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碎碎念一口气完成,停下脚步,呼出一口气,心里好点了。
再一看,梁鳕发现她又兜回到便利店门口,西南方向天际黑压压的云层像鹰的翅膀正往着她这个方向扑来,如果用跑的应该可以来得及吧?
掉头,梁鳕往回跑。
风前脚刚停,后脚弹珠般的雨点就打落下来,附近有避雨点,购物袋护在怀里埋着头往避雨处跑。
路滑,再加上奔跑弧度带出的冲力,脚踩在避雨点地板上时身体控制不住地往前——横伸出来的一只手臂拦住她。
刚刚远远看了一眼,梁鳕还以为避雨处没人呢。
拦住她的身穿深色T恤,这应该是导致于她以为避雨处没人的原因吧?
看清那件深色T恤,梁鳕心里一沉,抬起头,果然是温礼安。
站直身体,退到一边,沉默着。
雨越下越大,雨点打在避雨处顶棚上,像鼓乐声。
菲律宾夏季的雨有很典型的特点,来得快走得也快,一场雨也就十几分钟左右,可今晚这场雨的时间比往常久一点。
看着雨中空无一人的街,梁鳕心里有些着急,在天使城,对于单身在路上的年轻女性越晚就意味着距离危险越近。
差不多二十分钟后,雨终于停了。
温礼安走下台阶,想了想,梁鳕跟在温礼安身后。
两人自始至终保持五、六步左右距离,红灯区、小石桥,到了哈德良区,拐几个弯就是那条垂直的小巷。
小巷衔接着海鲜市场,从海鲜市场数过来第六间就是有着绿色屋顶的房子,那是温礼安住的地方。
垂直小巷尽头透出来的微弱光线让梁鳕心里觉得踏实。
绿色屋顶的房门关上时梁鳕正好从那门前经过,海鲜集市两盏路灯只剩下一盏还亮着,这意味着已经过了九点半时间。
家里的灯还亮着呢。
今天早上离开时梁鳕并没和梁女士说会早回来,周一到周五晚上这个时间点梁鳕一般在海鲜餐厅打小时工,可今天走了一天她太累了。
看到家里灯光还亮着梁鳕心里还是高兴的,到时回家把薄荷糖放在梁女士的床头柜上,不需要她说,梁女士看到自然就明白她的用意,薄荷糖可以润嗓子,而且还是进口的,要知道在挑选薄荷糖时她还纠结了一阵子,本土的价格便宜,进口的更能达到效果。
还有,明天早上她也许可以吃到加了沙丁鱼的面条,昨天,梁女士还唠叨家里的沙丁鱼罐头怎么一下子就没有,她说面条得加点沙丁鱼,不然难吃。
抿着嘴,让自己的脸部表情看着和早上离开时不苟言笑模样。
打开门,一脚踩了进去。
随着“吱哑”那声,门缓缓展开,展开弧度在眼前逐渐扩大,房子唯一的照明来自于天花板垂直而下的灯泡,灯泡就仅用一根电线连接着,稍微有一风吹草动的话,灯泡就会要呀摇的。
此时灯泡在剧烈晃动,带动着一室摇曳的光线。
在摇曳的光线中,两张脸都望向门口,男人和女人的脸,女人的脸已经不年轻了,但那男人的脸更老,脑门的头发也已经掉光了。
天使城的孩子们管这种形象的男人叫“白皮猪”,小石头砸在他们消失的方向,冲着那个方向吐口水,吐完口水咒骂“白皮猪”,很小的时候,梁鳕也这样干过。
购物袋掉落在地上,捂着嘴,倒退,在倒退时手还不忘去把那扇门关上。
捂着嘴,狂奔着,胃部一阵一阵紧缩,仿佛她把明天早上才可以吃到加了沙丁鱼的面条提前吃了。
只是,她所不知道地是那沙丁鱼罐头其实已经过期了。
一边跑一边在心里碎碎念,梁女士都一把年纪了还想和年轻人一样贪图刺激,站着做就不怕闪到腰吗?
更可恶地是,梁姝怎么变成老糊涂了,为什么不在门口放仙人掌?
问梁鳕从小到大最害怕什么?
