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生意你还不想做?!”上官逸起初是想以身份震慑她,却陡然想到,这女人怕是对此毫无感觉,共膳之时便摸出了她随性不拘的秉性。
“没得做。”楼明傲答得不卑不亢,满是面粉色料的脸因着严肃的神情更显滑稽。
上官逸不由得起了兴致,他竟对她眼中突显的不屑好奇了起来,他是天子,而她眼中的这一抹情绪足以诛九族。天生不可违逆的气势,让他习惯于征服,而楼明傲似乎就成了这世上第一个难以征服的女人。司徒这一对夫妻,也着实是自己天生的敌人。
楼明傲习惯性的一手轻拂了耳边的乱发,上官逸猛然随之一愣,只是一个熟悉的小动作便让他情难自禁了。
云诗然看出了上官逸的“兴致”,令她耿耿于怀的是他眼中那抹一瞬即逝的伤哀竟会被面前这平庸肤浅的女人勾起。她有些气不过了,但精明敏感如所有云家女子般,自然知道现下不是捻酸吃醋的时候,第一个直觉是要领着身边的男人离开这尴尬的场景,云诗然怕他与楼明傲多对峙一刻,他看她便更深一层,纵然楼明傲无论从各方面都不是自己的对手,可自己还是要万分小心。
“算了,我们不要了。”云诗然故作了“大度”缠上上官逸的胳膊,作势要离开,“你方才还道想去银记吃江粉。”
上官逸不为所动,依然执着于楼明傲手中的“鸢”。即便连他自己心里也清楚,不过就是个糖人罢了,究其坚持下去的缘由,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了。
“一个玉牌,竟买不起你手里的玩艺吗?”上官逸淡淡笑着,眼中冷意更深,“这个生意,你做了可不亏。”
楼明傲依然保持着笑意,只手腕上用力,猛然甩了手中的糖人鸢于脚下,完整的鸢瞬间碎成两半。上官逸唇边的笑意渐渐淡去,连着云诗然都为楼明傲的举动惊诧,只一种被羞辱于人前的恨意油然而生。她眼中此刻的楼明傲定是疯了。
楼明傲拉着袖子抹了脸上的斑斓,却只是越蹭越花,最终还是放下了袖子,看着上官逸的面无表情,几乎一字一顿认真道:“有些东西,你终究是要买不起,得不到。”
她无畏的迎上他的目光,只是不会沉溺在那片深渊中,再不会。她再没有理由让自己多情而又怜悯,或许她连伤者自怜的资格都没有,夏明初并不可怜,她只是可悲可笑,也许…愚蠢的人真的不值得同情。
“放肆!”他眼中的落寞化做满目震怒,他是天子,他由不得如此的藐视,一把捏住她的手臂,厉声喝道,“你可知在和谁说话。”
“当然知道,你完全就是一个徒有虚表的皇帝。”
喧闹中,楼明傲的话几乎要被嘈杂的人声淹没,却一字不差的落入上官逸耳中,他捏着她的手随着一僵。他捏着她的时候,才惊觉这个弱小身躯的女子有着怎样一颗灵魂,竟迸发出如此猛烈的执着和愤怒。是,她的执拗,她言语中每一丝对自己的不屑,甚至于她眼中那抹嘲讽的情绪都在撕扯他的心。
那一刻,他有杀了她的冲动,更多的是迫切要其臣服自己的欲望。他静静的怔住,恢复到一脸淡定。
“你不怕死吗?”
“我当然怕。你愿意做昏君,我可不愿意做昏君手下的冤死鬼,你要遗臭万年,我可要名垂千古,至少也要死得其所以保我司徒主母的名声,做你手下的冤魂真是不值,我夫家的名誉容不得被你这般的皇帝玷污。”
“你…可知自己在说些什么?”猛得紧皱起眉头,他着实不能容忍这种情况下——还是不及那个男人。
“你恼得不是我,恼的是——被我认定是必为昏庸之辈。”楼明傲微扬了笑意,依旧是视他如蝼蚁般的轻蔑,“你恼的终究是你自己,是无力扭转乾坤,不得不被众臣操纵命运,甚至于…连一个弱女子都降服不了的你。”
“住口。”上官逸的声音很轻却有力。
“你是天下最无耻的小人。”最后一句,楼明傲骂的掷地有声。
这一声,倒出了楼明傲所有的怒意,她沉沉呼了一口气,只觉得豁然开朗,从未有过的畅快于胸。她甚至不在意面前怒火中烧的男子会杀自己于顷刻之间,已是死在他手中一次,又何惧第二次。人,不会迈入同一条河两次,可她却愿意千次万次葬身于这火海,只要让他知道,她恨他的心意。
他曾在顷刻间摧毁她所有的自尊和信念,她不会再是那个默默舔舐伤口将泪到肚子里的夏明初。这一次,她全然不在乎了,只要让他知道,他是被这般厌恶着,就足以摧毁他的一切骄傲。因为都是骄傲的人,便总会清楚对方最脆弱的地方。
上官逸怔怔松开了楼明傲,内心的防线于刹那间崩塌。楼明傲自始至终带着胜利者的笑意,她坚持这丝骄傲,直到与他擦肩而过,直到走出喧嚣的人群,直到安静之处泪水仓皇落下。
没有人能从头至尾勉强支撑着骄傲,纵然是死过一次的夏明初和重生的楼明傲又怎样?!她只是学会在什么时候坚持…那是,在他的面前,她决不能示弱,一刻也不行!


