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哦。”
她扬扬手道:“算了不讨论这个了,还是说你吧,你不是马上要嫁人了吗,听说是个钻石王老五,有没有照片给我看看啊?”
我说:“什么王老五,他一点都不老好吧。”想起之前拍过一张秦衍在满树梨花下的照片,就掏出手机找给她看,她看了一眼就说:“我去真是够正点的啊,这么帅而有钱的男人居然没有包养明星而是娶了你?难道我又可以对这个社会重新燃起希望了?”
我得意道:“嘿嘿…”还没等嘿出第三声,她又把我的手机整个夺了过去,认真看了两眼:“欸但我怎么觉得这个人我有点面熟啊,好像在哪里见过。”
我讶异地说:“你见过他?”
她又想了一下:“我也不太确定,但看着挺像的,你知道我对帅哥一向过目不忘。”
我好奇地说:“那你是在哪儿见过他?”
她道:“应该是大半年前吧,我到西雅图去玩,陪我一朋友去看《吉赛尔》的时候见过他。我和他坐同一排,当时剧场里没几张亚洲面孔,他又帅成那样,所以印象还挺深刻的。”
我说:“哦…”想了想道:“也有可能,他前几个月是在国外,不久前才回来。”
黎潇中学是在N市上的,这段时间虽住在我家,但大部分时候她都出去跑聚会。秦衍又因公外出,我便自己在家休养了几天。那天他回来后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他们前段时间那个定增并购的项目已经顺利过会,公司要弄个庆功宴,让我同他一块去。我想了一下,估计他这是让我亮个相的意思,毕竟我和他还没有正式订婚,也没一同出场过,先前的消息都还处于传闻的阶段。
到了那日,我和秦衍坐在台下,和几位他们公司的董事同桌,也是他的一些亲戚。等到他父亲在台上致辞完毕,桌上的人便自行寒暄。桌上秦衍最小的那个叔叔秦煜,听说也是秦家长辈中最为开朗有趣的一个,拿了杯红酒跟我们说:“初次见面,当然要敬一下我的侄媳妇。秦衍,你跟你爸妈说说,也让他们给秦朔介绍个一样这么美丽大方的啊,那小子天天拈花惹草没正形,简直要把我气死。”
秦衍笑笑没说什么,我自然也拿着桌上那半杯红酒站起来。他看了看,却伸手将我的酒拦下,换了桌上那杯茶塞我手里:“三叔,她不方便喝,以茶代酒吧。”
秦煜眯眼看了我们两秒,目光半分认真半分玩笑地道:“不方便是什么意思啊?”
我刚要说,没有没有,就是我酒量太差了,容易发酒疯。秦衍却在我前面挑了挑眉,暧昧地笑了一下:“您理解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
从在座各位的眼中我直觉他们都误会了,不过这么一来我也得到解脱,理直气壮地拿着杯茶在宾朋满座中推杯换盏。
敬完一圈,我和秦衍到二楼的露天阳台上去清静了会,时值夏日,眼前的迎客松在落日霞光下郁郁青翠,还有一丝凉风。我靠着护栏上,顺着地上的影子抬头去看秦衍,他正低头轻轻转着手中的红酒杯,他转杯子的动作很好看。
觉察到我的目光,他也把头转过来,静了两秒说:“这几天身体怎么样?”
我和他说:“哦,没什么大碍了,按时吃药就行。我堂妹这段时间来我们家住,前两天我还和她去游乐场玩来着。”
他微蹙着眉心想了一下,说:“你堂妹?就是小时候被你养的蚕吓出病那个?”
我一愣:“你记得啊?就是她啊。”忽然想起什么,说:“我给她看过你的照片,她居然说她好像见过你。”
秦衍笑了笑:“是么?”
我说:“嗯,她说是去年年底的时候在西雅图的麦考剧院里,你那时去看芭蕾舞剧了吗?”
他却忽地停了一停,颔了颔首垂下眼睛,几秒后才说:“对。”
我恍然地道:“哦,那还真是…你喜欢芭蕾啊?我也挺喜欢的,小时候还练过几年,不过后来身体不好就没学了。”
他却不再说什么,空气中突然有一阵不合时宜的安静。过去有十多秒,我茫然地刚想再开口,秦衍的林秘书却走了过来,说:“秦总,您朋友过来了,我带他上来这里还是去会客室?”
