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店里的老客户开锁是五金店老板家儿子会干的事情,想到这里许戈心花怒放,嘴里假惺惺的:“你没有去可可店吗?奇怪我怎么刚刚看到你去可可店了?”
一边说着一边揉着眼睛。
“刚刚?是你在做梦吧?”那个人上当了,手触了触她的头;“回房间去。”
这话让许戈想起她毁坏他书房的事情,平日里头他可是没少给她冷眼,即使他从来没有大声叱喝过她。
但许戈一直都知道他和别人家的哥哥不一样,别人家哥哥会在自己妹妹扭伤脚时让她爬上他的背,而他只会让她在原地安静等待他到药店去买药。
如果她和邻居家的孩子发生争执,假如错的一方是她的话,他肯定会拽着她到邻居家的孩子面前赔礼道歉。
梅姨说了,在许醇的世界里,对和错之间没有灰色地带。
“我…我捣乱了,你不生气吗?”知道他没有和布朗家小小姐去西点店,许戈感觉自己就像是一颗漏气的皮球一样,盯着那个人的眼睛胆战心惊问着。
他摇头。
回想起书房地板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许戈声音小小的:“真的不生气吗?”
他蹲了下来:“你的行为看似充满破坏性质,可我的东西一件也没有坏,唯一产生的后果是让我付出一点的劳动力。”
那个人的话让许戈听得云里雾里。
“我的意思是一切只针对破坏本身,你只挑那些结实的东西摔说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你并没有破坏它们的动机,所以,发生的一切可以局限在我可以接受的界限上。”那个人又补充了一句。
这些话听着真不像是十五岁少年会说的话,可他说的好像没错,那时,她就只想发泄,比如她就假装没有看到他心爱的绿色墨水。
可,他的话还是让她似懂非懂。
这个晚上,那个人比任何时候都来得耐心,他拿来放在小屋存储在寒冬时节用的木炭,木炭在地上画出一个圆圈。
指着圆圈他说:“好比一单有风险的买卖,买卖双方拟定共同协议,在这个圆圈任何一方发生的风险将由双方共同承担,但如果其中一方违背了协议跳出这个圆圈,其结果所导致的风险只能由跳出圆圈的这一方自行负责,这就是原则。”
好像,她又懂的了一点点,于是她问他:要是我今晚弄坏了你书房任何一件东西的话呢?
他的目光转向那扇门:如果你今晚弄坏了我任何一件东西的话,那么那扇门一直就会关着,一直等到出来结果为止,这个出来结果是指你真心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这时许戈觉得,那个人一点也不像五金店老板家的儿子。
即使知道他的话是真金白银一样的存在,可许戈还是不死心,苦着脸:“要是我肚子疼呢?”
“那我会打电话让医生来。”顿了顿,他说:“但前提得是你真的肚子疼,但如果发现…”
“我困了。”许戈打断了那个人的话,不需要他说出口她就知道,他接下来的话将会是警告她的话。
“谎言会给你带来更加糟糕的后果,这个时候已经不仅仅关在房间这么简单的惩罚了。”
闷闷不乐回到自己房间里。
半夜,许戈被某种声音惊醒,紧闭着眼睛,等到眼皮感觉到笼罩住她的那片阴影。
眼睛还没有睁开嘴角就扬起。
今晚可是繁星满天的夜晚。

第5章 许戈(05)【捉虫】

睁开眼睛,第五次,许戈见到了在满天繁星的夜穿墙而来的圣殿士,数年未见的人肩膀变得更宽了。
至今,许戈都不知道圣殿士长得是何种模样的一张脸。
他每次来都是背着灯光,房间的灯光本来就很微弱,许戈也只能借助淡淡微光分辨出那是一张轮廓分明的脸,那张脸和集市上的男孩们差不多,也许他的脸比那些男孩子们稍微好看一点。
至于那张脸是什么肤色、眼睛的瞳孔是蓝色的棕色的,还是和她一样是黑色的许戈就不大清楚了。
圣殿士只回答他能回答的问题。
“你会讲英文吗?”在许戈心里圣殿士应该是讲着阿拉伯语言的。
“会。”
“那你会讲中文吗?”
“会。”
“那你会讲精灵族的语言吗?”