第五十九章 恶疾?!
更新时间2009-12-12 11:19:07 字数:2091

 长安街头的百姓,在爆竹冲天而出的瞬间沸腾了起来,市井的欢呼人群的雀跃,似乎都影响不了那个怔在糖人摊前的男子,上官遗半蹲于摊位前,伸手拾起了已然解体的鸢,杜鹃的眼睛,凤凰的身子,孔雀的尾巴,蓝色的嘴。每一分颜色,都似乎对自己有特别的意义。
如今手中——断裂的尾巴,碎成两半的身子,泣血的杜鹃眼睛,正如他们在寂静中逐步死去的爱情,那些纠缠过后的心力交瘁,最终化为绵长不绝的痛楚,生生滋长在心底最阴暗最寂寞的地方。一个熟悉的眼神,一次触景伤情的机缘,甚至于最微小末枝的细节,都能毫不费力的撕裂那寸伤口,钝出深深的疼痛,直到愈发浓重深沉的悲伤,淹没了一切…
司徒远站在东边最遥远的官道边,一手牵着司徒墨,立于马车前,等着那四个迥异奇特的传奇女子。他放眼于民间这一场最热闹的盛筵,只是觉得那是别人的欢庆,距自己很遥远。于何时,他也能踏入那般的喧闹,让最平凡的幸福淹没自己。
热闹之后,楼明傲自然也清楚一直到除夕都不会有欢庆的日子了。东院于瞬间安静了下来,再不常听到尤如绣的唱腔,连林微蕊的琴音都罕闻了,最让人讶异的是,楼明傲连平日讨帐都不继续了,甚至也久不见她找各房的麻烦。
只是正院不再平静,司徒远病了,楼明傲自然名正言顺的搬窝换地移到了正院美名曰照顾病人,实则搜刮正院厢间的名画墨宝。在妥善取下安置好牡丹图后,楼明傲冲床榻间的批案折的人谄媚一笑:“相公,宋徽宗的牡丹图我拿去在我院子里挂两天啊。”
床上的人并不作答,司徒远自然也清楚这幅宋扇画面的牡丹图自己是无缘再见第二眼了,好在他并不是嗜好成癖。那些传世名迹被送入庄时,实在不知该送予何人,赏了一个女人自然不能亏待另一个,可手中的名品自然赶不上女人“用之不竭,取之不尽”的数目,于是还是只能自己消化了。堆积的多了,杨归又实在不知道能挂在那,索性挂满了主上的正院。而从摆设到装缮,都是杨回杨归打理的,这些名画真宝的数目,司徒远也着实不能清楚。
右手边四五例卷宗看过,换了左手边的一摞,司徒远换了姿势,麻了半边的身子终于得以喘息。楼明傲几步走到他床边,伸手附在他额头,另一手又捂着自己的额头,瘪了嘴道:“你这样瞒不过去的,至少也要把自己冻病了才能装的像啊。”
楼明傲也实在不明白,兵部到底是怎么了,能让司徒远怵头到就算装病也不想当值的地步上。
司徒远也微微有所差异,自己病了三日,全庄突然死寂了一般,除了天天在眼前晃来晃去和端茶送饭的杨回两兄弟,着实见不到其他人。这种时候,身为一家之主,却落得无人探望,着实不该。就算他不在意,只是这安静得也太过离奇。
“你同庄内外宣告我染了什么病?!”司徒远抬眼看了楼明傲,平静道。
“正常的病。”楼明傲面不改色言道,“相公喜欢安静,我就告诉她们不要随便探视之类的。还有兵部的人和事,我也妥善的帮你借病推脱了。”
司徒远眼中升了一丝暖意,半晌言道:“谢谢。”
“相公你真是太客气了呢,一家人做什么说两家话。”楼明傲笑得满是得意,扬了双手欣赏自己刚染好的指甲,“其实我也没说什么,就说相公染了花柳病。”
司徒远猛然咳了起来,捏着羊毫笔管的手颤个不停,楼明傲“贴心”的上前替他轻拍着后背,一面还不忘安抚道:“相公,其实这病就是名字难听了点,但是很受用呢。我一说花柳病,别说那些女人们,就连兵部里的长官都讪讪笑了扭头就走了,估计连皇帝都不好意思找你不去当值的麻烦呢。我娘从小就跟我说忠言逆耳,良药苦口之类的。想这装病自是也应了这老理。相公,你说是不是?!你夫人我正可谓为贤淑能干还能帮你排忧解难!别的我不敢说,但凡你要撒谎使计骗人之类的,找我搭档绝对是明智之举。”
