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决定给我妈做一顿晚饭,那么多个日夜,我曾洗手做好羹汤,静静地等候着一个男人,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静静地等着我最亲的亲人。还好,等待的时间并不漫长,没多久门外就传来了脚步声,等我赶到门边,却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拉着门把的手停下了动作,我正尴尬地不知进退,门已经被钥匙打开,我妈低低地咳嗽,一边有人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妈…”我的声音有些紧,不知道在紧张什么。
看到我,她也是一怔,甚至有一些想逃避的怯意,眼神躲闪不知往哪儿定焦。倒是一旁的男人先开了口,看着我很温和地笑:“你是乐遥吧?我常听你妈妈提起你,你好几天没回来了吧,你妈老跟我念叨着呢。”
我妈更猛烈地咳起来,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我急忙退后,迎着他们走进屋。我妈摘了围巾挂好,这才下了决定对我介绍:“他是杜叔叔,妈妈的…一个朋友。”
“全名叫杜绍甫,”他接过我妈的大衣挂好,回头狡黠一笑,“我正在追你妈妈呢。”
我霍然想起那天晚上的敲门声,以及留给林美云亲启的那封信。原来如此,我暗暗想着,虽然搞不清楚自己内心的情绪,但这一切都挺好的,不是吗?妈妈独自抚养我二十多年,又当妈妈又当爸爸,我小时候受了别人的欺负,她也恨自己无权无势甚至没有男人的力气。等我懂事了,我也怜惜她没有丈夫陪伴,更何况等我以后结婚生子,她会更加孤独。可是前几日,我居然和同她断绝关系,惹她伤心!
我终于发自内心地对杜叔叔表示了欢迎:“我刚才做了好几样菜,不如先去吃饭吧?”
“绍甫,你不是说你晚上还要…”
“没关系,你们母女相聚才重要。”他拉着我妈妈入座,我抿了抿嘴,努力让自己高兴一些。尽管我看出了妈妈的不自然,还有她明显表现出来的抗拒。也许她也只是很久没有恋爱了,就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女,难免会有一些害羞。
幸好有杜叔叔,妈妈和我并没有大动干戈,断绝关系的事情也不再提起。饭后,我找了借口溜了出去,有我在,他们都不自然,就连我也处处尴尬。拉着小甜瓜在院子里随处乱逛,它十年如一日地对这片熟悉的土地保持着旺盛的好奇心,巡逻完整个花坛之后,它终于愿意乖乖地坐在我身边。
天上的月亮挺大,听说晚上还会有流星雨,不过长这么大我从来没看过,偶尔想浪漫的时候,林尚也曾带我爬过山,凌晨四五点,冷得手脚僵硬,他把棉衣一层一层地罩在我身上。后来我就睡着了,压根什么都没有看到。
不过如果现在真的有流星雨的话,我一定要许愿,所有的人都要平安喜乐才好。
一直乖乖陪伴的小甜瓜突然发出“嗷呜”的狼叫,四肢直立,紧紧地盯着小区里一处昏暗的地方。我警醒起来,生怕是小偷强盗,孰料小甜瓜箭步冲过去,尾巴摇晃,像是小型发动机。昏暗处,响起钟越低低的笑声,随即他抱着小甜瓜信步走出。
我即刻站起来,手脚不自在地摆放:“你怎么装神弄鬼!”
他亲了亲小甜瓜毛茸茸的脑袋,小叛徒在他怀里满意地发出娇哼声,他眼中一亮,随后抬手摸了摸我的脑袋笑问:“你要不要也来一个?”
我奋力打开他的手,脸上却挤不出笑意:“小心狗仔跟踪。”
他却故作无知,讶然地指着怀里的小畜生:“狗仔?”
“无聊!”我抱过小甜瓜,将随身带着的骨头玩具远远扔出,它立马一溜烟追了出去。我这才回过身仔细地看他的脸,虽然笑意盎然,可却依然满脸疲态。迟疑片刻,还是终于问出:“最近是不是兵荒马乱?”