“…”
“为什么你身上没有披着长披风?”许戈看过圣殿士的画像,圣殿士们每次执行任务时都会披着火红色的长披肩,手里拿着长矛。
“…”
最开始,许戈对圣殿士好奇得很,她问了他不少问题,但问题能得到解答的少得可怜。
最后,许戈把所有没有得到解答的问题归结为那是圣殿士们不能泄露的机密。
今晚,许戈向圣殿士提出一个问题。
“请问,穿在你身上的这件牛仔裤是不是从萨利赫家偷来的吗?”眼睛盯着穿在圣殿士身上的牛仔裤。
那件牛仔裤她看着十分眼熟的样子。
萨利赫家三儿子哈桑是他们学校高年级学生,暑假期间哈桑给一名美国记者打工。
美国记者离开前送给哈桑一件据说在美国很有名的品牌牛仔裤,哈桑把那件牛仔裤当成了宝,每当节日时就穿着它炫耀。
不久前,哈桑哭丧着脸说他的牛仔裤被偷了,他发誓要把偷他牛仔裤的小偷抽筋扒皮。
问完那个问题之后许戈眼巴巴的等着,在许戈以为答案无望时——
“嘘!”圣殿士比出示意她安静的手势:“那件牛仔裤看起来很不错,不是吗?”
点头,的确,哈桑的那件牛仔裤看起来很漂亮,相貌平平的哈桑穿着它时看起来很精神的样子。
但许戈觉得的那件牛仔裤要是穿在那个人身上肯定会发光发亮,他的腿可长了,许戈老是觉得他每次能进球和他腿长有关,腿长加上身手敏捷,进起球来就像秋风扫落叶。
临睡前的闷闷不乐在这深夜里再次造访,那个人说了,要是她犯错了会惩罚她。
垂下眼帘目光离开那件牛仔裤,刚刚见到圣殿士的好心情在瞬间烟消云散。
“怎么了?”他朝着她稍微靠近一点:“觉得圣殿士偷牛仔裤是一件不好的事情?偷东西的事情我可不干,离开时我给萨利赫家留了三个金币。”
怪不得,萨利赫家最近换了更大的电视机还修了房子,一副发横财的样子。
本来圣殿士主动告诉许戈这件事情按理说应该很好的满足她的存在感,可因为懊恼于在那个人难得表现出很有耐心的时候没有多问他一个问题这让许戈心里光顾懊恼了。
那时,就应该多问他一句“如果是布朗家小小姐弄坏你的东西,你会不会惩罚她?”
假如那个人给出了肯定的回答“是”想必她心里平衡一些。
翻了个身,侧身躺着面对这窗外漫天繁星。
圣殿士没有再说话,周遭很安静,一些念头就像那发酵的奶酪一样,促使着她开口,讲她在集市听到的那个故事。
讲故事的是一名巴勒斯坦的老人。
在很遥远的年代,一位国外收养一对失去双亲的兄妹,这对兄妹成年后双双变成深受国王信任的死士。
当中土世界的战火蔓延到这个国家时,这对兄妹为了保卫国王的领土浴血奋战。
长达数十年的抗站之后国王终于收回被夺走的全部领土,在庆功宴上国王问这对兄妹他们想要什么奖赏,这对兄妹不约而同回答,等到国民们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时请王允许他们回到家乡。
几年过后,在夜色中,这对兄妹告别国王,沿着星光铺满的道路回到他们的家乡。
许戈记得,那是在一个黄昏,脸上满是褶子的老妇人在布满弹孔的廊桥下讲起了这个故事。
这样的故事很难引起人们的兴趣,有些人中途离开,那天唯一听到最后的就只剩下许戈。
说完故事之后老人朝着许戈笑了笑,一边笑着一边拍着她的头顶,许戈问老妇人“那对兄妹最后…”
许戈家有一个传统习俗,礼拜天时晚餐总是会很丰盛,据说那是先辈们留下来的传统。
每到礼拜天许戈都会帮忙梅姨做饭,许戈在梅姨面前话总是特别的多,说着说着梅姨偶尔会在干活时忽然停下来仔细看着她,然后说“你可真是一位早熟的姑娘。”
每当梅姨这么说时许戈总是会一脸骄傲回话“那你还常常说我笨。”梅姨总是这么回“早熟和聪明是两回事。”
可渐渐的,在许戈帮忙梅姨准备晚餐时话开始变少了,不像从前那样开口闭口围绕着那个人转。
甚至于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一种心态,她刻意减少那个人在她口中出现的频率,去年,在提及那个人时她还没有那么多忌讳来着。
看着老妇人的脸许戈怅然若失着,一直到老妇人再次拍她的头顶。
迅速垂下眼睛,把刚刚的那个问题从“那对兄妹最后有没有在一起”改成为“那对兄妹最后生活过得怎么样?”
