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紧盯着他的眼眸往下,落在他手上,那一瞬间周颂安感觉到自己的手像是被什么烫到似的,颓然的放下。
她再次转过头去,再次往前走,而他则呆呆的站在原来的地方。
终于,运动会在媒体们运动员们的一致好评中落幕,运动会结束时时间已经来到七月中旬,霍莲煾的暑假也过去了一半,再过一个月霍莲煾就离开了,康桥那根紧绷着的神经也稍稍松下。
运动会结束之后霍莲煾迷上了冲浪,他大多数时间都会和他朋友出海,这阶段倪海棠也在医生的警告下减少烟酒,一切看起来还不错。
八月初,上完下午的礼仪课,四点半左右时间,康桥看到了等在一边的周颂安,就像是之前几次一样他一见到她就裂开嘴笑,一边笑着一边朝着她走来,很自然的接过她的书包,很自然和她肩并肩走着。
这时,康桥才想起之前她曾经因为“霍莲煾”这个名字和他发过脾气,低声说了一句“颂安,对不起。”
“对不起我什么?”周颂安一副你在说什么的语气。
想了想,脸朝着前方,扯了扯嘴角:“没什么。”
侧过脸去,周颂安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那个板着脸进来,又板着脸出去的女孩现在的表情是在笑吗?
“康桥,你笑起来的样子比你板着脸的样子好看。”不知道为什么周颂安在说这话时有点像急于邀功的人。
类似于满怀心思想做出讨好某一个人的事,可这个人总是没有给他那个机会。
话刚刚说出口,那小小的,微微的笑纹迅速消失不见。
黄昏,红红的夕阳一半被逐渐来临的暮色吞噬,一边还留在海面上,康桥站在冰淇淋店门口等着周颂安,周颂安正在和他同事做换班手续。
周颂安在这家冰淇淋店工作,冰淇淋店靠近海湾,不时有穿着沙滩裤,比基尼的男人女人从马路上经过,这些人大多都是来斯里巴加湾度假的外国游客,他们笑容亲切。
在那个架着太阳眼镜的中年男人对康桥笑时,那时四下无人,舌尖里还残留着周颂安给她做的冰淇淋味道,甜而不腻。
就这样,嘴角一扯,那微笑来得很容易,康桥回以那位中年男人微笑,当从那个中年男人口中听到那个赞美的英文发音时,脸就那么微微泛红了起来。
平日里头,康桥很少听到来自于人们对她的赞美,瘦、呆滞、死板这些倒是和她如影随形。
披着炫酷外衣的跑车从直通海滩的马路驶来,看清那辆车时康桥收起笑容,最近一个月时间里这辆车一直都停在霍家车库上,据说是莲煾少爷的最新的心头好,霍正楷是不会开这样的车出门的。
想避开已经来不及了,也就一眨眼功夫车子在康桥面前停了下来。
敞篷车,两人座位,副驾驶座位上坐着霍莲煾,开车的是比霍莲煾年长几岁的男孩,车后面搭载着几个冲浪板。
想要装作没有看见已然来不及,霍莲煾正侧着脸看着她呢。
调整好表情,手里的书包抱得更紧一些,脸朝着霍莲煾,等待着。
“好久不见,我的姐姐。”开口,微笑,挥手。
康桥嘴张了张,最终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
“还是和以前一样,像一块木头。”霍莲煾叹气,目光微微在她身上扫了一圈:“你刚刚在和那位外国男人笑的时候我还以为是认错人来着,原来你笑起来是这样子的。”
说着,目光停留在她手上,继续表达好奇:“听说你妈妈给你报了很多礼仪课程,你可要好学习,学费贵着呢,当真变得血本无归,我这样说好像也不对,刚刚你对那位外国友人笑得挺好的,那是你在运用你的礼仪知识吗?”
一年不见,霍莲煾的口才越为出众了。
润了润嘴唇,康桥在心里催促着自己说点什么吧,说一些可以马上打发掉他的话,不要自尊也好,反正在霍莲煾面前她已然没有什么自尊了,不,在很多人面前她已经忘了其实还有自尊这回事。
“是那样吗?嗯?”
在那句“嗯”中霍莲煾手肘搁在车窗上,脸更近的朝着她,一派悠然自得的模样。
第29章晋江独家发表(2000-2002)
康桥想霍莲煾也许说得对,倪海棠给她支付的那些昂贵学费真的要变得血本无归了,即使她努力让自己按照老师们教的那样拼命让自己放松,可在面对霍莲煾的那句“嗯?”她就憋出这么一句“不用你管!”
