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今天起风了呢。”小丫环连忙从房间里追了出来,把手中的披风披到梨浠身上,然后扶住了梨浠那摇摇欲坠的身子。扶上梨浠的时候,小丫环才惊讶地发现梨浠的身子竟然如此之烫手:“小姐你发烧了,请回房去休息,奴婢马上向殿下禀告和传大夫来为小姐看病。”
“大夫就免了,请你去让赵公子来一趟,有些事情我不得不问个明白…”
小丫环有点吃惊梨浠把赵恒唤作“赵公子”,毕竟她刚才已经很明白地说了“殿下”,梨浠不可能不知道这座豪宅的主人的身份。可是既然知道却还是把他唤作“赵公子”,如此看来,梨浠的身份若不是非同凡响,那么就是自负过度了…
“奴婢知道,奴婢这就去办…”
门被轻轻推开,梨浠以为是大夫来了,却没想到进门来的却是赵恒。
虽然心里对赵恒已有防备,但一对上赵恒那双担忧的眼睛,梨浠心里就升起异样的感受。这个人,终究太难琢磨透了。
“你给我玉佩让我到衙门去,事实上你早就知道我会在这里的衙门遇上什么,然后你可以借此机会将我带来此处…赵公子一直以来都是想要梨浠而已吧。不过确实,你可是比梨浠预料的还要精明。其实,这一切都是你的预谋吧…”
在听到梨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赵恒的心微微一颤,其实他不喜欢太聪明,而且倔强得把真相表露出来逼迫对方承认的人,因为这样的人总让他心痛不已。其实人生难得糊涂,如果梨浠可以装疯卖傻,和一般的女人一样,得到了男人的施舍就会温顺地低头,那么她绝对不会活得那么痛苦!
赵恒咬了咬牙。是的,他很清楚梨浠一直期待的事情,可什么平静而幸福的生活说来都是荒唐!天地之间,怎么会有食风饮露的圣人,那些人越是期待那样的生活,就越让赵恒觉得讨厌,觉得愤怒,比如说他的大皇兄,一直奢求可以在皇宫里平静地生活,那不过是懦夫的梦想!可是赵恒也知道正因为自己的“一时意气”,使得大皇兄失去了太子之位以及…那个本该是无辜的爱人。
莫名的怒气让赵恒一下失去了理智。他一个箭步冲到梨浠面前,将她压倒在床上,他的动作太粗鲁,压得梨浠的手臂隐隐作痛,还撕破了梨浠的袖子。
白色的衣袖裂缝之下是比衣服还要洁白的粉臂,他面前的少女身上总带着一种花香。
白梨花的香气…
梨浠故作镇定地看着赵恒,依旧是一身墨衣的赵恒,此时此刻却失去了往常的温文,虽然还不会显得狂肆,不过却有一种惊人的压迫感从他的身上直直地压过来,使得梨浠的心居然也悬了起来。
那是害怕的感觉,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害怕的感觉!
梨浠用力抿着唇,因为身体已经动弹不得,只有这样抿唇的动作才可以给她带来勇气。梨浠一直这样认为,只有这样,她才会有勇气面对赵恒,面对这位下一任的大宋皇帝。
赵恒压在梨浠身上,他握着梨浠手臂的双手指节已经泛白,可是即便如此,他却始终没有在手掌上加重半分力气。心里激动的情绪开始慢慢消散,他一直很努力地用理智克制着自己——不可以伤害她,绝对不可以伤害她!