老妇人最后丢下的那句“回到家乡之后,那对兄妹直到他们死去的那天都没有离开过彼此。”让许戈站在破旧的廊桥下发呆很久。
再之后,许戈在那个廊桥下再也没有见过那位自称离开巴勒斯坦很久很久的老妇人。
许戈相信听过那段故事的人没有几个会想起那对兄妹,许戈想也许不久之后她也会忘了那段故事。
可,这一刻,许戈把那位老妇人讲的故事一字不落讲了出来。
说完之后许戈觉得自己就像是刚刚弄坏爸爸的烟斗,就那样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去看坐在床前的人。
坐在床前的人安静得出奇,安静到让许戈觉得冥冥之中一些事情正在发生着。
为了掩饰心里的慌张,许戈干巴巴的“你说,那个说这段故事的人会不会是认识那对兄妹的人,我是说是她父母的父母…”
有种越说越乱的感觉,索性,闭上嘴。
他们都没有再说话,沉默一直延续到他的指尖拂过她额头,把垂落在她额头上的头发整理得干干净净的。
落在额头上的指尖仿佛充满了魔力,那魔力让一直徘徊在橱窗前的孩子终于敢于去触摸橱窗里那心爱的娃娃。
“我不会害他被大家看不起的,我就只想在他身边,帮助他,我什么也不会干。”就这样,许戈说出连她自己听着也觉得莫名其妙的话。
许戈总觉得那是一个应该闪闪发亮的人,而不是被那些贵族家的孩子嘲讽着“全部的家当就只有鸟屎般大小的五金店。”
集市的老人们在谈论起那个人时都满怀惋惜“那个聪明的孩子应该到那些发达国家学习更加全面的知识,而不是用一根电线帮忙丢失钥匙的人开锁而获得那一丁点的赞美。”
这些话总是让许戈难受,难受得让她日以继夜的想着。
也许,那句话梅姨说对了“你可真的是一位早熟的姑娘。”
“你可真的是一位早熟的姑娘。”不过,这次这句话许戈不是从梅姨的口中听到的。
这话也让许戈心里稍微的不那么难受,看来,圣殿士不仅会干偷牛仔裤的事情,也会干偷听墙角的事情,他平日里头应该没少干偷听她和梅姨讲悄悄话的事情。
“你想怎么帮他?帮他把五金店的生意经营好吗?”圣殿士说。
如果他想的话,她就帮他,许戈心里想着只是她没有把那话说出来。
许戈老是觉得,比起同龄人她的心眼多出很多,那些心眼类似于猎犬的嗅觉,比如她现在就清楚的接收到圣殿士不高兴了。
许戈可一点也不敢得罪圣殿士。
圣殿士果然不高兴了,他的不高兴就体现在他声音加大这点上:“你帮忙他把五金店经营好之后,然后等你出嫁时让他给你一笔丰盛的嫁妆?”
“不…我不嫁。”许戈急急忙忙说出。
接下来的沉默氛围让许戈觉得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许久——
落在她额头上的手变成贴在她手背上。
“知道吗?圣殿士还有一项技能,那就是能预知未来,所以你得听我的话,以后你什么事情都不要去管,你要像所有十二岁的女孩一样,吃饭、睡觉、学习、弄清自己喜欢的颜色、烦恼是要留长发、还是弄一头不用花什么时间打理的短发这一类的问题。”
嘴抿得紧紧的,许戈想用这些微小的举动来向圣殿士宣告自己的不高兴。
比起那个人眼前的这位更像是她的兄长,她肯定要是她脚扭伤了,他会第一时间让她爬上他的背。
叹息声若有似无。
“许戈。”圣殿士正经八百的叫着她的名字。
继续抿着嘴。
叹息声变成说话声浪声:“你追不上他的,当你还是那只凭着小聪明弄到小块奶酪的小老鼠时他已经是一头大象,当你是那只拥有某种技能的犬时他已经是一头可以瞬间撕裂一头羚羊的豹。”
“而当你是一只锋利的匕首时他已经是一款冲锋。枪,在你举起匕首挥向敌人时,他已经把敌人的头颅射成马蜂窝。”
“许戈,你唯一要做的是当好你五金店老板家的小女儿。”
抿着的嘴松开,皱眉,这番话听在许戈的耳朵里有点像天方夜谭,她不明白,圣殿士这些话的背后想和她传达的是什么?