手肘搁在车窗上,霍莲煾用着很亲近的语气:“你每次都这样吗?把别人的赞美当成是是不怀好意,放松点,你看天气多好。”
心里叹了一口气,康桥索性放弃快点把霍莲煾打发走的念头,站在那里,手里的书包越拽越紧,她是有点紧张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霍莲煾一边说着一边朝她身后看了看:“等人?”
就像是回应霍莲煾的问题一样,一位穿着冰淇淋店服务生制服的男孩走到康桥面前:“你是康桥吗?”
康桥点头。
“周颂安让我来和你说一下,他的工作交接出现了点差错,他让你再等他十分钟,他保证十分钟之后就出来。”男孩说完之后再匆匆忙忙跑回冰淇淋店。
目光落在康桥肩膀上的单肩包上,霍莲煾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是这样。”
肩膀上的男式单肩包正是周颂安的。
“是哪样?霍莲煾不要胡说八道!”康桥冲口而出。
霍莲煾看着她笑:“他们告诉我十几岁年纪拍拖的人都是那样的‘我没有在拍拖’,原来还真的存在着这样的理论。”
说到这里顿了顿,目光已然从她肩膀移到她身后的冰淇淋店去:“不过你得担心点,一个在冰淇淋店打工的人想必家境一般,要是让你妈妈逮到了说不定会做出棍打鸳鸯的事情。”
坐在霍莲煾身边的男孩笑着提醒“是棒打鸳鸯。”
康桥紧紧闭着嘴。
快点走,霍莲煾!
那个叫做康桥的女孩还和一年前差不多,有点呆有点木,明明五官很像她妈妈,可好像又一点也不像她的妈妈,她就站在那里紧紧抿着嘴,肩膀上那个男式单肩包好像会随时随地会把她压垮似的。
她背后有刚刚亮起的霓虹灯,霓虹灯把她影子投递在马路上,那影子看着很单薄,单薄到什么程度呢,单薄到让人总是忍不住会在心里怀疑,是不是脚一踩,就可以把她踩到地下去,陷落,消失。
也许是拘于这么一个念头间,霍莲煾那个瞬间居然会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件不好的事情,也许之前应该假装没有看到她。
这可不是好兆头,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虽然,眼前这个瘦巴巴的人在他的规划里不是敌人,但也永远不会是朋友。
手从车窗收回来。
那个瘦瘦的,小小的身影倒映在右边车镜上,一点点远去,变小,消失不见。
“她是谁?看起来不错。”正在开车的阿joe忽然说了一句。
“谁?”下意识就这么问出,霍莲煾自然知道阿joe问的是谁,让他觉得较为讶异的是那个她是谁之后的话。
看起来不错?霍莲煾都要怀疑自己是否耳朵出了差错。
皱着眉努力回想那可怜兮兮的人影站在马路边的形象:“何以见得?胸?脸蛋?”
即使努力回想,霍莲煾还是没有想到关于康桥任何和“看起来不错”这样的话搭边,霍家佣人口中的那个“拖油瓶”身材长相霍莲煾总是记不住。
让人印象深刻的也许就数康桥的那双眼睛了,很大,大得都快要赶上et了。
阿joe似乎也和他犯了一样的困惑:“我也具体说不出她到底哪里好,不过当看到她站在那里时,就感觉很想抱抱她,感觉她抱起来肯定软软的。”
站在那里的康桥恰恰给霍莲煾的感觉是抱起来肯定一身骨头,还是那种会把人的骨头烙疼的硬骨头。
“不,你可不能去抱她。”霍莲煾觉得有必要做个提醒,阿joe不知道他们家的情况。
“为什么。”
“你一抱她就甩不掉了,就像是我爸爸甩不开她妈妈一样。”眯起眼睛,看着前方:“在亚马逊丛林里有一种水生物,小小的,看起来没有任何的存在感,它们粘住你的皮肤最初给你的感觉是痒痒的,你没有去防备,在你没有去防备间其实它们已经钻进你的身体里,随着时间流逝繁衍生息,到那个时候,它们的威力就显示出来了。”
“怎么说得就像是□□似的。”
显然,阿joe根本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霍莲煾一直不明白那么精明的霍正楷怎么会着一个女人的道,后来见到倪海棠之后也就明白了一些。
那女人有一张无害的脸,谁会去提防小白兔这种生物。
康桥是倪海棠的孩子,和自己母亲拥有着极为相似的一张脸,至于特制嘛…最好康桥的特质不要像她妈妈。
起码,霍莲煾现在对康桥并没有多厌恶。
那是一个安静的女孩,安静到让人常常忘了她的存在,如果不是今天看到她的话,霍莲煾想他差不多要把这号人物给忘了。
时间静悄悄流淌着,一日复一日,霍莲煾的朋友们分成几批,今天是从德国来的,德国来的走了之后有从美国来的,美国朋友之后是英国朋友,偶尔他们会在花园开露天派对。
这一个夏天,霍莲煾车库里那些炫酷的机车一直静悄悄呆在那里,它们的主人已然遗忘了它们。
这个夏天,康桥也很少再梦见那位不知道长相,死于某个夏天夜晚的女孩。
八月末,暑假来到尾声,也是霍莲煾差不多回美国的时间,经过被树木遮挡得严严实实的小径,偶尔康桥会听到霍莲煾安慰那位老佣人家的孩子:“我很快就回来,到时候我给你挑最大最好的礼物。”
“真的吗?”
