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让他一辈子心里头有个疙瘩,还不若让他忘了我,忘了过往。”

大约喜欢上一个人,总忍不住化成尘埃里的那花朵,纵使低不可见,纵使他不曾在意,可既然喜欢上,便也认了。或许,他随意抬脚践踏,但那种想要绽放,想要给他瞧见最美好模样的念头,却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了。

那一瞬间,施玥觉得很难过,很难过…

“罢了,罢了…”张三嫂瞧着施玥泫然欲泣的模样,自个儿倒是先笑了起来,“这辈子,我遇到一个爱我的,一个我爱的,也算是值了。倒是你,瞧舒相公那模样,分明是不嫌弃你这个山贼,怎地,不好好把握住?”

噗…三嫂,乃表要破坏我好不容易酝酿出的情绪!施玥红了脸,果断别过头,不再说话。

而张三嫂看了眼梳妆台上那个残破的簪子,浅浅地笑了,山贼又如何呢…这世上,或许并非每个人都被俗规所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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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细数来,其实舒墨在青峰寨也待了不少时间 ,转眼间,竟已是快要过年了。

青峰寨上上下下都开始忙碌起来,虽施玥心里头也想帮忙,可进厨房…被赶出来;进大厅…被赶出来;进舒墨的屋子…被留下来了。o(╯□╰)o

于是,一个帮倒忙的施玥,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舒墨,被遗忘在角落里了。不过,两个人在这大冷天里捧着热茶,一个看书,一个看舒墨,倒是也乐得清闲。

这一日,施玥早早地爬了起来,正准备继续跟往常一样,窝在舒墨那儿混吃等死,可一打开门,却是深深地被震撼到了。

雪,始料不及地翩然而至,一朵一朵的雪花,姿态旖旎,猫步般轻悄悄降落在每一个角落,冰姿柔骨,凌波轻舞。鹅毛大雪漫天铺地而来,洋洋洒洒,一眼望去,只是满目的白,看不清其余任何事物。有一瞬间,施玥竟不知该不该踏出屋去,坏了这一整片纯白。

不远处,舒墨也打开了屋门,眉眼弯弯地看着这美景。施玥心下一动,哼哧哼哧地冒雪跑了过去,“怎么样,好看吧?”

舒墨轻轻将她头上的雪花拂去,软了神色,应了一声,“嗯。”见施玥有些发抖,连忙把她拉进了屋子,扑面而来了一股暖意。舒墨将唯一一个暖手炉递给了施玥,摸了摸她的手,“这么凉,下一次穿多一些吧!”

施玥一暖,说来出生这么多年,从小到大,雪景自然也是看了不少的,但是,不知为何,心里头总隐隐约约觉得这大概是最让她愉快的一个冬日。

午饭结束的时候,雪已然小了很多,若不仔细看,几乎瞧不清那洁白晶莹的雪花了。此时,天色依旧带着几分阴霾,大抵是因为下雪的关系。不过,虽说天空看起来阴沉沉的,可地上只有积雪覆盖绵延,倒显出几分亮眼的白,如此映照之下,竟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施玥饭后散了会儿步,权当消食,等再回到大厅的时候,发现众人正站在门口围观着雪景。这么大的空旷之地,被雪所覆盖,周围只有几枝梅花,也压着厚厚的雪,施玥心中一动,想出了个主意。

“江南雪,轻素剪云端。琼树忽惊春意早,梅花偏觉晓香寒…”此时,舒墨正觉得赏心悦目,看了美景,自然是要吟那么一两句诗的,然而…

“啪”的一声,不知从哪里飘来的一团雪,径直落在了舒墨的脸上…这团雪,似乎莫名大了些?舒墨神色僵住了,雪一点一点地掉落了下来,只是还残余了一部分,似乎是爱极了舒墨的容颜,粘在脸上不愿意下来。

“噗哈哈…”周围来围观雪景的人先是静默了一会儿,接着全都大笑了起来,其中,最为得意的自然是始作俑者——施玥,“怎么样,来玩打雪仗吧?机会难得!”毕竟江南并非每个冬季都会下雪。

堪堪说完,便快速一闪身,一个雪球擦着脸颊而过,施玥一边躲避着,一边朝着舒墨大嚷,“你这是偷袭,偷袭!”也不知是谁,刚刚已做了那偷袭的行径,舒墨理都不理,又抓起了一捧雪,毫不犹豫地往施玥的方向扔。施玥扭身就逃,谁料到,刚迈开一步,迎头就被狠狠击中了。

梨花那个小正太此时插着腰得意洋洋地笑着,“你分明是五十步笑百步!”

