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松开我,嫌弃地往旁边挪了起码有二十厘米。我僵僵地躺了几秒,突然神智清醒,忙不迭地从床上爬起来,还不等他反应就说:“你等我一下!”然后就掀开被子跳下床跑了出去。
我都没来得及开灯,一路摸黑就跑到了一楼的卫生间,打开灯一看,果然也差点被镜子里的自己吓出心脏病,赶紧抓了抓头发,开水刷了个牙再洗了把脸。想到刚才自己原来是这么蓬头垢面的我就欲哭无泪,而顾林昔竟然还能啃了我这么久,他的口味也真够重的。洗漱完后,我闻了闻自己身上,还是有一些酒气,干脆又迅速地洗了个澡。
约莫二十分钟后,我洗完出来,小步跑回二楼主卧,到了门口却猛地刹住。床上的人已经闭上了眼睛,似乎已经睡着了,听见我上楼的声音他也没有醒过来。我放缓脚步走过去,慢慢坐到床边,再轻手轻脚地爬上床。想了想,把床头灯也给关了。
然后我凑到顾林昔身边,这次他似乎有所知觉,侧了侧身,在黑暗中伸出手来抱我。我在他怀里悄声说:“你睡着了吗?”他低低“唔”了一声,我又小声道:“陈嫂说你晚上不太好睡的,都是快到早上才能睡,你要是睡不着的话,可以不用陪我。”
“没关系…”他把头埋在我颈窝里,或许是快要陷入安眠的缘故,他的声音听着有些模糊,似乎是轻轻叫了声我的名字,然后低低地说:“你在这,我就睡得着了。”

第二十章

  第二天早上,生物钟让我照常醒过来,虽然睡得时间并不长,但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我还是感觉恍若隔世。身上轻薄的桑蚕丝被,床边的落地灯,窗台上素净的窗帘,都像被清早的太阳覆了一层透明的光。侧过身,顾林昔还闭着眼睛,睡容宁静而安详,漂亮得拿个相机拍下来就可以当画报。我静静地看了他一阵,本想伸手摸一摸他的脸,但又唯恐把他吵醒了,最终还是作罢。我慢慢地爬下床,踮着脚轻手轻脚地走出卧室,顺便把门给带上。
去洗漱完后,我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去院子里喂黑茶。虽然经过昨晚一连串令人意想不到的戏剧性发展之后,我觉得我此刻的身份应该已经发生了一些变化,比如终于从狗保姆,晋升成为顾林昔的情妇了…也可能还称不上情妇,因为我还没有提供一些情妇应该提供的终极服务,但好歹我也应该算是他的情人,然而我还是兢兢业业无怨无悔,因为纵观这一个月来我跟顾林昔之间的发展,我觉得黑茶绝对是最大的功臣。
可能是几天都没有看到我的缘故,它今天格外兴奋,我才刚一走近就已经把两条前腿抬了起来,汪汪汪地叫个不停,整一个泰山压顶的架势。我跟它说:“好了好了,快坐下。”黑茶就乖乖地坐下了,两条前腿撑着地,我刚把狗粮倒上,听到身后有人叫我:“小叶?”
我一回过头就被吓了一跳,因为陈嫂手里操着把菜刀,她看到我,也是一副有些惊讶的样子,走过来说:“我听到狗叫,还以为大白天的进贼了,你怎么又那么早过来了?”
我觉得前因后果实在一言难尽,而且还有点难以启齿,只好开始想借口,陈嫂又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说:”咦,你怎么穿成这样?你的衣服呢?”
我淡定地指着十步之外的水咀说:“噢,是这样的,昨天晚上我不小心把那个水龙头弄坏了,水喷了我一身,搞得我跟落汤鸡一样,所以我就没回去,跟顾先生借了件睡袍。”
陈嫂点点头表示理解,又跟我闲话了几句,就回屋里做早餐去了。我觉得一直这样穿着也挺禁忌的,又不是要演什么睡衣诱惑,就去洗衣机里把昨天洗好的衣服裤子找出来,去烘干机里烘干后拿去换上,在洗浴间里听见陈嫂的声音:“啊,顾先生你醒啦,你今天怎么那么早?”
