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听着,不由问她:“寒梅姐姐是个什么来历啊?”
在冬儿来之前,寒梅在薛锦绣小院里一直都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不过这种特殊大多是与她的性子有关,这个人,活的太寡淡了。除了伺候薛锦绣,别的她一概都不怎么管。就算是薛锦绣那边,她也只是做分到自己手上的事罢了。
那小丫鬟见周人一脸好奇的看着自己,心中大大满足,立刻压低了声音:“寒梅姐姐是赵妈妈的亲闺女!”
“啊?!”众丫鬟大惊,继而恍然大悟,一起叹道:“难怪如此…”
赵妈妈可是方氏眼前第一等说得上的话的老人了,那可是跟着方氏从娘家来的老妈妈了。
“大白天的不干活,又偷懒了?”琼枝推开门,就看见那些小丫头聚在回廊拐角处嘀嘀咕咕的。
众人嘻嘻哈哈的笑着,其中一人道:“琼枝姐姐别生气,我们这就去干活。”说罢,三三两两的散了。
琼枝无奈地摇摇头,又看了看四周,问道:“你们见着寒梅了么?”
“没呢。”
正巧外院的人进来,听得问话,顺口说道:“刚见着往夫人那边去了。琼枝姐姐有事儿吗?”
“没什么,随便问问。”琼枝摆摆手,她不过是想知道最近冬儿的状况,也不是什么急事。
主屋那边的小耳房里,小木桌上正沏着茶,又摆着几样小点心。过了会儿门帘撩了起来,寒梅起了身:“阿娘。”
赵妈妈从外走来:“用早膳了吗?这是夫人赏的,趁热吃点。”
“嗯。”寒梅点点头,咬了一口,欣喜道:“是杏仁味儿的!难为阿娘还记得女儿最喜欢吃的口味。”
赵妈妈慢慢打量着女儿,虽然是做丫鬟,但在薛府这样的人家,大丫鬟也都是当小姐来养了。除了伺候小姐的起居外,她们自己的衣物,吃食也都是有小丫鬟服侍的,除了针线外,压根就不需要做粗活。寒梅如今也快十四了,正是抽条的时候,皮肤白皙,相貌也很清秀,就是性子静了些,总给人一种冷冷淡淡之感。
寒梅放下手里的点心,问道:“阿娘,你找我来有何事?”
赵妈妈道:“娘也没什么,就是想问问,那冬儿…”
寒梅心领神会,当即道:“还不就是那样,老太太那里出来的人,多少都是有几分傲气的。不过她说她的,我不理就是。”
“这就对了,退一步海阔天空。”赵妈妈欣慰点头。
寒梅淡淡笑道:“阿娘特意将我放在六小姐那里,我又怎么会辜负阿娘的苦心呢。”
赵妈妈揉了揉眼睛,声音有些哽咽:“为娘就你一个闺女,自然是希望你好。你好好伺候六小姐,等再过两年,我就去替你向夫人求个恩典,让你出府。前日子你姨妈还来了一趟,他们就在咱们长陵城,东街那边开了家小铺子,养活一家人是够了。你表哥那人老实肯干,你俩的婚事,我跟你姨妈都是同意的。”
“娘,你说什么呢!”寒梅到底还是个未出嫁的女子,脸皮薄,不由微微低下头。赵妈妈却没什么忌讳,继续道:“娘说的都是正经事!你姨妈家虽没有薛府这样的富贵,但那也是正经儿的良民,你去了就能当家作主,跟你表哥好好过,日子迟早能红火起来,那时娘还会给你多添些嫁妆…”
寒梅默默听着,心里早就对未来出府的日子充满的期待。无论是被主子欣赏,还是被府里的少爷老爷们看上,那都是一场噩梦,只有尽量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等到了年纪,去夫人那里求个恩典,她就能恢复自由身了。是以,只有在薛锦绣这个从不被看好的嫡女那里,她才不会引人注目。在那里的丫鬟,是没有前程可言的,而这一切正是寒梅想要的。
赵妈妈是有这个自信的向方氏求到这个恩典。大宅之中的阴私之事她见得太多了,让女儿出去当家作主是最好的打算。
“好了,你快回去吧,出来太久也不好。”赵妈妈确定了女儿没有与冬儿起冲突,暂时放心了。见寒梅正要离开,连忙道:“把这个也拿去,娘一向不喜吃这些甜腻的东西。”说着,也不管寒梅要不要,包好了便塞了过去。
寒梅拿着点心,刚回到院里,就听见冬儿骂人的声音:“你们到底有没有长手,看看这衣服,这可是老太太赏的料子,你们赔得起吗?!”
