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大街一旁茶楼的二楼雅间里,同样坐着一位衣着华丽的女子,身后站着一个满脸无奈的男子,那男子微蹙着眉头道:“五妹,你还是快点回宫吧,这样成何体统!”

那女子抬眸微笑,灿若烟霞,彷如天下间所有的宝物堆积在她身旁,都无法掩下那个笑容。

“皇兄,这里是宫外,就把你那套体统给收起来好了。我是来看新科状元的,你若不是,就早早回去吧!”

谢云昭一口气梗在喉咙管,甩袖离去,匆匆离开茶楼。
“哎呀!”青梅揉了揉自己的胳膊,不由郁闷地朝身后望去。
——什么人呀,走路不长眼睛呀!

“五皇妹,你这又是何必气他呢!”端坐在一旁的大公主不由掩面笑道。
五公主扬扬头:“太后让本宫自己择一驸马,我看这新科状元就不错!”
“呵呵,人都没见着呢,就知道不错了?”
“皇姐,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人才高八斗,而且最关键啊,他不会武功,以后要打要骂,还不是全凭我兴趣了!”
大公主:五驸马,你可真不幸啊…

突然,人群顿时寂静起来。马蹄声阵阵,又时时传来震天的锣声。只是一瞬,寂静的人群顿时喧嚣声冲天。

雅间里的公主不由起了身,朝窗外望去——高头大马上一身着朝服的男子正朝这边而来。

起风了,微风吹落一旁树上的玉兰花,那男子微微伸手,拈花浅笑,神色如春水般柔和。新科状元不由抬头,朝着花落地地方望去,临窗处,站着一位丽人。

明明是个温柔的人,雅间里的女子却仿佛看到了那笑意里的一缕玩世不恭。

“哼,新科状元,也不过如此!”女子匆匆别过头,不再看他。

马上男子低头一笑,轻勒缰绳,看着手上的玉兰花,渐渐远去。

【全文完】
(注:白玉兰花语:纯洁的爱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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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女鬼和书生】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只的四处漂泊的小女鬼,她叫安阳,可她不知道自己前世是做什么的,她只知道自从自己有记忆的那一刻,她便已经是一只鬼了。虽然是鬼,可她胆子特别小,总是被其他厉鬼欺负,所以她只能不住的搬家,从这个坟头搬到另一个坟头,最后被欺负的无家可归,只能四处漂泊。【 真是太惨了…

这天晚上,她又被城郊乱葬岗上的恶鬼欺负,一路哭一路飘,冷清的月光照在她那肉呼呼的小脸上显得格外凄凉。安阳看了看四周,阴森的树,随着狂风摇摆,四周一阵呜呜声。安阳抖了抖,虽然她是一个女鬼,但很没出息的是她本身也怕鬼…

不远处有一座破草屋,安阳想着今夜便在那里住下好了。等明儿天黑再去寻一个小罐子,然后缩进去安家。

刚飘过去,只觉两阵阴风刮过,一个红衣女子突然旋在半空,对着不远处的白衣女子厉声道:“今儿算你厉害,咱们改日再比!”说罢,又是一阵狂风袭来,那红衣女子乘风而去。

安阳觉得这里是个是非之地,决定飘走好了,谁料那个白衣女子突然就站在了她面前,安阳心头一惊——完了,她遇上厉鬼了,呜呜呜。阎王大叔,我可什么坏事都没做呀…
白衣女子将她打量了一下,冷笑道:“就你这样居然还没被道士收走,实在是运气可嘉啊。”
安阳小声道:“我不害人的…”
白衣女子哼了声:“那些个道士管你害不害人,只要是鬼,一律抓起来,遇到善心的送你去轮回…”
安阳眼睛一亮!
“但大多数会将你扔到炼丹炉…”
安阳:T T
“小火烤着…”
安阳:口!
“慢悠悠地炖着…”
安阳:口!!!!
“直到把你的元神给练出来,替他们祭法器。”
“我会尽量避开的…”可怜的小阿飘被吓得战战兢兢。当个阿飘她容易么,那些个道士还讲不讲人性了!哦不,飘性!