“还好,”他深深地望着我,眼底仍旧漫着笑意,“没你想得那么糟,我应付得来。”
“嗯,欧姐也让我相信你就好,”我若有所思,“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他冥思片刻,随即沉沉应道:“有。”
我扬眉表示询问,胸中也浮出一丝壮志豪情,是的,我要和他并肩作战,也许我的力气还太小,但滴水都能穿石。可惜,我的豪情却被他的柔情俘虏,他只是走近几步,眼中的笑意慢慢收敛:“别胡思乱想,还有,好好照顾自己。”
所有的艰难,他都一并扛起,所有的纷争,都被他挡在身外,而我被他保护在港湾中,无风无浪。他累了,倦了,就会回到这里停一停,然后再拂去尘土重新起航。我似乎已经习惯这些,每次回到小区总是下意识地寻找他的踪迹,像是买彩票,总会期盼能中一回。
但,似乎不可以了。
我点头又摇头,最后才努力地让声音平静:“我会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妈妈,现在该轮到我保护她。”
他笑意再现,低头轻轻碰了碰我的鼻子,很凉,却有一股酸意涌上鼻腔。他满意地同我告辞,我急忙喊住,静静地看向他回望的眼底,迟疑了片刻,却还是听到了自己清晰的声音:“以后…你不要再来这里了。”
他一愣,难以置信地盯着我,笑意慢慢消退,所有的表情都被收拢,许久都没有说话。
我牵起嘴角,让自己微微地笑起来:“会被发现的,在这里会被发现的,以后我去找你,只要你想见我,一个电话我就到你的身边,不管是什么时候,我保证。”
【07】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宋未来的视频门事件,始终位居各大搜索门户的第一位。而原定由她出演的偶像剧,也不得不忍痛撤下这位才冉冉升起的新星,半途更换了新的女主演,宋未来的事业一落千丈,已然跌至谷底。听阿真说公司有花人力财力,试图压下新闻,却发现发布者竟有强硬后台,想必是圈内人士所为。即便我与宋未来有着私人情感上的不和,但我却并不希望她倒下去,暗自招呼阿Moon多去劝慰,艳照门那么大的事,不也就那么过去了嘛!大众的接受度远远超乎我们想象。
钟越也忙于公司事务,祁嘉更是埋于学业,就连程程都奋战在事业的第一线,想我一个活生生的待岗人员,竟闲得快要浑身长毛,唯一的娱乐活动居然就是遛甜瓜。看着气喘吁吁的甜瓜,我突然心生不忍,它的小短腿就快变罗圈了,我拽三下,它才愿意挪一下。坐在小区花坛上,我正愁云惨淡,突然瞥见在一旁玩耍的小奶娃,脑海里顿时浮现出小小鱼的脸来。
就算她是个小魔王,我也认栽了。
我打了电话给程程,她果然还在美容院里挥斥方遒,问到小小鱼,她突然哈哈笑了起来。我背脊一麻:“笑你妹呀!问你小小鱼在不在家!”
“你打电话问问祁嘉,这阵子我难得自由自在,多亏了祁嘉啊!”在我的恐吓下,程程终于慢慢收住了笑,“你要不去我家看看,要是小小鱼不在,那估计就是她找祁嘉玩去了。”
我麻溜儿地把甜瓜送回了家,掉头又冲进超市买了些零食水果,再打电话给祁嘉,那头却一直暂时无法接通,可能正在上课。于是我拦了出租,直奔程程家里,幸好小小鱼在。
“林乐遥!”小小鱼见到我,还是很高兴的,嘴角咧得老高,手臂也张开了,看来是想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我急忙放下手中的大包小包,小跑着迎上去,正想拥她入怀,却见她一猫腰,从我胳膊底下绕了过去,径自翻起了我的包。我眉头皱了起来,压低声音:“小小鱼,这样不礼貌的!”
她回过头来,似乎也觉得自己不对,瘪着嘴巴一副为难的模样。我走过去从袋子里翻出一个大石榴,转了几转,哄骗道:“叫我姐姐嘛,叫我姐姐我就不批评你。”她的小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起来,我生怕这大石榴入不了她的法眼,却听她脆生生地叫了我一声:“乐遥姐姐!”我一听,乐了,其实她也没那么刁蛮任性呀!
得了大石榴的小小鱼兴奋地领着我去了卧室,接着我就看见了电脑显示屏上熟悉的瞄准圈,扭头再看拉着我的小小鱼,她无邪地一笑,然后将大石榴放到桌上,手脚并用地爬上椅子,握住鼠标,左手探上键盘,瞄准圈左右移动,然后“嘭”的一声,一个人影应声倒下,小小鱼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我不禁毛骨悚然,这么小的年纪,就有暴力倾向?