“对不起冬儿姐姐,我…我…”
“我什么我,你说,怎么办!”冬儿不耐烦地道:“算了算了,用你三个月的月钱还还吧,真是的!”
“这…冬儿姐姐,这不行啊…”
“不行什么!洗坏了衣裳难道不能赔吗?!”
小丫鬟被冬儿那副要吃人的架势吓得都快哭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哆哆嗦嗦地站在一旁抹眼泪。
寒梅见状正要离开,冬儿却见着她了,从屋里走出,嚷道:“哟!这不是寒梅么,一大早的去哪里溜达呢,方才小姐叫茶也没个人进去伺候!我说这府里到底是养小姐呢还是养丫鬟呢。什么人就是个什么命,自己没几个本事,也没几个贵人,就该老实点!”
寒梅有些恼火,但想着赵妈妈的话,到底还是忍了下来,说道:“我去伺候小姐了。”
谁料冬儿已经走了出来,打量了她一眼:“包袱里装的什么?”
寒梅道:“你管不着!”
冬儿道:“这几日夫人说了,府里总是少了些东西,给我看看!”
寒梅退了一步,打算避开冬儿的手。
冬儿笑了笑:“装的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呢!”
寒梅知道她是故意找茬,这几日自己对她冷冷淡淡的,她早就不满了。可是自己不能跟她争执,寒梅便想快步走开,谁料却被冬儿死死抓住。
“你放开!”
“你那包袱里装的是什么,给我看看,万一你要是从哪里拿的不干净的东西,拿到六小姐院子里,让人误会了,你这是丢谁的脸面呢!”
寒梅本就是个不善言辞的冷淡性子,但心中也有一股倔劲儿。冬儿算个什么东西,有什么权利检查她的包袱,越发紧紧拿着。撕扯间,包袱突然散开,里面的小点心撒了一地!
冬儿一看,立刻指着地上的点心嚷道:“好啊,你去厨房偷东西了!”
寒梅气的脸通红,她就没见过如此无赖的人!
突然,不远处一女声传来:“大早上的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小丫鬟一惊,“琼枝姐姐…”又见着琼枝身后还有一人,吓得连忙道:“小姐…”
原是琼枝带着薛锦绣过来了。琼枝看一眼地上已经污了色的点心,横了一眼冬儿:“这的确是早膳后夫人赏的。”
冬儿翻了翻白眼,无谓道:“哦,那是我误会了。不过寒梅也是,早说不就成了。我也是怕有不干净的东西进了咱们小姐的院子,到时候反而让小姐说不清,那可真是罪过了。”
寒梅气的手发抖——她、她分明就是故意的!
琼枝道:“这院里的东西自有专人去管,冬儿姐姐就无需操心了。等会儿小姐就要与老太太一道出门礼佛了,寒梅你收拾好了就过来。”
寒梅看着地上已经滚了灰的点心,咬着嘴唇,轻轻道:“知道了。”也不等琼枝安慰什么,快步走了。
冬儿瞧了瞧众人,朝着薛锦绣福了礼,扭着腰去。
琼枝叹息一声,看了看薛锦绣,“小姐,咱们走吧。”
大约辰时三刻,孔氏便带着几个孙女去了白玉寺。白玉寺早在两日前便做了准备,是以今日除了薛府女眷并无其他香客前来。孔氏捐了香油钱后,听了大师讲了一段经,便不拘着孙女们了,且让她们带着丫鬟婆子们自个去看看寺庙。几个锦到底也不敢多么放肆,毕竟孔氏还派了福寿堂里的嬷嬷跟在她们身后,便聚在一起沿着庙的回廊慢慢走,欣赏着沿路的壁画。
薛锦兰又病了,这次便没有跟来。薛锦颜牵着薛锦绣的手,一路走,一路低声问着琼枝:“那个冬儿最近还算安分么?”
