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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猛地甩了两下,梨花还是岿然不动地扒着,额角的青筋忍不住爆了几根。偏偏是个小鬼,无法干净利落地用武力解决,海棠只得僵着表情,“青峰寨不留无用之人,你若是每日只是晒日头,不如下山去吧!”
威胁是颇具效果的。梨花瘪了瘪嘴角,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瞅着海棠,谁料到,他只是硬着脸色,不为所动。
无奈之下,梨花只得放弃了“美男计”,乖乖地踱到舒墨的身后,那愤恨的小眼神儿,根本就没当舒墨是他的“救命恩人之一”,反倒像是棒打鸳鸯的大恶人。
施玥瞧这架势,乐了,拍了拍身旁海棠的肩膀,“不来个十八相送?梨花可舍不得你呢!”
“哼!”海棠摔了碗,瞪了施玥一眼,扭头就走。
“采花东篱下,莫道不销魂。”施玥被瞪得莫明其妙,不过想着近来海棠的脾气似乎暴躁了不少,便也未在意,乐呵呵地总结着。而舒墨看着海棠的背影,笑意不减,却似有所思。
自此之后,舒墨猛然间忙碌了起来——寨子里的人听说有个免费的教书先生,自然乐得将家里头那些调皮蛋们送去,美名其曰“知识改变命运”!
此乃青峰寨之大事业,施玥没什么胆量骚扰,舒墨在屋内讲课时,便拉了梨花躲在墙角偷听,无非是《三字经》、《千字书》这些最基本的,施玥恹恹地想要和梨花聊聊八卦,哪晓得他只是“海棠来,海棠去”的,不由倍觉无趣。
有几个莽撞汉子叹着气经过,“不就是七夕么,哪儿这般讲究!”
“就是,我家那口子竟想要什么花簪,要我说,用根绳子绑绑就得了,真是麻烦!”
“女人心,海底针!”
施玥虽不待见这番对话,可一听到“七夕”二字,顿时来了精神。
“前几天,海棠说,你不能随便下山…”一旁的梨花察觉到施玥那一脸笑靥如花背后是什么打算,好心地提醒到。
对了,江叔的禁令差点儿给忘了。施玥讪讪地撇了下嘴,不过,禁令这东西,对她而言,素来是为了打破而存在的。趴在窗户上,望着里面正在教书的舒墨,施玥眯了眯眼,心里打着小算盘。
可那煞风景的家伙却一点儿也不懂看脸色,嚷嚷着:“不准你随便带夫子下山!”
“好好看着你家海棠,你管舒墨作甚!”施玥不耐地摆摆手,不和这小屁孩计较。
七夕那天,寨子上下都弥漫着一股子的萎靡气息。原本就是僧多粥少阳盛阴衰的状况,此时弊端益发显露了出来,那些夫唱妇随的只要稍一露面,便会招来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施玥遛入施仲阳的房间,琢磨着向他讨饶,带舒墨下山去见识见识,可没想到只看到爹爹对酒消愁的颓废模样,不由大吃一惊,“爹爹,你这是…”
瞅见女儿难得“脉脉不得语”的娇羞姿态,施仲阳越发踌躇,“孤家寡人呀形影相吊呀!”
“江叔呢?怎地没有陪你?”
不提还好,一提,施仲阳恨不得“泣涕零如雨”了,“明明说好陪我喝酒,可大清早的便不见了踪影!”
原来如此!施玥眉眼弯弯,抓住时机,“要不,爹爹,我下山帮你把江叔逮回来?”
“这…”施仲阳拧眉。
“说不定此时江叔香软在怀,左拥右抱呢。”
施仲阳干净利落将自家女儿往外推,“小玥,你去吧,万事小心!”
如此便成了!施玥梨涡浅显,乐熏熏去敲了舒墨的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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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是夏末秋初的光景,此时的天空呈现出透明的眼色,纯净得仿佛要与景物融为一体,到处都是朦胧一片,并无鲜明的感觉,哪怕是阳光,落在青石板路面上,也失去了浓烈的味道,带着几分疲乏。
然而,街上的店铺却早已经开了,五花八门应有尽有,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或许是因为七夕的缘故,比往日更热闹了些,偶尔能见会做生意的,用零星小花装点铺子,平添几分雅趣。
那些素来活动范围被限在宅院中的大家闺秀们,好不容易寻了个机会,上街东瞧瞧西看看,看见什么小玩意儿就拿了走,身后自有丫鬟跟着料理。
施玥手头没啥银子,自然比不得,只是拉着舒墨随意逛着,却也没忘记下山的借口——眼神随意扫着,瞅瞅有无江程的踪迹。
孰料,走了大半天,竟是毫无所获,施玥顿觉气馁,“肚子饿了…”
舒墨是个死心眼的,一心只当真真是来找江程的,犹豫着不愿进酒馆的门,“江先生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若那只老狐狸能出事儿,我把爪子剁下来给你当下酒菜!”