司徒远咳得更猛,一袖子挥向十几步的距离之外的屋门,半扇门俱碎后,方露出杨回杨归二人尴尬的身影,等不及司徒远问上一个字,杨归忙应道:“主上,看在效果上,主母的当机立断真乃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药到病除,快刀斩乱麻。”
楼明傲扔了个笑脸上去:“谢谢小归归啊,我都是一切为了相公嘛。”
杨归只觉得自己满身的汗都要湿了衫襟,只接了楼明傲的眼神,迫不得已继续背出那些天花乱坠狗屁不通的话语:“主上,其实花柳病也不过是一种普通病症,正所谓讳疾忌医才是大患,为什么大家不能将正视自身的病理,即便是那些难以启齿的病症,也应该得到相应的治疗。绝不能因不齿于众人就羞于言出。我倒是觉得主母开了先——”
一旁的杨回终于受不了了,黑着脸出着冷汗,说了一句主上想听的人话:“我们俩兄弟还没来的及说出风寒二字,就被主母抢了话机。”
司徒的咳声渐渐停了,不动声色吩咐道:“把书案上的新卷宗送过来。”
楼明傲看着退身而去的两兄弟,一脸无辜的看着司徒:“相公,修缮这道门很贵的…”
司徒远看了一眼楼明傲,表情并无波澜,坦言问道:“既然是染了那种病,是不是就不用按着例日法则去各个院落了?!”
“按理是,毕竟相公有病,那些女人是能理解的。更何况是这个病,她们自然躲闪不及。”
“哦?”司徒远悠悠的回了神于案宗上,坏坏的一笑,出言很轻:“那这些日子岂不是要辛苦夫人了?!”她既然能出此恶俗的招数,自然也要能够应对自己的回招,看倒是谁占了上峰?!
楼明傲闻言浑身一颤,笑得简直比哭难看。
“相公,这个…您也知道,我的病也很重…”


第六十章 旨意
更新时间2009-12-14 15:10:59 字数:2207

 (本周事务陈杂,更新不稳定,敬请谅解)
这些日子阳光甚好,楼明傲起了兴致张罗着把被子褥子通通搬出来晒,本是“养病在床”的司徒远无奈只得“全副武装”半躺在院落中的藤椅中晒太阳。藤椅上事先铺了茸茸的毛皮,自腰下盖着羊毛毯子直到脚边,为了方便他看书办公,楼明傲特地让人制备好一块木板正好搭在藤椅的两个扶把上,平日那上面摆本书放杯水都很方便。
司徒远方时觉得这个样子太过吓人,好像自己真的是年过古稀一病不起的样子,他大可以回书房继续从前的生活状态。可楼明傲却对演戏富有热情,她总能把假演成真,不仅要真,还要夸张。闹了一番下来,司徒远都怀疑了自己是不是真的患了什么大病,入戏太深,一时半会还真难以脱身。
在正院住了三天两,楼明傲就想儿子了,索性把司徒墨一并带了过来,白天实在无趣,她就抱着儿子在另一张藤椅里就着暖洋洋的日光小睡,直到日落,司徒远在院子里做完了一天的工作,叫醒天天定时见周公的楼明傲,一家三口同去用膳。小日子看上去也太过平静了些,楼明傲沉溺在这种与日不同的静谧中,还是敏感的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两眼于是闭得更紧,全当是为了迎来不远处的惊风骇浪储存体力罢了。
“主上——”
杨回闷闷的声音传来,司徒远微微抬目,看了眼熟睡中的楼明傲,只做了手势示意杨回轻言禀告。杨回忙压下声音,只是喉咙越发紧了起来:“江陵侯到了。”
司徒远神色不变,点了头,披了长袍起身,只对杨回轻言:“去前院。”
前院伺候的下人为江陵侯换了三次茶,江陵侯始终不动一口,只紧了拳默不作声的等候。司徒远从侧门而入,看见脸色不好的故交,脚下一顿,还是勉强走了上去,开口正欲唤一声侯爷,却被江陵侯出言拦住:“贤婿,见你一面还真是不易啊。”
司徒硬是把口中的侯爷转成一句别扭的“岳父大人”。
江陵侯浅步回到椅前稳稳坐了下去,直到眼前的茶被下人又换了一杯热的,才舒了口长气言道:“听说贤婿病了?”