当这个问题由陌生人提问时,她会懒得给出任何回答,当这个问题由她朋友提问时,她也许会回答“怕兜里没钱。”当这个问题由穿着名牌皮鞋的男人来问时,她肯定会说“我最蟑螂。”
蟑螂有什么可怕的,真正让梁鳕害怕的是那盆摆在家门口仙人掌。
很小的时候妈妈一再强调,如果她放学回家看到门口摆放着仙人掌时就去找朋友们玩,千万不能打开门。
“为什么?”“这个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情,如果不按照妈妈说的话去做,妈妈就会被魔鬼抓走。”
在那个大多数信奉天主教的国度里,魔鬼有一张血盆大口一口可以吞掉好几个孩子。
很长时间里,那盆摆放在家门口的仙人掌对于梁鳕来说就代表着魔鬼,长大后,当她明白了那盆仙人掌真正代表的是什么时,她更加害怕见到它了。
具体跑了多远,又是跑往哪里梁鳕也不清楚,在昏暗的光线下横冲直撞着,最终,手掌贴在那片墙上。
弯腰,感觉想象中那沙丁鱼面条已经来到她喉咙口。
张开嘴,但什么也没吐出来。
安静小巷里,她的干呕声难听极了,手掌贴着的那户人家窗户打开了,似曾相识的声音从窗口处传来:“难听死了。”
接着,另外一户人家也响起开窗声。
似曾相识的声音又在说:“你想要被扔死老鼠的话就继续下去。”
干呕声因为那句话变成打嗝,打嗝声也难听,开门声响起,出来一个人,那人强行拽住往她的手往那扇门。
门刚刚关上,就有东西往门外砸。
看清楚眼前那张脸后,梁鳕停止了挣扎。
背贴在门板上,目光无意识追寻着温礼安,看着他倒水,看着他把水递到她面前:“把水喝了,难听。”
接过水杯,水喝完,打嗝声也停止了,依然站在那里,温礼安在关窗户,关好窗后温礼安背对着她站在靠窗位置。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意识清醒了点,那杯水似乎缓解了沙丁鱼所带给她的不舒服感,目光从靠窗位置离开。
比起梁鳕所熟悉的哈德良住房,温礼安的房间干净了许多。
房间给她的整体感觉就是书多,各种各样的书或被叠成堆、或被捆成捆,书桌放不下就堆砌在沙发上。
其实那不算书桌吧,就一张三条腿的木头桌,确失的第四条腿用砖块取代,而所谓沙发是这由废弃的太阳椅所改造。
塑料板在房间一角隔出小块空间用来当洗浴间,地板上放着装水的桶,还有一看就是从二手电器市场淘来的电炉。
十五瓦的灯泡从天花板垂落,书桌上放着台式电风扇,木梯紧挨着书桌衔接着木板悬挂在墙上的半截楼,墙上挂着标有某修车厂电话号的工作服。
打量完房间,梁鳕就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
低下头,目光在地板和自己鞋子上来来回回,她知道她现在应该离开这里,只是脚仿佛被胶在地板上。
房间太安静了,那声“咕”在这样的时刻响起显得很是尴尬,梁鳕摸了摸鼻子。
电炉滋滋响着,房间主人在烧水。
数十个煮熟的水饺放在书桌上,没半句客套话,梁鳕坐在唯一的椅子上,从最开始的一个饺子一口到后面的一个饺子分成两口。
饺子吃光了,碗也洗得干干净净,是应该和房间主人说再见说谢谢的时候了。
梁鳕有一个坏习惯,就是吃完好吃的东西后就想睡觉,饺子味道很好,真的很好,好得她心里又开始有点想一个人了。
来到温礼安面前,垂下眼帘。
原本应该说出的那句“再见”却变成了:“温礼安,我今晚可以在这里睡吗?”

