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嘉是半途来的,来了之后只是打了个招呼便没怎么说话了,随即也抱了瓶橙汁和程程并肩缩进沙发里。年纪大了,就算是在酒吧,似乎也热闹不起来了,我们的娱乐大抵是变成了喝喝酒,说说话,再静静地坐一坐了。倒是肖慎还是年轻气盛,揽着曼莎的肩哈哈笑着,曼莎也一脸绯红,咕噜咕噜说着听不懂的话,两人一唱一和一对一答,还真是和谐,成心欺负我不懂英文!
我却因为生理期无法借酒浇愁,愁得我抱着牛奶不停地啜。正眼睁睁地看着牛奶水平线慢慢降低,突然一个人影蹿了进来,无头苍蝇一样在周围寻找着。我抬起头,酒吧里的五光十色映照在他的脸上,我甚至忘记了唇角残留的牛奶。
林尚——
“郑重?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祁嘉的声音慌慌张张地响起,我甩了甩头,精神顿时清明。从第一次见到他,我就错把他当成了林尚,没想到再见到,原来还是那么像啊,难怪祁嘉会穷追不舍,不过是个情结,她放不下罢。
郑重欲言又止,祁嘉便心知肚明,站起身轻轻说道:“我出去一会儿,你们继续喝,别停啊。”
我的视线尾随着她的背影消失,心脏仿佛灌入了铅,一点一点地往下坠去。我不放心地叮嘱肖慎:“要不要跟去看看?我不放心…”
“能出什么事啊。”肖慎总觉得我杞人忧天,“我曾经载着她满城找,找着了不也就这样吗,就当个朋友,能出什么事啊!”
也许我的确像肖慎说的,太事儿妈了,自己的事情还扯不清,还总想管别人的事,程程的,祁嘉的,还有我妈林美云的。我何德何能啊,我又不是圣母玛利亚,更别提他口中的“女神”了!
祁嘉没有再回来,肖慎勾搭着曼莎摇摇晃晃地提前开溜了,剩下的程程也醉醺醺地抱着酒瓶子和隔壁的人划拳。我看着舞池里的红男绿女,心里一片凄惶,脑子里却愈加清晰起来,钟越那个王八蛋再怎么骗我瞒我,却还是掩盖不了一个事实,越热闹的地方,我越怀念他,那种怀念,让我染上了一种寂寞感,和文艺无关,却清冷实在。仿佛只有这个名字,可以温暖我空落落的胃,填补我的空虚。
我想喝他煲的排骨汤了。
我找了服务生帮忙把程程拖上了车,车里还摆放着当初买给小小鱼的毛绒玩偶,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橙花味,像是她用的洗发水,有一点甜,也有一点涩。我扭头看看缩在后座上的人,叹了一口气,将外套脱下给她轻轻地盖上。
车开到半途被交警拦下,我急忙拉下车窗,伸出半个脑袋:“警察叔叔,出什么事儿啦?我没超速啊,也没违章呀,更没酒驾!”
交警探头看了看车里,我眯眼狗腿一笑:“我朋友喝多了,不过我一点酒都没沾,不信你闻闻?”
他盯着我看了好几秒,最后把手一伸:“驾照给我看看。”
我连连应了,转身翻起包,可翻到一半,脑子里“轰”的一声,完了!我压根就没有驾照!无证驾驶,终于栽了!我苦兮兮地回头看他:“交警叔叔,我今天忘记带了,我真不是故意的,平常都放在车里的,但今天这车是后面那位朋友的,我…”辩解无效,我被临时扣下,车子停靠到路边,我蹲在马路牙子上给钟越打电话,一张脸被手机屏幕照着,苦兮兮又惨歪歪。
钟越很快就赶来了,交了罚款,把我给赎走了。他开着车,我在后座抱着程程的脑袋一言不发,一时气氛有点冷凝。半晌,他透过后视镜看着我:“脑袋都要挂胸口上了!”
我沮丧地抬起头,整个人士气低迷,不敢再去质问他对我的隐瞒了。钟越见我一脸衰样,居然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早就让你去报名驾校了,你偏不听,你呀就是活该!”