“那祝你成功!”白衣女子悠哉转身,谁料袖子突然被身后之人拽住,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她:“求求你,收留我吧…呜呜呜…”
白衣女子沉默了许久。
——刚好缺一个打扫的小丫鬟,来得正好!
遂开口道:“看在你我同是女鬼的份上,收留你不是不可以。不过我可有条件…”
安阳:“说…”
白衣女子笑了笑,拉着她往小屋里走去,一路絮絮叨叨说着各种注意事项:“…所以这些事你都要去做,听明白没有。”
安阳倒霉地点点头,这是找靠山么,简直替自己找了个凶残的姐姐么!
白衣女子见她听话又老实,很是高兴,当即道:“既然如此,你以后叫我二娘就行,姐姐我回罩着你的!”
安阳:…看吧,果然是这样!
于是,在漂泊了许久的安阳终于找到了一个朋友,虽然这位朋友时不时就喜欢欺负她,但好歹不在独自一人了。

安阳在二娘的指导下努力学习一些小法术,奈何天资不高,至今没有学出点什么来。二娘觉得自己可以放弃了,却又觉得一旦那红衣女子再打上门,自己若是有个帮手也是好的。眼珠一转,对安阳道:“你若不想被道士或其他恶鬼吃掉,就必须自己变得强大起来。”
安阳正努力打扫屋子,回过头,一脸天真:“不是还有二娘么…”
“万一哪一天我不在呢!”
安阳默默对手指:“哦。”
二娘:“…”--虽然她不想“…”但实在是忍不住还是想要:“…”
“所以了,你要学一点法术。”
“可我学了这么久还是这样,我真没天赋啦。”安阳觉得自己是没戏了。
二娘附在她耳边道:“其实还有一个方法,只要你…”

深秋之夜,花草凋零,路上寒风阵阵。一个家境贫寒住不起客栈的秀才正在进京赶考的路上。他姓简,单名一个宁字。自幼父母双亡,靠着给村里的姬姓地主做木匠活赚钱过活。为了省钱,他只能步行进京。

今夜阴云密布,天色昏暗,似有一场暴雨来临。此时离城还有一段路程,简宁想了想,便打算在城外破庙中小住一宿,再行赶路。突然外面便一阵电闪雷鸣,北风呼啸,不多时,大雨倾盆而下。简宁连忙一路跑进庙中,可惜身上却已被淋湿。无奈之下,只得起火,烘干衣物。

“你法术不纯,全因你的阴气不足。自古便有采阳补阴一说,一个男人便可涨你十年的功力,如此一来,你还何惧那些臭道士!”

安阳闹钟不由浮现出二娘这番话,她躲在柱子后面,偷偷看着不远处烤火的书生。不似自己以前见过的那些柔柔弱弱的秀才举子,这人看起来挺瘦的,脱了衣服后居然这么有料。

安阳轻轻飘过去。书生却没有没有察觉,见衣服一时半会儿干不了,便拿出书本,就着火堆的明火读起来。安阳小眼神瞅着他,轻声问:“那个…你能让我采会儿阳么?”

谁料话音刚落,书生一阵猛咳,吓得安阳嗖的一声又蹿到柱子后面了——他是不是看得见我?!!结果那书生不过是因为淋了雨的原因,拍了拍胸脯后,喝了点水又平复下来。

安阳松口气,真是吓死她了!又小心翼翼地飘了过去,安阳正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来时二娘给了她一个符咒,只要将符咒扔进火力,便会幻化出幻境,二娘说,凡世间任何一个男人都逃不出那个幻境。到时候,嘿嘿…

不行!不行!她不能害人!
小安阳满腹纠结,身旁书生依旧在看书。安阳探头瞧了一眼,那书上密密麻麻写了些注解,安阳看了一会儿,嘀咕道:“左起第三列错了…这里明明应该是…”

刚说完,书生又咳了一声。这次安阳不怕他了,反而道:“你是不是伤风了啊,伤风了要早些看大夫的。二娘说,凡人病了就不好吃了,虽然我没有吃过…”