叫你笑…施玥眼疾手快随便抓起一捧雪,朝着梨花丢去,可哪晓得,大抵是没捏好雪球,飞了短短的一段距离,竟然已经是零零落落,连梨花的衣服边儿也没碰到,这下子梨花越发得意了起来。

舒墨躲在一旁的树后,一扫平日的优雅,嚣张大笑后,夸赞梨花,“不愧我平日教你读书写字,干得好!”

江程在一旁训斥,“当家的,他俩岁数加起来不过和你一般,怎可如此!”

…喂,江叔,你到底是站在哪边的?施玥苦着脸,看着老爹又是一副言听计从的模样,顿时悲从心来。

江程接着说,“活了大半辈子的,还是这么愚笨,连一石击二鸟都不会…这下子打草惊蛇了吧?”话一落音,便是两个雪球急速地朝着梨花和舒墨飞去,连一点儿反应时间也没给,全都正中门面。

实在是…太强大了!不愧是江叔,施玥顿时觉得甚是欣慰。O(∩_∩)O~

施玥笑得真高兴的时候,一团雪准确无误地扔进了她的嘴里,吓得连忙吐了出来。看见正是面无表情的海棠,他指着施玥,严肃认真地说道:“模样实在是太傻了…”

“大水淹了龙王庙,自家人打自家人…哎呦喂,笑死我了!”张三嫂在一旁捂着肚子笑了一会儿,之后,闲闲地退出战场,正准备去角落里一个人呆着。

可…这怎么可能呢?众人纷纷放下前仇,朝着张三嫂攻了过去,一时间,四五团雪纷纷打在了张三嫂的后脑勺上!

张三嫂:…“哪个魂淡,给老娘站出来!”

说着,已经撩了袖子,加入了战局,要知道,女人很恐怖,生气的女人更恐怖,失恋之后生气的女人非常恐怖!于是,众人只看到某女人干净利落地捧着雪,见一个打一个,其架势怎是一个“报复社会”了得?!o(╯□╰)o

其他的山贼们瞧着几人玩得如此高兴,也纷纷觉得有趣,踩着雪开始“相互残杀”。一时间,只看到一个个团子在空中飞来飞去,偶尔听得一声“啊”的惨叫,又或者是“卑鄙手段”得逞之后的得意之词。空气之中,萧瑟的寒意也在这些欢颜笑语之下淡了不少。

这时候的施玥,还笑得无忧无虑,她并未想到,此时,居然是青峰寨最后的一次“狂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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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人总是活在现下。

南国的雪景,几乎是不动声色地将施玥的心一点点埋了起来,她只觉得心情渐渐开始变得柔软而澄澈。细密的雪没有任何声响,周围原本一尘不染的模样现在已经是满地狼藉,可到更觉得可爱了几分。

绵长而温润的感觉,身后是落雪成白,身侧是君子如玉。实在是太过美丽的事情。施玥瞅着舒墨的侧脸,心中突然生出了个混账念想,若此时跟他说:我喜欢你,他…会如何答复呢?

可她并未问得出口,只是在众人回屋收拾已经湿掉的衣衫时,拉着舒墨,在这个唯有梅花开放的空旷之地,轻轻地吻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今儿个的第二更,肿么样,俺有木有很勤奋…乃们要不要表扬俺?!

 

 

第二十三章


“小玥,你…”大抵是周围太过静谧的缘故,在这个雪夜,舒墨的声音似乎从遥远的地方缓缓传来,可施玥一抬头,才又意识到,他此时正站在她的身侧,弯着眸子,神色一本正经,“你是喜欢我吗?”

几乎没有一秒的犹豫,施玥下意识地便应了一声,“嗯。”想想似乎又觉得不够,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眸,“舒墨,我喜欢你,那么,你呢,喜欢我吗?”

施玥说得极其情深,眼眸中满满的喜欢似乎已经多得可以漫出来了,如此流光溢彩的神色,一望便知,这是直白的,没有任何掩饰,没有任何虚假与试探的喜欢。这与他平日生活的世界实在是太不同了,舒墨愣怔,只觉得心口微微颤动。

鼓起勇气说出来的话,会带来怎样的后果,施玥不是没有想过,他会不会认为女子这般是不检点的?可明明是他开口询问…还是说他和上一次那般,只是在开玩笑?他…会不会觉得困扰?