“当然。”
那样的对话,那个语气任谁听了都会觉得霍家的莲煾少爷就像是别人口中的那样,亲切,有礼貌,对谁都好。
这一天,是霍莲煾离开文莱的前一天。
傍晚,远远的康桥听就到霍小樊的笑声,笑声又清又亮,这还是康桥第一次听到霍小樊笑得这么畅怀。
不由自主的康桥也扬起了嘴角,到底霍小樊在笑些什么呢?她有点好奇,加快了脚步。
透过稀疏的树影,康桥看到正在后花园玩的霍小樊,霍小樊站在坏掉的庭院灯架上,灯架约有两米高左右,他就站在那里做着飞翔的动作,霍小樊怎么跑到那里去了,要是掉下来怎么办?
目光顺着灯架往下,笑容倏然收起,康桥的心一下子提了上来,霍莲煾就站在灯架边,看手势似乎在指导霍小樊做些什么?
如果问康桥这个世界上第一重要的是什么的话,那么就是霍小樊了,她一直记住倪海棠的话:手足,血脉相连着的这一头手,那一头是脚。
撒腿就跑,扯开嗓子:小樊,不要去理会他。
小樊,不要被他的花言巧语欺骗了,那个人对你没安好心。
那两个人好像没有听到她的喊声一样,脚踩到后花园的草坪上时,康桥一颗心因为眼前发生的一切都要停止呼吸了,她就那样眼睁睁的看着站在灯架上的霍小樊展开手,后仰。
小樊——
霍小樊身体往后一仰,一双手接住了他,康桥腿一软跌倒在草地上,被霍莲煾抱在怀里的霍小樊和霍莲煾同时脸转到她这边来。
康桥瘫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霍莲煾弯下腰放下了霍小樊,霍小樊朝着她跑过来,停在她面前:“姐姐,你怎么摔倒了?”
手一扯,把霍小樊牢牢抱在怀里,刚刚她以为就要失去他了,就像是那个夏天忽然间失去外婆一样。
还是蓝白色组合的球鞋,可已不是去年康桥看到的那一双球鞋了,抱着霍小樊康桥从地上站起来。
霍莲煾挡在她面前。
她和他如此近距离面对面站在一起,他高她已然不止一个头了,肩膀也比起去年更宽一些。
这样的霍莲煾已经初初形成了在身材方面的压迫性。
“看来是被吓到了。”霍莲煾手一伸拦住了康桥去路:“以为我使坏了?以为我把他骗到上面去,然后眼睁睁看着他自己掉下来,再然后告诉所有人这一切不关我的事情,是他自己要跳的。”
“没有。”康桥声音干干的,侧过身体避开霍莲煾的身体压制。
“没有干嘛脸白得就像鬼一样。”霍莲煾也就移动了那么半步,她和他之间又变成了面对面,而且这次更近。
他微微弯下腰,眼神专注的落在她脸上,康桥在他的瞳孔里看到自己苍白的脸,咋一看,还真的有点像涂上厚厚化妆品的倪海棠。
康桥别开脸去,安静着,在面对着霍莲煾时她多多少少琢磨出了一点经验:什么都不要去做,什么也不要去说,就这样等待着,等待着霍莲煾觉得无趣了,无趣了自然就会离开。
站着,一动也不动。
“小樊,你告诉你姐姐,我们刚刚在玩什么游戏。”他柔声问着霍小樊。
于是,很少得到说话机会的霍小樊乐滋滋的说开:“姐姐,我和莲煾哥哥在玩接人游戏,莲煾哥哥…”