简宁:“…”作为一个有着阴阳眼的正常凡人他压力真的好大!他现在可不可以念一下大慈大悲咒防防身,但旁边那个女鬼看起来又不像是要害他,纠结啊…

安阳见他半天都不翻书,努努嘴,低声道:“十个注解有四个是错的!你这书生到底是怎么中的举啊?这里明明应该是…唔,这个地方怎么能写成这样呢…你在看这里啊…”

简宁: 没想到旁边居然还是个才女。

结果这一夜,安阳生生被那本书勾去了半个魂,书生翻一页,她就喜欢在旁边点评一会儿,再翻一页,再点评一会儿。就这样,天近黎明,安阳猛然发现自己好像不是来教书的哦…

安阳遗憾地看着书生,委屈道:“都是你!看什么书呀!呜呜呜呜,我又没成功…”不待简宁有所反应,她便飘走了。此时阳光照进小庙,原来是天亮了。

“收拾行李,赶紧离开。”简宁自顾道,再待下去,小命不保啊!

简宁一路急行,临进却被一个身着灰布衫的道士拦了下来。

“兄台印堂发黑,恕贫道直言,兄台周身散发妖气,这几日怕是会有血光之灾。”
简宁毫不客气地将袖子抽了回来。像这种江湖神棍他真是见得了,想当初他饿的吃不上饭的时候也干过这行。所以简宁很干脆地说道:“我没钱,你要算命找别人去。”

谁料那人再次挡住他的去路,微微抬头,双目注视着他,嘴角带着丝丝笑意:“若不听贫道之言,你可要大祸临头啊!”
简宁哼了一声,甩袖而去。
那道士无奈叹息:“哎…难道是天意?”

京中物价贵,尤其是现在又是举子进京赶考的时节,各个客栈酒楼的生意都爆满,简宁正发愁没地方住,谁料不远处迎面走来一个高大男子,肩上随意搭了一柄长剑。简宁一愣,正准备脚底抹油溜走,谁料那男子一个箭步冲来,打量了他一眼:“简兄,别来无恙乎?”

简宁呵呵干笑:“你倒是来得快,顾兄也别来无恙啊。”
“那是,我要是有恙,这武状元可不就没人了么。”
简宁一头黑线。

眼前这位高大男子,姓顾,名繁,是跟他同村的乡友。小的时候就离村了,不知为何前年又回村来,听村里人说这位顾大爷在外面当过几年山大王,是以村里人见到他倒是绕着走。【顾繁,我对不起你。但你的形象,客串一下山贼也可以嘛…】

顾繁回村后,也没什么地,就算有他也种不来,便也在村里的姬氏地主家做些短工,有时也当个护卫什么的。

“走,喝酒去!”顾繁一掌拍向简宁的肩膀,拉着他便奔酒楼而去。

简宁突然感到人生寂寞如雪…

半路遇到一个女鬼也就算了,如今还遇到一个酒鬼。喂,那个叫录仙的,你到底还要不要我去考状元了啊!

原来顾繁回村后也没什么朋友,正巧简宁也在地主家做些短工,二人便熟识起来。顾繁是个豪迈的人,喝了酒,性格对了胃口,便是朋友了!恰好,简宁也会喝酒,而且酒量不错,性格也还过得去,顾繁便认了他这个朋友。后来听说他是个秀才,便想着自己也去考个武状元玩玩。

简宁:玩玩…
顾繁:对啊!
简宁:人这一生中,总会遇到几个想让你把他变成省略号的朋友。 #
不过遇到顾繁倒也不错,至少顾大爷身上总会带上足够的钱。虽然钱的来历,嗯…劫富济贫也是传统美德。

二人找了家稍稍便宜的客栈住下。简宁回房,打了个哈欠,依旧点上蜡烛复习功课。只觉得烛火微微闪动,简宁心头一紧——来了!

安阳又飘了过来,老老实实地坐在站在他旁边。又四周瞧了瞧,发现并没有多余的板凳,只好朝着书生微微行礼,礼貌说道:“打扰了。”便飘到桌上,坐在桌沿上看着书生读书。

“对不起啊,我又来了。”
简宁:…

“二娘说最近举子们赶考,男人多得是,可他们都好脏啊…”安阳嘟起嘴,“各个都喜欢去青楼吟诗作对,啧啧…太脏了。”
简宁:…他不该守身如玉的!!