“有你这么说自己媳妇儿的嘛!”我撇撇嘴,挣扎着嘀咕,“没车报什么驾校呀,多此一举。”
车厢里的橙花味儿越来越浓,我嘀咕着嘀咕着,眼皮子也开始打架,车一直开得很稳,无波无澜,心静如水。我知道那个人在,所有的担心和顾忌都可以抛之身外,我可以放心地睡下去,在他的翅膀下,他会带着我飞。
【07】
虽然宋未来的离开的确给公司带来了不小的损失,不过幸好Mia的崛起挽回了不少利益,公司正式成立以来,也并未有任何的仪式,所以眼下的年度庆典倒颇有一番隆重的模样。钟越虽然因为和宋未来解约,从而答应了钟振华放弃了公司的管理权,但年度庆典,他还是照样出席。
我在镜子前把自己拾掇整齐了,随即接到了他的电话:“打扮好了吗?我的女神?”
他倒现学现用,原本只是故意说出来让他吃个醋的,谁知道他开口闭口就是各种“女神”。我冲着镜子翻了个白眼,镜子里的人也回我一个,居然还有一些娇嗔模样。公司艺人美女太多,我无须太过花哨,简单的黑色礼服裙已经算出格,后背开的大V领直接裸露出大半个腰背。我取了手包,欢快地奔下楼,除了参加程程婚礼那一次,我还真没穿过正儿八经的礼服,所以待会儿一定要闪瞎他的眼!
可是我找了半天,也没有看到钟越的那辆银灰色捷豹,正迟疑着掏出手机质问,面前停下一辆白色X7,车门被打开,钟越大摇大摆地走了下来,摇动着手指头上的车钥匙,冲我扬唇一笑:“周年礼物!”
“公司庆典,我也有了礼物收?”我得意忘形地扑了过去,绕着车东摸摸西戳戳。
钟越走到我身边,伸臂揽过我的肩,语气故意阴沉下来:“订婚两周年纪念日,你居然会忘记?钟公子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我心中一动,荡起万千涟漪,可嘴巴却丝毫不肯服软,冷哼一声反驳:“哼!都订了这么久了,怎么还不见你娶我?”
钟越忍不住失笑,俯下身子捏起我的脸,口气戏谑:“你这是恨嫁吗?那不如我们现在就去民政局,应该还没下班,赶得及。”
“算了吧,送我一个暴发户的车,我就要赔上我自己?太不值得!”我愤愤地推开他,不愿再和他打趣下去,虽然我已经对他的感情心知肚明了,可未来却还是太缥缈,我没有丝毫的把握,我不敢相信我们的以后会一帆风顺,会开花结果。也许我是个悲观主义者,但两年的分别,的确让我不敢轻易选择执迷。
坐上车后,还是钟越开的车,我歪倒在座椅上,舒服得直叹气。钟越扭头瞥我一眼,沉下声来恐吓我:“现在有动力去学了吧,拿到驾照之前,你再敢碰方向盘,我一定会把你砍了煲汤。现在车子我替你保管,你要想它了,可以来我家车库看一看。”
我不以为然地扭过头,表示出我的抗议。身边的人低低一笑,伸手迅速地刮过我的鼻子,我也不赖,迅猛地张口咬住,得意洋洋地盯着他还处在震惊中的模样。旋即他便笑了起来,柔声劝道:“乖,别闹,出了事故赶不及在民政局下班之前了。”
我真想学小甜瓜,扑过去就一番撕咬。
年度庆典,圈内圈外不少人来捧场,更有许多令我出乎意料的人物到场。比如许久不见的纪尤熙,她半年前就已经结婚,丈夫是餐饮业的新贵,虽然形象欠佳,但所幸气质弥补,并且谈吐中还颇有诚恳,不知能否驾驭得住刁蛮的纪家大小姐。不过更令我意外的,却是另一位曼妙女子,她穿着一袭鱼尾式的珠片礼服,款款而来时,仿佛光芒万丈,绝对不输那些花旦女星。眼看着她走过来,我不由得惊呼:“夏卿?怎么会是你?我还以为我眼花了!”
钟越拉住我的手,低头轻问:“你们以前就认识?”
夏卿莞尔一笑,拦了侍应生取过两杯香槟递给我们,转而举了举杯,扬眉道:“多谢她拔刀相助,否则我要露宿街头。”
钟越的眉头拧了起来,显然并没有听懂她的意思,我正要解释那次的厨房翻越,夏卿却已经碰了碰我的酒杯:“迟来的感谢,我敬你。”
我举杯饮了一口,眯眼笑道:“那次的葡萄已经足够。”
钟越不满地在我身边灼灼地盯着我,我倒更加好奇他和夏卿的相识,难道他竟还不知道他们是门对门的邻居?正迟疑着,夏卿已经转身敬起了钟越:“钟总,祝MG红红火火,也祝我们合作愉快。”
钟越欣然举杯,随即听见夏卿轻笑:“待会儿第一支舞,不知钟公子能否赏光?”说着,她歪了歪头看着我,眼睛里有光华流转,“不知道林小姐同不同意?”