一开始的时候梨浠的确害怕,可是在她以那强作镇定的视线对上了赵恒的视线的时候,她却不再觉得害怕。因为透过赵恒的眼睛,她窥探到一些看似不属于他的东西,那是浑身沾满土浆,在泥沼中匍匐前进的卑微情感,温柔得让人想流泪…
没由来地,梨浠的脑海里居然浮现了那么一个画面:那个时候她还居住在那座华丽的宫殿之内,弟弟梨云刚刚出生,母亲一手抱着梨云,一手牵着她,然后静静地看着一个身穿锦衣华服的女人牵着父亲走过。梨浠本是不在意的,却突然觉得牵着自己的白皙手指无意识地紧缩了一下,于是困惑地抬起头,看见母亲盯着父亲走远的背影,嘴角露出了微笑,可那样的笑容,比哭还惨…
赵恒的脸容在梨浠的眼前与记忆中母亲的脸容重叠,然后再渐渐地清晰起来…忽然有那么一瞬间,梨浠猛地发现,原来赵恒正在用一种几乎要哭出来的眼神看着她。
“对不起。”梨浠轻轻地开口,然后缓缓地闭上眼睛,“如果赵公子愿意保证舍弟云儿的安全,奴家愿意成为公子的人。”
“梨浠,你知道我根本不是想这样…”
梨浠闭着眼睛,却无法捂住耳朵,她不回答赵恒,而是在心里喃喃地说着:求你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求你不要用这样的声音说话,因为…我会心软的…
赵恒轻叹了一口气,放开了梨浠,翻身下床:“我想大夫也快到了,你先让大夫看病吧。至于梨云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会找到他的。我希望你可以相信一件事,那就是,让你伤心的事情,我都不会做。”
梨浠没有看赵恒一眼,她轻轻别过脸去:“那么奴家谢过公子了。”
赵恒心里明白,梨浠并不相信他,甚至可能因为某些原因而对他有敌意。不过不管如何,他只告诉自己,一定要保护她…
在听见房门关上的声音以后,梨浠从床上坐了起来,虽然现在的她身体虚弱,但是并非真的无法反抗,刚才她不反抗赵恒只是为了确保不使赵恒生气而伤害梨云。不过即使发生了最不想发生的事,只要找到梨云就好,除了弟弟,不管是谁,都无法留下她的心。
没由来地,梨浠想起了母亲所留下的那一本笔记,于是她蹒跚地下了床,从那小衣柜里拿出了自己的包袱,那本朱红色书皮的笔记还是好好地放在里面…


第十章 魂兮,别
大夫来给梨浠看病,确认梨浠的身体无碍,并且开了一些治疗风寒的药以后便离开了。不过在赵恒看来,那个大夫看着梨浠的眼神非常古怪,那不是惊艳的眼神,而是惊讶。
没有太多的时间允许赵恒继续思考,午时五刻,洌昊来到了他的宅子。
简单地与洌昊打过招呼以后,赵恒便邀洌昊共进午膳,谈话之间他有一种像是回到了皇宫之中的错觉,在他的寝宫里,他们两兄弟可以无比安心地进膳,只不过…
今天的感觉似乎有点不同,因为赵恒的心里多了一个人,他其实是想与那个人一起进膳,而非洌昊!
“小弟,你我兄弟多年,我就开门见山说话了。”洌昊放下筷子,如此说道。
“大哥请说。”是的,赵恒也希望找个机会把梨浠介绍给洌昊,因为对他来说,梨浠是他打从心底里去爱护的姑娘,而洌昊是他最重视的兄弟,明明都是一家人,的确不需要隐瞒。
洌昊环视了一眼客厅,客厅里的人都是赵恒从皇宫中带出来的,也就是说没有“外人”,所以他也直接说道:“我知道梨浠在这里,我希望能与她见一面。”
听到了洌昊的话,赵恒愣了一下,然后轻声试探道:“大哥你认识梨浠?你与她是…”
“她是我的女人。”没有丝毫的犹豫,洌昊如此回答。
赵恒失声而笑,然后连连摆头:“虽然我不知道大哥你怎么会认识梨浠,不过我知道梨浠本是一个流浪的舞娘。所谓的舞娘,也就是没有夫家也没有主人的舞者。既然如此,大哥何以称梨浠是你的女人?再说,梨浠已经答应成为我的人了。”
洌昊一挑剑眉,也冷下了一张俊脸:“小弟,你我兄弟多年,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女人而闹翻吧。而且我如果没有记错,你寝宫中的姬妾也不在少数,可谓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你如果把她带回皇宫,你应该知道后果如何。我可以保证,只要你让梨浠见我一面,她愿不愿意跟我走,就由她自己决定,我不会强求。”