拨了石榴放到碗里,看小小鱼还在专心致志,也压根不理会我这个待岗人员,我只得抱着手机缩进了沙发里。无线连接上,微博打开来,我抱着靠枕百无聊赖地刷着屏幕。宋未来视频门的爆料人又发了很多微博,但并没有继续纠缠她的不雅照,想来也许不过是信口雌黄,或者压根证据不足。
正滑着页面,我霍然看到了程程一天前发的内容,说得很玄乎,什么一见君子终身误,什么一支红杏出墙来。我看得稀里糊涂,还暗自感慨她的文学造诣居然如此出神入化,再随手点开评论,居然有一条评论含情脉脉奸情四起,大意也是什么满园春色关不住,什么美人如花花似梦。
难不成程程要玩婚外情?
我也不管小小鱼在场,当即抓起手机轰炸了过去,严刑逼供道:“说!那个叫李白白的人是谁!”
程程一时有些发懵,半晌才明白我的意思,竟然喜笑颜开地回答我:“就叫李白白啊!是不是很有文人的范儿?我这几天就在考虑怎么改我的用户名,你说我是叫苏小小呢?还是叫李师师啊?”
“你不如叫灭绝师太!”我忍不住跳脚,“你好歹是有家室的人了,差点连孩子都有了,你在这里玩什么非主流网恋啊!”
“谁玩网恋啊,我们是一见钟情!”说着,这狗崽子就挂了我的电话!简直是丧尽天良、惨绝人寰!我定要手刃了这支爬墙的红杏!我直接套上鞋子蹦下了沙发,扭头问一句小小鱼:“跟不跟我一块儿去替天行道,为民除害?”
小小鱼眨巴眨巴眼,然后翻身下来,绕到一旁书柜,捯饬了半天抱出一把玩具机关枪,扭头正义凛然地看着我:“乐遥姐姐,要带枪吗?”
【08】
程程的卡宴停在楼下,我找小小鱼拿了车钥匙,就飞奔出大楼。手机扔给小小鱼,让她拨通程程的号码,那杀千刀的却一直不接电话。临到半途,祁嘉却来了电,小小鱼立即变身活泼可爱的小甜甜:“祁嘉姐姐?我是小小鱼。”
也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小小鱼只是激动地点着脑袋,一连串的嗯嗯嗯,也不知道答应了什么不平等条约。等挂了电话,她才扭头对我说:“我们去祁嘉姐姐的学校吧,她说程程姐约她一起去什么爹地连呢!”
爹地连?在开往A大的路上,我一直在思考这个词,或许它是一个暗号?只是一个连的爹地,是不是太多了点?
车子停在了校门口,老远就看见了祁嘉的背影,小小鱼跃跃欲试,我却急忙按住了她。祁嘉的身边,有个陌生的男人,此时不便打扰。我熄了火,静静地等着,小小鱼却憋不住,半个身子都探出了窗外,挥着手高呼她的名字。祁嘉一扭头,恰好和我对上了视线。好久不见,她倒愈发有了女人味,只是眉目之间,看起来依然寡淡。
“乐遥你等下我。”她冲我招了招手。
我留意到她对面的那个男人,白衬衣,军装大衣和棉布裤,蓄短短的胡茬,指尖夹着一根香烟,看上去漫不经心,却有着不动声色的力量。
文艺青年,我的脑海里只浮现出这四个字来。
祁嘉和他告辞,走到我身边,弯腰坐进车里:“不好意思啊,我的导师,和他在商量课题。”
我无视狗腿子一般扑过去的小小鱼,挑眉戏谑:“挺帅嘛,跟周律不相上下哦。”
“很多小女生喜欢他,”祁嘉弯起眼睛,“大家都说他是诗仙转世,无拘误束,豪放不羁。对了,你知道他叫什么吗?”
我看了一眼后视镜:“叫什么?”
“李白白,他的名字就叫李白白,所以才说他是诗仙转世。”
祁嘉还在跟我八卦,我却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响。这传说中的李白白,我居然这么快就见到了真身。故事总是这么戏剧化,程程口中一见钟情的人,居然就是祁嘉的导师!好端端一个大学教授,你玩什么勾引良家妇女啊!不管这事儿是真是假,我还是故作镇定地问了问祁嘉:“程程最近来过学校找你吗?”
祁嘉立即点头,笑吟吟道:“经常来啊,没事儿就把小小鱼塞给我,这都什么姐姐啊!”
完了!事情严重了!
车子开得心不在焉,祁嘉见我走得不对,立即扬声制止:“你往哪儿开呢?去DEADLINE啊!”
