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以色列的某位高级将领也发表了广播讲话,在广播中这位高级将领声称,因为布朗先生遭遇的袭击事件,他们有必要采取针对性的遏制行为,其中也包括修建隔离墙。
那位高级将领发表的广播讲话让梅姨叹了一口气,这样一番言论后外面想必又要炸开锅了吧?
爸爸也比平常时间早一个钟头回家,眼看天色正逐渐转暗,家里的另外一名成员还迟迟未归。
被梅姨勒令乖乖呆在房间里的许戈从之前的每隔五分钟打开一次窗户,到索性把窗户打开,趴在窗台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大门。
那个混蛋,怎么还不回来?
眼看着天空要变成花灰色了,附近邻居有几家也亮起灯了,厨房传来了梅姨做饭的香气。
透过门缝许戈还看到五金店的老板在摆弄他刚刚从旧市场淘到的烟斗,悠然自得的模样,一副一点也不担心迟迟没家的儿子。
梅姨吆喝她帮忙摆碗碟,餐具重重顿在餐桌上的声音终于让在摆弄烟斗的人脸转向她这一边。
梅姨这时似乎才想起餐桌还缺一个人。
在梅姨的敦促下爸爸这才换上鞋,离开之前他和许戈保证不出十分钟他就会把那个人带回来。
骤然响起的巨大爆炸声让坐在电视前发呆的许戈一下子跳了起来,紧接着,电视也连续晃动了几次,不仅电视房子的墙也在晃动着。
初来到耶路撒冷时许戈也遇到这样的情况,开始她还以为是地震,后来才明白这样的状况大多数是有人破坏油管设施所引起的震感。
小点的震动是火箭炮落入了居民屋所导致。
许戈快速冲到院子去,站在红红的天光底下,一时之间分不清漂浮在老城区上空的红色火光是漫天的彩霞。
还是天空着火了。
数秒后,头顶发出的尖锐声响从苍穹垂直而下,许戈拔腿就跑,那是政府军拉响防空警报的声响。
这样的声响代表着有人企图用导弹攻击耶路撒冷的领空。
飞快跑出大门,她得找到爸爸和那个人,从刚刚最集中的火光中许戈判断出了出事地点。
那应该是位于他们学校附近的炼油厂,那是法国人和以色列人合资的炼油厂,炼油厂附近有这一带保养最完善的足球场,那个人经常会到哪里去和炼油厂工人一起踢球。
没命的奔跑着,穿过垂直的小巷街道,平日里热闹的街道此时行人寥寥无几,许戈从那寥寥几人口中听说有人连续朝炼油厂发射数枚火箭弹。
其中有一枚火箭弹落在员工社区。
足球场就在员工社区!
脚步越发飞快了起来,就恨不得此时此刻肩膀能长出翅膀来,拐过那个香烟店就是下坡路了。
脚步在那个香烟店门口放慢了下来,慢到几乎都快停下来了,许戈赫然看到不久前信誓旦旦的人,现在他正在和香烟店老板一边看电视一边聊天。
许绍民,我诅咒你以后买到的烟斗都是假货!最好一觉醒来就变成那种一个礼拜才洗一次澡的糟老头。
顿脚,恶狠狠盯了爸爸一眼,她现在没那个闲功夫生他的气。
再次拔腿就跑。
那个下坡路后就过了他们住的那个区了,然后再过三个区一个市场就到炼油厂了。
可她的脚好像只能支持她跑到过第二个区。
手扶在第三个区的路牌上,脚就快要断了一样,过度的奔跑让许戈呼吸困难,一双腿好像被灌上铅,有种下一秒身体就会载到地上去一样。
从炼油厂那边冒出来黑色浓烟,整条街道上弥漫着刺耳的化工味道。
额头抵在路牌上,她得歇一会,不然会把命都跑没。
身后忽然传来汽车的喇叭声,汽车喇叭声好像是朝着她来的,还没有等许戈回过头去。
“阿曼达。”

第11章 许戈(11)

通往炼油厂的车道十分窄小,行驶在车道的车大部分往回开,而他们的车恰恰相反,是往外开。
手贴在车窗玻璃上,目光直勾勾望着火光滔天的所在,依稀间许戈还能听到零星枪声,那枪声让许戈的心都揪了起来了。
“阿曼达。”
第二声阿曼达之后许戈这才回过头来。
阿曼达是许戈在这里用的名字,亚美尼亚区的人喜欢为自己女儿取名为阿曼达,阿曼达在西欧代表的是“波罗的海的女儿。”
而阿曼达在拉丁语的意思是“值得爱。”
因为这两重意思,许戈念一年级时在自己的阿拉伯名字栏上填了阿曼达。
这里的人更多时候都叫许戈阿曼达。
“阿曼达,别担心,我有预感你哥哥会平安无事。”和许戈同坐在后车座上的男人声音温和。
那是在这里很受孩子们欢迎的犹太裔美国地产商人,几年前他从美国来到耶路撒冷投资地产。
因为每年都会拿出部分资金给孩子们购买玩具书本,这里的孩子亲切的用迪士尼经典动画形象来称呼他,在“汤姆”后面加上大叔。
“汤姆大叔”来自于美国小有名气的纳什家族,这位纳什先生曾经来过许戈学校几次,有一次许戈还和他一起玩过游戏,许戈没有想到他会一下子记住她。
纳什先生很要好的朋友也在炼油厂工作,知道炼油厂出事之后他急急忙忙让司机把他送到炼油厂。
可让许戈心里比较不明白的是这位纳什先生脸上的表情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
“纳什先生,您就一点也不着急您的朋友吗?”