琼枝眉头一挑,脸上表情颇为丰富。薛锦颜见她这幅模样,就知道了个七八分。
巧月道:“冬儿和寒梅住一起,我刚瞧寒梅丫头的脸色有些不好…”
众人皆无奈笑了笑,不再多说什么。
小佛堂里,孔氏对面坐着一位妇人,微微闭目,端起眼前木桌上的香茗,浅嗅了一会儿,说道:“这茶里的桂花,是去年摘的吧。”
孔氏赞叹:“夫人对茶道如此精通,真是世间少有。”
20二十章 买官
妇人缓缓睁眼:“老太太过奖了,我也是闲着无事,瞎侍弄的。”
孔氏笑了笑,一旁的杜妈妈递上一个木盒。妇人眼前一亮,那木盒不过巴掌大小,却是上等的黄花梨木。杜妈妈将木盒打开,一股茶香徐徐扑鼻,乃是有价无市的雾山花茶。此花十年才绽放一次,若错过花期又要再等十年,每次仅有的一点都被皇家所用。
孔氏道:“茶不似金银,只有懂茶之人才会细品。若是到那些只懂得喝些树叶子人嘴中,再好的茶,也是暴殄天物。”说罢,杜妈妈已经木盒推至那妇人面前。妇人身旁的丫鬟得到示意,也就接下了。
妇人看了一眼那盒茶叶,虽依旧是之前那矜持的面容,但口中语气却已亲近不少:“我听闻贵府的大小姐,今年夏天也就要行及笄之礼了。”
“正是。所以老身特意邀夫人来这白玉寺小坐,若夫人不嫌弃,还望劳烦夫人为我那孙女当一次女正宾。”
那妇人含笑点头:“既然是老太太亲自相邀,我岂能不应。”
孔氏又道:“哎,你也知道我是个闲不住的,一辈子都替我那儿孙操碎了心。以前总觉得盼着有了孙子孙女儿就可以颐养天年了,不曾想还要操心小辈们的言行举止,怕他们学坏了,好容易等这些子孙勉强能看了,又要担心他们的婚事。尤其是那几个孙女,毕竟是要嫁去别人家的。夫人亦有子女嫁娶,这样的心情,想来夫人也能体会。”
妇人道:“是啊,我那闺女虽已嫁了五年,却还是不让我省心。哎…”
“夫人也不必过虑。贵府小姐聪慧,又是自幼跟在夫人身边,夫人言传身教,小姐定然会在夫家相处和睦。只是可怜我那阿瑜,托身在咱们这样的商户里…”说着,孔氏不由有些哽咽。杜妈妈连忙轻轻拍着她的背脊,替她顺顺气。
妇人道:“老太太这又是为何伤心呢!贵府上的大爷,也有官职在身呀。”
孔氏道:“不瞒夫人所说,我那不成器的长子虽有官身,却也只是一介小小散官,那正经儿的官家,又哪里会瞧得起他。薛府纵有几个铜钱,可在他们眼中不过是徒增铜臭之气罢了。”
妇人浅浅品了口茶,不再随意接话。小佛堂内,顿时安静下来。四周丫鬟敛声屏气,杜妈妈也有些紧张。今日孔氏特意邀了知州夫人,就是想让大爷身上的官职再升一等,钱不在乎,关键是这位夫人肯不肯松口。
佛堂内供奉在菩萨前的那炷香,燃烧殆尽,最后一点星火湮灭在灰烬之中,一缕白烟悠悠散开。临近晌午的日光从木纱窗里柔柔撒在地上,可佛堂里的众人,没有人还有心情去享受这一丝宁静与悠闲,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番算计。
寺庙里,薛锦绣一行走走停停,决定在溪水旁的小木亭里歇息。寒梅正摆着茶具,突然惊了一声:“呀,还有一味茶落在马车的木箱里了!”说着,便匆匆忙忙了起了身,就往马车处走,一不留神,又将桌上的茶杯给带上到地上,清脆一声,摔了粉碎。
“婢子该死!”寒梅脸色惊慌,颇有些心神不宁。
琼枝知道她还在为早上冬儿的事心烦,立刻道:“你别再乱动,我去拿就是。”
寒梅小心地看着众人,薛锦颜道:“快去快回。”说话间,巧月已将地上的碎片收拾干净了。寒梅低着头,惴惴不安地站回原处。
琼枝一路朝马车而去,拿了茶便赶紧回走。一不留神,撞上了来人。琼枝低着头,连忙绕开,谁料那人突然道:“哪家的奴婢,好不懂规矩,撞了人就这样走吗?”
琼枝停下脚步,不由抬头飞快地看了眼前之人。这男子穿着一身上好料子裁制的华衣,长发束在玉冠之中,眉眼间却是一副轻佻模样。琼枝连忙道:“婢子不是有意冲撞公子,还请公子恕罪。”
江楼月本来是陪母亲一道来寺里礼佛,只是母亲说要去小佛堂会一友人,他便也打发了小厮去吃茶,自己一人在寺里闲逛。这都快逛了近一个半时辰,正是满心无聊时遇到一个漂亮小妞。江楼月那股轻佻劲儿顿时涌了上来:“你冲撞了本公子,怎么,说几句就想走了?”