“诶,你今天在看什么书啊?哦对了,你最好看看《资治通鉴》,我听别人说今年的考题就是从那里选出来的。”
简宁:!!!!

对面的女鬼还在小声念叨着,简宁不敢抬头,只能看见她垂在桌下摇摆的双腿。或许因为是鬼的原因,总是淡淡的,不太真切。

“我看了这些年状元郎的文章,却也不过如此。如果我能去考…”女鬼笑了笑,过了会儿又沮丧起来:“我忘了,我是女子,不能去的…”
简宁: 大姐,你还忘了自己是只鬼啊!

结果,安阳依旧只是坐在一旁看着简宁念书,依旧下不了手。不过她倒是挺喜欢看书的,又嫌弃其他进京赶考的书生太脏,倒是每晚都来简宁晃荡,自言自语地说话。

渐渐地,简宁也不怕她了,反倒是觉得她对文章的见解非常独到,若真是一个男子,说不定状元非她莫属了。简宁一边感叹着,一边觉得自己应该更加发奋才行。
又是一天夜里,简宁照旧念书习字,只是等了许久,安阳还不来。简宁有点奇怪,该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只是这个想法一冒出来,他吓了一跳——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然会担心一个陌生的女鬼。

大约半个时辰,安阳终于飘来了,一脸伤心,仔细看还能看到泪痕。
简宁心道:这丫头怕是受欺负了。
果然,安阳又开始小声念叨:“二娘说我没用,像我这样的迟早被道士收走炼丹。可是我也没办法呀。”
简宁:这丫头似乎忘记自己可以用采阳补阴这一招,咳!他还是不要提醒比较好。

突然,屋外狂风肆虐。“砰”的一下,一个男子破窗而去:“妖孽!哪里跑!”
简宁一愣:“是你?!”
那道士抬头望去,不由道:“书生,你可莫要怜香惜玉啊!那是一只会害人的女鬼!”
安阳怒了:“你别胡说!我从没害人!”等等,她好像忘记了什么,猛地转过身:“你…你看得见我?”
简宁默默低下头:“你可当我看不见。”
“那…”安阳突然想起自己以前说的那些话。采阳啊、补阴啊、青楼啊…天呐,他居然都听见了!
于是简宁看到了一出诡异的场面,不远处那只近似透明的女鬼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可疑的红色,脑袋上冒出丝丝白气…

“废话少说!”道士念起咒语,却见一抹白色袭来,阴气凝成利剑,逼得道士只能暂时作罢。
“臭道士,你敢伤我妹妹!”
“二娘!”安阳看到了亲人,顿时热泪盈眶。
二娘一剂眼刀飞过去,又扫了一眼简宁,冷笑一声:“这就是你看上的男人?!”
安阳:“我…没…没…”
二娘没工夫跟她追究,又对着那道士吼道:“姓白的,你别以为长了一张好看的脸,老娘我就不打你了!”
安阳一愣:“他就是白庆之,白道长?…?”
二娘哼了声:“没错!不过是长了张好看的脸,却迷得那些个女鬼幽魂神魂颠倒,最后却落得飞魂魄散的下场!妹妹,听姐姐一句话,男人长得好看的都是祸害!”

安阳默默看向一旁的简宁…

白道长微咳一声:“二娘,你莫要阻我!那女鬼我并非要杀她,而是送她去轮回往生!”
安阳大喜:“真的?”谁料刚向前走一步,又被二娘拦下:“别听他胡说!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明明是鬼,却不记得自己前世,这样鬼喝不了孟婆汤根本就不能往生!”