“我从来不用爪子当下酒菜…”舒墨颤颤巍巍盯着施玥那细白嫩滑的爪子,倍觉压力山大。
不知道当街一巴掌拍死这人,会不会被扭紧官府?施玥心里头一片惨惨淡淡,而舒墨则眨着无辜而善良的眸子,一派天真。
自然,拉拉扯扯、纠纠缠缠的两人未能看到,有一熟悉的灰布衣衫从酒店的侧门飞快闪了过去。
“谁若是能喝下这壶酒而不醉,便可免了酒菜钱。”这时,从酒馆里头传出掌柜声如洪钟的吆喝,施玥最后一丁点儿理智终于也烟消云散了,不顾舒墨苦着张脸,用暴力解决了这次“意见不合”。
“掌柜,给我来一壶酒!”掌柜虽有着从油锅里练过的犀利眼神儿,但难免有被账本糊了眼的时候,一瞥,书生和女子,两人哪有酒鬼不要命的架势?于是,当机立断,笑眯眯地端了一壶酒来,“这是新酿的杏花醇,浓而烈,还请两位先付了三两的酒钱,若喝醉了,可不好办喽…”
路人们看了一上午的戏,若干只“贪小便宜”的笑着进来,躺着出去,见怪不怪,已觉乏味。只不过,还是头一次有女子进来,纷纷拾起碎了一地的好奇心,再度瞪着眼睛围观。
施玥瞅着掌柜那笑得如同菊花儿般的皱巴巴的脸,总算明白何来的免费菜肴,心中也是好笑,乖乖掏了三两银子出来,反倒是舒墨蹙着没,“施姑娘,这…不妥当吧?”
“无妨无妨。”施玥摆摆手,瞧向掌柜手中的拿壶酒。
细长的酒壶看上去相当精致,打开盖子,馥郁的酒香便飘了出来,勾着人的魂魄。施玥先倒了一点儿,尝了尝,这味道确实不错,虽略辛辣,可却爽快。陈年酿的酒,滚过舌尖,似能回春,带来一股子的暖意,游走于五内,醇香而味美。
“虽是好酒,可比起江叔的桂花酿还是逊了几分。”施玥眯了眯眼,仰头,“咕噜咕噜”两声,一壶酒轻易下了肚,看得围观众人哑口无言。
一、二、三…九、十!咦,这,这女人竟然还能拎着酒壶,一副“还差得远”的悠然神情,这年头,果真叫个阴盛阳衰?
“姑娘好酒量!”掌柜讶异,看着一波波端上桌的好酒好菜,犹如看到白花花的银子扑腾着翅膀,渐渐飞远,不由捂着心口,颓然叹气,指着二楼隔间的一人,“只有你们俩人喝了这壶酒后,还能谈笑自若!”
隔得挺远,舒墨无法看清那人的面容,只见到他掌碗仰酒,一脸虬髯,布衣风尘。虽酒楼中四面八方皆是粗言粗语的沽酒声,但他却全然不理会。似乎那些人影声浪,只不过是随风过客,世事于他而言,只不过是多此一问。他只安静地喝着酒,喝着眼前的酒。
不动声色地皱了眉。
不过,施玥却是不管这些的,见是彪壮汉子,就失了兴趣,目光转向满桌的好酒好菜,不无得意,朝着舒墨邀功,“如何,我厉害吧?这儿的酒不算最好,什么时候请你喝江叔酿的酒!”
舒墨回过神来,瞅着施玥腆着脸的谄媚模样,颌首微笑,一不小心,竟是没能拿捏好分寸,现出几分宠溺。
杯中的杏花醇似琥珀,轻啜一口,感受到醇厚馨香的酒液充满口腔,滑下咽喉,连同着满腹的思绪。施玥她…真是有趣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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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月色正浓的时候,施玥才心满意足拍着肚皮出了酒馆,身后的掌柜嘴巴已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浑身抖得如同糠筛,对此,施玥表示相当不屑,她不就是吃多了点么,至于大惊小怪的吗?真是铁公鸡…
经过一排门户大开的宅院,便可瞧见已有陈几筵酒脯瓜果于庭中,手巧的妇人将一根绣花针轻轻放到一碗水面上,月光如银丝般一点点铺散开来,波光荡漾。
“家家乞巧望秋月,穿进红丝几万条。”舒墨见着光景,那酸腐的气质又漫了上来,至于施玥则呆呆瞅着那大饼模样的月亮。
“施姑娘,你不去乞巧么?”