数个月之后,许戈相信这个夜晚圣殿士说的那句“圣殿士还有一项技能,那就是能预知未来,所以你得听我的话,以后你什么事情都不要去管。”
因为没听圣殿士的话,许戈受到惩罚了,那惩罚变成许戈往后岁月里挥之不去的梦魇。
也把她和那个人的命运紧紧的连接在一起。

第6章 许戈(06)

十月下旬,一伙身着便衣的人忽然来到家里带走正在用晚餐的爸爸,回过神来许戈想追上去时被那个人手紧紧拉住。
梅姨这样告诉许戈“别担心,一定是那些人弄错了。”
许戈也觉得应该是那些人抓错了,在耶路撒冷抓错人的事情可没少发生,街西的五金店老板一如他老是挂在嘴里的那句“我是本分的生意人”一样。
那真的是一个本分的生意人,是一名平日里头就喜欢收集烟斗、有点重男轻女的中年男人。
可事情并没有像许戈盼望着的那样发展。
次日,他们的五金店被贴上特殊的封条,这件事也让集市商铺的店主们惶惶不安,那么老实的一个人说抓就抓。
事情在第二天傍晚就弄清楚了,就像是老城区一些总是能摸清政府脉络的老人们猜的那样:五金店的老板也只是一条池鱼。
问题就出在提供给许戈他们房屋住的犹太商人身上
以色列政府从西方获取的情报显示,这位在耶路撒冷口碑很好的犹太商人被卷入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多名商人暗中给极端组织提供资金的事件中。
由于情报没有达到百分之百的确认,以色列政府在软禁了犹太商人的同时,也把手伸向和他交好的人。
这些人也包括了许戈的爸爸,以色列政府希望从这些人口中找到突破口。
爸爸被抓走的第三天,这是一个周六。
那个人一早就去了理发店,他剪短头发,平常大多数会垂在额头上的碎发被用发胶斜斜往后梳,没有受到任何遮挡的五官一下子全部呈现了出来。
十五岁的少年好看得许戈允许自己暂时不去操心爸爸的事情,就这样偷偷的,偷偷的瞅着。
一秒、两秒、三秒。
这三秒说不定就是最后的告别,爸爸讨厌她老是想那些奇怪的事情,只要爸爸能平安回来她以后会乖乖听他的话。
三秒时间走完,垂下眼睛,迎了上去,第一次她叫了他声“哥。”
那声“哥”让他侧过脸来。
头低得低低的,声音细细的“哥,爸爸会没事的,对吧?”
老城区的老人们总是唠叨着:在这样的局势下人的生命宛如蝼蚁,被人脚踩一下就没了。
今天醒来之后许戈找不到梅姨,现在她就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那个人身上,就盼着从他口中听到那句“是的,爸爸会没事”哪怕听听也是好的。
可那个人没有回应她,而是径直走向他房间。
正午,日光垂直,许戈目送着那个人穿着那套平日里只有在特别重要场合时才穿的礼服,沿着笔直的小巷离开。
黄昏,梅姨回来了,她用和平常差不多的语气和许戈说“小戈,梅姨和你保证,你爸爸过几天就会回来。”
深夜,那个人还没有回来,梅姨把偷偷躲在大门口的许戈就像是拎小鸡一样把她拎回房间。
“马上!睡觉!”指着床梅姨凶巴巴的和许戈说。
顿着脚,刚刚想撒泼就被梅姨的那句“不睡觉的话梅姨就要离开了”给吓得乖乖爬到床上去。
从小到大,许戈就怕从梅姨口中听到“你再不乖的话梅姨就要离开了。”
许戈老是觉得,要是梅姨离开了她肯定会更加可怜,爸爸重男轻女,而她在那个人眼里和空气差不多。
许戈总是盼着爸爸和梅姨结婚,然后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叫梅姨“妈妈”了。
可爸爸和梅姨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不结婚。
爬上床之后许戈迅速闭上眼睛。
等许戈睁开眼睛时天已经亮了,沿着可可香许戈看到搁在床头柜上包装精美的礼品盒。
打开,礼品盒里放着的是老城区孩子们梦里都想尝上一口法兰西甜点。
梅姨打开门时许戈正在对着甜点发呆。
“那是许醇带回来给你的。”梅姨在说这话时语气轻松。
梅姨告诉许戈昨天那个人拜访了布朗家,以布朗家小小姐要好的同学的身份,然后和周六在家休息的布朗先生一起用下午茶。
下午茶期间那个人一字不落的背诵出了布朗先生最喜欢的作家的处。女作,背诵完之后还提出他的观点。
再之后,布朗先生留那个人在他家里用晚餐。
晚餐结束,在自己掌上明珠的建议下布朗先生邀请了那个人去参观他的书房。
面对着书房几本被损坏的绝版书籍,十五岁的少年鼓起勇气告诉布朗先生他曾经因为兴趣和修复师学习修复古董书,他说他也许可以试试。
少年的技术让最初没有抱什么希望的布朗先生大呼“不可思议。”
再之后呢?