施玥心中心思悠悠转转,拽着舒墨衣袖的手已经出了冷汗,指尖在不知不觉之中,因为太过用力而泛起了浅浅的白色。舒墨一低头,便对上她密切的视线,似乎不愿意漏掉他丝毫的表情那般,紧紧地停留在了他的面容之上。而舒墨到底是从这神色之间看到了几丝不愿意听到拒绝的决然与期待。

那一瞬间所构成的狭小天地,除了这两个人,再无其他。静谧得可以听到雪花潸然飘落的声音,犹如舒墨心中设下的那些没甚作用的心防,终于,一点点的,一层层的,全然剥落了。纯粹的心情摆在面前,问题在于——承认吗?

万籁俱静之中,施玥看到舒墨笑了,仿佛光风霁月澄寥廓,如同丝绸那般悄然轻擦而过她的心尖,这般美好,如何能不令人心悸。

“舒墨最喜欢的人…是你。”恍恍惚惚间,似乎听到他这么说道。

最喜欢…施玥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一切来得如此之快,难道说这是错觉么?可是,疼痛的触感钝钝地传来,可舒墨那样老实的家伙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呢?这…实在是太不科学了!

再欲敲一敲脑壳的时候,施玥的手猛然间被握住了,“笨蛋!”舒墨的唇扬得更高,夹着微微的惑意。

为什么最近瞅着舒墨,总是觉得他越来越好看了呢…施玥晕乎乎地琢磨着。

眼前的少女憨憨傻傻地瞧着他笑,大抵实在是太开心,晃着他的手不愿意放开,晶亮晶亮的眸子里满载着深厚的笑意,纯粹而不掺和着任何杂质。

施玥喜欢的并不是那个名动天下的宰相之子,也不是那个少年得志的苏大状元,只是一个无甚功名的舒墨,一个迂腐的呆书生。舒墨知道,这辈子,一定不会再遇到另一个施玥了。

舒墨这么告诉自己——所以,要好好地保护她,万不能让她陷入泥沼之中,她是如此…单纯的少女。

被兴奋的施玥牵着往回走,舒墨慢吞吞的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嫩绿的裙摆拂过白雪皑皑,留下一串串的脚印。飞扬的三千发丝随着冬日的狂风盈盈舞动。舒墨抬起手,触碰到了那轻柔的发梢,几欲抓在手上,想了想,还是放开了。

只不过是短短的一瞬,舒墨却想起了秋日时,站在青峰山看到的景色,一群大雁振翅自无穷的天际一掠而过,飞向不知名的远方。无比自由,不可拘束。

这样子的一个人,实在不应该被“喜欢”这种东西束缚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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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施玥自然是不知短短那一瞬间,舒墨心中的百转曲折。她回了屋子,想着刚刚的每一刹那,脸倏地红了起来。自己大大咧咧就这么表了白,而舒墨竟然没有拒绝。

不过说来,舒墨算不得她第一个喜欢的人。

十几年前,她遇到过苏衍之,哪怕到现在,她脑海中偶尔都会像是戏曲里刻意回闪那般,想起第一眼看到苏衍之时的震撼。可惜的是,彼时,她还不太明白到底什么叫做情动。只知道对上了苏衍之温柔的眸光之后,神思都带着些恍惚,被他微凉手指触碰到的额头,似是被火烧一般烫了起来。那时候,施玥太小,只当那莫名快起来的心跳是桃花酥过于美味的缘故。

大概施玥的少女心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懵懂的吧?

可惜的是,将那玉佩送出去之后的不久,爹爹便慌忙带她离开了原本阔大的府邸,而到了这青峰寨来,遇上的除了江程便是些莽撞大汉,渐渐的,施玥那点儿小心思也就渐渐压了下去。之后,虽然偶尔能听到一些苏衍之的消息,但大都是些青楼女子、皇族争斗,心里头纵使惦念着,也知道是触不可及的。

这般,渐渐的,也就死了那条心。

至于箫煌,也就像是那开到一半的花骨朵,虽意气相投,但一个是贼,一个是兵。那时候的施玥,除却少女心思,更多的,则是呆在青峰寨之后所长的见识。

这若是简单的门不当户不对,那还好办,那无非是隔了一丛花一株柳的隐隐相望,虽遥远,有个盼头,终究熬得过去;可她和箫煌之间隔得,是一道墙,一个门,纵有箫煌奋力敲着,可施玥也只是恍然听到那些声响,剩下来是恐慌,是忧虑。倘若哪一天,他真的知晓了她的身份,还能如此吗?