秦衍说:“上来吧,会客室董事长在用。”
林秘书应了声好就下去了,我说:“你和你朋友说话,我要不要先下去?”
他沉默了一下:“不用。”顿了一顿:“让他见见也好,迟早的事。”
我没有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没多久,林秘书领了个人过来,那人的一身装束一看也知道是个富家子弟,相貌气质十分清贵。他一边走来一边对秦衍说:“刚回国就听说你们家的好消息,你也不提前透露一下,让我早几个月砸下全部身家买你们的股票,现在我就发达了。”
秦衍笑了一下:“哈佛法学院的高材生说出这话,真叫我难以置信。”
对方也笑了笑,目光转过来落在我身上,“这位小姐是你今天的女伴?比上回那个还要漂亮得多。”
我对他微笑了一下,但因为还不知道名讳,不知怎么打招呼。秦衍静了几秒,说:“荞荞,这是我朋友赵翊。”
我从善如流道:“赵先生你好,我叫黎荞。”
他点头笑笑:“黎小姐幸会。”又含笑看了我两眼:“黎小姐一点儿没有秦衍那种生意人的拜金气质,我猜你是不是…”
旁边的声音却蓦地打断他:“她是我的未婚妻。”
面前的人表情在一瞬间僵住,他转头看秦衍,沉默了两秒:“你说什么?”
秦衍淡定地看着他,没有再把话重复一遍的意思,而我就有一点茫然。赵翊脸上那个惊恐失望难以置信的表情,让我突然不得不重新想起先前和廖筱非讨论出来的那个可能性。
赵翊接下来的话更让我加重了这个怀疑,他死死盯着秦衍说:“你要和这女的结婚?你在开什么玩笑?!”
我站在原地有些无奈,刚才他还夸我漂亮不拜金,现在直接就降级成“这女的”,似乎已经完全把我当成空气一样。空气中沉寂无声了好几秒,我听见秦衍依然很平静地道:“不是玩笑,请柬已经在制作,到时会邀请你来参加我们婚礼。”
下午三点半,我终于完成一副搁置了很久的画,倒了一些松节油进洗笔筒,刚要清洗画笔,听见有人按画室的门铃。
我并没有约肖楠这时候过来,一般人也不会直接找上门来约稿。我有点困惑地从工作室走出去开门,门一打开,是昨天才见过的面孔,但我不禁有点感慨这人的神通广大。
赵翊已经没有昨天最初见面时那般好脸色,从表情到声音都很淡漠:“黎小姐,我们聊聊。”
我犹豫了几秒,还是打开了门让他进来。
昨天的庆功宴上,秦衍回复完他那句话后,他依然很激动,上前一步看样子恨不得抓住秦衍的衣领,手举到半空又放下来,说:“你怎么能结婚?!你都还没有…”
秦衍却打断了他:“我觉得你需要先稳定一下你的情绪。”又顿了一下:“等你冷静下来我会和你谈,但现在恕我先失陪。”然后就拉过我的手:“我们下去。”
后来一直到晚宴结束,我都一直没再看见到赵翊。而秦衍也没有和我解释什么,所以从昨晚到现在,我脑海里已经不知道脑补了多少故事剧情。
他既然自己送上门来,那我也正好满足我的好奇心。
我请他在客厅的茶座上落座,点开茶釜烧水,从旁边拿过一罐茶叶说:“我这里只有茶,没有咖啡,不知道您从美国回来喝不喝得惯。”
赵翊坐在沙发上,没有答话,应该是在打量我,过了会说:“黎小姐,请问你今年贵庚?”
我抬起眼睛:“年末满二十三。”
他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一样笑了出来,我耐心地等他笑完,他说:“你和秦衍差了快十一岁,那是多少轮代沟?”
我沉吟着道:“如果算三年一代沟的话,三?四?”笑了一下:“好像除不尽。”
赵翊看我这样,把嘴角的笑收了一点,又看了我两秒,眯了眯眼睛:“你是贪他的钱?”
我有点无奈,茶釜里的水开了,我边清洗茶具边说:“赵先生,你都能查到我的工作室,难道就不能查查我的背景么?我家虽然没有秦家那么有钱,但也不至于到卖身的地步。”
他道:“你的意思是你们不是为了钱结婚?那是为了什么?”