梨浠的房间被安排在北苑的深处。在洌昊说出梨浠的名字的时候,赵恒虽然有点吃惊,但是很快就冷静下来了,因为正如洌昊所说,他们无须为了一个女人而兄弟不和,即使是梨浠这么一个特别的姑娘。
不过赵恒很清楚目前的梨浠是不会爱上任何人的,所以他甚至有点幸灾乐祸地觉得洌昊喜欢上梨浠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不过其实他自己一样可笑,因为他也喜欢梨浠。
“那么你随我来吧…”赵恒叹了一口气,因为他也觉得自己太可笑,不得不以叹气来掩饰自己的失落。
赵恒领着洌昊从饭厅出来,走在走廊上,“梨里”是女眷居住的地方,隐隐之间表现出赵恒那种“金屋藏娇”的想法来。
突然,前进的脚步略微迟疑,赵恒站住了,然后从怀里摸出了一块玉佩放到了洌昊手里:“大哥如果喜欢梨浠姑娘,我也不反对,不过你不苟言笑的模样会吓着她的。我和你一样喜欢她,所以不管她选择谁我都不会有意见。因为我从小就很清楚,大哥你对喜欢的东西都很执著。这玉佩是你上一次出征以前交给我保管的,现在正好物归原主。”
“谢了,小弟。”
听到洌昊的回应,赵恒打从心里高兴,因为对他来说,洌昊也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风吹过来了。
赵恒闭上眼睛,感受着迎面而来的风。那是很干净的风,没有一点甜腻的熏香,穿梭过葱郁的树木后,只剩下荡漾在空气中的温柔绿意。
脑海里浮现出以前在皇宫里的日子,只要洌昊不出征,赵恒都会与他待在一起,仅仅是单纯的聊天也能一待待上一天。虽然彼此的专长不同,但各方面也有独特的见解。白得刺目的阳光时不时从屋檐上的琉璃瓦上一闪而过,然后他们都会惊奇地察觉,原来彼此是如此难得的契合。
赵恒张开眼睛,远处天空中一片蓝色,没有一丝白云,蓝得晴朗明亮。在赵恒的眼里,即使黄昏时天空的云彩由雪白变成淡黄变成朱红再变作蓝紫,都比不上这一抹清亮的蓝。
很多诗人都说过,春暮美得足以让人流泪,但春日的正午,却能透露出一种激励人心的感觉来。
“梨浠…”
听到洌昊的声音,赵恒这才缓过神来,看见了站在走廊不远处的梨浠。此时的梨浠已经整装,她换上了另一身淡粉的舞裙,梳了一个简单却优雅的发髻,站在不远处的走廊柱子旁看着他们。
在洌昊发话以后,梨浠便向着洌昊和赵恒微微福身,行了一礼。虽然她的动作和神情看上去非常平静,但是内心真是百感交集,因为现在的她对于洌昊和赵恒可真是一点好感也没有,只不过她从来没有想过他们竟然是一伙的!
不过她已经没有选择,因为她已经没有退路。倘若没有权势让她依靠,她与梨云将永远走不出命运安排的陷阱。
“梨浠向两位公子请安。”
行了万福礼以后,梨浠抬起头来,眼神清澈,目光明亮且锐利,宛如一个悬崖下的水潭,在满是污泥的地方闪闪发光,倒映着上空的苍青,深邃得看不见底…
从看见赵恒和洌昊站在一起的时候起,梨浠才猛然发现原来自己一直那么的愚昧无知,被这两个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原来他们是一伙的,并且两个人做了一场好戏,骗取她的信任。
“免礼、免礼。你怎么出来了?大夫不是说你要多点休息的吗?”
赵恒上前虚扶着梨浠,用那温柔而关怀的语调说话。梨浠轻笑,她几乎能从这虚假的关怀之中看到浓重的戏剧成分,甚至有点喜剧意味。
“奴家安好,有劳公子关心。”往后退了一步,梨浠不留痕迹地拉开了她与赵恒的距离,然后对着洌昊说道:“想不到梨浠还有幸再次遇见大人。”
“这位是我朝大将军洌昊,也是我的结拜大哥。”
听了赵恒的介绍,梨浠在心里冷笑。本以为洌昊与赵恒不过是一时兴起而联合在一起,或者说赵恒才是幕后主凶,却想不到这两个人竟然有如此的关系。
“原来是将军大人,以前梨浠有所冒犯,还请大人恕罪。”梨浠再行一礼,她深深地俯首,不愿让赵恒和洌昊看见她的神情。
“我有话和她说,还请小弟回避。”
洌昊说了这句话以后,赵恒点了点头走开了。
梨浠静静地看着洌昊,就这么看来,洌昊似乎才是幕后主谋,可是…昨夜赵恒表现出来的感情也似乎过于激烈了,一时之间梨浠也分辨不出真伪。
洌昊上前抓住了梨浠的手,这个动作让梨浠吓了一跳,可是无论她怎么用力也无法挣脱开洌昊的大手。
“梨云在我手上。”
听到了洌昊的这句话,梨浠挣扎的动作一顿,吃惊地抬起头来看着洌昊:“你抓走了他?”
