。
头顶光线一暗,蒋西池往她身旁一站,手往水龙头下凑,非要跟她挤。
方萤嫌弃:“…你等一会儿不行啊?”
蒋西池:“不行。”
方萤“哼”一声,弹了弹两只湿爪子,把水弹到他脸上。
蒋西池想也没想,一把将她手指抓住。
愣了一下,又急忙松开,有些不自在地退后半步,碰了碰鼻子,“…后天要报学校了。”
“嗯。”
“一起去墨外。”
分明是句废话,方萤还是郑重地点了点头,“…嗯。”
蒋西池看着她笑了笑。
这下轮到方萤不自在了,把手上的水往他衣服上一擦,飞快地溜出厨房。
作者有话要说:春心萌动蒋西池。

 

第21章 搬0501
暑假一晃而过。
期间, 罗霄专门配了个超大屏幕的液晶电视,全天候播放北京奥运会精彩赛事,生意好得不得了, 开幕式那天, 更是把酒吧都给挤爆了。
整两个月, 方萤几乎都待在罗霄的酒吧里给自己赚取学费。
墨城外国语中学好归好,学费也是真的高,到快开学时, 方萤的学费尚还有一段缺口。
开学前两天,方萤照例去酒吧帮忙, 二楼直到晚上十一点人才少了起来。尚有一桌人在打球, 方萤自己占了另外一桌,握着杆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撞球。
空气让抽烟的人弄得浑浊不已, 又不能开窗通风。
方萤陡然一下失去了耐心,把杆子一丢, 跑去楼梯上坐下。一楼灯红酒绿, 音乐嘈杂。
方萤打了个呵欠, 手撑着腮, 心不在焉地瞅着下方。
片刻,最底下钻出颗脑袋——罗霄瞅她:“坐这儿当看门狗呢?”
方萤翻个白眼。
“快下来吧, 我徒弟过来接你了。”
方萤总算打起精神,站起身打了个呵欠,慢悠悠踩着楼梯晃下去。
罗霄把她一拦,“等等。”
“干嘛?还收保护费啊?”
“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罗霄把烟叼在嘴里, 伸手去掏口袋里的钱夹,“学费还差多少?”
方萤一愣,“我什么时候说了…”
“当白给你的?我打听过了,墨外的奖学金不低,我当是投资你的,进去了给我好好读书。”
方萤不说话。
“小姑娘家家的,心事怎么这么重?别老想着什么事都一个人扛,你才多大,扛得过来吗?钱对你霄哥来说不是什么问题,我跟你嫂子…你也知道。这三年我看着你过来的,不夸张,也就跟看着自己闺女儿差不多了。”
“…前一阵还说是妹妹。”
罗霄瞪她,“欠抽是不是?”抽出一叠钱,往她手里一塞,“我这人也不轻易借钱,救急不救穷。你先用着,回头给我递个欠条过来。还是那句话,好好读书。”
方萤闷头捏着钱,过了好一会儿,才憋出来一句“谢谢。”
罗霄拍拍她肩膀,“你明天不是还得搬家?赶紧滚回去睡觉,也不怕长不高——西池在外面等你好一会儿了。”
自行车靠边停着,蒋西池手插着口袋,在夜色下站着。他穿了件灰色的T恤,肩背挺拔,衣前挂了个子弹头样的项链。
酒吧门口行人往来,有穿着入时的年轻女人,往他白皙的脸上瞟了好几眼,笑说:“小帅哥,请你喝酒啊!”
蒋西池蹙眉,当做没听见。
那女人进去了,紧接着一道清瘦的身影从酒吧里蹿了出来。
蒋西池目光看过去,“阿萤。”
方萤几步到他跟前,“你怎么又站在门口给霄哥揽客?”
“…”
蒋西池把自行车推出去,跨上车,回头看一眼,“上车。”
方萤一跃,侧身往后座上一坐。自行车晃一下,差点儿歪倒。蒋西池赶紧掌住把手,微弓着背,脚下用力一磴,车在八月末溽热的风里一下溜远。
刚走出一个路口,口袋里手机一响。
蒋西池单手握把,车子稍稍拐了一下,又被他掌稳。腾出的那只手,去摸手机。
“谁的短信?”
“…我爸的。”
蒋西池瞥了一眼屏幕上罗霄发来的“钱已经给萤火虫了”几个字,正要锁屏,又蹦出一条新的。
还是罗霄发的:“…你俩可真逗。”
“叔叔说什么了?”
蒋西池把手机一锁,揣回口袋,“…他明天来接我们。”
方萤已经困得不行,眼皮都肿了。呵欠一个接一个,最后双手把蒋西池腰一抱,“阿池。”
“嗯?”