安阳顿时泄了气,落寞不已。

几人正争吵着,睡在隔壁的顾大爷突然踹门而入:“吵死了!,睡个觉都不得安宁!”又往房中扫了一眼,打了个哈欠,指着不远处那剑的道士:“这人谁啊。”

简宁正犹豫要怎么说,那道士却道:“这次姑且放过你们。”说罢,转身跳窗离去。顾繁顿时一惊——好漂亮的轻功!立刻道:“小子,你等一下,咱们来比比。”说罢,也追了过去。

屋里复又安静下来。

简宁觉得有些尴尬,不由道:“呵呵…不知二位尊姓大…咦,她呢?”
二娘随手指向一个角落:“那呢!”
简宁顺势看去,安阳将自己缩成了一小小的团,蹲在墙角正伤心地画圈圈。简宁想了想,还是过去道:“是不是只要你记起以前的事,就能往生了?”
安阳转过头,泪眼汪汪:“嗯!当初阎王大叔也是这样说的!”
简宁想了想:“你不仅认书识字,就算是饱读诗书的读书人都不及你,我想你前世应该是一位名门闺秀。要不找找哪一家高门大户有丧事?”
二娘冷冷道:“万一她是几百年前死的,你要怎么找?”
简宁:口!!
“行了,我看你也算是个好的。”二娘叹口气,“不过毕竟人鬼殊途,你帮不了她的。别过。”说罢,带着安阳离去了。

那夜一别,简宁便再也没有见到她。只是殿试时,今年的试题竟然真被安阳猜中了,简宁落笔作答时,只觉得一阵唏嘘。他自幼就能看见鬼怪,大多数鬼怪都是恶的,就算有的好的,也不过是陌路耳。如她那般善良的女鬼,却还真是第一次见。

不出所料,张榜那一天,简宁金榜题名。
顾繁拎了两坛子好酒来庆贺,简宁不由道:“你不是说你来考武状元的么,怎么最后没去了?”
顾繁本来就是过来打酱油的,毫不在意地挥挥手:“武状元有何稀罕。你还记得那日那个姓白的道士吗?”
“怎么…?”
“那日我追去,发现人世间居然有法术这么一说,你说惊不惊奇?!所以我决定,去找那个白道士的师父学几招。”
“你知道他师父是谁么?”
“知道啊。”顾繁爽朗道,“那个白道士太客气了,我随便招呼了两下,他就说了。”
简宁: 白庆之,你保重…

顾繁也不在京城多留,打探到了白庆之师父的下落后,便收拾行囊学法术去了。简宁倒是羡慕他那般肆意的人生,不过自己如今高中状元,很快也要去赴任了。临走时,他又去了那家客栈,坐了一宿,可惜,那女鬼却再也没有出现。简宁笑了笑:人鬼殊途么…

数年后,简宁升为登州知州。只是这位年轻的知州一直都是独自一人,虽然他少时贫寒,如今却也是一方官员,不少地方官员想与他做门亲事。奈何简知州每次都是有礼待人,却从不松口。有人说,这位简知州其实是个好男色的…
简宁觉得自己有点冤。他不过不想娶亲,怎么就有如此流言!

这日昔年几个同窗旧友来拜访,简宁很是高兴,便邀大家一起游园。此时一位旧友道:“简兄可知,你住的这座宁园乃前朝一位居士所建,里面九曲回廊,一草一木都极尽工匠心血。”、

这个简宁倒真不知了,这座宁园乃圣上赐给他的,他对这些一向不在意,不过是个住处而已。
旧友有道:“我还听说宁园的旧主生有一女,国色天香,可惜天妒红颜,早早夭去了。”说着,不由笑道:“简兄如今住在这里,可要小心些。那女子说不定会在夜里寻你而来。”
简宁:…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艳遇了,好吧!

不过旧友的话却让他起了些兴致,待旧友离去后,简宁倒是去打听了一下旧朝往事,传闻这宁园中还保留着旧主之女的画卷。

趁着一日晴好,简宁去了库房。这里陈年无人而来,已经落满了灰尘。找了半天,终于在一个角落的盒子中发现一卷画轴。

缓缓展开,画中女子临窗读书,窗外杨柳依依,简宁渐渐看呆了:“竟是她…”

将画卷小心翼翼地拿出,简宁坐在园中凉亭里,就那样愣愣念着画上的几行小诗:重来我亦为行人,长忘曾经过此门。去岁相思见在身,那年春,除却花开不是真…”