我简直不能忍受他这个扭曲的价值观,忍不住把茶釜放下来说:“赵先生,世界上那么多对夫妻,我想更多的是因为爱才结婚。”
他停了一下,嘴角再度嘲讽地挑了起来:“你爱他?还是他爱你?”
我也停了一下,两秒后说:“我想感情这东西应该是双向的。”顿了一顿,重新烧了一炉水:“恕我直言赵先生,我想请教一下你是不是对秦衍也有和我一样的感情?”
他面上的表情却突然滞住,我安抚他道:“你不需要有顾虑,我对这个没有歧视。我只是想弄清楚,秦衍也和你一样么,还是他不是同性恋?”
赵翊安静了很久,看着我皱起眉头:“你是不是有病?”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他怎么突然骂人了,料想是戳到了他的痛处。我一边把茶叶放进茶壶,一边苦口婆心地劝他说:“既然他跟你不是一路人,你为什么不能放手呢,你爱他的话,难道不想看他开心地过普通人的生活吗?”
赵翊像看一个精神病一样地看着我,半晌才说:“你到底在胡言乱语什么?”冷笑了一声,“原来你都已经要和他结婚了,还完全不了解他,一点不知道他的过去?”
我看着他,叹了口气:“愿闻其详。”
他似乎斟酌了阵,开口道:“黎小姐,你知不知道,你不是秦衍的第一个未婚妻?”
我闻言,的确有一些诧异,但我不动声色地说:“请继续。”
他道:“你刚才说的因为爱情而结婚,我想倒是适用于他们两个。”
茶釜的水再次开了,我将水倒进那个透明的茶壶,看着水一点点变成褐色,听见赵翊说:“至于你,秦衍他到底爱不爱你,我想你自己心里清楚。”
静了片刻,我把头抬起来:“他上一个未婚妻,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他说:“七年前。”
我说:“七年前?”忍不住笑了一下:“赵先生,你是信基督教的吗?就算是信奉一夫一妻,他们毕竟没有结婚,难道你要让他为了一个分手的女人单身一辈子?”
他眯了眯眼睛,语气重了一点:“你懂什么?他们没有分手!”
我往他杯中倒茶,不理解地说:“没结婚,又不分手,那算什么?”
他沉默了几秒,又轻声笑了笑:“他们是因为一些原因才分开,可是你难道不好奇,过去七年里秦衍去了哪里么,他不会是一直陪在你身边吧?”
茶壶里的水被我不小心洒出来一点,我把茶壶放下,慢慢抬起眼睛:“他去了哪里?”
赵翊轻飘飘地笑了一下:“全世界…”停了一下,慢慢吐出两个字:“找她。”
我安静了好几秒,我说:“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能消失七年,我想她也未必那么爱秦衍。”
“爱不爱,不是由你说。”他又停了一下,“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秦衍有责任找到她,也有责任照顾她,他不能和你结婚。”
我咬了咬牙:“赵先生,你是学法律的,你说这话可不可笑?”
他沉默地看着我,半晌:“你要怎么样才能离开他?”
我静了片刻,坚决地说:“除非是秦衍亲口告诉我,他还爱那个女的,不想和我结婚,否则我不会离开他。”
他却笑了笑:“就这样?你想试试吗?”
我没有说话,赵翊已经笑着站了起来:“好,我已经知道你的联系方式了,我会再通知你。”
他转身便要离开,我在他身后叫住他:“赵先生。”
他回头,我问他道:“他们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沉吟看着我,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轻蔑,几秒后说:“我和他爱的是同一个人,不过我和你不一样,我知道怎么样对他们才是最好,我知道什么是成全。”
画室的门轰隆一声关上,我在沙发上又坐了会,觉得嘴里发干,连倒了几杯茶灌下去,又发现手有点发抖。用右手盖住左手把了一下脉,发现心跳有点快,连忙去包里找了药来吃,然后闭上眼睛靠在沙发上,深呼吸了几个来回。
一直坐到落日西斜,画室里光线变得很暗。我睁开眼睛,看见窗台边的花草木丛投影到地板上,很是有些阴森恐怖,沉思了很久,拿出手机给陆昭朝打了个电话。
一小时后,我和陆昭朝在我画室附近的一家饭店见面。
他对我突然叫他出来吃饭还挺诧异的,哼哼哈哈地一直在开玩笑。可惜我实在没什么心情,说了几句便开门见山:“我记得你之前跟我说过,你查过秦衍曾经有过两个女朋友。”
陆昭朝愣了一下,说:“对啊。”
我说:“那你知道他曾经还有个未婚妻吗?”