“我靠着你睡会儿。”
蒋西池还没应,她的脑袋已经靠了上来,脸颊贴着他后背,热烘烘的。
桥头都收摊了,地板上散落着些许塑料垃圾袋,六尺河流水声清晰可闻,河上笼着一层淡薄的雾气。
方萤打个呵欠,“就到这儿吧,我自己回去。”
蒋西池继续往里骑,“我已经跟丁阿姨说过了,接到你了直接去我家睡。”
整个暑假,这情况一不是一次两次,方萤早就习以为常。
到巷口,蒋西池把车锁了,两人往巷子里走。
快到凌晨,整天巷子里黑灯瞎火,阒静无声。蒋西池从口袋里摸出个小手电,照着路面,碰着坑洼的地方,抓住方萤手臂往旁边一带,“小心。”
方萤站着就能睡着,被蒋西池抓着,脚步虚浮地往里漂。
不知道踩着个什么,她脚底一溜,陡然往前扑去。
手电光乱晃,蒋西池忙将她一揽,手臂紧箍着腰把她扶稳了。
带着温度的气息扫过锁骨,一霎而过。
蒋西池秉着呼吸,过了片刻,才说:“…让你小心了。”
方萤被这一下吓清醒了,站稳以后往地上瞥了一眼,是个圆不溜丢的鹅卵石。
她一脚把石头踢远,“吓死我了。”
蒋西池不太自在地转过身,“走吧。”
外公外婆都已经睡了,蒋西池开了锁,轻轻地把门推开。
两个人都跟进屋行窃似的蹑手蹑脚,在无声中洗完了澡,各自回房休息。
蒋西池定了闹钟,刚要关灯,忽听见一声很轻的敲门声。
方萤站在门口,打了个呵欠,“明天什么时候起床?”
她穿着碎花的睡裙,无袖的,松松垮垮。
屋内的灯光被他挡去一些,她被罩在一种浓淡适宜的阴影调子里,颈下的一片,肌理细腻洁白。
蒋西池盯着她看了几眼,才说:“…八点半。”
“好早啊——你喊我好不好?别那么早,你都弄好了再叫我。我家里东西都收拾好了。”
“嗯。”
方萤挥挥手,“那晚安了。”
“晚安。”
待方萤走后,蒋西池把门紧紧阖上,手掌撑着门框,顿了一下,生平第一次,把门上了锁。
心里像是被什么抓过一样,刺刺挠挠的。
他关了灯,躺去床上。
有点不可抑止的,顺着方才那一瞥,继续往下想象。
热血分作两股,一股上行,一股下涌…
即将沸腾之时,却在一个瞬间,戛然冷却。
他有些怔愣,想把突然之间,不合时宜闯进脑袋里的片段赶出去。
然则无济于事。
一片寂静,只有窗外流水的声音。
他冷静地在床上躺了片刻,站起身,把门打开。
去浴室,拧开了水龙头,往干干净净的手上抹了点儿洗手液,狠狠搓了几下,放在水龙头下冲洗。
抬头,往镜子里看了一眼。
那眼神灰败、愤怒、自厌、惊恐。沮丧。
连自己也陌生。
·
蒋家平特意开来一辆金杯,来帮蒋西池和方萤搬家。
租的房子在离墨城外国语中学不远的花浦路上,公交车四站路的距离,骑车也就十来分钟——再近的虽然更方便,但房子条件不好,又贵得离谱。
房子在四楼,两室一厅,带厨卫。蒋家平租下的时候,让人彻底打扫了一遍,又给两个孩子各配了一套新的桌椅台灯。
为了庆祝蒋西池考上墨城外国语,还专门给他买了台笔记本电脑、新手机、MP4…全套电子设备。
到花浦路时,日头高升,下车待上两分钟,就能热出一身的汗。
蒋家平上上下下,把车里的箱子都搬上去了。
他站在客厅空调下扯着领子吹了会儿冷风,喊蒋西池,“西池,你跟小方还有丁阿姨收拾收拾,咱们一块儿出去吃饭!”
蒋西池正在往衣柜里挂衣服,“不吃。”
“你不吃,小方她们也不吃?就在附近,你徐阿姨已经先去了,菜都点好了。”
过了好一会儿,蒋西池才平淡地“嗯”了一声。
到饭店,刚坐下没多久,就开始上菜了。
蒋西池的弟弟蒋艺轩两岁多了,蒋西池一进门,他就抱住腿连声喊“哥哥哥哥”。
徐婉春急忙瞟了蒋西池一眼,伸手去扯蒋艺轩,“轩轩,过来坐,别烦着哥哥。”
蒋西池却是神色平静,一把将蒋艺轩抱起,放在徐婉春身旁的椅子上。
小男孩儿自己爬起来,站在椅子上,咯咯直笑。
吃饭时,蒋家平仍是感慨:“你姑姑也说,应该给你办个庆功宴,墨外好歹也是数一数二的…”
徐婉春截断他的话:“西池不喜欢人多吵闹,你又不是不知道。”
蒋家平笑说,“是,我这个儿子啊,别的什么都好,就是性格太孤僻了。”看向方萤,“小方,你以后跟他同学,多敲打一下他,让他别这么独…”
方萤差点没憋住笑,“好。”
论孤僻程度,她跟蒋西池,还不一定能分出个胜负呢。
下午到晚上,收拾“新家”。
方萤越帮越忙,一阵的鸡飞狗跳,最后被丁雨莲发配去给大家买西瓜了。
方萤把买回来的西瓜切了,给蒋西池拿去一牙,搁在他的书桌上,坐在床上,看着他有条不紊地把衣服一件一件挂好,放入衣柜。
“阿池。”
蒋西池回头瞥他一眼。
“你是不是做什么事都这样啊?有条有理的。”
“你在反省你自己?”