琼枝心头一震,她素来跟着薛锦绣,哪里见过这种人。琼枝本能地后退几步,恭敬回道:“奴婢见公子仪态翩翩,气度不凡。定是饱读圣贤之书,公子大人有大量,定然是不会与奴婢计较的。”
江楼月本存了调戏之心,见那小丫鬟畏畏缩缩,反而更加有趣,立刻道:“没想到你这小词儿还一套一套的。这样吧,你把本公子夸高兴了,本公子就放你走。”
琼枝急的满脸通红,结结巴巴道:“公…公子,您是个好人!”
江楼月噗了一声,这夸的未免太没诚意了吧,立刻板下脸来。
琼枝见他脸色不悦,又补充道:“您是个大好人!大大好人!大大大好人!”
江楼月:“…”
琼枝急的跺脚,哀求道:“公子,求您饶过奴婢吧,我家小姐还等着呢。”
江楼月见时辰也差不多了本打算放过她,只不过这小丫鬟左一声好人,右一声好人叫着,听得江楼月颇有些不顺耳。他乃知州府里一介小霸王,出府调戏小丫鬟倒被叫做好人了?怎么听怎么觉得讽刺呢!
江楼摆摆手:“你是哪府的丫鬟?”
琼枝一听,以为他要去府里告状。夫人小姐虽然仁慈,可这事儿要是传到老太太耳里,她肯定是要降为使粗丫鬟的。
江楼本打算就放她走了。不增想,自己只是随口问了一个问题,竟然吓得那小丫鬟哭了起来。江楼月被她哭的心烦意乱,嫌弃道:“哎哎哎,哭的晦气!赶紧走赶紧走!”
琼枝微愣——咦,这样就完了。擦擦眼角,连声道:“谢谢公子,谢谢公子!”说完,也不顾什么礼仪姿态,一溜烟跑了。
江楼月看着她的背影,一脸纠结——之前那般调戏的言语,她说他是好人,如今不过是简单一问,竟然哭了?!最后他又冷言相待,结果又得到了一声谢谢。这丫头脑子有毛病么?!怎么听不出好赖话呢!
琼枝急匆匆的跑了一段路才停下脚步,理了理衣物,这才走到薛锦绣那边。薛锦颜见她有哭过的迹象,只以为她是替寒梅鸣不平,倒也体贴的没有仔细询问。
到了申时(15-17点)左右,众人便从白玉寺告辞。
知州府里,江楼月正在给江夫人问安。刚行完礼,立刻跳了起来,跑到江夫人身旁替她捶腿,小声问道:“母亲,今儿你去白玉寺到底见的是哪府的夫人?做的这么神秘?”
江夫人微微抬眸,示意丫鬟将孔氏送的茶叶拿出。江楼月打开一瞧,纵然他见过许多宝贝,见到此茶也不由赞了一声。接过木盒细细看着,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不由又掂量了一番。江楼月一愣,不解地看着江夫人。
江夫人笑了笑,命丫鬟将木盒底座抽出。原来这仅巴掌大的木盒里竟然内藏乾坤,茶叶下藏着一张一万两的银票!
江楼月顿时笑了笑:“看来母亲今儿见的是那薛府的大夫人了?”
江夫人起了身:“是他们府里的老太君。得了,你也别在我跟前讨好了,等会儿老爷就要回来了,你还是赶紧去书房温书!”
听得此言,江楼月瘪瘪嘴,不情不愿道:“儿子这就去。”回到书房,还没翻两页书,又想起晌午遇见的那个小丫鬟。“薛府的么…”江楼月嘿嘿笑着,心思越发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孔氏回到府里,推说今儿累了,便让各房在自己的小院用晚膳即可,不必来福寿堂。
21二一章 双喜
只是晚膳后,薛大老爷却一人来了。孔氏瞧了他一眼,并没说话,只是将四周伺候的丫鬟都遣了出去。福寿堂里,只留母子二人静静对视着。
薛大老爷知道孔氏今儿去白玉寺见了一位贵人,且这事儿关系到他的前程,不由急急道:“儿子听闻母亲今日去白玉寺见了知州夫人,不知知州大人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听了薛大老爷的话,孔氏冷笑一声:“做母亲的替儿子跑官,累了一天,连一句问安的话儿都没有。”
薛大老爷被这话臊的脸通红,额头冒出了密密的细汗,连忙跪在地上:“儿子愚钝,累及老母替儿子操心,是儿子不孝!”
孔氏也就是一说,见儿子听话,也就松缓了口气:“我也不是为你,是为着整个薛府的前程!”