得在那种大型超市才买到的瓶装水递在许戈面前,纳什先生并没有回答许戈的问题:“喝点水吧,你跑了那么多路现在应该口渴了吧?”
这话倒是没有错,她口渴得现在说话声音都有点沙哑了。
接过水打开瓶盖,想了想,顿住,再一次歪过头去看那位:“纳什先生,您刚刚说了,您预感到我的…哥哥不会有事情发生,请问,您的预感一向可靠吗?”
“阿曼达,你可真可爱。”纳什先生微笑了起来:“是的,我的预感很可靠,而且,我的预感帮我赚了不少钱。”
在这里,这位来自纳什家族的美国男人一直是被公认有能力而且十分自信的人,这样的人应该不会胡说八道吧?
许戈有一位同学曾经受到这位纳什先生的邀请到他家去做客,这位同学和许戈说纳什先生家里摆着很多奖章。
那是和许戈比较玩得来的同学,比较遗憾的是这位同学不久之后一直没有来上课,后来许戈去了他们家才知道,这位同学家有一天到街上玩之后再用没有回家。
在耶路撒冷,这样的事情不少,警察局的仓库堆满了孩子失踪的资料。
思索间,许戈发现她已经喝了半瓶水,而且由于喝得急的原因水都把她的衣领打湿了。
她刚刚喝水的样子看起来一定很不雅观,再转过头去许戈看到纳什先生还在对着她笑,手紧紧握住瓶装水,呐呐的,目光再回到车窗外去。
也就在许戈喝水的那会儿时间,车窗外的天色一下子全黑透了,许戈没有再在车窗外看到擦肩而过的车。
而是…
那冒着红红火光的所在好像比起不久前看到的更远了,没有道理啊,不是应该更近吗?睁大眼睛还不够,许戈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冒着火光的天边真的在变远,许戈觉得这一定是因为自己吸入浓烟所导致的幻觉,她得向“汤姆大叔”求证。
转过头去,那位纳什先生嘴角的微笑还没有消散。
那笑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车厢灯光骤然变暗的关系,看起来奇怪极了,奇怪到让许戈想伸手去戳一下。
伸手,手指缓缓的,缓缓的往着那个奇怪的笑容。
“阿曼达,你怎么了?”那个声音宛如飘在空中一样。
伸出的手还没有戳到那个笑容,身体就变得轻飘飘了起来,有一只手接过她的手,就这样,许戈的身体远离车窗,轻飘飘往着另外一个方向靠。
最先找到支点的是后脑勺,后脑勺重重跌落一处软绵绵的所在,脸朝着玻璃窗,从玻璃窗映衬着树枝的影子,张牙舞爪的,一大片一大片的。
瞬间的时间,那一大片一大片张牙舞爪的树枝变成黑夜的海,密密麻麻,无边无际,而她仿佛置身与海面上。
这是怎么了?
许戈在心里拼命的想着,最后能抓住唯一缕想法是:是不是从炼油厂扩散的烟雾有问题?
