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防止听到那些恶心的说话内容,林馥蓁打断林默的话:“把地址给我。”
“啊…”
电话传声筒拿开,林馥蓁呼出一口气。
那口气之后, 语气淡淡的:“我听妈妈说了,把您继女的住址给我,我下午没课,可以帮你去看看。”
“阿蓁。”电话彼端语气终于有了些许尴尬,“我知道…爸爸的行为是有些过分,可…可目前我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没什么,就两趟公车的路程,再怎么说那也是关乎一个人人生安全的事情。”这话应该很顺林默的心意吧。
“对对对,”老怀大慰,“小乔住的地方治安不好,这也是我最为担心的。”
电话即将挂断前,林馥蓁叫了一声林先生。
“阿蓁。”
“林先生,记住了,以后不要给我妈妈打电话。”
即使现在记不住,相信过几天之后,林默一定会牢牢记住,不能给兰秀锦打电话。
下午,四点时间,按照林默给的地址,林馥蓁站在一处老式居民楼楼下。
这个区域林馥蓁知道,整个蔚蓝海岸区治安最为糟糕的社区之一,流动人口,非裔移民让这片区域成为臭名昭著的社区。
几个凹凸不平的台阶之后,是那扇紧紧关闭着的门。
门铃坏掉了只能改成敲门,就像房东说的那样,即使把门敲破了都没用。
呼出一口气,清了清嗓音,说:“你好,我是受林默先生所托,麻烦开一下门。”
喊了大约五六遍之后,门这才缓缓打开。
低垂着的头;乱七八糟的头发;皱巴巴的衣服;很符合失恋后的形象,从半边门缝看到的房间也是乱七八糟的。
“小乔从小会很会打理家务。”秋玲珑曾经如是说起。
秋老师,那是在你的小乔没失恋之前,林馥蓁扯了扯嘴角。
来开门的人一直垂着头,在林馥蓁干咳几声后这才低声说出:“我这几天感冒了。”
不是我这几天失恋了吗?
自然是不能告诉,小乔可是好姑娘。
感冒几天就好了,失恋可是一时半会儿好不了,这是好姑娘小乔不能让受了继父所托的人知道的。
按照小法兰西的魅力,恐怕失恋后遗症得延续到三年两载,这个想法让林馥蓁从林默那里得到的愤怒消散了些许。
“对不起,因为感冒家里乱,不方便招待客人,我没事,我待会会打电话回家解释。”继续低着头。
这是在打发人吗?站停着。
见人迟迟没走,又说:“改天我再招呼您。”
林馥蓁很擅长于扮演各类角色。
“方…方绿乔?”迟迟疑疑,略带试探的语气,“嘉澍…”
这个名字让一只低垂着的头颅以近乎触电式的速度抬起,一张脸大半部分被遮挡在口罩中,只露出了一双布满红纱的眼睛。
那双眼睛瞬间被晶莹的液体所遮挡,覆盖在眼眸上的那层薄薄泪光瞅着你,如此的楚楚可怜,像丛林里受到惊吓的小鹿。
遥远的某年某月某日,那叫做林默的男人也许就是被类似这样的一双眼眸勾走了魂魄。
心里一抽一抽的,未来的某年某月某日,嘉澍会不会也会有被这双楚楚可怜的眼眸勾走魂魄。
收回心神。
“真的是你,”这个时候自然需要一种比较复杂的表情,“怪不得,第一次看到你时会觉得眼熟,你和秋…”
接下来的话自动选择省略,毕竟,那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瞬间失神后马上整理表情,拿出作为在西方环境成长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应有的理性和豁达。
前妻和前夫现任妻子,也就是当初破坏她家庭的第三者暗地里调侃她们共同男人的性持续力这类荒唐事不属罕见,第一任的孩子和第二任的孩子勾肩搭背去看足球赛更是比比皆是的事情,这些都是西方人引以为傲的精神。
这里必须有“这个世界可真小”的经典台词,经典台词之后是略显无奈的语气:“我怎么也没想到嘉澍口中的方绿乔会是小时候的那个小乔。”
好了,一番慷慨之后,该是言归正传时间,打量了周遭一眼,再回到近在眼前的那张脸上。
趁着她打量的时间点,方绿乔已经把眼泪擦拭得干干净净了,在她看她时,她也在看她。
林馥蓁笑了笑。
“确信你没事就可以了,我改天再来拜访,再见。”话说得官方。
也就半个转身身位。
“等等。”
怎么理解从方绿乔口中说出的那个等等呢?这里面除了秋玲珑式的教养之外,又有多少来自于某种微妙心态的驱使呢?
