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明傲张了口要答,却被落在眼底的那抹哀色打动。司徒墨微微展了笑容,除了法慧,她还没看过这般动人的笑容,没有欲望,没有虚情假意,最真实的笑意,却是自己一直以来可望而不可及的。法慧的笑,让人耳目一新,只觉得是晨间最纯净的灵山秀水。司徒墨的笑,极尽温柔,近乎渴求的笑容,深处却流淌着一丝不可触摸的脆弱。
她在他的年纪,她的父母给予自己世间美好的一切。他们为她描绘一幅光彩亮丽的人生长卷,在那些记忆的光华中,她找不到一丝暗淡。也许这就是为人父母吧,要在子女面前掩去世间一切的肮脏,让他们看到美好的世界。以一颗愿意相信的心去触摸人生,也许真的会温暖很多吧。
楼明傲可以教予司徒墨人生的经验之道,或者说是苟存之术。但她实在没有理由摧毁纯挚的人心。应该由事实来告诉他一些了悟,而非自己。
轻轻落下一记轻吻,楼明傲笑道:“娘亲可以是个例外。”
司徒墨笑意更胜,这话是不是在说,他可以信她,可以依赖她。为什么听到了这话,就仿佛得到了人世间最珍贵的宝物,小心翼翼捧在怀里,满心欢喜,却更有欣慰流泪的冲动。
“我也可以做娘亲的例外吗?”司徒墨弯弯的眉眼闪现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娘亲可以信我,如果我能活下去,有朝一日也会让娘亲依赖自己。”
“那你一定要好好吃药。要比娘亲活得久一些。要给娘亲多挣些银子花。要孝顺,多生几个孩子给娘亲唱歌跳舞揉肩膀…”
司徒墨突然觉得自己实不该说出之前的那番话,真给了这女人此刻滔滔不绝的机会了。
远处,三人落寞的身影在门外映出错落的影子。杨归看着屋里那女人和司徒墨的亲子之乐,叹了口气,伸手上去竟抹到了滑落在唇际的泪水,不知不觉落下了泪?!杨归只觉得自己比从前更脆弱了。
杨回沉寂了很久,突然觉得这女人并不像之前那般讨厌。今日也总算见到了她可爱的一面。至少,司徒墨很幸运,至少把他交给她,不是一个错误。仅此而已,他不愿去想她太多的优点,那些都是被掩盖在她“无耻无赖罪行”后的。
司徒远外表依然不做任何反应。事实上,他越发觉得这女人跟自己有很多共通之处。诸如她所谓的苟且之术,亦是他赞同默认的。有些事实,不承认并不代表自己的不认同。视若不见,只是给自己一个拒绝不接受的借口。她看得很明了,却又太透彻了,那么现在呢?!是在游戏人生,还是玩弄自己,玩弄明佑山庄?!两个都将一切看得太透的人,至少要有一个糊涂才能互不相碍。她的无赖无谓,只是最大限度谋求与自己相处的平稳。
在楼明傲喝下第四盏茶时,司徒一终于忍不住道:“你是来兴师问罪的?”
“背地里说人坏话可不是君子呢。”楼明傲从茶杯中露出半个脸,“前不久还有人信誓旦旦说男子汉最重要的是光明磊落。”
“不是坏话。我只是寻个事实,于你有关罢了。”
“呦。你还挺关心我呢。谢谢啊。”
司徒一被说的一怔,嘴角颤了颤:“不谢。”
“真不可爱。”楼明傲虚着眼睛看他,“跟你爹一样。”
“…”
“想关心我就直说嘛?!何必缠着墨墨惹他犯病。”
“其实不是关心你。”
这回换楼明傲脸上挂不住了:“什么意思?!”
“真的是彦慕大帅吗?”
“你想说什么?”
“你会嫁他吗?”
楼明傲心虚了:“你在套我话?!”
司徒一面色稍许沉重,只是坚定了决心,方迎上她的目光:“如果你嫁他,就一并带我走吧。”
楼明傲只觉得自己要坐不稳了,端着的茶杯险些失手落下去。
“彦大帅是个好人。”
司徒一走到门口,突然回身,毫无准备脱口而出。直到看着他的背影隐去,楼明傲都没能回过神来,愣愣的看着一旁的璃儿,伸手一指走远走逝的身影:“你听明白他什么意思了?!”
璃儿摇了摇头。
“他似乎也要随我改嫁?!”