施玥咧嘴,“乞巧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为求心灵手巧…”
“我一山贼乞什么,难道是打劫时快狠准?”
舒墨远目,那为何不求美满姻缘呢?
还没问出口,施玥眼神突然变得亮晶晶的…一股寒气从脚底缓缓地漫了上来,舒墨抖了三抖,只听到施玥笑道:“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不如趁这个机会,让你去开开眼!”
不对劲,很不对劲!舒墨正欲摇头,又听得“你不是想去醉云轩么?我带你去!”
那次,的确提到过醉云轩,说是书斋?舒墨一琢磨,因为开设了学堂,所以笔墨纸砚都缺了些,犹豫再三,还是默默跟在了施玥的身后。
真的…只是去买文房四宝么?
作者有话要说:舒墨什么时候才能被吃掉呢?远目状!
第十一章
左拐三次,右拐两次,穿过一个弄堂,舒墨并未瞧见什么醉云轩,倒是一扭头,看到了寻柳阁,总觉得嗅到了一丝微妙的气息…
而走在前面的施玥见他止足不前,凑来一看,顿时眼神儿多了几分莫名,“你竟相中了这个!”
说来,这寻柳阁的不寻常之处在于——它是烟柳子巷鸭立鸡群的一座小倌楼。烟柳子巷早就掌起了华灯,各处都散发着胭脂的浓香味道。至于寻柳阁的老鸨,自然也拼命挥着扇子抛着媚眼,舌灿莲花声情并茂地迎着客人。
不过,今儿个七夕,成家立业了的,难免被长辈拘在家中陪着妻子望月赏花;没成家立业的,总算逮着个机会与心仪已久的姑娘双双携手把酒喝去了,哪还有心思流连这些薄情之地?因此,虽说寻柳阁装饰得富丽堂皇,可却门儿半掩,若不留意,竟是看不出做什么生意的。
所以,当老鸨远远地看到舒墨停在门口的时候,喜上心来,扭着腰晃了过来,“公子不进去么?”
舒墨瞅着老鸨身上薄薄的纱衣,不由一愣,问道:“这儿也卖文房四宝么?”
说来也叫个凑巧,寻柳阁素来喜欢附庸风雅,四个头牌的院子便以“笔墨纸砚”命名。老鸨一听,只当舒墨是个上道的,“呵呵”笑开了花,“当然当然,公子这四个都想要?”
“嗯。”舒墨点点头,老鸨瞧他的眼神顿时变了变,这表面看上去不过是个书生,没想到竟这般“厉害”!啧啧…
施玥心里头自然通透,只是实在好奇舒墨若知道了真相,会不会颤着身子,长叹一声“不合礼法”晕过去,便也不提醒,眯着眼抖着腿,哼着龙阳十八式,跟在后面进了门。
此时此刻,小倌们正闲闲坐着,嗑瓜子儿唠嗑,多少有些个“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见到客人上门,顿时眉开眼笑,簇拥了过来。
“呦,竟是一男一女!”说这话的男子眉眼上挑,穿了一身滚白边儿的蓝衣,隐隐露出漂亮的锁骨,虽样式极简,可丝绸质感极佳,衬得身如修竹。老鸨见了他,忙将舒墨推了上前,“这便是青衣。”
青衣的院子乃“墨”,素来好“君子如玉,风度翩翩”那一型,舒墨极合他胃口,当下便依偎着舒墨坐下来,软似无骨。
舒墨忍不住朝后退了退,劝道:“青衣公子,正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
若是寻常人,见到他早就跟喝了春药般扑上来了,难得还有人玩“欲擒故纵”的把戏,青衣笑得眉儿弯了起来,“公子说什么便是什么。”
孺子可教,舒墨点点头,温和问道,“只是不知寻柳阁中文房四宝的价钱?我打算多买些带回去…”话不曾说完,他猛地发现身边的人均是一副瞧见鬼了的惊悚模样,说错什么了么?