登门造访的人和连嘉澍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也许可以从她口中获知心上人近来的消息。
林馥蓁回过头,方绿乔垂下头。
垂着头,低声说着:“现在屋里有点乱,你能不能在这里稍微等一下。”
五分钟后,方绿乔再来开门时脸上已经没戴口罩。
房间弥漫着速食味,墙角处放着没丢的垃圾袋,时间有限,就匆匆整理出可以提供客人落座的地方。
方绿乔手脚倒是麻利,不出三分钟时间茉莉菊花茶就被端了上来。
接过茶,轻轻嗅了嗅,味道还不错,口感也好。
因为口感好,林馥蓁多喝了几口。
“我从国内带来的,地方特产。”方绿乔极力想制造出轻松范围,“我和子岩都很喜欢。”
子岩?对了,是有个林子岩,林馥蓁把茶杯放了回去。
似乎意识到不仅她和林子岩是姐弟关系,这位客人和林子岩也是姐姐弟弟关系,方绿乔再次垂下头。
“喂。”不重不轻的一声,那感觉有点像在吓唬正全心全意偷看成人杂志的孩子。
方绿乔急急抬起头来。
笑开,说:“你这样动不动就垂下头,怎么当鼻子大师。”
“啊——”
“我认识的鼻子大师们可不会动不动就低下头。”
“啊?”
“我听林先生说了。”
“林先生?”
“林子岩的爸爸。”
“哦…”拉长着声音,想再次低下头去,又似乎想起什么,以不是很自然的表情看着她,声音低低的,“我…我平常不是这样的。”
“我明白。”淡淡说着。
怎么会不明白,换成她是方绿乔也应该会这样,毕竟,自己妈妈在当人家补习老师时,顺便偷走她学生的爸爸。
报纸都写了,薇安有一颗豁达的心。
那么,此刻就是表现薇安适当的豁达了。
“虽然说那些事情和你和我无关,但是,我还没大方到提出和你交朋友,但也不至于小气到去处处为难你,你也不需要在我面前觉得不自在,那和你没关系。”
方绿乔触了触额前头发,挤出笑容,虽然笑容还是不自然但脸部表情缓和了很多。
看了一眼手机时间,差不多四点半了。
连嘉澍六点会来接她到他家去,从胡西昂离开后林馥蓁一直住在自己家里,好几次连嘉澍都让他家司机来接她,每次都是“小画眉,我让厨师做了你爱吃的菜。”光是菜名就让她流口水不已,可到最后她还是咬牙拒绝了。
昨晚,经不起他的一再诱惑,一边在电话朝他发脾气,一边报出一大堆她喜欢吃的食物品种。
“你赶时间?”方绿乔小声问到。
方绿乔不仅手脚麻利,看来还很会察言观色,这也是秋玲珑擅长的,所以,当时她总是有事没事把秋老师挂在嘴边。
没应答,林馥蓁仔仔细细看着眼前的这张脸,瘦了,而且不仅仅是瘦一点点,这都是嘉澍的不好,林馥蓁心里低叹了一声。
在她的视线下,方绿乔再次触了触额头的头发,勉强挤出的笑容一一收了回去。
“方绿乔。”
方绿乔垂下眼睛。
“我今天来是因为我妈妈受了她前夫所托,前来看看他的继女是不是出了事情。”林馥蓁目光落在方绿乔手上。
那双手的主人的不安都体现在她手上的微小动作上,先是绞着再松开,又再绞在了一起又再次松开。
没有幽默感的小可爱,这话让你觉得刺耳了?!
