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靠在咖啡馆的那处阴影处,散落的头发乱七八糟覆盖在康桥的脸上,灰色的平底鞋东一只西一只躺在地板上,不远处是她的手袋,距离她最近的是她那桃红色的胸衣,他强行把她带到这里,此时此刻康桥的唇上还残留血的腥味,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她的,他的吻宛如狂风暴雨一样的,她拿他没有任何办法,此时此刻,属于她胸前的柔软所在还有着他大力捏搓所带来的胀痛,吻也吻了,摸了摸了,他这才带着他惯用的类似于在哄小宠物般的语气在她耳边呵着“再过一个月我们就可以见面了,你不是让我好好的想一想吗?我可是有听你的话,然后得出的结果我好像对你越来越着迷了,这世界上比你可爱的,比你听话的,身材比你好的女孩多的是,你说为什么我就单单对你着迷呢?”
“乖乖的在这里等我,我回来给你带你喜欢的礼物。”
然后,他就这样走了。
有人打开咖啡馆门,那是咖啡馆的店长,那位店长似乎给她的状态吓了一大跳,频频说着对不起,说完对不起之后他问她需不需要打电话让医生过来。
“不用了。”润了润唇瓣,艰难说出:“你能暂时回避一下吗?”
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让康桥较为庆幸的是霍莲煾就只弄坏她校服的一颗纽扣,拿着向店长要来的针线康桥把纽扣缝好。
缝好纽扣之后康桥离开咖啡馆,此时时间为六点二十五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死心的缘故,康桥拔腿就往着一个地方跑,她知道有一个地方可以看到飞机和机场接壤的通道,她还向一位旅客借来望远镜。
六点三十分,透过望远近康桥看到霍莲煾和文秀清,在机场工作人员的护送下,数十人组成一个小集团,文秀清走在中间,她身边跟着几位穿制服的医护人员,霍莲煾和他两位随处走在最后面,临进机舱时霍莲煾站停了下来,他站在那里脸往着康桥这边。
拿着望远镜的手缓缓垂落,康桥觉得自己的行为怎么想都很可笑,总是不死心,就是都不死心。
现在好了,该死心了吧?
走出机场康桥给叶嘉荣打了电话,他们约好周日见面,约好地点之后他用小心翼翼的语气问你真的是康桥吗?
得到确定之后从电话彼端传来的声音把康桥吓了一跳,慌忙把手机拿开,叶嘉荣的欢呼声透过手机扬声器继续传播着。
挂断电话之后,康桥的手机再次响起,看了来电号码之后康桥走到一边,想了想最终还是接了电话。
这次把电话打到她手机的是远在澳洲的周颂安。
周颂安是三月去的澳洲,离开时康桥去机场送他,那天在机场他和她说的话有些的意味深长“我得让自己变得更好。”
当时,康桥假装听不明白他的话,她朝着他笑,她和他说周颂安你现在已经够好了。
的确,周颂安已经好到让康桥有点望尘莫及了,好到让康桥觉得周颂安一定要遇到真正喜欢他的女孩他也真正喜欢的女孩,那样的幸福才是人世间真正完美的幸福。
到了澳洲之后周颂安维持在差不多十天时间给康桥打一通电话,大多的时间里康桥都拒听他的电话。
只是,这会儿,她特别需要听到周颂安的声音,于是,康桥靠在墙上一边听着周颂安的声音一边呆望着被机场顶棚分裂成两块的天空。
絮絮叨叨的周颂安说了半个多小时,在差不多挂断电话时他说“我猜木头又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对吧?”