老城区里孩子曾经在私底下神神秘秘的:邻国的伊朗秘密研发了大规模能透过空气传播的有毒液体,一旦他们的把这种液体排放到空气中,那么吸到液体的人就会瞬间昏迷不醒。
有人昏迷之后再用没有醒来,醒来的人大多也会变成白痴。
孩子们在说这些话时表情看起来害怕极了。
带着这样的想法迷迷糊糊中身体一直不断往下沉,往下沉…
周遭混沌,没有任何的知觉,记不住所有人,也记不住所有的事。
慢慢的,慢慢的,闭上眼睛,安静呆在深海里。
巨大疼痛袭来的那一瞬间,身体仿佛分化出另外一缕魂灵,有什么山一般的压住她小小的身体。
小小的身体在那道巨大疼痛的摧残下卷曲着,就像是瑟瑟发抖着没有任何庇护,初生的羔羊。
小小的身体也不知道那突然生出来的巨大疼痛来自于那里,就只能凭着本能卷缩着,企图逃避那种疼痛。
可避无可避,奋力——
想睁开眼睛去找寻疼痛来源。
“别睁开眼睛,许戈!”
声音来自于从身体里分裂出来的魂灵,那一缕魂灵有着和她一模一样的弱小身躯,它漂浮在空中,嚎叫着。
那声音让她觉得心里悲伤,比疼痛更加让人悲伤的悲伤。
“许戈,听话,闭上眼睛。”那声音还像来自于母亲温柔的言语,当许戈还是一颗小小的茧时。
宛如召唤,许戈乖乖的,乖乖的闭上了眼睛。
再次睁开眼睛时,落入眼中的依然是大片大片张牙舞爪的树枝。
星光在树枝上面,微微的发着亮光,如果不是手在附近摸索到从树上掉落下来的树叶,许戈还以为现在她还在纳什先生的车后座上。
是不是那位汤姆大叔知道她吸了有毒的液体怕被她传染,把她丢到着树林里了?
从偶尔传来的汽车行驶声音,以及车灯亮光让许戈猜侧到这里应该位于公路附近的森林。
手再次在周遭摸索着,手所触到之处都是软绵绵的细沙。
许戈想,这也许是让老城区孩子们十分忌讳的森林。
那片森林在人们的描述中寸草不生的,到处都是流动的沙子。
冬季来临时风把那些沙子堆砌成为一个个坟墓大小的丘陵,若干场雨过后,在临近春天时人们发现经过雨水冲刷之后,沙丘陵露出死人的尸体。
然后,政府军开始清理工作,都死去了多少人,死去的人死因和姓名大家都不好奇。
在初听到关于那片森林的传闻时许戈连做了几夜噩梦,她心里是惧怕那片森林的。
可这会许戈一点都不害怕,许戈猜她不害怕也许是因为她要死了。
让许戈觉得自己快要死去的是来自于身体某个地方所产生的疼痛,疼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死去一样。
可下一秒她眼睛还是睁得大大的,那件阿拉伯棉袄让许戈觉得十分的不舒服。
棉袄梅姨花了不少钱,里衬全部采用上等的棉,保暖又轻便,可许戈觉得这会儿那件阿拉伯棉袄就像是掉进搜水桶一样,又黏又腻。
艰难的移动着手,从小腹那里传来阵阵的疼痛,手指往疼痛点,触到的是棉袄湿漉漉的一片。
又有车子行驶的声音,微弱的车灯光线渗透到树林里,手指伸到眼前,借着车灯光线,许戈看到粘在手指上的深色液体。
分明,那是血。
她真的快要死了呢,她的尸体想必也要在春天才会被发现。
这个认知让许戈心里很难过,她还没有长大呢,长成那种可以涂口红,穿高跟鞋和男孩子亲嘴的年纪。
难过之后许戈有在心里拼命的惦念几件事情。
第一:她辛辛苦苦藏起来的零用钱不知道会不会最终被发现,那是她存起来想买热气球的。
许戈总想要是有一天这里发生战争,她就带着一家人坐热气球离开,如果知道会变成这样的话,她应该把零钱罐放在比较容易找的地方,还要在零钱罐上写出那五百七十四谢克尔属于阿里家的莉亚。
莉亚那个小可怜至今还没有拥有过一样像样的阿拉伯棉袄,她总是穿着大人穿的旧棉袄,那些钱应该够买一件棉袄了。
第二…
一想到第二许戈心里更觉得难受了。
第二:她没有和梅姨说,梅姨,在我心里头其实早就把梅姨当成妈妈了,因为怕对不起妈妈许戈一直不敢把这句话说出来。
别的可以不说,这句话非说不可。
第三:和爸爸坦白一件事情。
告诉爸爸,那时往他烟斗里塞胡椒粉把他呛得大出洋相、害他喉咙疼了一个礼拜的罪魁祸首是她。
在那之前许戈并不知道自己的恶作剧最后会变成这样,如果知道的话她肯定不会干,虽然爸爸有些时候比较重男轻女,可她还是很爱他的。