过了半响,简宁道:“或许这真是天意吧。”说罢,找来了火盆,将画卷焚烧。

是夜,简宁躺在床榻之上,辗转反侧,迷迷糊糊时,只听耳畔有人低吟:“多谢,我终于可以往生了…”

【完】

(可以把这个当做独立的聊斋故事的小剧场,也可以当做是他俩的NNNNN前世…注:文中诗词均是引用,非原创。)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有话说不算在点数内)
【梦?非梦——简宁番外】
简宁刚出生那阵子,差点活不过满月。以至于家里一直都不敢给他起名字,就一直三郎三郎这么叫着,终于到了一岁左右,身子骨还是弱,吹点小风就可以伤寒好几天。简爹简母实在没办法了,去庙里给他求了个名字——宁。希望这个名能够镇他的命格,健康安宁的活下去。
也不敢让他学什么,怕累着,就那样任由他的性子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连比他小三岁的妹妹简淑,都会跟着家里请来的先生一起读书,还要跟着母亲学习女红和管家。而他只能留在自己的屋里,对着窗户发呆,成了他常做的事。
后来有人跟他说,宫里也有小孩子跟他一样,身子弱,不能随意走动。他问:“那是谁?”
下人道:“当今圣上的十公主啊。”
简宁不乐意了,他再怎么样也是个男孩,怎么能跟一个小丫头比。不过也许是难得遇到一个跟自己境遇差不多的人,到底还是有点好奇,至少这世上还有个人跟他差不多嘛。
那时他还没到男女不同席的年龄,一次与母亲进宫时正巧遇到了两队宫婢拥簇着一个小人儿走来。
那小姑娘穿的特别漂亮,一双大眼睛明亮纯澈,四周宫婢宦官见到她都一一行礼。正聊天的人们都静了下来,只见那小姑娘朝着皇后恭恭敬敬地行了礼,身旁一个大宫女将一个长木盒子拿出,将盖揭开,从中拿出一个卷轴。又走出两个宫婢,将那卷轴慢慢展开,竟是一幅游春图。
虽然笔法稍显稚嫩,可以那小姑娘的年纪来说,是非常的了不得了!皇后笑的合不拢嘴,让宫婢将画卷向各位夫人一一展示。
“我们的安阳就喜欢这些东西。”皇后将那小姑娘抱在一旁坐着,“可喜欢是一回事,千万别伤着眼睛,你还小,这些书啊画的,不着急啊。”
众夫人自然是恭维几句,不过倒也对这位皇室的小公主另眼相看。难得他们姬家还能养出这么知书达理的闺女。
只有一个人——简宁,他觉得万般扫兴——根本一点都不一样啊!
他还以为那位身子弱的小公主也是一个被众人呵护长大,什么都不会的,甚至见到生人还会有些胆怯的。没想到…
果然,像个废物一样的还是只有他一个人吗?
本来是想在安阳身上找点认同感,没想到却被无情的秒成了渣渣。虽然简小少年一直都心情不快,但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么直观的被打击!
从那以后,简府众人似乎发现简宁很不喜欢皇宫那个地方。之前将他带进宫,还想着能不能得了皇帝或者皇后的青睐,成为太子或者其他几个皇子的伴读,为以后的仕途铺路。奈何简宁对那个地方极其抗拒,家里也就不勉强了。
简宁依旧是像以前一样,自己一个人住在小院里,不与人说话也不想出门。家里怕他闷着,也就多拿了些书给他看,天文地理,风土民情,什么样的书都有一些。也许是这样的日子过的太久了点,简宁也觉得有些无聊了。偶尔也会翻阅几本。就这样,他开始对一些机关图感了兴趣。只是这样的书太少了,甚至有些书上不过是一点只言片语。为了更加清楚的了解,毕竟消息机关掣在这个时代还是个大冷门,其他人也不很懂,他也不知道如何说清,简宅男只好自己出门去寻。
如今回头想来,也许当初就认为这个玩意世上没几个人懂,所以他才更加想要了解,以证明自己不是废物。不仅不是废物,而且还要炫耀一下:看,我懂得你们都不懂!
不得不说,谁没个中二的时候呢。
可由于之前宅太久了,以至于他提出要出门的时候,家里吓了一大跳。以前是希望他能出去走走,如今当事人自己提出来了,家里反而觉得异常。