江叔曾说过,不打无把握之战,既然如此,施玥自以为放手才是最好的选择。

因此,这第二段“爱恋”最终也被掐死在了萌芽状态。

该说是幸运吧,不然她也不会遇到舒墨,施玥笑着想起了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原本只是想随便抓个人逃了那不着调的婚,只是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两个人竟可以走到今天这一步。

该什么时候和爹爹说呢?江叔和海棠似乎不是太喜欢舒墨,如何是好呢?以后…真的可以和这个人白头偕老么?倒也不一定要考取功名,在她看来,隐居山林也是极好的…

乱糟糟的,刹那间想到了太多事情,却是理不清头绪。等到再回过神的时候,施玥才发现自己身上还穿着那件被雪打湿了的衣衫,直到此刻才发觉,已经是寒气入骨了,呈现出青紫之色了,再冻下去,明儿个她估摸着得躺在床上了。

可为什么之前竟然没有察觉到任何不适呢?当真叫傻瓜。

待最后,施玥自个儿都无奈地笑了起来。她到底在着急什么呀?至少,过了年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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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远处,舒墨的小屋中,却是另一番场景了。

暖手炉中暗香浮动,一点点的暖意渐渐地向外溢出,虽说冬日里寒气入骨,可不一会儿,那暖意倒也顺着身体融进了四肢百骸中,舒墨不动声色地动了动因为长时间呆在外面而僵硬的手脚,缓了口气,然而,不知为何,心却一直凉着。

没错,舒墨最喜欢的人是施玥,也只有舒墨能够如此坦然地将这些说出来,可是,苏衍之…却不能够喜欢。

“公子…”梨花静静地在一旁站了许久,终于再也忍不住,轻声唤出口。

舒墨缓过神来,抬眸问:“有事?”

“公子,三皇子已经开始召集兵马了,而且,京城那儿的替身,渐渐顶不住了,安平郡主实在是过于…”梨花虽然没有全部说出口,但舒墨大约能想到,无非是如狼如虎,苦笑了两声,“你这是提醒我,不能再拖下去了么?”

“快刀斩乱麻。”梨花并不多言,他虽然明白苏衍之在顾虑着些什么,可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万不能因此而坏了筹备多时的计划。而跟了苏衍之怎么就,梨花自然知道苏衍之是干大事之人,懂得如何取舍。

“我知道了。”舒墨揉了揉眉心,神色之间似乎已经疲惫至极,“你布局去吧,记住,看好江程那只老狐狸。”

梨花“嗯”了一声。公子到底是明白的,走到这一步的他们,已经是无路可退了。离开的时候,梨花正欲将门关上,蓦地,听到从屋中传来声音,若梨花不是习武之人,定然将如此清浅的一句话忽略了。

“你说,她若是知道了,可能原谅…”

梨花心中猛地一颤,抖着声音,“公子,你…”可不等他说完,舒墨又云淡风轻地笑了,“瞻前顾后,我也真是糊涂了。行了,你出去吧!”

这才是苏衍之,梨花这么告诉自己。可他知道,公子有什么地方已经不一样了,只是,梨花不愿相信。其他人或许不信,但一直跟在苏衍之身边的他,却是知道的,公子并不似外界传闻中的那样,流连于青楼。他去那儿,只是怜惜那些女子罢了,并未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至于原因…那并不是他能够触碰的范围。

如此清淡如冰的公子,这一次,难不成真的动了心?可偏偏,竟是施仲阳的女儿。

这可如何是好?

作者有话要说:喂…俺耗尽心血三更啦,乃们真的不留评论么?!这不科学

 


第二十四章


“羽夕…我是说呢还是说呢还是说呢?”此时,某人正目光呆滞地将脸深深地埋在点心盘子里,眉目纠结,而宫羽夕则懒懒地倒于椅上,一言不发。

施玥见无人搭理,更是悲戚了几分,一抬头,便见着了宫羽夕略施粉黛,秀眉如柳弯,额间轻点朱红,娇媚动人的模样。这不瞧还好,一瞧,低下头又想起自个儿的“三无”【没脸蛋、没身材、没气质】,立马捂着心口,连声喊着“上天待我何其凉薄!”

宫羽夕那一双纤手皓肤如玉,狠狠戳向施玥的酒窝处,“凉薄?难不成你还对舒小相公不满意?”

“咳咳…”施玥迅疾敛了颜色,难得露出点儿羞涩的味道,“满意,很满意。”

“瞧你那得瑟的小模样!”看惯了施玥霸气侧漏的模样,今儿个竟然有些小女子的娇羞,宫羽夕到底是撑不住,笑了,“我还真想不明白,既然彼此喜欢,就提亲呗,有啥好犹豫的?”