“我知道这话你听着应该有点变扭,但,我想不出比这个更加合适的称谓来表明我们之间的关系,”冷冷笑着,“总不能出现了一个叫做林子岩的孩子,一切就变得皆大欢喜。”
松开的手再次绞在一起,老半天才:没…我没别的意思。
“我知道。”喝了一口茶,茶杯再被放回去,“这一带治安环境我略有所闻,确认你没事,我可以和我妈妈交差了。”
林馥蓁从包里找出索菲亚的名片,把名片放在桌上:“方绿乔。”
方绿乔只能第N次抬起头来。
指着桌上的名片:“这是我助理的联系电话,以后要是又什么需要帮助的事情,可以打这个电话。”
冲着那张惶惶不安的脸莞尔。
“当然,打不打电话取决于你的个人意愿。”淡淡说着。
看看,她把一个好人的尺度拿捏得恰到好处,如果不是自己对自己心知肚明,林馥蓁都要被自己感动了一把了。
她都差点被自己感动了,方绿乔能不被感动吗。
二十岁的女孩成长于普通家庭,也没经历过大风大浪,二十岁也是情感冲动期。
“谢谢,我会的,如果以后遇到什么需要帮忙的事情我会打电话的。”方绿乔说着,就像是在保证着什么。
没什么幽默感的小可爱,你最好还是别打电话了,你继父因打了一通多余的电话,才有这次登门造访。
至于这次登门造访会取得什么样的效果,林馥蓁自己也不知道,一切就看上天能给予她什么样的灵感了。
错,是给予住在她心底里的小恶魔什么样的灵感。
环顾四周,最后,林馥蓁目光落在书桌上。
从大叠的课本露出了以连嘉澍为封面的杂志,那本杂志林馥蓁也有,即使是露出微小的一角她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杂志用长达三页的篇幅对封面人物进行了解剖,用了一大堆浮夸的语言赞美了连嘉澍。
方绿乔也买了杂志。
再看了一眼腕表,林馥蓁站了起来。
“你…你要回去了吗?”方绿乔急急问。
“我赶时间,嘉澍六点会到我家接我。”如实告知。
方绿乔脸瞬间再次煞白。
显然,连嘉澍这个名字对于方绿乔来说是巨大的心里负荷,也对,小法兰西的魅力摆在那里了,只要他花点心思,不牵肠挂肚都难。
煞白的脸,故作坚强的表情,泫然欲涕的一双眼。
这样的方绿乔连嘉澍看了也不知道会作何感想,会像林默那样吗,就那么一瞬间义无反顾了,大部分男人对于脆弱的事物总是心怀怜悯。
不不,嘉澍不是林默,心里慌忙否定着。
嘉澍这个名字既然被提起了,不继续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而方绿乔似乎不愿意她提起这个名字,嘴里急急说出“那…那我不耽误你了,再见。”
拿起包,顿了顿,看了方绿乔一眼,低声问到:“听说你已经缺了一个礼拜的课,这和嘉澍有关吗?”
方绿乔目光落在她脸上,片刻,移到书桌上,再片刻,移到阳台上,阳台门开着,阳台台面上放着一双男式拖鞋。
目光落在阳台上,许久,才说出:“不关他的事,我…我明天会和培训中心向导师解释。”
点头,说了句“那就好。”
房子主人这会儿已经开始做送客准备了,嗯,她也赶时间,脚往着门口。
在林馥蓁脚步往着门口时方绿乔似乎大大松下一口气。
看来,没有幽默感的小可爱胆子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小,胆小导致于她改变主意,不想从继父的女儿口中得知心上人的消息了。
不想知道那就拉倒,就当小法兰西的魅力还没到让方绿乔放下尊严的程度。
一只脚迈出门口,一只脚还留下房间里。
林馥蓁的手机响了。
连嘉澍的来电。
这电话还来得真巧。
作者有话要说:大美妞们~节日快乐,比心~
这个系列蓁和方的恩怨蓁也会以她的方式一刀两断,大剧情大家应该猜得到,而小情节呢,交给峦帼就好了。
年轻气盛
林馥蓁一只脚迈出门口, 一只脚还留下房间里,手机响了。
连嘉澍的来电。
门框处有一面迷你反光镜,林馥蓁所处方位可以清楚看到屋里的一切情景,这情景也包括紧跟在背后的方绿乔。
方绿乔也许以为自己的状态一举一动不会落入任何人眼中,表情麻木双眼放空。
目光锁定那面反光镜,林馥蓁接起电话, 轻声叫了声嘉澍。
反光镜里, 那张麻木的脸先觉醒地是眼睛, 眼睛瞬间找到聚焦, 直勾勾看着林馥蓁手掌的手机方位,似乎想通过手机看到心上人现在的模样状态。
“在哪里?”连嘉澍问。
在哪里啊?笑着说在熟人的家里,任小法兰西再聪明也不可能猜到她口中的熟人就是方绿乔吧。
“熟人?我认识的?”