比如说,那会儿刚刚诅咒他变成糟老头之后她马上反悔了,她一点也希望爸爸变成糟老头。
第四,第四啊…
身体越来越冷了,冷得她都没有力气再去睁大眼睛,看来她下一秒是死定了。
缓缓闭上眼睛。
在死去的最后一秒里——
第四:她还没有乘着那个人睡觉时偷偷亲吻他的嘴唇。
许戈有一个臭毛病,什么都喜欢抢先,巧克力得她先咬一口,水也得让她先喝一口,考试排名要么第一,第二她就一点也不稀罕。
所以,他的嘴唇得她先亲。
失去妈妈的小小少女坚信不疑着:亲嘴是男女间通向那座叫做喜欢的神秘桥梁的唯一渠道。
她喜欢他,也不知道怎么的就那么的喜欢着,心里老是念念不忘着。
先咬一口的巧克力在心里就变成是她的,先亲一口的他在心里也变成是她的了,永远——
即使,她知道他以后肯定会亲别的姑娘。
虽然有好几次她偷偷潜到他房间里,可在即将把唇瓣贴在他唇瓣时还是不敢了。
她承认很多时候她其实是一名胆小鬼,可那都是因为她还小的原因。
许戈总想着再等她长大一点,长大了胆子也理所当然会变大,就像力气一样。
可,现在,她已经来不及长大了。
从眼角淌落下了一颗泪水来。
黑暗再一次袭来时,许戈想这次她真的要死了,也不知道哪个人怎么样了?
第二颗眼泪滑落,有点舍不得,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舍不得,她居然听到他的声音了。
就那么穿过了树林来到她的耳畔。
许戈——


第12章 许戈(12)

许戈是知道的,此时此刻她在那个人的背上。
他不仅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他还把她驮在背上,这可是她梦寐以求的时刻,如梦里头念想中的那样把脸贴在他背上。
许戈还知道现在树林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他背着她在奔跑着,从耳边飞串而过的风声让她在心里怀疑他是不是学了飞檐走壁的功夫。
如果是的话,许戈也不会有任何怀疑,因为这个人叫做许醇,是许醇呢就无所不能。
这个时候许戈又想,也许她所吸入的有毒液体不够多,所以她要变成那些孩子们口中的那一部分变成白痴的人。
许戈认识一个变成白痴的人,那是一个女的,许戈每次经过旧市场都会看到她。
整天对人笑,人家凶她骂她她也笑。
白痴的人还有一个特征,就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脑子越来越不集中,那种不集中类似于上课时在开小差,怎么也记不住老师说了些什么,这也许是即将失去记忆的前兆吧?
庆幸的是,在失去记忆之前她见到了他,而且好爬上他的背,有一件事情她得弄清楚。
“许醇。”发音难听得就像公鸭嗓子。
“嗯。”很难得的是颜悦色的声音,和颜悦色中伴随着气喘吁吁的声线。
“你背过Laura没有?”
问完,屏住呼吸等待。
“没有。”
嗯,很好呢。
“许醇,我觉得我会变成白痴。”刚刚所有力气都用在等待上了,现在她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的:“当我变成白痴的时候,记住了,不要让人撩起我的袍子。”
那个变成白痴的女人长年累月都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阿拉伯长袍,男人们老是起撩起她的袍子,然后把手伸进她袍子里面。
许戈每次看到这样的事情时都会觉得不舒服。
有一次是两个男人一起撩起那女人的袍子。
那天,她拿起地上的小石头扔那两个人的头,结果被其中一个教训了一顿,说什么以后也会有男人对她做那样的事情。
这句话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那阶段困扰许戈的阴影,导致许戈有一阵子都没有到旧市场去,等再去了,旧市场的那个女人已经不在了。
她死于一个冰天雪地的冬夜里,据说死的时候身上没有穿衣服,梅姨告诉许戈那是因为那个女人的衣服烂掉了。
耳边呼呼飞过的风声停歇了下来,那个人怎么停下了脚步呢?