“陈嫂也早。”我听见顾林昔的声音,连忙加快动作换好,从洗浴间里跑出来,看见他正站在餐桌前倒水。听见声音,他抬起头来看我,没有说话,勾起唇角微笑了一下。
我跟他相视无言几秒,有几分尴尬地指着厨房说:“呃…我去帮陈嫂弄早餐。”
说完我就一股脑钻进厨房,陈嫂在灶前煎荷包蛋,我转了转发现其实也没什么能帮忙的,就走到灶台旁边拨弄了一下面包机,陈嫂小声地问我:“你知不知道先生今天怎么心情这么好?”
我莫名其妙地说:“啊?哪里看出来他心情好?”
陈嫂用一副发现了新大陆的语气告诉我:“先生刚才问我早,还跟我笑了。我在他这里干了三个多月了,哪时候见他这样笑过?前几天更是吓人得要死,脸黑得跟包公一样,我还以为我做错了什么,他要解雇我!”
我想了想,嘿嘿地道:“他不会解雇你的,但他昨天真的跟我说要解雇我。”
“啊?!”陈嫂又大吃一惊,拿着锅铲的手猛地抖了一下,我知道她一定是第一时间想到她又要豁出命去喂黑茶了,连忙安抚道:“哦,放心,我哀求了他一下,他最后还是答应让我留下了。”
陈嫂马上露出一脸劫后余生的表情,我又左右看了看,发现粥已经熬好了,就拿了个碗把粥盛出来,陈嫂看了我一眼,说:“要不你先把粥给先生端出去吧,我这里马上也好了。”
“噢。”我应了一声,把碗放在一个盘子上端了出去,顾林昔在餐桌前看报纸,我把盘子放到他面前。他把报纸拉下一点,抬起头来看着我,我说:“请用啊,不过要小心一点,刚煮好的,有点烫。”
他低头看了看那碗粥,又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半认真半戏谑地道:“怎么用啊,勺子呢?”
我愣了一下,陈嫂正好从厨房端着菜出来,听见他的话,把菜往桌上一放,连忙说:“先生,你等一下啊我去给你拿。”说完飞速地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又飞速地拿了个勺子出来了。她把勺子递给顾林昔,顾林昔抬手接过,刚低下头,她又恳切地说:“顾先生,小叶她还年轻,工作经验也不是很丰富,要是有什么犯错误的地方,还请你多原谅包涵她一下,多给她几次机会。”
我顿时傻眼,没想到陈嫂怕黑茶怕到这种地步,居然还要这样地来关照我。顾林昔也像是愣了一下,然后眯着眼睛看向我,我赶紧装作若无其事地把头扭开,听到他跟陈嫂说:“怎么回事,她跑到你面前去编排我了?”
陈嫂连忙解释道:“没有没有,她只是跟我说她昨天犯错误了,您本来想要解雇她。顾先生,小叶怎么会在背后说你,她真的是工作态度很认真,也很尊重您的!”
我简直满头黑线,顾林昔又轻飘飘地笑了两声,眯着眼睛看向我:“她尊重我?算了吧。”
我默默无语,陈嫂在旁边拼命冲我使眼色,我只好像一只鹌鹑一样把脑袋缩起来,咳了一声说:“那个…我的确是很尊重您的…”就看见他斜着眼睛没好气地看着我,过了一阵:“行了,别傻站着,过来吃早饭。”
陈嫂诚惶诚恐地道:“哦,不用了先生,我在家里已经吃过了。”
顾林昔又笑了笑,冲我抬了抬下巴:“我说她。”
陈嫂顿住了一下,有些莫名地扭头看向我,我连忙摆手以示尊卑有序的清白:“不了不了,顾先生,您自己用,我一会儿自己在厨房随便吃点就可以。”
顾林昔看着我,静了几秒,然后就低头用勺子去搅拌他碗里的粥了。我放下心来,准备跟在陈嫂身后走开,结果听见他唉声叹气地道:“昨晚明明还好好的,今天穿上裤子就不认人了。”
我脚下一滑,险些整个人趴倒在地。陈嫂回过头来,看着我的表情像是被天雷轰过一样,十秒之后摇了摇头,一脸被欺骗的受伤表情默默走开了。我不可思议地看向顾林昔,他还在那里若无其事悠然自得地把粥吹凉,我气愤地道:“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啊,昨天也这样,今天也这样,就不能配合我一次吗?!”
他完全不理我,把碗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凉得差不多了,过来喝粥。”
我拿出壮士断腕的决心说:“我才不喝呢!你都吹了半天了,上面都是你的口水!”
他悠悠地看着我:“你喝得还少吗?”