听听, 这语气还有点像男友在刺探女友有没有偷偷背着他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
“你认识的。”嘴角带着笑意,目光一刻也没离开反光镜, 慢吞吞说, “不是男性熟人。”
不是男性熟人自然是女性熟人了。
说完, 以一种听起来很是恼怒的语气:“连嘉澍, 你怎么比我妈妈还要唠叨,总之,你六点不会接不到人就是了。”
这话让方绿乔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挂了。”冲着传声筒。
那句“挂了”无论从语气, 乃至映在反光镜里咋娇咋嗔的的表情都活脱脱像极连嘉澍经常调侃她的小公主形象。
电话放回包里,脸上表情还没如数收起,回过头去,触到那双失神的眼睛, 迟疑片刻,慢吞吞问了一句,方绿乔,你还好吧?
猝不及防间,出于本能反应:“我…我…”
数个“我…”后,方绿乔选择沉默,沉默看着门口方向,也就瞬间时间一双眼眸就充满了泪水。
是否?她想起了某个深夜,她打开这扇门,就看到立于她家对面那家日本家庭餐馆屋檐下的修长身影。
没迈出的半只脚往前一跨,往右斜视四十五度就是那家日本餐馆。
只是,林馥蓁没有穿透时空的视力,无法知道,那个深夜,那对隔着一街道的人彼此对视的两个人。
明明都是假的,明明都是假的啊,为什么她会有身临其境的感觉。
一定是方绿乔遗传了秋玲珑的本事,唬起人来像模像样。
站直,回头,说方绿乔不关你的事情。
“你这话什么意思?”她轻声问着。
“怎么说呢?”林馥蓁歪着头,想了想,“并不一定是因为所谓的三个月,也许说不定因为对象是你,不,应该是像你这种类型的女孩。”
“你能说明白一点吗?”
说明白一点啊。
“其实很好理解,和嘉澍交往的姑娘都是深谙游戏规则,她们知道,所谓恋爱和一款有时间限制的食品一样,嘉澍和她们一起玩没心理负担,而你…而你和她们不一样,所以,这让他比较头疼。”
“你…我现在头有点晕,”那注视着她的目光无比的专注,语气不知不觉中带上哀求,“你能再说明白一点吗?”
还要再说明白一点啊。
好吧。
“换言之就是,连嘉澍只和坏女孩们玩,不和好女孩们玩。”
这样够明白了吧,不够没关系。
继续说:“你是好女孩,和你玩让他觉得有压力。”
她呆看着她。
“好了,”似乎是解决了一件大事情,大大松下一口气,“所以,以后不要动不动就哭鼻子了,和你无关,都是嘉澍的错他就不该招惹你。”
“方绿乔,你以后要是遇到类似嘉澍这样的类型男人最好是敬而远之。”
说完,还不忘让自己脸部表情呈现出懊恼状态,自言自语着“我一定是疯了,居然对林默的继女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自言自语后,忙不送地“好了,刚刚那些话你就当没说过,我要回去了,再见。”
匆匆忙忙下楼梯,方绿乔下楼梯速度比她更快,双手一横,把她挡在楼梯处。
林馥蓁皱起眉头。
“我没别的意思,”方绿乔收回手,“我只是想知道,刚刚你说的话都是…都是他告诉你的吗?”
他?他可是指连嘉澍。
摇头。
“那…”
“我和嘉澍认识了十几年,一些事情他即使没说,但我一直知道的。”
方绿乔还想再说些什么。
“我真的赶时间。”林馥蓁不耐烦扬起手。
迟疑片刻,方绿乔让开身体。
老巷是垂直的,车子开了一段距离,林馥蓁还是可以透过后视镜看到方绿乔呆站在那里的身影。
夜幕也只不过刚拉上,一桌食物林馥蓁也就吃了一点点,连嘉澍就迫不及待地把她拉进他房间,这一路上他脚步飞快,她跌跌撞撞。
房间门关上,她背部贴在门板上,他双手往门板一撑,把她结结实实困在他臂弯处,投递在她脸上的阴影越积越厚。
在他唇即将触到她唇时,别开脸去。
“连吻一下都不行,嗯?”牙齿轻轻啃咬着她耳垂。
“不是说好了吗,周末晚上给你确定答案。”她躲在他臂弯处,低低发着牢骚。
“林馥蓁,什么时候变成都是你说得算了。”他也在发牢骚。
“哪有?”低声抵赖。“怎么没有?”含住她耳垂,惩罚般地用力吸吮,松开,再细细啃咬,周而复始,怎么能经得起如此来回逗弄,避开反而变成迎上。
他的唇辗转着再次来到她唇角,回过神来,推他,这让他恼怒了。
恼怒中:“林馥蓁,不要忘了,你现在还没兑现你的游戏承诺。”
室内温度骤降,以一种指尖可以触碰到的速度,上一秒还是暖洋洋的,下一秒瞬间遭遇冰封。
让她想想,他们有一阵子没提起关于游戏的事情了,没任何征兆,就是忽然间谁也不曾提及。
以前他们可是一而再再而三谈论,这是为什么呢?