舒墨下意识回头看施玥,然,不知为何,她的双臂无力地垂下,目光盯着红木桌面上一道称不上雅观的裂缝,益发面容扭曲。
噗噗…施玥只要瞥见舒墨正与青衣交握的双手,便忍俊不禁,唉,真是倒霉催的孩纸,她摇了摇头,估摸着某人此时应该还没搞清楚他身处何地,所为何事吧?
谁来跟他解释一下?舒墨呆着神色,略微不知所措,继而——“小玥,你倒来得勤快!”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只觉娇嫩婉转,宛如清风拂过瑶琴弦,又似冰水倒入琉璃盏。
“羽夕…”不知为何,施玥竟然露出如见到江程一般惊恐的表情,三步并作两步走,欲躲到舒墨的身后,只可惜晚了一步,女子妖娆地缓缓走近,“若是敢逃,看我如何收拾你!”
纤纤玉手扯了面纱,含了那么半分的笑,却足以让人心驰神往,眉间一点殷虹的如花印记,眸子亮得无邪而通透,堪比满天繁星,更莫提那划出优美曲线的身姿了,大体倾国倾城便是如此了。
然而,老天爷最喜欢干的一件事,便是将美的东西毁在你面前。
美人一把将施玥拎了出来,眉毛上挑,“怎地,这么不乐意见着我?”
“宫姐姐,哪儿敢呀!跟你一比,我实在是相形见绌,总得避避你的风头不是?”
“这还差不多,哈哈…”宫羽夕捂着嘴洒脱大笑,将一身的美人气质抖得一丁点儿不剩之后,一双秋水眼才在舒墨脸上转了几圈,“啧,小玥呀,难不成,你竟找了个断袖的?”
断袖…诶?舒墨嘴角抽了抽,登时膝弯发软,怯怯问,“为何说在下是断袖?”
“来找小倌,不是断袖是什么?”宫羽夕飘了个鄙视的眼神儿,又瞥了眼施玥,“亏得妹子你想得开…”
话未说完,那是因为——舒墨两眼一翻,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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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寻柳阁里的小倌们平日和宫羽夕交好,见状,手忙脚乱地将舒墨抬到了醉云轩。
施玥托着下巴,盯着舒墨苍白的面容,戳了戳他的手,一动不动…又戳,还是不动,一股子的愧疚之情蔓延开来。好吧,虽说舒墨的小心肝儿是脆弱了些,可她到底是不厚道。
唉,手的触感不错,再戳一下…
舒墨那常年握笔的十指白皙修长,指甲盖呈现出犹如象牙般的色泽,实乃天下之妙物!这么想着,施玥又低头瞧了眼自己的——肉掌,不禁悲从心来。
算了,继续吃豆腐…
“想什么呢?这般淫贱!”宫羽夕丢了条帕子,正中施玥脑袋。
施玥揉着后脑勺,找了个位置在她身边坐下,二郎腿一翘,碰了杯茶灌了一口,然后才缓缓抬起头来,真诚道:“我这不是琢磨着,怎么才能和和姐姐你共枕春宵么?”
宫羽夕冷哼一声,“分明是在思量如何才能拐到这只呆书生吧!要不,我帮你试试他?”
唉…这年头的人怎么都那么多黑暗心思呢?施玥摇了摇头,继而“呵呵”干笑了两声,腆着脸,“如何试?”
“这你别管,我还能害你不成?”
确实,施玥掐指一算,和宫羽夕认识竟也有了十多年了。
那还是刚刚到清风山的时候——爹爹带她下山去“放风”,可走到半路,爹爹被镇上的豆腐西施勾搭走了,施玥只得一个人,拖着圆滚的身子,趴在石凳上百无聊赖地等他。
“你在这儿作甚?”糯糯的声音。施玥艰难扭身,看到一穿着黄衫的女孩,虽眉眼还未张开,但已有潋滟之色。
从小受到爹爹教育,“对待美人儿要温柔!”施玥毫不犹豫地在女孩脸上捏了一把,笑眯眯道,“不知姐姐姓甚名谁,芳龄几何,家住何处,可有婚配?”
彼时宫羽夕已被卖入青楼一段日子了,被老鸨训得几分能耐,当下唇畔荡漾起浅浅的笑意,如风如素,清且妖,“小女羽夕,舞勺之年,家在醉云轩,还未婚配?怎么,妹妹是看上我了?”