我反应了一下,说:“…”
——
吃过早饭之后,我把碗筷收拾了一下,顾林昔径自去了书房。我从厨房出来,闲得无聊,想了一下,就烧了壶水,用客厅茶几上的茶具泡了一套功夫茶,然后端上了二楼。
书房的门并没关,顾林昔坐在书桌的电脑后面,我直接走进去,他听见声音,从屏幕前抬起头来,我把盘子放在书桌上,殷勤地说道:“你辛苦了,喝口茶再干活吧。”
顾林昔扫了一眼我盘子里那唯一一个的袖珍的茶杯,又看了看我,淡淡说:“放着吧。”
我贤良淑德地说:“你现在就喝吧,你喝了,我再下去给你泡。”
他挑着眉梢睨我一眼:“你这是打算给我送上来几次?”
“没啊,你要是不喝,我就不上来了…”我没想到他竟然一眼就看穿了我的阴谋,背着手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见他半天没什么反应,只好泄气地准备转身出去。却不想他又突然笑了笑,然后把转椅往后挪了半米,对我招了招手:“过来。”
我马上就嘿嘿地跑了过去,他笑吟吟地拉了我一把,我也越发地脸皮厚,抱着他脖子就蹭到他腿上,假模假式地说:“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顾林昔点点头“嗯”了一声,我被他直白的反应弄得一愣,他却又抿着唇角说:“不过总得习惯,不然以后怎么办?”
我咬着嘴巴忍不住笑起来,他用手扶着我脖子往他的方向靠,抬起头在我下巴上轻吮了一下,我立即惊讶地压低声音:“啊…那个那个…门还开着呢,要不我先去关个门。”
“你怎么老是喜欢此地无银?”他微微蹙眉看我,好笑地说:“就算是门开着,陈嫂知道我们在这,自然不会过来。但要是关上了,你让她怎么想?”
我想了想,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就安心地把头低下来,下巴抵在他肩窝上。他把我耳边的头发夹到耳后,轻轻捏我的脖子,我闭了闭眼睛,嗅着他颈间清淡好闻的香气,觉得这样的时光真是美好安宁地不像话。过了一阵,顾林昔轻声地说:“等会儿中午我有个应酬,没办法陪你了,你想吃什么就跟陈嫂说。昨天晚上也没怎么休息好,吃完饭你就睡个午觉,下午我让司机过来接你,你回家收拾点要带过来换洗的衣服,然后再来公司找我,我陪你一块儿吃晚饭,好么?”
我听完他的话反应了好一阵,抬起头来:“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他也顿了一下,“哪句话不明白?”
我吞吞吐吐地说:“你让我…拿衣服,来这里…住吗?”
他反应过来,挑一挑眉:“不愿意么?”
“…愿意!愿意!”我怎么可能不愿意,我简直被胜利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僵滞三秒后便像捣蒜一样地拼命点头。顾林昔轻声笑了出来,又扳着我的脖子过去,温软的唇瓣贴上来,辗转片刻,又停下来不满地看着我:“走什么神?”
我指着旁边墙上的一个东西跟他说:“啊,你这个消防栓跟别的地方的都不一样,好高大上的样子,我还是第一次在别人家里见到活的消防栓呢。”
顾林昔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了看,顿了一下:“那是保险柜。”
我说:“啊,我还是第一次在别人家里见到活的保险柜呢。”
他说:“…”
后来临近中午的时候,顾林昔如他所言地换了身衣服出去了,我看着他把一身平常的商务休闲装愣是穿出了T台秀场的效果,觉得真是帅得无法逼视,就肃然地展开双臂挡在门口说“哎呀这是谁家的小伙子啊出去要祸害好多小姑娘的,不行不行不能让你这么出去!”。他左边右边突围了好几次都没成功,只好没奈何地俯身下来咬了我一口:“你家的,是你家的行了么?”
我这才心满意足地让开道,关上门后一回头,陈嫂拿着个拖把杵在十米开外的地方抽着嘴角看着我。我顿时又有点尴尬,可能在我看来我不过是有点放荡不羁,但或许在她看来只有前面那两个字。因为陈嫂平时很喜欢看知音杂志,她应该是把我往那些什么小保姆勾引男主人的文章里面套了。而我仔细想想也的确差不多就是那么回事,所以干脆就不解释了。
然而即便如此,陈嫂还是善良地给我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饭,当然,估计也是看在顾林昔的面子上。我吃完以后觉得不困,就跑到书房里又转了几圈,一直到下午四点顾林昔的司机来按门铃,我就跟着他上车,指路开回了我住的地方。
我让司机把车停在楼下等我,自己上去收拾。我住的这个小区又旧又阴暗,楼梯间的声控灯还坏了几个,以至于我在黑暗中乍一看见我家门口那个东倒西歪的人的时候,差点没抓稳楼梯扶手摔下去,还以为面前横着的是一具尸体。陆恒听见声音,慢慢把头从膝盖里抬起来,我看他一脸苍白又是吓了一跳,他扶着墙咬牙站起来,我连忙上前说:“你怎么在这啊?你在这儿多久了?”