 

温礼安(04)

“温礼安,我今晚可以在这里睡吗?”怕被拒绝,梁鳕又加了一句,“我今晚遇到让我很难受的事情。”
话说完,梁鳕就后悔了,这个要求无理且厚脸皮。
片刻,梁鳕听到温礼安淡淡的“嗯。”
这真是一个奇怪的夜晚,奇怪之处就在于此时此刻她躺在温礼安家半截楼上没觉得没任何尴尬。
没有尴尬也没有害怕。
半截楼上放着一张凉席,枕头套和被单一看就可以猜到那是来自于温礼安妈妈的手艺。
那位美丽的妇人会纺织,从外国人的布料厂里低价购买剩余的高级布料,东一块西一块拼凑,枕头被套窗帘袜子,那最好的得给礼安。
翻了一个身,脸对上坐在书桌前学习的温礼安。
那个被淡黄色光晕所包围着的男孩还真像君浣说的那样“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礼安。”环顾小得一眼就能看透的空间,干净整洁,闭上眼睛,那也是君浣说的“这世界最懂事的礼安。”
一夜无梦。
睁开眼睛第一时间梁鳕就看到摆放在一边的电风扇,这样的风扇梁鳕家里也有一台,三成新在二手电器商店一台大约在两百卢比左右。
电风扇很好缓解了特殊于晨间的闷热。
侧耳细听,除了风扇声,周遭静悄悄的。
从半截楼下来,沙发已空无一人。
昨晚半夜梁鳕醒来一次,一探头就看到睡在沙发上的温礼安,个头高沙发小,这导致于他睡觉姿势看起来很不舒服的样子。
透过窗户缝隙,天已大亮,墙上的工作服已经不见了,温礼安应该是上班去了。
在天使城,温礼安是孩子们眼中了不起的“礼安哥哥”,是女人们眼中代表着美好的“安吉拉。”不听到他消息都难。
陆陆续续,梁鳕总是能听到关于温礼安的消息:“礼安哥哥每个礼拜只上一天半课,其余时间都去打工赚钱,即使这样他照样能拿到第一”,“礼安哥哥对所有说要和他约会的女孩都说NO,不管对方漂不漂亮,身份多了不起。”“礼安哥哥在修车厂找到工作,修车师傅特别看重他。”
而女人们喜欢在闲暇时间扳着手指数,又有从马尼拉坐进口车的姑娘来天使城找礼安了。
“然后呢?”“鞋跟沾满泥,哭着回去了。”女人们笑得开心极了,下次再听到时,鞋跟沾满泥哭着回去的女孩变成从苏比克湾来的。
对于这类传言,之前梁鳕也就抱着无聊时听听的态度,亲身经历“绑架事件”后,梁鳕相信了天使城女人说的那些。
房间唯一的自来水水龙头处放着桶,桶里的水满到三分之二左右,从水龙头处不时滴落下水来,滴答,滴答,很悦耳。
悦耳到梁鳕心痒痒想洗个澡,她住的地方洗澡得排队,而且需要限定时间。
洗浴间小得几乎没有转身空间,香皂、洗发水、牙刷牙膏整齐地放在墙壁的凹陷处。
洗完澡,顺便洗了头,怀着好奇心梁鳕一边擦拭头发一边看着书桌上堆积如山的书。
书应该是从二手书书店淘来,除去小部分课本其余地都是物理类类学术书籍,收纳柜着若干草稿,草稿上涂满各种各样的公式。
那些公式梁鳕一道也看不懂。
此时梁鳕做梦也想不到,这些在她眼里更像是涂鸦作品的公式多年后为温礼安创造出了巨大财富,让那位从天使城走出来的穷孩子被世界所瞩目。
把被她弄乱的物品一一回归到原来样子,再把半截楼的风扇搬回书桌。
打开风扇,把半干的头发一一拨到左边肩膀上,微微弯下腰,让头发呈现出垂直往下的瀑布状,长长的发丝在风的鼓动下如一缕一缕散开的海藻。
台风扇只有三成新,风页每转动一圈都会带出噪音,那噪音大到都把开门声都掩盖了,以至于她回过头去看到安静站在一边的温礼安时…
风扇发出一声怪异的声响、风扇插头被从墙上打落,与此同时一只手快速拽住被卷到风扇里的些许头发,风扇停止了转动,她少许头发发末被夹在正中央位置。
保持之前回头看的姿势梁鳕看着忽然而至的人。
童年时代,“风扇工厂一名女工在制作风扇过程中头发连同头皮都被卷进风扇里”这样传言在头发被卷走的第一时间来到她脑子里,让她在这个闷热早晨毛孔一个个悄然展开,竖立。
他轻声和她说着。
“不要乱动。”
“好。”
一动也不敢动,片刻。
“把头靠过来一点。”
“嗯。”
“再靠近一点。”
“嗯。”
“能不能…再靠近点。”
“好。”
太阳出来了,铁皮屋顶此时像被包上一层锡纸,第一滴汗水从额头滴落,落在她手背上,她的手正紧紧抓住昨晚一直挂在墙上的工作服,她的脸紧贴在工作服主人的胸前。
回过神来,梁鳕大大倒退一步。
地板上有少许被剪落在地上的头发,被打落的电风扇插头有气无力,周遭还残留电线短路时特有的难闻味道。
温礼安正在洗手,从在便利店到现在的十几个小时时间里,她对于他来说是一场灾难吧?