莲煾哥哥?这个称呼让康桥心里再燃起了警惕,悄眼去看霍莲煾,他似乎在很用心的听着霍小樊的话。
得到鼓励的霍小樊声音更欢:“莲煾哥哥说这种游戏传达的是一种信任,我也不知道信任是怎么一回事,莲煾哥哥就告诉我那是和勇敢有逛的东西,我只要勇敢了我的机器人就会回来了,所以,我站在那里,我要让大家都知道我是勇敢的。”
看来霍小樊还是对他那被分解了的机器人念念不忘。
“所以,莲煾哥哥明天会到机器人总部去把小樊如何勇敢告诉他们。”霍莲煾接过霍小樊的话:“所以,明年夏天,机器人会回到小樊身边,机器人还会带来他的机器人朋友。”
霍莲煾的话让霍小樊欢呼了起来。
在欢呼声中霍莲煾的唇往着康桥脸上靠,唇在她鬓角擦过,和她的耳畔形成了近距离关系。
他用很轻很轻的声音和她说:“其实接不接你的弟弟要看我的心情,即使我不接,也没有人会说些什么,因为不敢。”
康桥的脊梁悄悄竖起,挺立。
“你是谁?你们…在做什么?”略带惊讶的声音响起,霍莲煾脸拉开,康桥悄悄后退半步。
说这话的人是倪海棠,她站在花园和房子接壤处的小径上,当霍莲煾回过头去时康桥清楚的看到自己妈妈脸上迅速起的变化:质疑——讶异——温柔——绽放笑容。
“莲煾。”刚刚还抱着的胳膊放下,垂落在腰两侧,脚步往着他们走来,脚步所表现出来的是对脚底下植物充斥着的怜悯,停下,笑容加深:“进来时门开着,我还以为…”
倪海棠大约想表达的是进来时门是开着的,所以我还以为是那个不安好心的人偷偷溜进来,所以语气重了一点。
霍莲煾也站直身体,回以微笑。
“又长高了,都要和你爸爸个头差不多了。”倪海棠说着,用一种类似于在阔别多年后看着挚友孩子的那种庆幸之情。
“谢谢。”不温不火的回应。
“要不要到里面坐坐。”
“可以吗?”
康桥抱着霍小樊,看着霍小樊。
那个瞬间,康桥很希望她的小樊不要长大。
第30章晋江独家发表(2000-2002)
从霍莲煾进门到离开也只不过短短数十分时间,霍莲煾喝完了康桥给他倒的茶就提出回去整理行李。
庭院的灯一盏一盏亮起,描着凤仙花的阿拉伯门廊精美修长,霍莲煾站在门廊边,倪海棠也站在门廊边,康桥牵着霍小樊的手。
现在的情景很像来做客的挚友家的孩子要回去前的场景。
看着倪海棠霍莲煾如是说:“不知道我是不是应该庆幸,您没有把我送给您的书丢到垃圾桶里去。”
霍莲煾送给倪海棠的两本英文书放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因为倪海棠的交代,佣人们把书保养得很好。
倪海棠老老实实的:“阿姨不认识英文,不过,我最近在学习英文,等过些日子我应该看得懂书上的内容。”
“是吗?”霍莲煾拉长着声音,目光飘到霍小樊这一边。
下意识康桥身体一挡,挡住霍莲煾的目光。
“小樊。”嘴里在叫着小樊,眼睛却是在看着她,嘲讽,挑衅:“莲煾哥哥要走了。”
在霍小樊的抗议下,康桥只能让出身位。
“莲煾哥哥,你是要到机器人总部去吗?”