“是救了他。”洌昊压低了声音,如此说道,“衙门的人是我杀的。”
不管洌昊的话有多少可信的成分,仅仅是因为梨云在他的手上,梨浠就知道自己已经不战而败,并且是全军覆没。
“谢谢你。”梨浠微微一笑,然后扑进了洌昊的怀里。不管洌昊和赵恒到底为何要如此算计她,只要能找到梨云就好了,既然真的躲不过这些权势之人,她自然也有办法向他们报复。
母亲是一个很善良的女人,所以最终落了个不得善终。梨浠与母亲不一样,她自认不是一个好人,更不奢望当个好人,当时若不是为了救那个小关一命,今日也不会与这些男人纠缠,所以…只要梨云安全,她…可以当一个坏人。
“那么你跟我走吧,好不好?”虽然听上去是商量的话语,但是洌昊用的却是极为强硬的语气。
其实不用洌昊询问,梨浠也会跟随洌昊回去,只要梨云安全,就算她要委身于这个危险的男人也没有关系。
“是的,我跟你走。”说着,梨浠转过身去看着赵恒,然后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赵公子的照顾,奴家决定随将军大人而去。”
看着赵恒错愕的神情,梨浠唇边的笑意更浓了,她知道,大宋的下一任皇帝陛下已经生气了…
来到梨云所处之地的时候,梨浠的心狠狠地颤抖了一下,在得知洌昊为梨云买下了这么大的一座宅院的时候,不得不说,她有所动容。虽然她是一个流浪的舞娘,但是一个十六芳华的女子,怎么可能喜欢上漂泊不定的生活?让自己的弟弟有个家一直是她遥不可及的梦想,可是洌昊却为她实现了。
房子按梨云的意思,装上了“李府”的牌匾,怕用“梨府”会让人误会成果园。
“梨浠谢谢大人。”与梨云相见以后,梨浠第一件事就是表达对洌昊的谢意,不管洌昊的动机如何,仅仅是看在他如此礼待梨云的分上,她就已经很感谢他了。
“姑娘你不必多礼,我也会在金陵留上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内可就打扰贵府了。”
洌昊的话梨浠早已经料到,招待洌昊一些日子换来这么一座宅子是一笔太好的交易。更何况以洌昊的身手,如果要对她做些什么,她似乎也反抗不来,与其提心吊胆,倒不如把主动权握在手里。
“大人客气了。招待大人可是奴家…”
梨浠的话还没有说完,洌昊便一摆手打断了她的话:“不用自称奴家,听来刺耳,我还是喜欢你平常的模样。”
听到洌昊的话,梨浠红着脸别过头去:“是的,大人。”
“对了,你既然在这里有了房子,那么也无需流浪了。另外,我在前面街口看中了一家酒楼,不知道姑娘是否有兴趣接手?”
“呃…梨浠虽然在酒楼里献舞,但是关于酒楼的细节我并不清楚。”
“没关系,我打算把那家酒楼买下来,你就跳你的舞就好了,就当是我雇用了你。关于酒楼的细节,我想梨云也可以学习,你们两个人应该可以处理得来,只要再雇用一个掌柜就好了…”
明白了洌昊的意思,可是梨浠从来不对金钱有丝毫的感情,洌昊想要用钱“买”下她,似乎也太小看她了。如果她爱钱,她早就成了某个权贵的舞姬!