“没有。”她应答着:“我只是有点想妈妈了,我也想外婆了。”
周日下午,康桥坐在她和叶嘉荣约定的餐厅位置上,她在这里已经坐了半个钟头。
康桥和叶嘉荣约定的时间为三点,现在三点半,也就是说叶嘉荣已经迟到了半个钟头。
两点时间康桥才和叶嘉荣通过电话,在电话里叶嘉荣告诉康桥他已经正在前往公寓楼下拿车的路上了,他还一再和康桥保证她一打开餐厅门就会看到他。
三点四十分,康桥接到叶嘉荣从警署打来的电话,叶嘉荣用无比沮丧的声音告诉康桥他遇到大麻烦。
叶嘉荣曾经在某个公共场合发表一些关于他个人对于宗教问题的看法,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的那番话会导致他惹上几位自称情报局的人,而且这几个人还是那种可以直接跳出文莱政府所管辖的范围执行侦察任务,现在这些人正在调查他近几年来前往的所在地点。
较为麻烦的是去年叶嘉荣去了一趟阿富汗,介于好奇他和阿富汗当地的武.装分子聊了几句,而且这些人现在手中握有他当时和那几位武装分子的合影照片。
挂断电话之后康桥有种无力感。
霍莲煾说过,他碰过的杯子谁碰过了谁倒霉。
这天,康桥在那家餐厅坐到了天黑,离开餐厅之前康桥给霍莲煾发了一条短信,发完短信之后康桥发现自己的包不见了。
次日康桥放学时发现她身边赫然多了两名女保全,这两位女保全对靠近康桥的异□□视眈眈。
关于平添多出来的两位女保全,姚管家拿着康桥昨晚丢失不见的包告诉她这是一位见义勇为人士把包送回家,这位见义勇为人士还绘声绘色的给姚管家说起他昨天在街头看到的一幕,嗯,在这位热心人士的描绘中她是那为在路上忽然遭遇到几位马来人抢劫的弱势女子。
说完之后姚管家语气带着心疼的和康桥说:“康桥,霍先生一直强调,你和莲煾、小樊一样是霍家的一份子,以后要是遇到这样的事情一定要讲出来。”
老人家善意的话让康桥欲哭无泪。
再过几天之后,康桥听到叶嘉荣退学回港的消息,而叶嘉荣的退学消息更好像坐实了康桥背后有神秘男友的传闻,传闻中她的这位神秘男友实力强大,任何敢打她主意的人将会受到报复。
这样一来,之前若干的几位和康桥表达对她有好感的男孩子一下子对她敬而远之。
再一个周六来临时,那个上午,在儿童乐园,康桥弄丢了霍小樊,那天人很多,意大利花车经过他们面前时,坐在车上的表演人员频频往两边丢各种各样的小玩偶。
“姐姐,我也想要。”霍小樊和康桥说。
于是,康桥展开手去追花车,等她拿着好不容易接到的玩偶侧过脸去寻找时,发现霍小樊不见了,站在她身边的是一位身高和霍小樊差不多的孩子,那个孩子在看着她。
那一刻康桥觉得诡异极了,那种感觉宛如冥冥之中带着很强烈的暗示意味。
小樊,霍小樊,康桥看着自己空空的手掌心,喃喃说着。
回过神来之后康桥嘴里拼命喊着霍小樊的名字,她的喊声引来了霍小樊的保姆,康桥的两位女保全也来了。
儿童乐园人山人海的,她所眼及之处都没有霍小樊,眼睛越过一张一张的面孔,最终在拨开遮挡在她面前的两个人身影时,康桥找到了她熟悉的身影。
圆形的喷泉边,一半脸在笑一半脸在哭的小丑低着头把彩色糖果放到站在他面前的孩子手上。
那个孩子一脸虔诚的仰望着小丑,那个孩子就是她的小樊。
手里还握着抢到的小玩偶,康桥一步步往着霍小樊走去,走到他跟前,在他侧过脸来看她时手上的玩偶狠狠往着他脸上砸去。
在把玩偶砸到霍小樊的脸上时康桥泪流满面着,她和他说:霍小樊,你就能不能乖一点,姐姐已经很累了。
离开儿童乐园时霍小樊手里还拽着小丑给他的彩虹糖果。
繁星闪烁的夜,康桥和霍小樊躺在花园的吊床上,她的吊床大一点,他的吊床小一点。
下午发生的事情让霍小樊知道自己犯了大错,从儿童乐园回来之后就一直粘着她,康桥去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两张吊床就间隔几十公分距离,那小小的手掌第n次握住她的手,在她想要再次狠狠甩开时,那个声音软软糯糯的“姐姐,我保证,我以后会很乖。”
那句话之后,康桥的手去反握住那只小小的手。
“姐姐,今天小丑叔叔给我的彩虹糖果我只吃掉一颗,其余的我放在姐姐喜欢的抽屉里,小丑叔叔说彩虹糖他轻易不送人,所以我觉得那肯定是好东西,好东西要给姐姐。”
咧开嘴,笑,霍小樊小朋友真的很好骗,那个小丑兜里一大兜都是彩虹糖。
夜空,有漫天繁星,不知道为什么康桥总是觉得今晚挂在天空的星星比起任何时候都来得亮来得大,大到仿佛下一秒就会从天空中掉落下来似的。
康桥呆呆的看着,看着,然后,那个声音很突兀的响起来——
“流星!”