“未婚妻?”他思考了几秒,“只听说第二个女朋友是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这个未婚妻。”
我低头喝了口水,静了两秒:“你知道多少,都告诉我。”
陆昭朝有些茫然地看着我,抬手拨了拨头发:“我也就是听我一个大学学长说的,上回差不多都跟你说了啊。那女的是学芭蕾的,好像也是家里边给介绍的,然后后来就订婚了。”
我想了想,点点头:“芭蕾…还有什么?”
“还有?还有就是那女的长得挺漂亮的啊,而且的确很聪明,虽说是舞蹈特招,但有好几个舞团都想让她去领舞。文化课也厉害得很,还代表学校出去出访过,把欧洲皇室的人迷得七荤八素的。不过好像她特别痴情,据说就交过姓秦的这一个男朋友。”
我说:“知道他们后来为什么分手吗?”
陆昭朝说:“那真的不太清楚,好像是因为出了点什么事,不过没什么人知道。”
我转着水杯看了看,不知道水里是不是有灰,膈得嗓子都有点难受。陆昭朝说:“怎么了,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我摇摇头,强笑了一下:“没什么,就有些好奇。”
陆昭朝安静了一会,突然拍了一下桌子,我被震得抬起眼睛,看见他拧着眉毛,一脸很气愤的样子:“黎荞,我真的搞不懂你他妈的为什么要嫁给他?你就是嫁给我都比嫁给他好!有眼睛的哪个看不出来他就是在利用你?整个圈子都知道他们家打什么算盘!你真的愿意让他娶回去摆在家里,套个正房的名号当木偶?你是傻冒啊你?!”
我怔了好一阵,眼睛不知为何有些发酸:“你们为什么这么说?他对我很好的。”
陆昭朝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我:“他对你好?他对你好个屁!他多少天给你打一个电话?他对你说过什么好听的话?我看他根本正眼都懒得瞧你!你要不信就回去自己问问他,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你?我拿我项上人头担保,他绝不可能说个是!”
我沉默了很久,抬起手来按了按眉心,顺便不着痕迹地擦了擦眼角,说:“谢谢你陪我吃饭,我先走了。”
中午十二时的太阳,强光被障子纸窗隔绝在外,和室内显得静谧而柔和。
六叠大的房间,可以供八个人用餐的长木餐桌,只有我一个人坐在榻榻米上。
穿着和服的服务员推了推拉门进来,手里的托盘上是我刚才点的几份寿司和刺身。她将盘子一个个摆放在桌上,又问我说:“小姐,您需不需要再点些喝的?”
我想了一下,问她说:“清酒容易喝醉吗,我开车来的,喝一点会不会算酒驾?”
她笑了笑:“应该不会的,度数很浅。而且我们这儿的清酒都是用纯米酿的,口感很好,您可以试试。”
我点头道:“好,那给我来一小瓶。”
服务员说:“好的。”她鞠了个躬退下,双手拿着盘子交叠在身前,这里的服务是正统的日式。
等到服务员把清酒也上了上来,我便倒出一小杯酒开始动筷子,再怎么样,饭总不能一直不吃。
干掉了一份天妇罗虾和一份三文鱼之后,隔壁的屋子里终于有了动静。
日式的饭店什么都好,最不好的大约便是这隔音效果,仅仅一扇獐子纸糊的推拉门,隔绝不了任何声音。
我小心而缓慢地把筷子放回桌面上,拿起酒杯小啜了一口,或许真的是纯米酿制,这清酒酒精的味道醇厚又浓烈。
隔壁推门进来的那个人有一副我很熟悉的嗓音,我听见衣物摩挲的声响,从声音判断,他落座的位置离我身后不过五步远。他说:“为什么会订在这里,我记得你不喜欢吃日料。”
另一个声音答道:“这里不是离你的公司比较近么,秦总你这么忙,既要工作,还要准备别的事情,我只好抓紧这午饭时间好好和你叙个旧。”
安静了几秒,秦衍的声音响了起来:“阿翊,我不是来吃饭的,有话就说,不需要这么多铺垫影射,对我也没用。”
赵翊好像笑了一下:“好,我想问的还真是很多,一个个来吧,你为什么突然要结婚?”