璃儿只想捂住楼明傲的嘴,只赶在她口没遮拦前忙道:“大少爷怎么能这样?!天下哪有唆使母亲改嫁的儿子?!”
“不过他有句话说对了。”
“主母?”
“彦慕是个好人。”
“主母!!”
楼明傲一挥袖子站了起来:“好了好了,我要去看法慧了。”
皇觉寺。
法慧静静的打座诵经。周遭太过寂静,只一颗心在乱。自十岁遁隐空门,吃斋念经十三年,他早已忘了何为红尘,昔日之路,他不愿再渡。遁入空门,就真的能断了罪孽吗?
门扉轻开,楼明傲半个脑袋凑了上来,法慧作势要笑,却愣了片刻,恍惚在原地。
“法慧,我受伤了。”楼明傲一指自己隐约可见的伤疤。
法慧点了点头:“并不严重。”
“冬瓜不理我了呢!”做出满脸的无辜,“因为我亲了西瓜。”
法慧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只道:“你要道歉。”
“法慧,真累啊。”
轻轻仰了头,对上她清透的眸子,即便那深处并不平静。
“为什么要这么说。”
“就是很累,活着真累。然后替两个人活着更累。”
法慧正欲答,门外传来妇人的轻问——“法慧住持在吗?”
这一声直入楼明傲耳中,法慧起身去迎。楼明傲扶着案桌的手微微的颤了。门外的妇人着素裳,不施粉黛,只满骨的书卷气透出了身份的不俗。
法慧含笑唤了一声:“夏夫人。”楼明傲一同随着起身,只不敢贸然走上去。
夏夫人淡淡望了眼室内的楼明傲,只道:“不巧住持有客,打扰了。”
那个字就堵在楼明傲喉间,挣扎再三还是发不出声音。盯着那抹身影,睁着的眼睛不知不觉酸了。

第二十九章 佛语
更新时间2009-11-22 14:36:45 字数:2298

 夏夫人淡淡望了眼室内的楼明傲,只道:“不巧住持有客,打扰了。”
那个字就堵在楼明傲喉间,挣扎再三还是发不出声音。盯着那抹身影,睁着的眼睛不知不觉酸了。
夏夫人自怀中掏出几卷经文,声音很轻,却虔诚至极:“这是我为小女求的几卷经文,还望住持颂法为其超度。今日是第七七四十九日。”
“夏夫人可有带来亡女心爱之物,供奉三宝,施舍贫苦,方能为其带来无上功德。”
夏夫人回身看了眼跟在身后的女婢,女婢递上来包裹。夏夫人亲自抱在了怀中,对着法慧轻轻一礼:“小女年幼出嫁,留于家中之物已不多。只收集了曾经喜穿的衣衫,常用之墨宝,还有一把奉为珍宝的算盘。此即三宝,不知足否?!”
“阿弥陀佛。这便齐全了。”
“多谢住持。”
“诵经的功德,是由信仰我佛我法并修持而来,并不限于僧尼才可诵经,夏夫人心怀大愿,必能感通愿灵,荐拔亡者。过了今日,亡者便会由其善业功德的感应而得到惠助,促成生于善道如人间天上之因缘的成熟。夫人的愿力也将随着亡者自己的业力去投生。”
“有住持这番话,想必定能增加小女的福力,减少其苦难。”
“阿弥陀佛,过了今日,夫人也需清楚生即永逝,死亦长生的道理。夫人的执念亦要随着放下,放不下便要由亡者带走,夫人忍心亡者含大悲而归吗?”
这一席话入了夏夫人之心,眼中一抹愁痛掠过,却夹杂了丝许释然。
楼明傲轻轻移步,她只想走得更近些,看得再清楚些。自大婚后,再见她都要隔了厚厚的帘幕,再不能像儿时倚于她怀中,再不能唤“娘亲”二字,而是客气至极的“丞相夫人”。她们之间,似乎已不是母女,而是臣子。今日,自己方看清了她,竟比大婚之日更瘦了。
夏夫人看着走来的女子,眼眉清秀,不是惊世骇俗的美貌,只看着恬静聪敏,或者说这一张恬美的太过平凡的脸,只一刻便会淹没在人群中不见。下意识去和自己的女儿相比,倘若明初也能普通如此,是否就能摆脱一身的劫难?!