“大人盛情,梨浠谢过了。不过梨浠并不想要酒楼。”
“那么你愿意被我金屋藏娇?”洌昊一挑剑眉,他早就知道梨浠不会轻易接受,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梨浠还没有回答,一直站在梨浠身后的梨云便把一张纸递到了洌昊的面前,纸上写着:“酒楼我们要了。”
“云儿,你这是…”梨浠刚要转过身去看梨云,梨云却紧紧地拉住了梨浠的手,静静地看着她。那一瞬间,梨浠败下阵来,她明白梨云的意思,一直以来,虽然梨云没有任何怨言地跟随在梨浠的身旁,但是梨浠很清楚,梨云早已经厌倦了漂泊流离的日子。
梨云不过是十四岁的少年,作为姐姐的她也不忍看着无法说话的弟弟终日日晒雨淋,梨云的身体本来就没有外表看起来的强壮,只是他一直在逞强,什么都不说出来。
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梨浠对梨云露出了一抹温柔的笑容,然后轻声说道:“云儿,虽然我们可以经营酒楼,但是在寻常人家眼中我们始终都是三流的优伶…这条路可不好走啊。”
梨云摇了摇头,他用手指在梨浠的掌心中写了一个字——香。
梨浠大概因为一直察觉到洌昊对自己的心意,所以刻意地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记得母亲曾经说过:爱情,都是赌命的,它会给人带来极致的痛苦和快乐。
既然痛苦要与快乐并存,那么梨浠希望永远也不懂那样的感觉。
洌昊买下来送给她的酒楼取名“御香楼”,那并非一般的酒楼,至少在金陵人眼中就是如此。在御香楼中不仅可以品尝到美酒佳肴,还可以欣赏到梨浠这个绝色舞娘的舞姿,并且…可以买到一种特别的香料。
前朝,有一个名为制香师的特殊职业,传说那是从西域传过来的,是西域炼金术士的一种。不过中土的制香师和西域的炼金术士始终不同,至少,制香师虽然很受皇室贵族的欢迎,却没有西域炼金术士的地位,毕竟“香”和“金”本质上就有着明显的价值分别。香料不过是在和平盛世的时候,富贵人家的玩具,而黄金,从来都是人们的追求品。
母亲的笔记上留下的不仅仅是大宋的“历史”,还有各种香料的制作方法,自幼梨浠就在母亲身边学习。母亲把那些香料称为“香水”,因为都是水状的,并且香气比起香包和干花都要显得持久许多,而且直接涂在身上或是衣物上,都比携带香包方便,因此很受皇室贵族们的欢迎。
只是…制作麻烦了一点…
梨浠过去不曾想过自己会以此为生。过去她只会用白梨花制作香料给自己用,因为作为一个舞娘,总要展现出迷惑人心的一面来。可是在洌昊送给她御香楼以后,她开始大量制作这样的香料,并且在御香楼内出售。虽然这是梨云一时的提议,但是半个月来香料的销售量却大得惊人,如此下去,不需要半年她就可以买下洌昊送她的宅子了,再过一年,御香楼也可以买下来了。
如无意外的话…
御香楼的掌柜安语是一个很稳重的中年男人,因为逃荒,带着一家老少来到江南,然后洌昊不知道从哪里把他带来了御香楼。在梨浠接受这御香楼的第二天,这个朴实的中年男人就成为了御香楼的掌柜。
安语的外貌并不出色,可是他对于经营酒楼却有独特的见解。他认为酒楼的经营需要一定的神秘性,这是一个很特别的想法,不过却很符合梨浠这个名义上是被雇佣的舞娘与制香师,实际上却是御香楼的幕后老板娘的身份。安语从来不曾对外宣称梨浠和梨云是御香楼的主人,以及…洌昊,这个主人的主人。
在安语的帮助下,梨浠总算清点了御香楼这大半个月来的账目。虽然一开始的安排是梨云负责账目和御香楼的经营,但是梨云这大半个月来只是一味缠着洌昊学习武艺,除了在梨浠跳舞的时候充当一下乐师,其余的时间都在学武。
放下了手中的毛笔,把账本交给了安语,在安语退出书房以后,梨浠才从椅子上站起来,隔着窗户看着正在花园里跟着洌昊学习剑术的梨云。
突然一阵风吹过了窗户,梨浠忙用手心压住那随风翻飞的漆黑长发,就在这么一瞬间,站在花园里的梨云也转过头来看着梨浠。
春天,还没有过去,花园里白梨树上的花儿映着梨云清俊的容颜,然后,一道从洌昊手中闪出的剑光引回了梨云的注意。梨云收起望向梨浠的目光,扬起手中的剑招架。
在梨云的瞳孔映出洌昊身影的瞬间,梨浠看到那里有一股逼人的杀气转瞬即逝,如此的迅速,几乎让梨浠以为那是她自己的错觉。
不过看着梨云对着洌昊刺出的剑,梨浠知道,梨云变了,他心底的确存在着杀气,只是,不知道他想杀的人…是谁…
在看见洌昊的剑尖划上梨云之际,梨浠连忙一手攀上窗台,跃出了屋外。过去她并不知道原来自己的轻功可以用在这些地方,身手敏捷,快得就如习武之人。
“洌昊大人请小心一点呢,云儿可不是铜皮铁骨!”伸手抓住了洌昊握剑的手,梨浠杏目圆瞪,她看不得任何人伤害梨云一分一毫。
洌昊似乎犹豫了一下,才缓缓地收回了剑:“我下次会小心了。”
梨浠压着心中的怒火,转身掏出手帕轻轻拭去了梨云脖子上的血珠。那抹鲜红触上指尖,梨浠便感到一阵刺骨的痛感——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