把他的床霸占了还不够,这个房间唯一完好无缺的应该是那台电风扇吧?好了,现在她也把它弄得残缺不全了。
站在温礼安背后,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温礼安没理会她。
梁鳕擅长于溜之大吉,嗯,这话是塔娅说的。
这会儿,好像也没别的事情了。
“我…我走了。”
刚想移动脚步,温礼安就回过头来。
好吧,好吧。
“电风扇我们家刚好有一台,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在温礼安的注视下声音越来越小。
最终,低下头,什么也没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梁鳕的人生好像就尽剩下这一类鸡毛蒜皮的小事了。
半新不旧的耐克鞋停在距离她十几公分所在,低低的声线从她头顶上传来:“早点我多买了一份,离开时记得锁门,锁完门后把钥匙放在门槛下面。”
那时梁鳕有点恍神,好像回到熟悉的旧日时光。
清脆的自行车铃声在悠长小巷尽头中传来,到她窗前时戛然而止,她在心里倒数,倒数到一,有人轻敲窗户,隔着薄薄一层木板传来压低的嗓音“我给你买了早点,待会记得拿。”
等自行车铃声远去,打开窗户,手摸到君浣专门制作的那只小竹框,沉甸甸的,咧嘴笑,手再想往前一点就被抓住,装模作样挣扎着,娇嗔“讨厌”。
她以为那句“讨厌”在岁月的冲击下已然不知所踪。
恍然抬头,房间已是空空如也。
桌上不知何时多了牛奶和面包,牛奶是袋装的,面包色泽一看就是刚刚出炉。
按照温礼安说的那样,锁完门,把钥匙放在门槛处。
在门口站了片刻,这房子的主人叫温礼安,不叫君浣,君浣死了,温礼安就变成了什么也不是,她和他没任何关联。
温礼安住的地方距离梁鳕住的地方走路也不过七、八分钟时间,站在自家门口,碎碎念一番,推开门。
地板、桌子、厨房擦得干干净净,水壶下压着纸条。
这是梁女士一贯的手法,纸条无非是类似于“小鳕,妈妈去朋友家住几天”这样的话。
梁姝哪里有什么朋友,她看不起别人别人也同样看不起她,所谓朋友家差不多是澡堂之类的,交一点钱脸皮厚一点就可以暂时打发几天。
几天后,要么是自己回来要么是梁鳕去接她,然后各自都极有默契地当做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下午三点半,梁鳕按照拉斯维加斯馆贴出的招工告示出现在面试点。
面试的人很多,从办公室门口都排到走廊,梁鳕拿到的号码牌为四十五号,走廊队伍长度还在增加。
面试点和拉斯维加斯馆就只隔着一个篮球场,从走廊处可以看到它的全貌,涂鸦、铁网、哈雷模型是这座号称天使城第一娱乐中心的特定标志。
幼年时梁鳕对它是惧怕的,传说拉斯维加斯馆里有绞肉机,谁敢在里面惹事就会被扔进绞肉机里,长大后她才明白,拉斯维加斯馆没有绞肉机,相反,它对天使城的女人们最友善。
垂头丧气离开办公室,三言两语梁鳕就被刷下,太阳西沉,眼看一天又要过去了,这又是一无所获的一天。
下楼梯的脚步又沉又重,找不到工作就意味着她得回海鲜餐厅去端盘子。
梁鳕很讨厌去海鲜餐厅打小时工,赚到的钱少活又多,又得时时刻刻提防喝得醉醺醺的男人忽然朝你伸过来的手。
在楼梯拐弯处,有人叫住了她,那是拉斯维加斯馆三名面试官中的一位。
次日晚上,梁鳕成为了拉斯维加斯馆新进十二名服务生之一。
经理特意来到她面前,如是告诉:如果针对你的第一通投诉产生,你就得卷铺盖走人。
对于能成功进入十二人大名单梁鳕现在还糊里糊涂的。
昨天叫住她的那位面试官告诉她出了一点意外,那点意外让她成为当天面试一百多人中的幸运儿。
至于是什么意外梁鳕不准备关心,接下来她需要全力以赴杜绝第一个投诉的产生,在天使城,只有在拉斯维加斯馆才能一个小时拿到两美元。
梁鳕没有想到她工作的第一天就碰到了两个熟人,麦至高和黎宝珠。
距离“绑架事件”已经过去数十天,那天下午的事情让她不想记起都难。