这么互相一调戏,两人竟是王八看绿豆,瞧对了眼,当下一拍即合,成了莫逆之交。
至于后来,施玥是何等艰难才摸索到了醉云轩的位置,此乃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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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杨柳岸,依依软絮天。千金休言重,逍遥最难求。红袖相偎桃花面,一宿贪眠…”舒墨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二楼一个隔间,楼下是温香软语的吴地小调儿。
曲是多情的曲,人是销魂的人。琵琶声罢,台下的人十之八九酥了骨头,痴痴地瞅着佳人。可佳人却不理,径直上了楼,坐在了舒墨身边,“舒公子,身体可还不适?”
舒墨扶着额,想了半天,才记起晕倒前跟施玥一起,去了…小倌楼,遇见了宫羽夕。忙不逮恭敬作揖,“宫姑娘,不知小玥此时人在何处?”
宫羽夕柔柔地摆手,软了调子,“舒相公,管小玥作甚,不如来快活快活?”
倘若开始时还被施玥唬了过去,这时候,舒墨已经清楚知道自己身处烟花之地,不禁扶额,又正色,“宫姑娘,望你自重。”
“怎地,我还比不上施玥么?”宫羽夕轻咬红唇,盈然笑意若一朵娇艳玫瑰绽放于双颊,眸光曼妙,那身薄纱衣衫实在是露得恰到好处,多一分则风骚,减一分则闷骚,若是旁人,如何能拿捏得住羽毛轻拂在心口的痒意?
可舒墨只是别过脸,恭恭敬敬,“宫姑娘,你有你的好处,却与小玥不同,不可相提并论?”
“难道你不知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宫羽夕似是一愣。
“在下只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宫羽夕抿了抿唇,隔了许久,才缓缓笑道,“竟是这般。”说着,理了理衣衫,转身出了房门,对着趴在墙角半天的某人踢了一脚,“还不进去?”
舒墨还未反应过来,又见施玥欢天喜地进了房间,当即脸色大变,全身的气血开始往原本苍白的脸上欢脱地涌着,“施姑娘,你,你…怎可这般衣不蔽体!”
施玥一低头,在羽夕这儿,她一向是怎么舒服怎么穿,此时虽脱了外衣,可还是捂得严实,怎么就成了“衣不蔽体”!满肚子的话被舒墨这么打击了一下,顿时恹恹的,只是弱弱地,“抱歉,我不应该带你来这儿的…”
其余的,再也说不出了。
像是没料到施玥会主动道歉,舒墨慌忙摆手,“施姑娘莫要太自责!”
分明在宫羽夕面前还一口一个“小玥”喊得亲密,怎么此时…施玥低着眉眼,很是愤愤不平。
宫羽夕将两人送出醉云轩的时候,门口有一男一女正厮打着,引得路人若干,一边好奇地瞅着,一边散播八卦。施玥跟着左右围观的群众稍稍一打听,原来,这两人,一个是醉云轩曾经的娇花,一个是红牌的旧情人。
“你这个白眼儿狼!”此时此刻,妩媚妖娆的娇花化身成了霸王花,扯着情人的衣领,当街破口大骂,“你也不想想,当初你科举没考中,穷得只剩下家里那堆破书的时候,是谁收留了你,把私房钱拿出来供你读书?你说要做点儿小生意的时候,是谁唱哑了嗓,舞断了腰,只为给你点儿本钱?你客栈开张的时候,是谁张罗着几个姐妹去给你添点儿人气的?”
“怎么?如今发达了,就想着把老娘我踢到一边,娶个小家碧玉,过安稳日子?安生立业,还想让老娘叹一声有缘无分…我告诉你这混账,想也别想,不愿意为老娘赎身?好呀,那把老娘的那些钱都还回来!”
“什么所谓的读书人,分明就是衣冠禽兽!”宫羽夕扫了一眼,冷冷道。
施玥点点头,表示赞同,“做男人的,总恨不得左拥右抱,难道不怕后宫佳丽三千人,铁杵磨成绣花针!”
舒墨抹了抹额头的黑线,貌似…中箭了?
只得嗫嚅着小声辩解,“也是有溺水三千,只取一瓢的。”
宫羽夕多瞧了舒墨两眼,并不答话,倒是将施玥拉倒一旁,小声嘱咐:“若是真有情,便收了他吧。”
回去的路上…两人并不接话,可心情却都莫名地好。舒墨许是想着施姑娘虽然有时行事出格了些,但能反悔,这是极好的!而施玥在高兴什么?
女人心,海底针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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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两人双双携手把家还,自然没有料到前方充满了艰难险阻。
何等险阻?啧啧,谁让他们把江程抛得一干二净!
“小玥,玩得可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