心里一抖,下意识间康桥手盖在霍小樊的脸上,幼年时的康桥最喜欢抬头仰望星空,每当有流星经过时外婆都会捂住她的脸。
在老家,流星被认为是不吉利的东西,长大之后康桥明白了,每一刻流星划过天际所代表的是一颗星石的消失。
那些一到夜晚就闪闪发光的石头,已经在天空盘踞了数千年数万年甚至数亿年光阴。
霍小樊的声音从她手掌里渗透了出来:姐姐,我从来就没有见过像今晚这般漂亮的流星。
“姐姐,今天下午的事情你不要生气,就当我在和你玩捉迷藏。”
“姐姐,要是我以后不在了,你不要慌张,也不要哭,我在哪里好好的躲着呢,你只是没有看到我,而我一直在看着你。”
周二至周四,断断续续的雨下个不停,在那场雨中,她失去了她的小樊,那个雨老是下个不停的黄昏,她紧紧的把那个小小的,冰冷的身体搂在怀里,她拿着石头丢那些人,一次次和他们解释着:你们走开,小樊只是和我暂时走失而已。
在康桥的想象中,她真的只是和霍小樊走失而已,就像那个周日下午,她拨开那两个人就看到了她的小樊。
在圆形的喷泉边好好呆着呢。
只是,那些人都不相信她的话,连霍莲煾也不相信她的话。
第98章(2005-2006)晋江独家发表
六月末,斯里巴加湾市女中校园里充斥着浓浓的离别情怀,即将来临的七月,又要有一批人离开学校,而康桥就是这批人即将在离开的人之一。
康桥曾经有一次经过文秀清的班级,文秀清的座位已经被搬走,随着孙丽华案热度的消失很少人会再去提起文秀清。
关于孙丽华案康桥也不再去关注了,两天前她无意中从电子媒体获知结果,就像是那些法律界权威人士预测的那样,孙丽华因防卫过当而获刑十三个月。
六月下旬最后一个周末,斯里巴加湾市气象台在持续播报着这样的消息:未来几天斯里巴加湾市将会迎来大量的雨水,大量的雨水也许会导致斯里巴加湾的河水达到史无前例的高度。
一如天气播报的那样周二晚上早上就开始下起了大雨,和往常一样在吴姨的注目下康桥和霍小樊上了车。
车子开出金色大门。
车子经过中央广场时霍小樊的目光落在广场中央的巨幅牌匾上,今年牌匾更新了画像,每隔两年中央广场的画像都会更改,文莱苏丹是牌匾上的永恒主人公,和文莱苏丹一起被画到画像中的人则代表着对这个国家的经济、建设有杰出贡献的成功人士。
霍正楷是画像中的八人之一,他是今年唯一没有被换掉的人物,而且他的位置从去年的隔着一个人到现在的站在苏丹的左边。
今年的画像排位让坊间在私底下窃窃私语,从画像位置上看苏丹拉拢霍正楷的意图很明显。
近一年里霍正楷大多资金都集中在印尼,印尼政府为了拉拢霍正楷承诺免费给他提供大量土地建设商场,介于这一点再加上印尼的劳动力低廉,霍正楷有意把总部从斯里巴加湾迁移到印尼去,如果当真事态朝着这个方面发展的话那么文莱政府将会失去这位纳税大户。
挨着文莱苏丹站着的霍正楷仿佛还是康桥十二岁那年第一次在中央广场看到时的模样,风度翩翩,眉飞色舞,那张脸带着往昔的英俊模样,俯瞰众生。
目光悄悄从霍正楷的画像移到霍小樊脸上,每一个孩子想必都有崇拜英雄的心,而每一个孩子心目中的英雄也许都长着一张酷似爸爸的脸。
自从霍小樊和霍正楷从新加坡回来之后,康桥偶尔会从他口中听到“爸爸”这样的称谓,从前,关于那个应该被他唤作父亲的人霍小樊一般会用“他”来称呼。
此时此刻,霍小樊的目光紧紧锁定在巨幅牌匾上,康桥自然知道霍小樊现在在看谁。
“小樊,你说爸爸要是穿一套像苏丹那样的军装的话会不会很帅气。”她低声问着。
“当然,肯定像一名海军上将。”想也没想,霍小樊说出。
说完这句话之后霍小樊似乎意识到上当了,于是目光离开牌匾,正襟危坐着。
笑了笑,康桥手触了触霍小樊额头上的刘海:“等小樊长大了也会像他一样帅气的。”
霍小樊比霍莲煾更像霍正楷。
霍莲煾,霍莲煾!