我咬着杯沿,听见茶杯磕在桌面上的声音,静了几秒,秦衍说:“结婚生子,和生老病死一样,人生常态的事情,你想让我怎么回答你?”
赵翊似乎冷笑了声:“可你好像忘了,你曾经有过一个未婚妻,现在还下落不明。”
秦衍的声音仍然平静:“两年下落不明可以宣告失踪,四年就可以宣告死亡。已经过了七年,我难道不可以放弃?”
“你居然敢说出这种话?你明知道岑珈没有死,她只是没勇气回来!”
“她不回来,是我的错?”
“你没有错?你要是保护好她她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你就一点都不愧疚?”
“我不愧疚不会找她那么久,但既然她不愿意回来,我想她是觉得自己生活会更好。”
“你知道什么?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不知道这些年她是怎么过的!”
话音蓦地止住,过了好一阵,我听见秦衍淡淡地说:“原来你一直知道?你知道,是她想让你知道,她不想让我知道,那我成全她。”
赵翊又冷笑了声:“你成全的方式就是随便找个人结婚?”
这个问题没有得到回应,我握着酒杯又喝了一小口清酒,听见赵翊接着道:“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和过去两清了?但你也未免太自私了吧,为了你和别的女人的事情,要搭上一个无辜的人。那个女孩子才多大,二十出头?这么好的年纪,和你结婚,你又不爱她,你能给她什么?”
沉默了很久,秦衍轻声说:“那是我的事。”
赵翊笑了下:“我听到最多的说法是因为你家里生意上的原因,所以你才要和那女的结婚,是吗?”
秦衍说:“随你理解,我没意见。”
赵翊静了阵:“那如果我能说服岑珈回来,你会不会改变你的决定?”
秦衍也静了两秒:“我不想和你讨论这种无意义的假设。”
赵翊却逼问道:“你敢不敢给我个承诺?如果她愿意回来,你就放弃你现在的婚约?”
又静默了很久,我终于听见秦衍的声音:“我不做这种无聊的承诺,到此为止吧,我先走了。”
推拉门的声音响了起来,我听见赵翊最后说:“秦衍,岑珈因为应激障碍患了七年的抑郁症,她已经快好了,她只是需要一点时间,你再给她一点时间。”
隔壁再没有任何话音,只听见径直离开的脚步声。我重新拿起筷子,低头解决眼前那盘乌冬面。过了一分钟,身后的推拉门被打开,有脚步声从后绕至我跟前。我抬起头,赵翊在我对面坐了下来。
他神情倨傲地看着我:“黎小姐,你都听全了吗?”
我平视着他,硬撑着道:“听全了,可我没有听见他答应你要和我解除婚约。”
赵翊微微闭起了眼睛,那是一种轻蔑而难以置信的表情,好几秒后,他说:“黎小姐,你一个从钟鸣鼎食家庭富养出来的千金,难道就真的连这一点自尊心都没有,难道真的愿意去当一个第三者?就算你没有自尊心,你明知道秦衍不是因为爱情和你结婚,那你认为他和你绑在一起就会幸福?你说你喜欢他,但从行为上看,你却不是真心为了他好。”
我沉默了半分钟,不得不说,他最后的话刺中了我的软肋,让我胸腔里竟有一点痛,我尽量压制着心底的情绪:“你们说的岑珈,她到底怎么了,又为什么要突然离开他?”
他停了一下,没有立即回答,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阴郁而沉重,过了很久才开口:“她遭遇了很不幸的事情,对于任何女孩来说那都是最可怕的噩梦。一个犯罪团伙,五六个人,抢劫了她之后,在她身上划了好几刀,又…她那时候只和你现在差不多大,你可以将心比心地想一想,如果是你遭到了那样的侵犯,还能不能若无其事地面对眼前的一切?我想大多数人,都会觉得继续活着是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