施玥苦着脸,“我怕爹爹和江叔他们…”

“施老爹若是知道你能嫁出去了,还不得咧开了嘴!操了这么多年的心,好不容易把你嫁出去了…”好犀利!施玥听了,不禁掩面。所以,她早已经沦为嫁不出去的那一类“怨妇”了么?

不过,在经过了上述严肃的“讨论”之后,施玥算是明白了,宫羽夕大抵也只有看热闹这项技能了。

说来,自从那次跟舒墨表明心意之后,施玥还真没能和他见上几次,每每见着了,想打个招呼,可他却总是扭头就躲,施玥估摸着呀,他这脸皮薄的,还没淡定下来呢,也就不再穷追不舍了。但另一件事,施玥却真真不知如何是好,那就是——要怎地跟爹爹开口:“你女儿思春,准备嫁人了”?

施玥本琢磨着,宫羽夕向来是见惯了大风大雨之人,爱恨情仇这类小事儿怎么可能难得到她呢?可事实总是相当残酷的!在见识到宫羽夕袖手旁观的手段后,施玥沮丧着脸,讪讪地正准备回青峰寨去了。

可宫羽夕却忽的拉住了她,“跟你说一件趣事,怎样?”

八卦之心,路人皆有。施玥当下眼睛一亮,原本已经迈出门槛的脚倏地缩了回来,腆着脸,凑到了宫羽夕面前,“说吧,说吧!”

宫羽夕神秘兮兮地关了门,拉着施玥轻声道,“不知你可晓得这三皇子楚桓?”

作为青峰寨每月八卦中常常出现的人物,施玥自然是晓得的,“不就是那个风流倜傥、英明神武、天妒英才、英年早逝的三皇子么?”诶?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施玥摸摸头,表示小失误什么的,偶尔可以无视。

“嗯,没错!”宫羽夕点点头,“醉云轩最近来了个人,似乎正是这个三皇子!”

施玥大惊,“怎么可能?”要知道,楚桓在一干民众的心里,都是贤明的形象,不该呆在京城兢兢业业辅佐熹帝么,怎么可能来着江南的烟柳之地?宫羽夕一定是在开玩笑吧?

瞧见施玥那不在意的表情,宫羽夕就知道她定是不信的,这简直是对她八卦灵敏度的侮辱,当下,正了正神色,“你是我好姐妹,我才告诉你的。前些日子不是来了个贵客么?妈妈瞧他出手阔绰,一直把他当座上宾供着。有一日,我那好姐妹桃红去伺候他,他喝醉了,桃红正扒了他衣服,咳咳…结果瞧见一玉佩。原本这桃红是在宫里当过差的,所以一眼就瞧出这是贡品。当下抖着手,逃了出来。想了又想,那人却是三皇子无疑。”

“到这儿来干啥?”施玥着实不太明白,京城的烟柳巷子难道少了?更何况,“三皇子不是个勤勉之人吗?”

宫羽夕摆了摆手,“那是现在!”

“你难道不知道三皇子以前也是个放荡不羁的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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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八卦是很久以前的了,虽然施玥早就记不清了,可宫羽夕却是记得一清二楚。

且说,这东泱国三皇子楚桓,刚刚学会说话时,打头一句,便是拽着身边的丫鬟,笑眯眯地喊了一句,“美人”,惊得等在旁边想听“父皇、母后”的皇帝和皇后一阵掩面无语。

等到楚桓渐渐长大了些,该抓阄了,可众目睽睽之下,什么冷玉啊,古砚呀,器物呐,他偏偏都看不中,最后桥上了个帕子抓在手里怎么也不肯放,皇帝大喝一声,“是谁将劳什子香粉帕子扔进来的?”三皇子身边的宫女战战兢兢抖着声音,“是…是女婢不小心掉落的…”皇帝长叹一声,“难道这是天命?”

至于五岁时候,到了念书的年龄,其他两位皇子都带着书童安安分分地在太傅的教导下写字作画,可三皇子呢,对于那些笔墨纸砚却是怎么也不愿意碰,反而每日缠着个宫女,牵着她的手,喊“姐姐,姐姐…”太傅那老胡子被他气得一抖一抖的,可碍着他的皇子身份,一句“令堂的”生生噎在肚子里差点儿憋死。三皇子瞅着太傅那吹胡子瞪眼模样,摇了摇头,作了一首诗:“朕与先生解战袍,芙蓉帐暖度春宵。但使龙城飞将在,从此君王不早朝。”太傅只看了一眼,便生生给气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