方萤嘻嘻一笑,“我有什么好反省的,反正我又改不掉,不是有你么?”
咬了两口瓜,忽听对面房间丁雨莲出声喊她。
方萤赤着脚走去自己房间,“妈,怎么了?”
丁雨莲往对面瞥了一眼,把门掩上,“囡囡,你以后别随便往西池房间去。”
方萤莫名其妙,“为什么啊?”
“你们年纪都不小了,要避嫌。”
方萤更困惑了,“我跟他一直都这样啊,有什么嫌可避的?”
“…”丁雨莲把手里衣服一叠,“反正你避着点儿,只要不在自己房间,衣服都穿严实了再出去。”
方萤品了品,总算明白过来了,“哇…妈,你们大人思想好龌龊啊!”
作者有话要说:“思想龌龊”蒋西池。
·
哇,以后你要做龌龊的事诶,看你怎么办。
——致傻不拉几的阿萤。

 

第22章 军训0502
开学先军训。
秋老虎肆虐, 全操场穿迷彩服的新生,被晒得发蔫,一喊休息就往树荫底下蹿。
蒋西池个儿高又不苟言笑, 穿一身军训服, 笔直挺拔, 人群里格外显眼。教官一眼看中,钦点为班长。最后发现这班长压根不管事,休息的时候跑得比谁都快。
方萤最烦这些条条框框, 但答应过了蒋西池高中规规矩矩少惹事,也只能暂时收起脾气。
下午天热, 教官不敢让他们一次性训练太久, 怕中暑,半小时半小时地休息。
一喊“解散”, 方萤立刻溜了,也不讲究, 往树影下一坐。没一会儿, 蒋西池也过来了。他盯着地面, 很是挣扎了一会儿, 才忍辱负重地坐下。
方萤脱了帽子扇风,往蒋西池那儿瞥去一眼, 大惊:“…你怎么都不出汗?”
蒋西池:“…嗯。”
方萤:“…也没晒黑。”
蒋西池:“…”
方萤:“好生气啊。”
蒋西池懒得理她,把搁在一旁的矿泉水瓶拿过来,一摸,都已经被太阳晒热了。
“渴不渴, 我过去买两瓶冰水。”
方萤:“好啊好啊。”
蒋西池正要站起身,忽听旁边有一人高喊:“梁公子请大家喝水啦!”
方萤皱眉,“什么梁公子?梁山伯?”
“梁堰秋。”
“哦,”方萤翻了个白眼,“那个有钱的二百五。”
梁堰秋一身欧美潮牌,搁在丑了吧唧的军训服堆里十分扎眼。他身后跟了三个学生,一人提着两个硕大的塑料袋,跟领导下乡慰问似的,挨个挨个把冰水递到阴影下休息的同学手里。
梁堰秋自己从袋子里摸出一瓶,拧开喝了一口,十分“首长”地抬手压了压,“大家尽管喝,不够跟我说。”
“梁公子…”
梁堰秋转过头去。
“不够…”
“…怎么可能不够!加教官一共50人!正好买了50瓶!”
“真不够,”那人无辜地扬了扬手里的空塑料袋,“你忘了算你自己了…你喝了一瓶,就少了一瓶。”
“…”梁堰秋无语地瞅了瞅自己手里已经去了半瓶的冰水。
坐在最边上的方萤,恰好倒霉没水的那个。
梁堰秋自觉这个事情做得很不到位,正要过去“危机公关”,却见她直接把旁边蒋西池手里的水拿过去了。
梁堰秋很不待见好学生,尤其是前三名考进来的好学生,也没什么弥补的心思了,脚拐个弯,走了。
方萤拧开从蒋西池手里的这瓶冰水,仰头喝了小半,递给蒋西池。
蒋西池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手里的水瓶。
“哦…”方萤意识到了,“你有洁癖,你嫌弃我。”
“…”蒋西池伸手夺过了水瓶。
目光不自觉地往瓶口那儿瞟了一眼,片刻,仰头咕噜咕噜喝完了剩下的。
他喝水的时候,方萤就在盯着看。
喉结一上一下的。
蒋西池喝完,注意到她目光,“…看什么?”
“…没。”方萤摸摸鼻子,突然觉得不自觉。
蒋西池盯了一眼手里的空瓶,也觉得不自在。
两个人一人看左边,一人看右边。
这样微妙地尴尬地坐了片刻,教官吹了声口哨,“集合!”
蒋西池站起身,扬手扔出空瓶。空瓶划了道弧线,稳稳落入垃圾桶中。
方萤敏锐觉察到身后有几道视线,回头一看,果真是几个女生,盯着蒋西池兴奋地咬耳朵窃窃私语。
她轻哼一声,撇了撇嘴。
晚上,大操场上放爱国主义教育电影《张思德》。
方萤和蒋西池在最后一排坐着,一人戴了只耳机听歌。
片刻,“啪”的一响。
蒋西池看了看自己手臂,又看了看方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