他恼火地吼起来:“我才要问你!你一晚上去哪了?!家也不回电话也关机,我他妈的都快要去报警了!”
听他这么说我这才想起来,翻了翻包把手机掏出来,自昨晚摔了之后,它还一直处于五马分尸的状态。我给陆恒展示了一下,赔笑着说:“噢,你看,我不小心把它摔坏了,所以没能开机。而且我跟你说,人失踪了都是要48小时以后才能立案的,呵呵…”结果他的面色更加不善,一副马上要爆发的样子,我又叹了口气:“我说…你不会不吃不喝在这等了一天了吧?”
“你当少爷愿意?!我…”他说到一半突然用一只手捂住肚子,闭着眼睛额头上的青筋都突了出来,我慌张地说:“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说着我赶紧扶住了他的手臂,这一扶不要紧,他身上的温度烫得我尖叫起来:“我靠你怎么跟个热水胆似的?!”
话都没说完,他就整个人软绵绵地挂在了我身上。

第二十一章

  我觉得我这么个温香软玉的姑娘在陆恒面前永远就是个老妈子。
我费了吃奶的力气才把他拖到客厅的沙发上,也好在他晕倒的地方就是我家门口而不是楼底下,否则如果让我把他扛上四楼,那我肯定就直接把他丢到旁边的臭水沟里去了。
我把陆恒扔到沙发上,又是掐人中又是掐虎穴的,就差没去接一盆冷水泼他了,可他还是迟迟不睁开眼睛。我在想他该不会是烧得意识不清了吧,哆哆嗦嗦地摸了一下他的额头,觉得再这样烧下去,搞不好真的会把他烧成一个脑瘫。于是我紧张地想打120,刚想拨电话,发现手里攥着的手机还呈四分五裂状,只好又忙里忙慌地低下头去找他的。
我着急地在陆恒全身上下摸索,他却在这时迷迷瞪瞪地醒了过来,哑着嗓子说:“我靠…我都这样了你还非礼我啊…你好这口你怎么不早说啊…”
我一看他醒了,赶紧冲上前去拼命拍他的脸:“你清醒点啊清醒点,你撑住啊,我现在就打120!你手机呢?你手机呢?!”说着又低下头去在他前后左右的裤兜里面摸,被他滚烫的手心握住手腕:“别找,没电…”
我崩溃道:“那怎么办?!”想了想,“你等着啊我去跟邻居…”
“你别那么吵吵嚷嚷的,我就死不了那么快!”他又不耐地出声打断我,我反应了一下,用颤抖的手指去撑开他的眼皮,感觉他好像并没有瞳孔放大,神智也清明点了,顿时又是后怕又有点生气,气得我都快哭了:“你死不了你装什么柔弱啊?你一个大男人说晕就晕你丢不丢人啊?!”
“你一天一夜不吃不喝地试试啊,我不光胃疼,全身上下都快疼死了,你还骂我?就不能好歹给我倒杯水啊?”他又皱着眉头可怜巴巴地看着我,嘴唇都干得有些裂了,声音很是虚弱。我终于从惊慌中回过神来,飞快地去保温瓶里倒了杯热水,又去找了床毯子,回来把水放在桌面上,又把毯子盖在他身上,我说:“你到底要不要紧啊?要不我还是找个电话打120吧,你躺一会儿。”
他却急忙抓着我,撑着沙发坐起来:“你就不能盼我好啊?你都说了我一大男人,发点烧就叫急救,说出去以后少爷我还有得混吗?”说着伸手拿过水喝了两口,我焦虑地道:“可是你不是还胃疼吗,别等会胃出血胃穿孔啦!”
他瞪我一眼:“你才胃穿孔呢,我那是饿的,你给我弄点吃的不就行了?”
我拗不过他,不过看他还有力气回嘴,好像也不似刚才那样一副快要休克的样子了,只好又去拿来退烧药和体温计。把退烧冲剂给他灌下去以后,我把体温计给他让他自己测测。他这会像是彻底回过魂来了,居然笑眯眯地问我要插哪,我捏着他下巴就给他塞进了嘴里,他像含一根棒棒糖一样把体温计挪到嘴角一边:“平常你也是放嘴里测的吗?”