不等钟越回答,我急急应允,故作一脸的从容不迫:“拭目以待。”
看着她摇曳的身姿走远,我按捺住心中的骚动,口气淡定:“她到底是谁啊?你们要合作什么?”
钟越若有所思地瞥了我一眼,喝了一口香槟,也跟着口气淡淡起来:“ISIPCA专业法国香水学院毕业,现在经营一家香水公司,旗下有好几个知名品牌,Echo你应该听说过,就是用她的名字命名的。”
我恍然大悟,难怪她不沾烟酒,又浑身散发着一股神奇的幽香。就连现在,一种阳光森林的气息都仿佛依然萦绕鼻尖,我狠狠嗅了两口,突然自卑起自己女人味的缺乏,甚至连霸气都不复存在,什么拭目以待啊,一点都不拭目!如果可以,我甚至想在钟越的身上贴上林乐遥专属的标签。
大厅里放起一首不知名的法语歌曲,优雅的吐字和温润的发音,让我的士气越来越低,大抵是见到了优秀的正能量,所以才反射出自己有太多的不足,我居然会自惭形秽起来,甚至后悔挑选的这件黑色礼服太简陋!看着大厅中央纷纷散开的人群,夏卿像一尾窈窕的人鱼,盈盈地走向同样万众瞩目的钟越,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从他们携手起舞的姿态,我就已经放弃了斗志,默默转身找到了公司的同事,与阿真并排而坐,看着她对盘中的甜点大快朵颐。
“喂——”我捅了捅她的小肚子,“都已经小山丘了。”
她没心没肺地冲我傻笑,舔了舔嘴角的奶油,指着大厅中央翩翩起舞的人,颇不以为意道:“又没有人会注意到我们,今晚的焦点是明星和名媛,她们都是小鸟胃,会浪费这么好的盛宴。”
我垂头丧气地转正身子,强迫自己的眼光不要追逐众人的焦点,独自趴在桌子上托腮凝思。阿真说得对,钟越的身边太多明艳动人的风景,以前我就知道,却从未上心,可今天见到了气质卓尔的夏卿,我顿时相形见绌。我喜欢她这样的女孩子,将心比心,男人应该会更喜欢的吧,这实在是无可厚非。
恍惚中,有脚步声靠近,我听到阿真一声低呼,转过头来,一个高大的身影背着光朝着我款款而来,一道清冷笑意的声音响起:“后会有期,我说话可是一定会算数的。”
【08】
我看不清来人的脸,只觉得那声音听着是在笑,却像窗外的天气,带着一层薄薄的凉意。我仰首看着他,那张脸在灯光下忽明忽暗,直到他走近,我的记忆才霍然复苏,脑子里转了几转,终于冒出一个名字:“穆覃?”
他的嘴角陡然扬起高高的弧度,细长的眼睛里有光斑跳跃,他走到近前,将酒杯朝我倾过来:“万般荣幸,没想到你能记住我的名字。”
是机场中心脏病发的花美男,他留给崔峥嵘的那张字条上,的确写着“后会有期”,没想到居然那么快,显然他早已了然我的身份。我心一沉,脸上却依然波澜不惊:“我也没想到居然这么巧。”
“也许是缘分吧。”他摇了摇酒杯,轻轻碰过我的杯沿,“你相信吗?”