我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敢情小小鱼口中的爹地连就是这酒吧啊!想到此,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祁嘉一脸茫然,我摸了摸脸,镇定道:“那把大家都叫上吧,我一直都在忙,很久没和大家聚聚了。”
一走进酒吧里,我就看见了程程的屁股,听说她最近迷上了桌球,眼下正撅着个屁股趴在桌台上,拿着球杆的姿势倒是像模像样,只是可惜,进洞的却是无辜的白球。我哟了一声,颠颠儿地跑去抱住她,笑骂道:“九球天后程小程?”
她呸了我一声,耸了耸肩,我的手臂自然滑落,她又埋头于五颜六色的花球中。
我坐到卡座中静静地看着程程,想到李白白,还是有些难以置信。我承认李白白有着吸引女孩子的魅力,但我却也坚信,程程不过是一时兴起。她野驴一样的性子,只有北野才会忍受她所有的任性和乖张,如果她是一根针,那北野就是海绵。
这时曼莎来了电话,依旧操着一口不流利的普通话,说是迷了路,找不到DEADLINE的地址。我口干舌燥地跟她描述了坐标位置,电话那头的曼莎的确蛮傻,始终处于茫然中。祁嘉接过我的手机,三言两语后,干脆说道:“那你在那儿别动,我让周律去接你。”
挂了电话,我就忍不住抚额:“程程说你二,你还真二,她不是正垂涎着周律吗?你倒直接给他们制造机会。”
祁嘉朝着我眯眼笑了笑,低下头继续翻着手机玩。
程程输得一塌糊涂后,恹恹地走回来,取过我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这才抻抻胳膊低头凑了过来:“你怎么把小小鱼带到这种地方?”
“他们没拦——”我指了指门口,心里却也发虚,我怎么把这未成年给忘了?而且还正大光明大摇大摆地领了进来。我扭头看了看小小鱼,她正托着腮帮子,专心致志地研究着桌上的一杯鸡尾酒,五颜六色的,上面还插了一支小伞。天啊,我可不能再把她培养成暴力酒徒啊!
正想着怎么把她送回去,程程突然在身边发出了一声疑问:“这是什么?玩的游戏吗?好玩不?”
我扭头看去,祁嘉正慌慌忙忙地收起手机,脸上一抹不自然的笑:“没什么,你玩你的球去,怎么样,输了还是赢了?”
程程也没再追究,指手画脚地跟祁嘉埋怨对手。我仔细地盯着面前这两个人的脸,突然间觉得我们之间都越来越不透明了,每一个人都仿佛有着自己的秘密,也不再愿意第一时间和彼此分享。这是不是就是一个人长大的痕迹?高中时的我们,喜怒哀乐全部都表现在脸上,难过了,嘴巴一咧就能在彼此的肩上放声大哭;开心了,眉梢一扬就笑着歪倒在彼此的胸口。可是此时此刻,我们围桌对坐,祁嘉的手机里有着我们不知道的秘密,程程的心里有着我们不知道的人,而我,也未曾和她们坦言过我和钟越的委曲求全。
我们,终于慢慢地长大了。
我们,纷纷为自己建了一座城墙,这墙里头是每个人不同的心事,而墙外面,却依然有着彼此凝视的目光。
不做阻挡的墙,要做远远看护的月光。
【09】
当我在DEADLINE里看到李白白时,我那种悲痛的感觉更盛,为我们彼此之间越来越远的距离,更为了每个人曾经坚不可摧的感情。熟悉的军大衣越来越近,我整个人当即愣在了原地,祁嘉也有些发懵,站起身呆呆地看着他:“李老师?”
李白白抿唇一笑:“不用叫我老师,学校外,大家只是朋友。”
祁嘉一笑,压根没想太多:“真巧啊,你也喜欢来这里玩?”
李白白没直接回应,我却直接把祁嘉拉回了座位,她扭头看着我表示疑问,我却只能耸耸肩。不需要我解释,程程已经站了起来,满面春风地迎上李白白,还将他带回我们之间:“她们都是我的朋友,祁嘉你认识就不用说了,这位叫林乐遥。”
我顾及不上身边震惊的祁嘉,内心挣扎一番,还是伸出手去问候一番:“你好,听说你叫李白白,呵,好名字,放在古代是诗仙,放在现代就是浪子啊!”