嘴边笑容悄悄收起,目光拉到窗外去,窗外的雨哗啦啦下个不停,不停有雨点打到车窗玻璃上,康桥看着那些晕开的圆圈发呆。
那个声音小小的叫了一声姐姐。
目光从窗外拉回,看着他。
“姐姐,我现在没有像以前那样讨厌他了。”他垂下眼睛看着她。
她摸了摸他的头发,说小樊这是好事情。
车子停在斯里巴加湾女中门口,下车,站在司机的伞下,康桥弯腰和霍小樊笑,笑着说小樊再见。
霍小樊回以微笑。
笑得无邪天真。
那笑容是霍小樊留给康桥最后的礼物,那笑容永远停留在这一年六月末的这个下雨天。
从此以后,她的小樊就未曾再长大过。
站在雨中,和很多次一样康桥目送着黑色劳斯莱斯逐渐远去,透过雨帘康桥依稀间看到那颗小小的头颅印在后车玻璃上,依稀间他回过头来和她说再见。
中午时间,康桥回家没有见到霍小樊,吴姨给出的回应是雨太大了,因为霍小樊学校比较远的缘故,所以中午霍小樊在老师的建议下留校,听完吴姨的话之后康桥给霍小樊打电话,可康桥并没有打通霍小樊的电话。
两点左右时间,康桥再次给霍小樊打电话,霍小樊的电话还是和前两次一样处于无人接通状况。
下午四点,学校教导员找到康桥。
收拾好课本康桥跟着教导员离开学校,在校长办公室里康桥看到姚管家,姚管家的脸色和他身上穿着的深色衣服一般的凝重,没有等康桥开口说话,他就叫住她的名字。
“康桥,小樊不见了。”
在姚管家的阐述中,霍小樊缺席了今天上午的第三节课,之后霍小樊的老师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校长。学校动员了所有人力把整个学校翻了个遍,在遍寻不获之后校长把电话打到霍家。
接到消息的姚管家不敢怠慢,马上把电话打到霍正楷雅加达的办公室,再通过电话联系到现在在迪拜的霍正楷,霍正楷马上打电话给他最得力的助手,而他现在正在回斯里巴加湾市途中。
听完姚管家的话之后康桥脑子一阵空白,老人家还在絮絮叨叨说着,具体说一些什么康桥已经没有力气去想了,那时她脑子就充斥着这样的念想:小樊怎么就不见了呢?怎么会不见了呢?没有道理啊。
然后,康桥听到从姚管家口中迸出来的这样一个词汇“绑架。”
这个词汇陌生,而且听起来天荒夜谈,慌得康桥狠狠切断姚管家的话“不要胡说八道,又不是在拍电影。”
车厢里死一般的静寂。
苍老的声音仿佛来自于远方:“康桥你听说过霍彤这个名字吗?按照辈分算霍先生应该称呼她为姑妈,她就死于撕票中,死的时候才十一岁。”
那幢被纯白色围墙包围起来的建筑有着被刻意荒废的一角,那被荒废的一角在某天被那个叫做康桥的女孩发现,从此以后变成了她秘密乐园。
康桥曾经在那个秘密乐园里度过很多暗淡的时光,那片乐园霍家主人们从不轻易涉及,那片乐园曾经属于一个叫做霍彤的女孩,那是一个夭折的小生命,关于她的死众说纷纭,有人说事自然死亡,有人说死于生病,有人说…
但从来没有人说她死于撕票。
那个絮絮叨叨的声音还在继续着:“这也是霍老先生一直住在新加坡,不愿意回来的原因,霍老先生大霍彤五岁,从小霍彤就对大她五岁的哥哥十分依赖,霍彤死的时候霍老先生才十六岁,他…”
听到这里康桥打了一个冷战,然后捂住耳朵拒绝去听,嘴里喃喃说着:“小樊不是霍彤,不是——”
即使是捂住耳朵,可属于她凄厉的声音还在刺进她的耳膜里,让她天旋地转。
夜幕降临,霍家主宅灯火通明,距离霍小樊不见了已经有十个小时时间,十几人聚集在客厅里。
这十几人中除了那个穿着灰色衬衫的中年男人之外康桥谁都不认识,穿着灰色衬衫的中年男人叫肖栋,那是霍正楷的得力助手,在霍正楷还没有到达斯里巴加湾市时一切事情将由他处理。
肖栋主张在事情没有明朗之前先不要惊动警方,他雇用了最有经验的私家侦探,他所雇用的私家侦探陆续来到这里,他安慰康桥说不用担心,要往好的方面想,他请来的都是鼎鼎有名的人物,这些人神通广大。
是的,是的,要往好的方面想,这是现在唯一支持康桥的念头,就像那个周日下午在游乐场一样,一切只是虚惊一场。
康桥让自己安静的呆在一个角落里,不吵不闹,连呼吸也不敢大声,就害怕呼吸一大就会打扰到那些人,打断他们的思路。
又有新的陌生面孔进入了客厅,那是几名马来人,这几位马来人带来了从霍小樊学校附近一户住户那里拿到了的门口监控录像。
看完监控录像之后他们集体沉默。
手撑在椅子扶手上,康桥想站起来,可由于手抖得厉害,她又跌回座位上去,那一下子发出细微的声响,那声响一下把那些人惊动了,那些人似乎才想起客厅里还有她这样一号人物。
“怎么了?”康桥颤抖着声音问出。
“没事。”回答她的是肖栋。
于是康桥提出:“请问,我能看一下监控录像吗?”