我低头饮下一口香槟,笑笑不予回应。不知他到底是何方神圣,MG的年度庆典,他怎么会出席?正胡思乱想着,却见穆覃将酒杯放到桌上,然后极其绅士地朝我微微弯下身子,手掌摊开:“不知林小姐能不能赏脸?这首歌是我的最爱。”
我正要拒绝,一旁的吃货阿真却已经进化成花痴,双手一推,便将我彻底出卖。穆覃准确地抓住了我的手指。我无奈地站起身,扭头狠狠瞪了一眼阿真,随即装作从容地随着他步入舞池。
其实也是有私心的,就算是心不在焉地跟随着穆覃的脚步,我的眼角余光也时不时地瞥向另一边的钟越和夏卿。他们靠得并不算近,甚至钟越的手都只是虚虚环着,除了夏卿偶尔说笑,他也并不主动开口,我总算安心不少。
“我不如他?”穆覃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我吓了一跳,慌忙转过视线,他正勾着唇角深深地看着我笑,“你刚才一直都在看他,别忘了我现在是你的舞伴,你太不专心了。”
我讪讪一笑,即刻表达歉意,努力让自己集中起精神。华灯下,我终于看清他的脸,眼睛细长,却藏不住深邃的一双眸子,从前总觉得钟越是冰山脸,可和穆覃比起来,他才是海面底下的冰山,就连眼神中都仿佛浮着碎冰。但他却又是一直在笑的,眼尾都微微上扬,嘴唇太薄,听说大多会是薄情郎。
突然,那薄薄的一张唇掀动起来:“现在又太过专心了吧。”
我整个头皮一麻,尴尬得想自断经脉,我可不是花痴,我只是觉得他别有用心。就像现在,一旁的钟越已经提前离场,正站在人群中央静静地看着我,音乐缓缓而止,穆覃却依然没有放开我的手。我轻轻挣开,礼貌地报以一笑,转身朝着钟越走去,他却紧跟而至,灰色带银丝的西装在行走间发出点点的微光。
“穆少,好久不见。”钟越不动声色地将我拉到他身边,声音清清淡淡。
“是啊,好久不见。”穆覃一开口,语气更冷,我下意识缩了缩,试图从钟越身上汲取点暖意。
钟越低下头对我温柔一笑,理了理我额前有些凌乱的发丝,转而回过头对穆覃问道:“这次回来是定居还是…”
“不走了,”穆覃的视线从我脸上移开,“尤熙刚刚结婚,姑父让我留下来帮忙。”
纪尤熙?
我的疑虑很快解开,钟越不冷不热的寒暄很快结束,他将我带离人群,这才对我解释:“他是纪尤熙的表哥,常年在国外,这次回来应该会有大动作,他非善类,你离他远点。”他的语气颇重,方才的温柔一扫而光,眯起眼俯身威胁我,“你休想逃出我的五指山!”
“我又不是孙猴子!”话虽如此,心里却甜丝丝,他的吃醋,我一向很受用。
钟越不便在我身边逗留太久,我劝着他赶紧去招呼宾客。刚走出来,就有陌生人迎面而来:“钟总,我是星华娱乐报的记者,很荣幸能被邀请参加MG演艺公司的年度庆典,有一个问题想打扰一下。”
公司庆典的确邀请了两三家相熟的媒体朋友,见狗仔在场,我下意识就要避开,何况他们都是我亲自打电话邀请而来的,现在撞在枪口上,我死得也太难看。孰料钟越却并不避讳,反倒是紧紧抓住我的手腕,笑着示意记者提问。
“MG的首席签约艺人宋未来还在国外集训吗?这样的年度庆典,她为什么没有到场?外面传言您和宋未来情变,据说是有第三者插足,这些都是真的吗?”他噼里啪啦地问完,也光明正大地将录音笔从口袋里掏出。我见了差点跳脚,明明都是答应不会偷拍偷录,他居然出尔反尔!不知道刚才跳舞的时候,有没有什么被拍去大做文章。
“没有第三者。”钟越微微倾身配合地对准录音笔,“未来现在的确还在国外,所以这次庆典只能遗憾地缺席了,她在这段时间会好好磨炼自己,等回来时一定不负众望。”
记者抓住他的第一句话穷追不舍:“没有第三者,意思是您还和宋未来保持着情侣关系吗?那您身边这位女伴…我记得她是贵公司的员工。”
哎呀,你当然记得我是MG的员工,我天天和你们打交道,平时不还打趣地叫我一声“林妹妹”吗?!我皱着眉头盯着那记者,心里默默垂泪,完了,还是栽在了自己人的手上,回头欧姐一定要找我训话了。
我正愁云惨淡,钟越却径自拉着我越过了那位记者,见他到来,众人纷纷让出一条道,这时身后有镁光灯亮起,我警惕地回头,正是刚才那个杀千刀的,他居然还带了相机!我挣扎着想扑过去抢,钟越却丝毫不肯松手,头也不回地把我拖进了舞池中央,然后他低头对着乐团轻轻说了什么,萨克斯的声音随即幽幽响起。我一愣,他已经转过身立在我的面前,执着我的手柔声笑问:“这一支舞,能赏脸陪我跳吗?”