经过精心打扮、怀里捧着花、一脸心不在焉站在麦至高身边的黎宝珠让梁鳕心里有不好的预感,该不会…
下一秒,不好的预感成真。
“宝儿拉着我来的。”麦至高语气无奈,“九点是温礼安表演时间。”
天使城找乐子的场所大大小小加起来不下一千,可她没想到温礼安也在拉斯维加斯馆,今天早上她还在温礼安家门口提醒自己以后要远离他。
作者有话要说:爸爸住院了,明天八点如果没更新的话大家就不要等了。


红河谷(01)

在梁鳕耳边低声说了“我等你下班”后麦至高带着黎宝珠往楼上走去。
从麦至高那里听到温礼安的表演场地时梁鳕心里稍微松下一口气,如果她注意一点的话,她和温礼安应该不会有遇到的机会。
拉斯维加斯馆分为四个区,这四个区以消费数额为标注,五百比索为普通区,依次是一百美元、两百美元、五百美元。
五百美元为拉斯维加斯馆最顶级消费区,这个消费区就处于俱乐部最高楼层,一直以来,“我刚从拉斯维加斯馆顶楼喝完啤酒回来”被视为荣耀,温礼安就在这可以缔造出荣耀的场地表演。
而梁鳕就在普通区,四个区域被区分开,服务人员不同、管理人员不同、表演者不同、酒水不同。
拉斯维加斯馆明文规定:所有服务人员不能跨过各自区域。
九点半,梁鳕和晚班服务生完成交接工作。
三个小时下来,一切还算顺利,也有客人把酒杯推到她手上,除了日本客人发了小牢骚,其他客人很好说话,她甚至于从一位美国客人手上拿到了小费。
一出更衣室梁鳕就看到等在那里的麦至高,据他所说九点五分温礼安表演完,九点十分他就在等在了这里。
连续三个周末麦至高都会出现在德国馆,固定位置、固定时间拍下她的啤酒,麦至高很懂得和女孩子们相处,要和这样的人混熟很容易。
“我送你回家!”麦至高用宛如呵老友打招呼的语气。
故意忽略欲接过她包的手,梁鳕只习惯把包交到另外一个人手上。
手不动声色收回,麦至高和她肩并肩走向停车场。
这阶段他还说了关于黎宝珠和温礼安的事情,今晚黎宝珠和那些为了温礼安买了顶级套餐的女人一样,离开时垂头丧气,至于精心准备的话最后到泊车小弟手里,而那位大堂门童更是大走狗屎运,一位外国女人把准备送给温礼安的袖扣丢给了他,那袖扣市场价不下五千欧。
到了停车场,麦至高打开车门,迟疑片刻,梁鳕坐上车,麦至高的大献殷勤图的是什么她怎么会不知道。
以前在海鲜餐厅工作,回家时差不多清晨时间,那时梁鳕不需要担心自己安全问题。
周末她会选择搭车,两公里十卢比是有点贵可它能确保安全,下了车就是哈德良区,哈德良区的混混们很少会惹住在附近的姑娘,大家都是熟人也是穷人,有时真碰到了给他们一百卢比就可以解决了,天使城多地是姑娘能帮他们解决生理问题。
九点半是需要搭车回去的时间点,心疼那十卢比梁鳕会厚着脸皮坐上麦至高的车,他喜欢送就让他送,只要不收他东西就可以了。
眼下她在拉斯维加斯馆的工作也不知道能不能干久,她不能担保接下来的客人都像今晚的客人那么好说话。
目前,能省下就省,她下个学期的学杂费还没有着落呢。
接下来的一个礼拜里,“我现在没什么事情干”的麦至高每个晚上都按时送梁鳕回家。
这一个礼拜梁鳕在拉斯维加斯馆的工作还算顺利,关于如何巧妙拒绝客人邀请她也越来越顺手。
一个礼拜过去,梁鳕拿到四十二美元工资。
拿到工资次日,她去了梁姝呆的澡堂,这里不得不提一下,离开澡堂时兜里的四十二美元变成了三十二美元。
那十美元去了哪里呢?给梁女士还债务了。
这个礼拜梁女士曾经三次打算从澡堂偷偷溜走,但无果,这也是这次为什么她一离家出走就一个礼拜的原因。
每次被抓回,梁女士一再和那些人强调“我女儿孝顺又有责任心。”
澡堂一边放着垃圾桶,梁鳕当着梁姝的面,把纸袋里的番石榴狠狠丢到垃圾桶里去。
那可是梁女士最爱的水果,番石榴的价格可以买到最小包装的大米。
日当正午,头顶上的日光让梁鳕天旋地转,站停在哪里,那只手轻扯她衬衫衣袖,手使力一晃,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