再之后布朗先生让那个人每个周末都到他家去,要修复那些绝版书可得发些时间。
短短一个周末下午的接触,那位一直很受耶路撒冷民众爱戴的外交官和自己小女儿的同学变成好朋友。
在布朗先生的要求下那个人再次延迟回家时间,他留在布朗家吃了宵夜。
宵夜差不多结束时,看起来很安静的少年用略带局促的语气说出“我能不能带点点心回去给我的妹妹?她很喜欢这家的甜点,可她能品尝到这家甜点的机会很少。”
说完之后少年就像是怕被误解似的,急急解释:“我家里最近出了点事情,我想吃到她喜欢的甜点会让她开心一点。”
少年的话让那位法国外交官把手搭在他肩膀上。
那天,梅姨也就简单的和许戈说了一点,一些的细节也是后来许戈才了解到的。
成年后,许戈偶尔会想起这件事情,想起时挂在她嘴角的笑意她都分不清是嘲讽、还是赞美那个人的演技了。
成年后,很多人管那个人叫做“蓝色路西法”。
那天,许戈当着梅姨的面吃掉了甜点。
那留下舌尖上的味道并没有像她想象中的那般甜蜜,相反,越是想去获取那份甜蜜就感觉越是苦涩。
许戈想,梅姨说得可真对,她真的是一位早熟的姑娘。
次日,贴在爸爸五金店店面的特殊标签没有了,那个人骑着机车到集市去,梅姨也给五金店的学徒打了电话。
街西口那家关闭好几天的五金店重新开业了,这个消息让整条街的人松下了一口气。
就像梅姨保证的那样,许戈那天早上在早餐桌看到了爸爸,没有少一块肉也没有少一只胳膊。
重男轻女的中年男人就那样看着她,一副想笑但怕笑起来会失去威严的一家之主模样,走了上去,把头搁在他肩膀上。
把头搁在爸爸的肩膀上,只敢用余光去看那个人,那一眼长得望不到边似的。
眼帘重重合上,开口:爸爸,以后我一定听你的话。
爸爸的手落在她头顶上:“快去吃饭,吃完饭爸爸送你们去上学。”
四人座位的面包车沿着笔直的小巷行驶着,拐了一个弯是笔直的街道,一出街道光就四面八方迎面而来。
许戈把脸贴在车窗上,目光往着圣殿山的方向。
从今往后,她就只剩下圣殿山了。
面包车经过颠簸的路段时,许戈紧紧的抓住车门把手,尽量不让自己的身体往那个人身上靠。
下车,和爸爸挥手说再见,乖乖跟在那个人身后,只是这会儿她的目光紧紧盯着地面。
很快来到分岔路口,她要往左他要往右。
脚步没有片刻停顿的意思,埋着头往左,风因为飞快的脚步形成细微的声响,许戈在心里得意得很,也不是多难办到的事情。
可她没高兴多久,脚步不听使唤的慢了下来,就像那冬天早上爱赖床的臭毛病一样,天气太冷了被窝太舒服了。
站停脚步,最后一秒,许戈想起爸爸的脸。
在最后一秒中,每天早上孜孜不倦在心里念动的“许醇,回头吧”变成了“许戈,别回头!”
“许戈,别回头,别回头!”
你看,咒语还是有用的,只是咒语对许戈有用,而对另外一个人毫无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