“怎么了?” 许戈问。
“你不会变成白痴,不仅不会变成白痴,每一只伸进你袍子里的手我都会把它剁掉。”他说着。
此时此刻,他们迎着风站立着。
即使没有看到他的表情,可许戈就是知道现在一定是他最帅气的时候,如圣殿山那般俊朗着。
虽然不大明白那个人话里头的意思,可许戈还是觉得心满意足极了,好像还有一件事情。
脸颊在他肩上轻轻摩擦着,说出那句很久已经没有说、贯穿着她整个成长的话。
“许醇,我出生的时候真的见到你——”
沉默——
看来他还是不相信她的话,不相信就算了,可有一件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
本来想恶狠狠发出来的声音结果也就只有蚊子一般大小。
“你说会弄死我就像弄死一只狗一样。”
这话说出来之后许戈才发现这真是漫长的一天。
布满枯藤的小巷,迅速冰冷的狗的尸体,背靠在墙上抽烟的他在脑子里仿佛是旧年的事。
看来她的记忆正在快速消退,在记忆消退前她得听到他和她赔不是,那时他太坏了。
风又开始在耳畔呼呼响着,许戈并没有等来他的道歉。
想用手打他后脑勺,可手没有任何力气,也只能用声音发难了:许醇!!
“以后——不会了,永远也不会!”
这就是特属于那个人的道歉方式,不会和你说对不起,就只会保证以后不会了。
不过,从那个人口中听到那句“永远”可真不错,心里酸酸的,也甜甜的。
永远啊——
“您知道,永远到底有多远吗?”斑驳的老城墙下,许戈问那位在耶路撒冷被誉为最有学问的老人这样一个问题。
老人手指向圣殿山:“永远就像它一样,很多人都不在了,可它一直都在,和那天空、和那泥土地一样。”
永远可真好。
那个人说了,永远也不会。
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这次又从眼眶里留下了泪水来。
那泪水变成了风里的一缕叹息,那缕叹息穿过树木往着天际,最终失落于厚厚的夜幕里。
布满黑暗的森林,身材修长的少年背上驮着一副瘦兮兮的小小身躯,也许那副骨骼太小的缘故对少年够不成任何威胁。
少年脚步疾风骤雨般,黑暗中的树木并没给少年带来多大障碍,脚步往着远处的火光。
在火光中,少年把那副小小的身躯放在担架上,最靠近担架位置的是一男一女,黄种人,年纪大约在四十岁左右。
当火光往着担架聚拢时,强烈的光线把弯曲卷缩在担架上的小女孩耳朵上的耳洞照得一清二楚,也把…
最靠近担架的那一男一女男的手上的照明跌落在地上,随之过脸去,剧烈颤抖的肩膀让男人在瞬间仿佛老了十岁。
女的迅速脱下大衣,大衣飞快盖在那副小小的身体上,之后,女人抱住被大衣裹得严严实实的骨骼,泣不成声。
在女人身后是沉默的少年,火光投射在他脸上,少年的额头还布满着密集的汗渍。
午夜,让孩子们十分恐惧的那片森林传来救护车呼啸而过的声音,救护车发出的警示声凄厉得就像是谁在嘶声歇底着。
整个世界都是白色的,几分钟之后许戈确信那个白色的世界不是传说中的天堂,而是医院病房。
消毒水、各种各样的仪器,几张面孔把她团团围住,他们的目光都直勾勾落在她脸上。
这几张面孔除了一张她不认识,其他的许戈都认识,眼眶红红的是梅姨、挨着梅姨站着的是爸爸。
站在爸爸是他两位住捷克的朋友,他们每年新年都会到他们家来做客。
不认识的那张脸是一位金发碧眼的女人,年纪和梅姨差不多,穿着白大褂,手看似不经意的塞在白大褂的口袋中。
透过女人的臂弯,许戈看到那个人的背影,房间里所有人都围在她病床,就只有他背对她站在窗前。
正午时分,整个房间十分的亮堂。
开口,声音听起来傻乎乎的:“梅姨,我吸了毒气了,可为什么我吸了毒气还没有变成白痴?”
她的话让那些人的目光都同一时间里迅速转移。
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周遭看着诡异极了。
之后,梅姨告诉许戈,她所吸到的毒气比较少所以没有变成白痴,但那些毒气现在还在她身体里,接下来她需要做手术把那些有毒液体全部消灭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