简少年再次体会到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啊!磨了许久后,总算是同意在上元节的时候让他哥带着他出门。也就是上元节那一天,遇到了出门游玩的顾繁,最后被顾繁用武力好生奚落了一遍,使得简宁再次受到打击,决心要习武强身!可他不知道的是,他能遇上顾繁全然是因为同样出宫看灯的安阳小公主的原因。
这件事,安阳知道,但她觉得这辈子还是不要告诉简宁为好,毕竟谁都一些只属于自己的小秘密。
再后来,中二少年成长了,成为了太子的伴读,与太子一道谋划如何干掉其他有竞争力的皇子。
一年早春,他自忖已不是当初那个病弱的少年,便邀上了两三好友一起去京郊赛马。谁料胯-下骏马突然不受控制,他被猛地摔进冰冷的湖水中。他虽会凫水,奈何湖水刺骨的寒意,仿佛一柄柄利剑将他全身刺透!
他以为自己就这样死了,可恍惚中却看见一个女子捂着胸口缓缓蹲下,感觉来十分痛苦。
他看不清她的脸,脑中却异常的清楚起来。他看到了一个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只是身量上要高出些。那人正在茶楼中与另一个男子闲聊。突然闯进一个女子,对着那男子就扇了一剂耳光。
而梦中的那个“简宁”还在一旁幸灾乐祸,只是见到那女子又横了他一眼,便闭上嘴巴,收敛了表情。
他又梦到了一些事。
梦里的人们都知道那个女子才学出众,梦里的“简宁”自然也知道这些。所以他一次又一次的找她帮忙,一开始不过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到后来发现这位女子真的是都知道,便理所当然去问了。
简宁觉得好笑,为什么别人那么明显的利用,那个小丫头居然还会看不出来,这人到底是该有多少傻。他还要笑,那梦里最可笑的就是他自己,竟然将别人的信任一次又一次的给利用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个奇怪的梦,一个善良近乎笨蛋的女人,一个自以为聪明的男人。
他就那样旁观着,梦里的两个人也笑了。他大约能猜到他们笑什么,女人可能是在笑自己多了一个朋友,而男人则是在笑自己目的终于达到了。
善良不是过错,只是那个女子总是将她的善良用错了地方。
他如此想着,果然…那个笨女人死了,被她自己的天真,善良,害死了。
可为什么他明明只是在一旁看着,还会这么心疼。过了许久,他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人们总是去指责“善良”,难道最该指责不是那些真正的恶人吗?为什么善良的人遭受到苦难,大家总是去埋怨那些老实人不够聪明,而不是先去说恶者太过狡诈了呢?
可梦里的“简宁”也因为遇上了老实人而沾沾自喜过。因为老实人不会怨恨你,不会随意怀疑你,总是以最大的善意包容你。直到她死,他才发现自己竟然是如此卑鄙恶心的一个人;才发现,那些人不是笨,只是他们活的太坦荡了。可以说他们活的太过理想化,但不要用自己卑劣的小聪明嘲笑别人的善良是种愚蠢。
耳边断断续续传来一些抽泣声,简宁艰难地睁开眼。只听得母亲惊喜道:“我的儿,可算是醒了!可算是醒了!!”
简宁觉得自己还是恍惚的,分不清到底是在梦里还是现实。只是记得,梦里面的笨女人哭得很伤心。而他,却只能呆呆地站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想要上前安慰,却怎么也走近不了。
再后来,京城发生了痘疫,大家纷纷离京避痘。他也趁此情景,前往登州替太子办事。恰好知道了十公主安阳与长风长公主也来到了登州避痘。那一刻,梦里女人模糊糊的脸渐渐清晰起来…
而当他将她从水里救起来的时候,他才知道什么是后怕!
幸好,他来的及时;
幸好,他还没有利用她的善良;
幸好,那只是一场梦…
谢谢大家的一路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