肖栋看了她一眼然后目光转向姚管家,于是姚管家来到康桥面前,他和她说康桥你今晚晚上还没有吃饭呢,回去吃完饭好好的睡一觉。
吃饭,睡觉?康桥想,不知道她的小樊现在吃过饭没有。
“就让我看一下行吗?”
那些人选择用沉默回应。
手落在心上那块,那里钝钝的麻麻的,类似于被什么堵塞着似的,需要捶一下才能迸出声音来,迸出来的声音也不像话,像一死人:“我!我!”
握成拳头形状的手一下一下的往那个最难受的所在,终于,她挤出了她想说的话来,嘶声裂肺:
“我是小樊的姐姐,我是小樊的姐姐啊!”
然后,康桥从监控录像看到了霍小樊,那一眼让康桥泣不成声,那么小的一个人被堆到后车座上,眼睛被蒙住手被绑住。
于是,撞撞跌跌的,康桥去求那些人,她求他们快点把她的小樊带回来,那些人一个个嘴里说着好,一个个让她回房间去,一个个让她好好睡一觉。
那些话,那些表情怎么看都像在敷衍,于是她不乐意了,她摔了很多东西,然后姚管家开始打电话,他打的是卫星电话,嘴里频频说着“是的,霍先生。”“好的,霍先生。”“知道了,霍先生。”
打完电话之后姚管家叫来了医生。
眼看那个注射器朝着她越来越近,康桥拼命的摇着头,嘴里向着那些人求饶:我不敢了,是我不好,我不会再甩东西了,我会很安静很安静,我什么话都不会说。
可是,那些人就是不相信她的话。
困倦逐渐控制她思想时,康桥开始用额头一下一下去撞击所能撞击到的硬物,嘴里一下一下的念叨着:康桥不要睡,康桥你不能睡。
有人来拉住她,有人抚摸着她的额头,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她耳边念叨着:康桥,霍先生说了,让你好好睡一觉,霍先生一再保证当你醒来时你就会看到霍小樊。
康桥这一生中最痛苦的一件事情是:她的小樊在垂死挣扎的时刻她却陷入了沉睡,甚至于她在沉睡中做起了美梦,关于和霍莲煾在一起的美梦。
那一针直接让康桥从星期二晚上睡到了星期四中午,先醒来的是思想,思想宛如在还沉淀在湖底,耳畔的雨声让康桥觉得自己也许只是打了一个盹。
思想继续沉睡着,然后来到那个有着漫天繁星的夜晚,她和霍小樊躺在吊床上,手牵着手,她的手大一点,他的手小一点。
很久很久以前,妈妈和她说了,如果康桥是手霍小樊就是足,如果霍小樊是足康桥就是手。
妈妈说那就叫做手足情,相互牵绊。
心里那块钝钝的痛着,睁开眼睛。
康桥看到了吴姨,吴姨表情凝重,在吴姨身边站了一个阿巧,阿巧哭得眼睛红红的。
钝钝的痛开始蔓延开来。
康桥问阿巧,阿巧阿巧你哭些什么呢?
阿巧说没,没,只有有沙子吹到我的眼睛了。
点头说好,说完之后又说你们能不能出去,我现在头还很晕,我想休息,那个时候康桥心里害怕极了,她总是害怕吴姨和阿巧告诉她一些事情。
可阿巧和吴姨不听她的话,就像是雕像一样粘在那里,从她们蠕动的嘴唇康桥猜想到下一秒也许会从她们口中吐出一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