程程又呸了我一声,拉着李白白就去了桌球区。她前一场输得太惨,势要李白白替她报仇。我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骂了一句傻逼。如果她能听到,现在肯定会拖着球杆掉头就把我捅死。
祁嘉还在发愣,我直接透过现象看本质:“他俩勾搭上了,程程的心开始荡漾了。”说着,我又咬了咬牙,“我们一定要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
“怎么可能…”
“你这样的单细胞动物,当然以为世界只有真善美!曼莎对周律虎视眈眈,你也睁只眼闭只眼,我跟你说,除非你不喜欢周律,不然你怎么会感觉不到别的女人的敌意?你怎么会不吃醋啊?你真是块木头啊!”
我义愤填膺,她却呆若木鸡,整个人又陷入了恍惚。
跟她说话,真是太费劲了!现在两边都危机四起,我这个待岗青年只好担负起重大的职责来!无论怎么说,北野好歹算是钟越的堂兄弟,当然不能吃里扒外。
而显然,北野的出现是个意外。而曼莎居然和北野一起出现,更是意外中的意外。
见到北野,祁嘉“噌”地站了起来,紧张地回头看了看桌球区,更显得欲盖弥彰。我叹了一口气,轻轻将祁嘉拉回了身边。北野原本是没空的,但由于我的通风报信,他来得很迅速。
而此时,桌球区里的李白白正在教程程打球的手势,他的手轻轻覆盖在程程的手背上,两个人的面颊贴得很近,时不时还听到程程爽快的笑声。淫娃荡妇!我忍不住啐了一口,这个祸水气得我心窝子都疼。
北野走到我身边,视线仍然胶着在程程的身上,语气却云淡风轻:“你不是说程程不舒服吗?”
“她刚刚休息了一下,现在应该好点了,我去叫她。”我让了位子给北野,径直走到程程身边,抱歉地冲李白白一笑,然后掐住了程程的手腕。
“这一局还没结束呢,喂?喂!林乐遥!”
“程程,我现在有个很严重的事情要和你说,你必须要帮我。”
“什么事?”她不由紧张起来。
我深吸了一口气:“这个忙只有北野和你能帮。”
“你大爷的,到底什么忙?你倒是说啊!别再吊胃口了成不!”
我继续深深吸了一口气:“宋未来被曝不雅照,钟越现在行动很不方便,刚刚他来电话,说是钟家老宅还有一些重要的资料,本来我就可以去的,但最近我的照片也被登上头条,所以…”
“那我们帮你拿啊,小事一桩!我只要和北野过去一趟就可以了,也顺便看看姑姑。”她不在意地甩了甩头发,回头又撑起了球杆。我急忙拉回她,情真意切道:“那多谢你们了,钟越要得急,现在就要。”
“啊?这局还没打完,胜负还没分呢…”她满脸苦恼,见我眼神真挚,她只得一跺脚, “算了,我现在就去,这帮家伙等我回来再收拾!”
回到卡座,我帮着程程拿了包,又把小小鱼塞还给他们:“北野,小小鱼交给你了,程程也交给你了,别出岔子啊。”程程不明白我的一语双关,满不在乎地瞥了我一眼:“这能出什么岔子?放心,我不会让狗仔逮到的,到底是什么重要的文件,你这么紧张兮兮的?”
我也不理会她,只是留意到北野眼神中闪过了一抹异样的锋芒。他站起身,道了一句告辞就拉着程程离开,程程抓着包就要走,可到了半途却又停了下来,回过神朝着桌球台旁抽烟的李白白飞了个吻:“李老师,下次再教我球技啊!”
“程程——”北野停下脚步,低低地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所有人齐齐把视线集中了过去,良久我才看到北野无奈地笑叹:“没事,让你小心着阶梯。”
程程大大咧咧地蹦下了阶梯,霍地扬眉表示没事,一旁的北野,眼底满是宠溺,尽管在那浓烈的宠溺中,蒙着一层薄薄的哀伤。我心中唏嘘,只恨程程看似聪明实则太蠢,如此好的北野就在身边,怎么还会朝三暮四。他李白白有哪里好?打着艺术的旗号,去做卑劣的小人。我对李白白的偏见,从一开始便深入骨髓。
一旁看戏的曼莎走到我的身边,八卦地问起:“那个人是谁啊?”
“你没见过?程程她老公啊!”
“老公?程程都结婚了?那么年轻?”曼莎操着一口不普通的普通话,满眼都是震惊。
都快走远的程程突然扭过头,对着曼莎好言相劝:“千万不要太早结婚,年纪轻轻就当黄脸婆,有什么好呀?要我说呀,干脆离婚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