“是。”司徒远亦随着坐在,答得平和。
“我只问一句,吾儿君慈在你眼中到底是妾还是妻?!”
司徒远预料到了这般锋芒毕露的逼问,他淡然地喝了口茶,握拳轻咳了声,出言缓而坚决:“吾妻尚在,恐君慈只能为妾。”
江陵侯紧握了拳,微阖双目,司徒之声寸寸入骨,心中百转千回难抵一声长叹。他不是勉强之人,更不会做出市井小民撕破脸皮的事来,他自恃着一身傲骨,即便是这种时刻,也定要做到淡然以对。他和司徒也算得上故交,他欣赏他的才能,他愿与之谈天论地畅饮个三日三夜,却也比任何人都知道那句君子之交淡如水。他从未想过将这一层关系上升至亲婿,奈何小女固执,偏他能左右朝廷大局的风云煞变,却不能动摇她的一片痴心。与这世间,司徒是难能的英才,即便抛开名望权势,抛开百姓加之在其身上的所有玄幻描述,单论文才韬略气度风雅,他亦是无可挑剔。只是这样的人,适合做知己,适合为仕任相,甚至称霸一方,却不能做一个好丈夫。
再张目时,江陵侯心意已决,连叹息都没有:“我接小女回江陵。”世间的议论指点,已然对他不值一提,英雄美人若是不能相配,又何苦拴于一处。
司徒正欲回应江陵侯的善解之意,却被迎面直入的传旨太监打断。走在前面的大太监满脸笑意,待到满屋子通通应声而跪,方宣了旨意。
圣旨不长,只是颁后,却没有一个人出声。江陵侯偏头看了眼司徒远,掩不住的担忧之色。司徒远依然平静,只是跪得沉稳却不作声,也没有伸手迎旨,待到大太监将圣旨亲自递到他眼前,他才稳稳接过。
“恭喜将军加封了。”大太监笑得一脸谄媚,全然没有注意到满屋子怪异的表情。
江陵侯自心底叹了一声,圣恩浩荡,就算他有心领了女儿回乡,却也难违圣旨。
沈君堂
报喜的声音由前院只奔后院,入耳处,只觉得这堂里从未有过的嘈杂。由屋外及屋内女婢一个个跪了下来。沈君慈轻笑了笑,平心静气的绣完游龙戏凤的最后一针,抹了鬓边,回身看着跪在身后的家奴:“我就知道诗然姐姐不会忘了我。”
此次司徒升任左将军,同以加封沈君慈为将军夫人,那个姓楼的虽是当家主母却不得诰赏,足以见得此一招倒是帮自己架空了楼明傲的位置。在庄内,兴许还有人忌惮她主母的权势,可是在庄外,在朝廷百官面前,他司徒远身边的女人只有自己,能配与他相齐并立,琴瑟和谐的人也只她——沈君慈。
司徒回了正院,杨回两兄弟却不敢像从前一般跟上去,杨回看了眼杨归:“二弟,你虽主上进去。”
“我不去。”
“二弟,你说,这次会碎几扇窗?!”
“我不敢想。”
“我们日后唤谁为主母?!”
“…”
“日后,先迎谁入府,要是同时出现,哪一位的座次在前?!”
“…”
“二弟,主母会不会下台?!”
“大哥。”
“哦?”