还能为什么,自然是因为游戏中的第三人,就忽然间,这个第三人的名字变成了他们间的某种忌讳。
好女孩让坏男孩心生愧疚了吗?
半垂眼眸,他的唇在落在她嘴角处,没有更进一步。
眼睫毛抖了抖,说,嘉澍我们去散步吧,我今晚可是吃了一大堆东西。
“好。”他拉起她的手。
一人高的围墙和紧挨着围墙的绿植似乎把这处由萨伏依王朝行宫改建而成的住宅隔成了独立的世界,主人没在家里设宴,佣人们早早回到房间,周遭十分的安静,草坪上随处可以见到悠闲漫步的红嘴鸥、黑尾鸥。
沿着他们喜欢的路线,抬头,林馥蓁看到了那颗苹果树,停下脚步。
苹果树坐落的位置处于这个住宅最高的丘陵,独自生长于丘陵最高处。
依稀间,林馥蓁似乎看到苹果树下面容青涩的男女,男孩靠在树干上听音乐,女孩头枕在男孩腿上看星星,也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纠缠在一起的两人往着丘陵下坡滚落。
目光顺着那对男女,目送着他们落在自己脚站方位,女孩穿着宽大的T恤,在翻滚过程中露出小半截腰肢,那时天色尚早,女孩想把T恤卷落男孩不让,不仅不让他还在她耳畔一阵窃窃私语,最终哄得女孩点头,卷起T恤,都说了T恤很大,要把一个人的头颅兜在里面绝对没问题,日落时分的天空如着火般,和天空一样着火的还有她双颊,缓缓地,拉下T恤下摆,藏住他。
“嘉澍,你还记得那个地方吗?”指着那颗苹果树。
“我们在那里看书,听音乐,聊天,接吻。”他拉起她的手,往苹果树下走去。
和往日一样,他背靠在树干上,她顺着他的手劲,身体斜靠在他怀里,头枕着他肩膀处。
闭上眼睛,她问他嘉澍,你还记得我们十六岁那年参加地球一小时熄灯活动时穿的T恤吗?
那也是他们唯一一次参加的地球熄灯一小时活动,应该会记得吧?
“记得。”
“那你还记得那次我们穿的T恤是什么颜色?”
“绿色。”很是坚定的语气,就好像当时那件T恤真的是绿色一样。
这就是小法兰西爱耍的聪明,类似于地球熄灯一小时为了号召环保理念,从杯子到手提袋,再到帽子到衣服百分之九十都会采用绿色。
的确,那天参加那场活动的人都拿到绿色T恤,但为了凸显薇安和小法兰西,主办方给他们两件白底绿字的T恤。
你看,她就记得。
在某些事情上,女人的记性远比男人好得多。
连嘉澍都把那件T恤忘了,自然想不起曾经有那么一个瞬间,在着火般的天空下,他被藏在她的大T恤下。
小法兰西聪明且敏感。
“林馥蓁,你该不会把我们当时穿的T恤颜色忘掉吧?”大有反将一军的意味,“那个活动可是我们唯一一次参加的。”
“我没忘。”
“T恤是绿色的?”小心翼翼问。
“嗯。”轻描淡写。
这会儿,林馥蓁对于自己会顺着连嘉澍的话大感不惑,不是应该狠狠驳斥吗?不是应该带着我记得连嘉澍你这个混蛋你怎么能不记得的委屈劲,和他没完没了的吗?为什么会顺着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