“是的,莲煾哥哥是要到机器人总部去,对了,小樊,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机器人朋友是怎么不见了的。”
这话让康桥心里大叫不妙,倪海棠的表情也呈现出微微紧张的模样。
委委屈屈的声音回答着:“是妈妈不好,是妈妈把它弄坏的。”
霍莲煾走了,在他身影消失不见时倪海棠迅速拉起霍小樊的手,康桥紧紧追在后面。
门关上,康桥掰开倪海棠的手,把霍小樊的手从倪海棠的手掌中解脱出来。
倪海棠气呼呼指着他们:“你们两个,加起来都不及一个霍莲煾。”
说完之后似乎还不解气,走到摆放着霍莲煾送给她书的橱窗前,手一挥,书被扫落在地上。
脚踩在书上,咒骂着:“那个兔崽子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真是个小怪物,气死我了。”
不知道为什么,比起温温柔柔的倪海棠康桥更喜欢这样的倪海棠,泼辣,带着一点点市井小民的那种属性。
“康桥,你这是在笑吗?连你也在嘲笑妈妈?”手指向她。
那时康桥很想说出那样的话“不是的,妈妈,我没有在嘲笑你,我只是觉得妈妈现在的样子很可爱,很像别人家的妈妈。”
几乎,那话就要说出口了。
“康桥,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谁都有资格嘲笑妈妈,就只有你不行,如果不是因为你爸爸的话我也不会落得今天这么个下场。”那指向她的手指如利箭。
如果不是此时此刻从倪海棠口中听到那个名称,康桥都忘了自己原来还有一个爸爸,收住笑容,艰难的吞下那些来到喉咙口的话,拉着霍小樊的手,转身,离开。
次日早上,康桥看到霍莲煾送给倪海棠的两本书摆放在装饰橱柜里,它们看起来完好无恙,丝毫看不出有谁的脚曾经狠狠的踩在它们上面。
呼出一口气,康桥站在倪海棠房间门外,敲门,听到里面传来倪海棠的声音之后,康桥叫了一声“妈妈。”
“妈妈,我今天有可能会晚回来,你代替我和霍叔叔说一声抱歉。”
今天康桥要到学校报名,康桥很高兴学校报名日期就定在今天,这样一来她就可以东磨西磨到错过送霍莲煾的时间,康桥老是觉得自己第一次见到霍莲煾的样子有些傻。
让人昏昏欲睡的金黄色日光落在粉白色的围墙上,霍莲煾坐在车上,微笑,和排列站在一边穿着制服的佣人们挥手。
依依不舍的表情都摆放在那些人脸上,到底有几张脸脸上呈现出来的依依不舍之情是真实的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霍莲煾倒是知道最假的那张脸的主人一定叫做倪海棠。
金色大门在车后面缓缓拉上,霍莲煾收起笑容,端正坐着目光望向前方,霍正楷正在他身边坐着呢,这位可是在百忙之中抽了空坚持说要送他到机场去。
他喜欢送就让他送。
“莲煾,对不起,今年爸爸太忙了,没有什么时间陪你。”霍正楷语气愧疚。
“我明白。”霍莲煾回答着。
“比去年更懂事了。”愧疚的语气变成了松了一口气的语气。
霍莲煾笑了笑。
“等明年吧。”带有那么一点讨好的意味:“等明年回来爸爸陪你出海,我们来一场钓鱼比赛。”
“好的。”
沉默——冷场。
车子绕过广场,广场上还挂有着霍莲煾和文莱王子互换球衣时的巨幅海报,就像是逮到好机会一样霍正楷指着海报:“知道吗,那个瞬间爸爸为你骄傲。”
“谢谢。”
扯淡,这样的话只会让他更加昏昏欲睡。
霍正楷又加了一句:“爷爷也是。”
“爷爷有给我打过电话。”
霍正楷表情略显尴尬,他刻意制造出来的话题得不到呼应。
接下来又是冷场。
小会时间过去,霍正楷声音带着那么一点涩意:“莲煾,我好像还没有为我做过的事情和你道歉。”
“不,爸爸,你应该和妈妈道歉。”
沉默——
小会时间过去,霍正楷手机响了。
车子停了下来,霍正楷一脸愧疚的过来拥抱他:“莲煾,对不起,我想我得回公司一趟,过几天我再去看你,代我和外婆问好。”
“好。”
霍正楷匆匆忙忙离开,霍莲煾连看都懒得看那个背影一眼,车子继续往前开。
车子停在斯里巴加湾市中心最繁忙的红绿灯路口,人行道两边随处可见穿着纯白衬衫搭配天蓝色百褶裙的女学生。
如果霍莲煾没有记错的话那应该是斯里巴加湾女中校服,几天前他们在游艇举办校服派对,来参加派对的斯里巴加湾女中学生穿的就是这款校服。
一边听音乐目光一边在窗外游走着,毫无意识间落在那一男一女的背影上,他们肩并肩正往着图书馆那边走去,男的身材高大穿着淡色的短袖衬衫,女的偏瘦一点穿着斯里巴加湾女中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