“母亲一生辛劳,儿子实在是无能。”
“行了,多大的人了,也别跪着了。”孔氏缓缓坐起身,“东西,别人是收下了。江夫人也答应做阿瑜及笄的女正宾,至于这事儿最后成不成,你还得去与知州大人去商量着。”
孔氏如此说,就意味着官缺的事儿已经办的八-九不离十了!薛大老爷心头巨喜,还要思及在母亲前面举止要稳重,努力压着勾起的嘴角。孔氏见他这模样,心中直叹气,摆摆手,让他赶紧退下。
薛大老爷赶紧行了礼:“那儿子就不打扰母亲休息了。”
到了暮夏,薛锦瑜及笄的那一日,薛府宾客云云,热闹非凡。秦氏的身体也在那段日子奇迹般的好了起来,闵氏自管家后,在几个紧要之处安插了自己的人手,大致摸清楚这府里的油水有多少,还没高兴几日,秦氏主动去找了孔氏,也不知与孔氏说了什么,无论闵氏怎么关心秦氏身体,希望让她再休息几日,孔氏还是将管家大权交给了秦氏。
闵氏心里不甘愿,经过这次当家,她可算是知道这府里仅每日的采买就能落下百两银子,日复一日,这可是一笔不小的银钱,全落在大房口袋里了!这也难怪府里的生意明明是由二房来操持,大房三房一样是拿着分红,可大房还能剩下那么多钱!
周嬷嬷的规矩训练班里,薛锦瑜自及笄后越发的矜持了,倒不是她不惹事,而是这种狗腿的事儿都交给了薛锦林。薛锦林对薛锦颜还有几分顾忌,可对薛锦兰就没那么客气了!薛锦兰争不过她,干脆抱病不出了。
罗姨娘知道后,关起门来大骂薛锦林。
“呸!什么东西!谁不知道她那娘当初是怎么爬上爷们的床的,又被大夫人罚在院子里跪了一个多时辰!那种贱货生的东西也不是什么好玩意!一个小妈生的,得意个什么劲儿!再巴结,难道大夫人还能给她请到知州夫人当她的女正宾,做她的春秋大梦去吧!阿兰,你为那种东西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薛锦兰被罗姨娘吵得头疼,猛地拉开了被子,瞪着眼睛吼道:“她是小妈生的,难道我不是吗?!”
罗姨娘微微怔住了,见薛锦兰披头散发,脸上惨白惨白的,吓得她连忙闭上了嘴。可又有些不甘心:“阿兰,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她怎么能和你比呢!为娘再不济,那也是过了明路,由夫人亲自抬成的姨娘,那个贱货可是私下里爬了爷们的床,被大夫人痛打了一顿!到现在都是府里的笑柄呢!”
薛锦兰知道自己这个亲娘有些拎不清。过没过明路又如何,反正最后都成了姨娘,又有什么差别!见着罗姨娘还是那副要喷火的模样,薛锦兰蒙上被子,闷声道:“我累了,想睡一下。”
罗姨娘知道她心里不痛快,之前被吼了一次,不敢再多说什么,“那你好生歇息,等会儿起来喝药。我…我出去了,也不走远,就在外面。”
薛锦兰闷着脑袋,只怨自己没有托生到夫人的肚子里,凭白要受阿林的窝囊气!阿颜只顾着阿绣,在她眼里,真正的姐妹只有那个傻子阿秀一人,说什么不能丢了二房的脸面,都是假的!她从来就没有顾忌过自己!薛锦兰眼里冒着火——她迟早要将那些看不起她的人一个一个的全踩在脚下!薛锦兰紧紧握着手,突然胸口又是一阵绞痛袭来,痛的她牙齿打颤,过了许久,才稍稍好些。
薛锦林此刻正在自己的小院里,她的生母王姨娘还在回味着薛锦瑜及笄光景。
“啧啧,咱们长陵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可都来了,那女正宾乃知州夫人,竟然还有叶侯府的嫡出小姐为执事,还有夫人娘家的人前来道贺。那可都是官家娘子啊!这些个人物、还有这些个贺礼,那都是咱们长陵城里独一份的!我可听说仅叶家送的礼,哎呀呀,那一树珊瑚,哪怕就是那上面的一个小枝,就不知道是寻常人家几辈子的富贵了!”
薛锦林冷哼了一声:“姨娘说的这么热闹,可有一样是你的么?”
王姨娘被噎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笑意:“阿林啊,明年你也及笄了。咱们做人也有自知之明,虽然比不上夫人的嫡出小姐,但也不能太过寒酸!趁着夫人这几日心情好,你赶紧绣些荷包袜子送上去,讨讨夫人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