“波罗蜜多。”只开口一句,竟引得法慧忍不住回身看她。
夏夫人亦随着此言抬目,本就打探楼明傲的眼神更深了:“姑娘何意。”
楼明傲的呼吸突然轻了,法慧投来的目光暗含深意,楼明傲终是咬牙一笑:“译为无量寿佛,夫人的女儿有佛祖保佑,定能得到安抚。”
“多谢小姐善言。”夏夫人眼眉化出丝丝解脱,只客气了几句后,拜托了法慧,带着小婢离去。
法慧阖上门,看楼明傲的眼神并不轻松。楼明傲端着棋盘走来,“来吧,杀一盘。”
法慧不语,此刻他有些怒意,即便佛法有言,僧者需六根清净不怒不喜。只是刚刚这女人险些要毁了一位颇受子女之苦的母亲。他尽心尽力渴望能引她出苦海,却险些被楼明傲一个“波罗蜜多”全然毁了去。
“怎么?!我说错了吗?”
“你是错了。”
“好吧,是我译错了。你怎么不更正呢。”
法慧眼神不动须臾,心下一狠,终于脱口而出:“施主的劫难已破,今后不必再来烦扰法慧。”
“是你不敢!那句梵语你不敢在她面前译出来。”楼明傲静静转了身,“生死轮回,苦不堪言。这才是本意。”
“佛语不是你的戏语。”
“你既能超度万生,以佛力引荐往生善道,那为什么我还在这里?!人非人,鬼亦不是鬼。生非生,死亦难死。还够不上一句波罗蜜多吗?!”
“你只是一个例外。她的女儿恐怕早已升入极乐之界,断了苦难。”
“只是你的期望吧。你对她虚言相劝,还不如不言。为什么要给她一个虚假的幻觉,我不懂什么生即永逝,死亦长生。我知道我死了,上一个我死了,什么都没有了。我的儿子,我不能碰。我的母亲,我不能唤。我看着他们因我哭因我笑去不能出声,看着棺柩里的自己就如同看一个玩笑般。我告诉你,她没有得永生,也更没有入这个界那个界,连最简单的投生都没有!她陷在生死轮回的界外,苦不堪言!此刻,她站在自己母亲面前,都唤不出那个字。你若真的是法力无边,可能叫她母亲认出她?!”
法慧随之一怔,手中的佛珠止于指间,久久不能做声。
“你能劝慰生者,却着实骗不了亡者。忘了告诉你,上一世的我并不姓楼,我姓夏。”楼明傲轻轻笑了:“原来…法慧你也嫌我烦了。那我就自找个不讨嫌的地方。”这一句说的满是嘲意,来不及法慧及时反映,那抹身影已然消匿在摔门之后。
上清宫。
听说前朝是皇帝的宫所,今朝却成了帝后入住之地。冬天的时候会格外冷,殿所都要加上很多火炭方能够她过冬。上官逸独自一人卧在榻上,这殿所太静,听不出任何的声响。
夏明初是躺在这张榻上没了气息,而他,在屏障的一侧和霍静翻云覆雨享尽鱼水之欢,他知道她一定听得见,他就是让她听见。他给了她最后的机会,她还是执意。不是不爱,是不肯原谅,二人是一样的倔强。原来倔强都可以成为分手的理由。
霍静轻步而至,至今她还是厌恶这个地方,更加厌恶这个男人每次都是召见自己于此。她无法忘记那女人的眼神,她含笑而终的唇际闪现的那抹不屑。
霍静规规矩矩的跪在男人脚下,“皇上。”
上官逸落眼于她,只笑了笑:“长生今日对我笑了。平日里他多哭。”
霍静一瞬间想到了自己的墨儿,狠狠忍下了泪水,只低头不答。
“今日,你父亲联合朝臣推你为后。”
“皇上。你答应过我。皇后一死,便送我回明佑山庄。”
“回去?!你本是我的女人,为何要回去?!”
羞辱。”
“静儿。”上官逸突然温柔起来,“你忘了,你曾经多么想嫁给我。你忘了,是你去求先帝给你我赐婚?!你忘了,大婚的奏折上,喜结秦晋之好是你我二人。”
霍静的笑意化作浓而不散的苦涩:“霍静怎么敢忘呢!我更忘不了是谁断了我的姻缘,改了我的婚书,毁了我的一生。是你,上官逸!”
“静儿,你已经看见了我如何毁了那个女人,不要让我同样对你。”
“你不会。”霍静斩钉截铁道,“因为你没有那么爱我!”