我看着他道:“这给人用是第一次。”
陆恒露出有些失望的表情,我说:“平时都是给狗用。”他差点把体温计喷出来,我没好气地说:“骗你的,你好好躺着吧!别把水银咬出来了,我就不用打120,直接打殡仪馆电话了!”
估计是看我不耐烦了,他终于安安分分地躺着不说话了,我在沙发前坐了五分钟,时间到了就把体温计拿出来,刚才摸着挺烫的,还好实际只有三十八度八。我把体温计放好,听见陆恒在我身后蔫蔫地说:“琰琰…你昨晚到底去哪儿了,你该不会真的跟那个姓顾的…”
我听到这话愣了一下,几秒钟后反应过来,想了想说:“你等我一下,我出去十分钟。”
说罢我就开门下了楼,顾林昔的司机还等在那里,我看陆恒这个样子也不敢让他自己开车回去,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走了,就过去跟司机说:“赵司机,抱歉啊,我有个朋友来了,不过他生病了,所以我现在走不开。能不能麻烦你跟顾先生说一下,我可能不能跟他吃饭了,晚一点我再自己去他家。”
赵司机犹豫了片刻,是最后还是点点头开车走了。我看着远去的车屁股感到很是无奈,因为本来我想着搞不好今晚我跟顾林昔会有个烛光晚餐的,然后可能还会有烛光晚餐后一般都会发生的那种事情,结果现在都泡汤了。
由于怨念太过深重,我最终放弃了去旁边的粥店给陆恒买一份死贵死贵的蟹黄粥的想法,转而去路口的小卖店买了几个咸鸭蛋,再去旁边药店买了他之前吃的那种胃药,然后就回家了。
回家以后,我看见陆恒那厮居然已经睡着了,一米八的大个子像只虾米一样蜷在沙发上,不知道是不是冷的。我又去找了床夏天的薄被加在他身上,他动了动,皱起了眉,但是没有醒。
然后我去厨房洗了米,放进瓦煲里煮上。陆恒挑剔得要命,他只吃咸蛋白不吃咸蛋黄,我就把咸鸭蛋磕了个口,把蛋清漏出来,准备一会搅到粥里头。冰箱里还有两根山药,我拿出来削了皮,准备用咸蛋黄焗一焗。
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我把粥端出来,陆恒还在沙发上睡着,我走过去在沙发前拖出个小板凳坐下,摸了一下他的头,然后轻轻拍他的肩:“诶,醒醒,天都快黑了。”
他把眼睛睁出一条缝,迷迷糊糊看了看我,说:“妈…”
我无语地看着他,他又把眼睛慢慢睁开,过了好一阵,微弱地笑了一下:“琰琰。”
我说:“起来喝点粥,然后吃药。”
陆恒靠着沙发坐起来,我把碗递给他,他却没伸手来接,笑了笑:“我都这样啦,你就不能怜惜我一下,好心地喂我一下啊?”
说得他跟断臂了一样,我瞪了他好久,最后只当是自己行善积德。刚拿起勺子舀了一口递到他嘴边,陆恒又说:“烫,帮我吹吹。”
我举着手不耐烦地说:“有完没完啊,别得寸进尺啊你。”
陆恒赶紧把笑容收了,伸着脑袋囫囵吞了一口,在嘴里烫得咝咝呼呼的。我又觉得有点过意不去,毕竟他也是因为等了我一宿才沦落到这种境地,就低下头去用勺子拨了拨面上的粥,轻轻吹了几口,却突然听他道:“琰琰,我真喜欢你。”
我愣了一下,抬起头来:“你烧糊涂了?”
他看着我:“怎么,发烧就不能告白啊?”
我哑了几秒,低下头去:“你是喜欢我,你刚才还叫我妈呢。”
他也顿了一下,说:“男人在他喜欢的女人面前永远是个孩子你不懂啊?”
我不知该怎么回应他,尤其在他这么娇弱的情况下,我怕我要是生硬地回绝他他厥过去了可怎么办,只好装作什么都没听见,低着头继续搅拌碗里的粥。过了一阵,我觉得应该凉了大半了,就抬起头来,谁知一抬起来就看到陆恒的脸近在眼前,吓得我往后一仰,差点从凳子上摔下去,他急忙抓住我手臂往回拉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