夜阑人静处响起了
一厥幽幽的saxophone
牵起了愁怀于深心处
夜阑人静处当听到
这一厥幽幽的saxophone
想起你茫然于漆黑夜半
熟悉的歌声响起,仿佛带着神奇的电波,将记忆全部拉回。四周的掌声渐渐落下,面前的人深情地凝望我的眼睛,我窘迫得不知所措,想笑却又扯不动嘴角,想哭又不敢失态。他的笑意更盛,将我拉近他的胸膛,另一只手自然而然地轻轻环住我的腰背,他轻轻地靠到我的耳边,呵气说道:“别怕,跟着我。”
我并非不会舞步,只是觉得自己仿佛是一条被捞出水的鱼,焦躁而又不安地暴露在众人的眼皮底下,镁光灯频频闪烁,不用多想,明天我一定要登上报刊的头条。我魂不守舍,钟越仍耐心领着我。
在这晚星月迷蒙
盼再看到你脸容
在这晚思念无穷
心中感觉似没法操纵
想终有日我面对你
交底我内里情浓
春风那日会为你跟我重逢吹送
那歌声太动听,我抬头看了看钟越,他目光如海,涟漪荡漾,我不禁沉溺其中,渐渐将头靠向他的肩膀。他牵引着我,脚步轻轻滑动,我亦步亦趋,如影随形。
“阿越——”我忍不住动情。
“嗯?”他偏过脸庞抵着我的耳畔,声音低哑又诱惑,我不禁面红耳赤,再也不肯继续原来想要说的话,只是缄口不言。
夜阑人静处当天际
星与月渐渐流动
感触有如潮水般汹涌
若是情未冻请跟我
哼这幽幽的saxophone
于今晚柔柔地想我入梦中
音乐在女声轻喃低语的哼唱中渐渐结束,我站定与他深深对视,脑海中思绪不断,却都理不清楚,只觉得自己醉了,醉得双颊火热,醉得不知今夕何年。掌声突然如雷鸣般响起,我一凛,惶然地扭头望去,看不到那些面目模糊的脸,听不出掌声中的意味。手心里潮出汗来,钟越却仿佛不知我的心意,反倒是笑得一脸得逞,像小孩子一样牵着我大摇大摆地走出舞池,朝着一直猛拍的那位记者身边,伸出掌心盖住镜头。
那记者被吓了一跳,神色不明地看着我们。钟越却并未动怒,仍旧春风满面地替他拍了拍衣襟,旋即用着不大不小,却足够让身边的人都能听到的音量说道:“如果两年前你也干这一行的话,你应该知道我身边这位女伴到底是谁。如果你不记得的话,那么让我提醒你,”他故意顿了顿,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时机差不多,他才幽幽地继续,“她叫林乐遥,是我自始至终的未、婚、妻。”
在或高或低的惊呼声中,我只听到自己心脏的异常跳动,我想要不动声色,却还是忍不住眼眶发热,急急忙忙伸手去捂,却还是猝然跌落一滴眼泪。钟越下意识拉紧了我的手,领着我转身离开,走到半途还是思忖了片刻,然后又折了回去:“哦,对了,千万不要再用‘第三者’这个词,我和她之间从来都容不下第三个人,今天是我和她的周年纪念日,我可不想她不开心。”
【09】
比求婚更动人的场景,再怎么回忆都忍不住卷着被子来回翻滚,钟越闭着眼睛伸手隔着被子打我屁股,我扭着身子又爬回他身边:“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给我听嘛!”
“从昨晚到现在,我已经说了不下十遍了…”钟越猛地睁开眼,一脸哭相。程程早上还来了电话,扯着嗓子花痴地大叫“钟越真是帅爆了”。低头看看又闭着眼睛装死的人,我满足地哼了哼,算了,姑且饶了他吧。
我再度成为话题人物,本打算出门去上班,可还没走到站牌,就见埋伏的狗仔冲了过来,吓得我掉头就跑,幸好手脚够快,及时将他们堵在了门外。打电话向欧姐请假的时候,我都忍不住一副哭腔,欧姐却幸灾乐祸,在那头好脾气地笑:“那你今天就休息休息,这动静可真够大的,钟越这招太狠了。”
我可不想知道钟越这招到底有何用意,原本是只需休一天假,最后变成了休了一个礼拜!上帝啊,这扣不扣工资呀!我可不比某些失业人员,天天宅在家里抱着电脑下围棋,一点事业青年的模样都没有!
我看不过去,打算好言相劝:“你真的不管MG了?彻底放手不理了?”
“有北野呢。”他的目光压根就粘在了电脑上。
“那你也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北野啊?本来他就够忙的了,现在不是更忙了。这样下去,程程会闹婚变的!”我可不是故意恐吓。
钟越总算愿意移开视线看我一眼,可半晌却还是无所谓地耸耸肩:“可他也是钟家的继承人啊,那是他的责任!”
“那、那、那你也不能这么死乞白赖地吃白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