第三十章 交涉
更新时间2009-11-23 1:34:53 字数:2121

 霍静年少时怀揣着和其他少女一般斑斓的梦想。那时,她心目中的良人,是那个忧伤的少年。他似乎拥有一切,却从不曾为此开心过。霍静喜欢跟在他身后,看他莫名的忧伤,看他思考,仔细看清他眼眸深处永远琢磨不清的那抹情绪。
他的母亲曾经是皇帝最宠信的妃子,听宫里的老嬷嬷说,那女人的美貌,是历朝历代的妃子都比不上的。本姓云,故赐“云妃”。性情如水,气若芷兰,好似天地间所有的灵气汇聚一身。她赢来了所有的瞩目,又包揽了后宫所有的嫉妒艳羡的目光。曾听说,皇帝为了表宠爱之心,有心废后改立云氏。云妃以皇后贤德无失相阻,皇帝方不再提,自此更宠云氏。
云氏得子,皇帝喜诏百姓,大赦天下。云氏之子,名“逸”,自幼最受帝恩,皇后之子裴亦不及其恩宠之半分。裴年长逸四岁,且嫡室所出,理应及储位,皇帝却百般推托,不愿立储。其心意是眷及逸尤甚。云妃曾力劝皇帝立皇后之子为储方能安稳军臣百姓之心,断不能引出妻不如妾,嫡不及庶的笑言。皇帝多置之不理。
逸十六岁当年,云妃病逝。帝大悲,伤痛成病,病于塌间半年不起。长子裴,为人沉稳得体,深谙朝事,以嫡子之尊辅佐朝政。一时备受瞩目。其间,宫人讹传皇后一手促成云妃病亡之事实,帝闻之,不分实虚,不顾裴之反驳,废后为妃,断其发于庵中修为,令其悔过并为云妃求福。
帝为推逸即位,遣裴驻守边关,命逸主事理朝政。及至四年,裴于关外军中,风声水起势力突起,百战百捷,位列大帅。逸于朝中,多文臣辅佐,缺得力武帅之伴。皇帝由此赐婚,武将之后霍氏嫁逸,文将之女夏氏远嫁尚于关外为军帅之裴。
赐婚旨意方出,皇帝忽觉其时日无多,亦担心裴军中势力会危及逸,便大诏群臣端慧王裴染疾逝于军中,派霍将军接手元帅之职,自此将将其驱逐出皇家。
皇帝驾崩,逸即位,命废后杨氏殉帝于庵中。自此朝中,嫡子势力大除,以庶位而登大宝的上官逸迎来了人生第一次扬眉吐气的时刻。
上官逸也想同自己的父皇一般一生只惦念宠信一个女人,可他得到了,却又亲手毁了。母妃眼中只有父皇,可是于他眼中,夏明初根本无法面对这般的自己了,她的眼里再不能有他。他的梦里翻来覆去,都是裴带走她的场景,他和她在自己面前欢好,每每惊醒,他都有恨不得毁了这一切的冲动。与其给彼此都带来了痛,还不如不见,只是她还活着,他便克制不住想见她的冲动,是她让自己变得这般脆弱。毁了她,他才能做自己。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开。于上官逸而言只是这放不开三字的真谛。如若放开,便不会再有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之苦。
楼明傲在山庄总归是坐不下去了,司徒远那个小气男人连初八都不知道露个面,眼见得是不给自己台阶下。楼明傲兴冲冲赶到正院对着门外的帘幕就喊:“相公,相公,你不守规矩。初八了也不见你影,我数着手指巴巴等了半个月,你给我唱一出空城计啊!既然规矩是你定的,您老人家也得守一下成不?!这么不守信,怎么教育孩子啊!”
帘幕突然一掀,杨回黑着脸出来道:“主母,别喊了。主上这会在林夫人那。”
楼明傲死死咬了牙,正要发作,院外跑来了璃儿,见了自己就跪倒,惊惶得都要哭了:“主子,您倒是去看看。玄惜夫人打了大少爷呢。”
“他打儿子关我什么事?!”
“墨少爷去求情连着一起挨打了呢。”
楼明傲忙瞪了眼:“真可耻,打我儿子!”
楼明傲在簇拥下走到玄惜院时,发现司徒墨吓得已经哆哆嗦嗦窝在角落里,司徒一高举着口灌满水的空坛子直直的跪着,身边的奴才在用沾了盐水的长枝条鞭打他的后背,再远处站着个小厮一声声数着,到楼明傲出现的时候,已喊到了“七十八”。三九的天气,人不是大死了也会被冻死。陆玄惜坐在后面,怀里抱着她的猫,一手端着热茶,看得眉飞色舞。眼神在触及楼明傲时方有所收敛,一手放开她的猫,披着貂皮就出来了,见了楼明傲也不行礼,只笑了笑,极尽妩媚:“怎么,可是我这小院太吵了,惹了您午睡?!”