“你很烦。”杨归狠狠瞥了眼杨回,第一次发觉原来他也是这么多话的。
司徒远站在风口许久,他进院时就把那一旨诏书递了频频询问状况的楼明傲,自己回了身看着远处平心思考,只是等了半天,也听不到那女人哼半声。反是这般的安静倒让自己烦躁了起来,终是忍不住转了身看过去。
楼明傲一手捏着圣旨,歪着头睡了过去。刚刚司徒递过来时,她就匆匆瞄了一眼,并未觉得有什么奇特的,反盖紧了毯子继续睡着。楼明傲知道这是惹恼上官逸所得的报复,只是实在是儿戏,连出手都这般直白,他只是想惹怒自己罢了,所以她偏偏要故作一脸无事的样子,才不会让他得意了去。
司徒无奈的苦笑了两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翻开看到一办的折子,楼明傲翻了个身子,闷闷的出了声,言语并不清醒:“相公升官了哈,恭喜恭喜,太好了呢,俸禄也会长啊。”
司徒眼神没有离开笔端,只是出言问道:“花柳病是不是可以不得痊愈。”
“可以吧。”
“甚好。”


第六十一章 探病
更新时间2009-12-15 23:44:15 字数:2138

 “什么病?!”彦慕手中一个不稳,半盏茶几乎要落下去。
蝴蝶面有难色,只觉得那个字眼再难开口,抬眼看了自己的主子,“就是…那种病,花柳巷子去多了就会染上。”
彦慕冷然笑了:“他司徒远用得着去那种地方吗?怕他的后院就是最大的花柳巷子。”
“这病…我们是不是不用探了?!”
彦慕持杯思虑了半刻,云淡风轻道:“去,作何不去?!”
“只是…实在难堪。”
“说的人都不怕难堪,更何况探访的我们。”
“怕是您心里想着借机见某人吧。”蝴蝶嘟嘟囔囔道出了声。
彦慕也不生气,悠悠扫了眼蝴蝶,这孩子自十岁就被彦府买了下来,说是要做自己的童养媳,却是再生了个不讨好的脾气说什么至死也不会做人侍妾,平日里连自己都要让她三分。从前在家乡时,她便千百般看不起楼明傲,直说自己没眼光,放着满天下的各式女子不要,偏要娶既无趣脾气又臭硬的不洁女子,在她嘴里从不承认自家公子是世间的极品男人,却也实在由不得非极品的女人配他。后来从军,这丫头执拗也竟随了扈,南北沙场更是随着他风里来雨里去,鬼门关里闯出来的。
日子平稳后,那丫头俨然对自己的终身大事着急了起来,终日缠着彦慕问他何时把自己嫁出去,彦慕倒为她留意了位军中大将,只等着新年正月一过,挑一番好日子,把这男人性情的丫头早嫁出去。
明佑山庄正院,楼明傲坐在圆木凳上调和着一晚粉红色膏药,粘稠的质感直看人看了做呕。司徒远依旧安然自在的倚着床头看书,一页页翻着,连节奏都一成不变。司徒墨无聊的捧了书本从后面拥住楼明傲,皱了眉看着碗里的东西:“好吃的吗?”
“你想吃,我也不拦,只是成了冤魂别来缠我。”楼明傲白了一眼看书偷懒的小屁孩:“墨少爷,我可是数着你自上一次起身还不到半刻,你腿上是扎了刺还是怎么着,怎么坐不住一刻啊。你看看你爹,这叫以身作则,连着用早膳不离他的床,简直要死床上了。司徒家的好风范,你怎么半点也没学去?!”
“娘亲我错了。”司徒墨巴巴的认错,态度极其认真,“儿子这就回床上。”
楼明傲举了司徒手边的书作势就要扔上去,只见司徒墨一转眼的功夫连人带着手里的书一路小跑出了去,狠狠骂了声“不肖子”转身将手里的碗递到司徒眼前,“相公,你的药好了。”
司徒眼不离书,随着笔下轻快的划文断字,声音飘了出来:“我做冤魂,定不要你好过。”
“相公怎么能舍得呢?”楼明傲笑意更深,伸手捏了半指尖碗中的泥状膏药,颜色是粉里透红,双手揉捏成圆状,口中碎碎念着:“那种疹子,是芝麻状,还是西瓜子状?!”
司徒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一粒芝麻大小的粉红泥膏被手快的楼明傲粘上自己的额头,清清凉凉的并没有其他异样的感觉。楼明傲见初尝试的司徒没有什么排斥的反应,手下更快,零星的“红疹”顷刻间爬上司徒的脸。
楼明傲看着此番杰作,正笑至前仰后合之机,杨归推门而入,僵了步子迟迟不入。
“小归,你别这样。远远会不好意思的。”
杨归猛咽了口水,道:“兰坪院的吴夫人等在门外,说有要事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