楼明傲撇了撇嘴,不等陆玄惜反应过来,伸手从她身上抽过来貂皮外套,一脚踹开手上拿鞭“行刑”的刽子手,把貂皮裹在司徒一身上。
璃儿把吓得哆哆嗦嗦的司徒墨领过来,被楼明傲一把揽在怀里:“你打你儿子,我管不着。你吓我儿子,可就是你的错。”
陆玄惜笑了笑:“是你儿子被调教得多管闲事,不怪我吓着他。”
本来不想多管,领着儿子准备走的楼明傲被这话一激灵,扭了头咬牙道:“是我调教得,你有意见?!偏我比他还多管闲事,真不巧今儿这闲事我还想管一管了。你倒是凭什么能对司徒远的儿子出手?!”
“这小子笨手笨脚,摔了我的镜子。”
“就这?!”
“是前朝皇族用的古铜镜,贵着呢。”
楼明傲不屑的笑了笑,一手拉起了司徒一道:“去!再把她屋里的物件摔个,挑个金贵的。然后我带你走!”
陆玄惜的眉毛拧成一团,司徒一半晌未动。
“你敢?!别忘了我给你的好处!”陆玄惜恨恨看了眼他。
司徒一咬了唇,垂了头。楼明傲笑了笑:“她倒是给你什么好处?!”
“她答应我,会让京畿营的将军做我老师教我兵法。”
“啧啧。”楼明傲摇了摇头,同情的看了眼他,“你就这点出息。”
“我没什么大志向,可以了吧。”司徒一亦赌气道。
“跟着我,彦慕就是你的老师!”

第三十一章 日子不能不过
更新时间2009-11-23 12:16:39 字数:2173

 “我没什么大志向,可以了吧。”司徒一亦赌气道。
“跟着我,彦慕就是你的老师!”
司徒一来不及作答,楼明傲已拍拍他言道:“你看着摔吧,我在外面听个响。”说罢,抬腿就走,全然不给他人反应的时机。
半晌过后,司徒一满脸沉着的步出院落,楼明傲正候在门外。
“摔了?!”楼明傲含笑问。
“都摔了!”
“有出息。”
林蕊坊。
林微蕊轻轻抚琴,司徒远亦坐在三米之外看书。只弹了三两曲,林微蕊长叹口气:“今儿可是初八啊。”
“嗯。”看书的人还不忘发声表示自己还有气息。
“你平日里就今天会最忙呢。”
“…”
“这种情况,你大多不会恼,怎么如今却不是了呢。何时见你为霍静那女人恼了去?!”
“没有恼。”司徒远轻轻答了,翻了下一页,“来这静静。”
周围一丝声音也无,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茶香,黄昏柔柔的阳光斜斜的从窗户洒进来,照得一切都懒懒的。
林微蕊的琴声终于断了,寂寂出声:“今日是七七四十九的最后一日。我这些日子总念及她,也许真该去庙宇为那丫头烧几柱香。”
司徒远继续看书,只是眼神顿住了。
林微蕊轻轻拨弄着琴弦,并不成曲:“你还记得第一次见那丫头吗?你当日只说了四个字,简单洒脱。那还是第一次从你口中听到夸奖一个人。皇兄,你总说只视那三个字为名讳,在你心中,也从未想过她做你的妻吗?婚书入手时也不曾想过半分吗?”
司徒远愣住,不是不去想,而是不敢想半分。
此刻的林微蕊依然不肯放过他,几步靠近,眼中竟似有泪:“你知道外面风传些什么谣言吗?是逸——杀了她。你说过的,他比谁都在意她,甚过你我。那你告诉我一个他杀她的理由。”
“讹传不可信。”
“那你告诉我,我还能信什么。”
胜武二十三年间,夏明初由公主西席升任御前茶奉,伴读于长春宫内外。
上官裴第一次见夏明初,也是这样一个午后,冷风残日,只余光种留有一丝温度。
那一日,刘司职宣刚刚上任的夏明初换了西湖的笔砚至南书房,方走至殿前,就看见院落里跪着的少年身影,心下疑惑着走进去,放下手中的物件,一扭头看见皇帝的脸色很不好,小心翼翼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