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锦绣这才回过神,对着镜子左看看右看看,满意地从小杌子上跳下,说道:“找阿姐,一起请安去。”
琼枝笑了笑,心中不由对周嬷嬷更加佩服。自从周嬷嬷说了那番话后,薛锦绣仿佛开了窍般,以前是一句话都不会说,发展到后来能断断续续说几个字,而如今已经能比较完整的说出一句话了。这样的变化,让伺候薛锦绣的丫鬟们都松了口气,觉得日子终于有奔头了!
出院们便看见薛锦颜已经站那了,只是身后多出了一个冬儿。薛锦绣将她仔细打量了一番,正值女子妙龄,体态丰满,充满了诱惑。冬儿对薛锦绣是知道的,便草草行了礼数。不过是个傻丫头,全身上下也只有出身好点,可就算是嫡出,也一样被老太太看不上。这样的脑子,嫁谁家谁都不会要,若是低嫁,又会折了薛府的脸面,怕是以后一直养在府里倒老死了,这种主子,还没有她们下人有个前程可奔!
薛锦绣对冬儿倒是格外热情,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意。
薛锦颜仿佛没看见冬儿对她亲妹妹的敷衍,只是拉着薛锦绣的手,关切问道:“这几日你都在做什么呀?”
薛锦绣歪着脑袋,眨眨眼回道:“跟阿娘念书。”
薛锦颜回头对琼枝道:“我也听阿娘说在教阿绣识字,我那里还有几本发蒙的书,等得了空就去拿吧。”
姐们俩说说笑笑便到了方氏那里。冬儿抬眸一看,薛永年并不在,心中有些泄气。不过不急,这才第一天,她要慢慢来。
今儿要去给老太太请安,薛锦兰就不带了。几个锦第一日被罚抄了一百遍的《女诫》后对周嬷嬷的态度十分恭敬,规矩也练得勤快。只是薛锦兰身子一向不好,昨日有些头疼,还是让她养着为好,不然罗姨娘又要哭闹了。
众人出门走了几步,便遇到了闵氏。
闵氏住在南边,去福寿堂另有路走,压根就不会与方氏相遇。如今大家碰的这么巧看来是有事儿!
闵氏一身水蓝对襟外裳,显得人格外苗条清爽,只是脸上不复以前那样的笑意,整个人被一股子愁绪笼罩着。见着方氏后,笑了笑,又看了一眼她身旁的两个锦,露出一脸的羡慕:“二嫂真是好福气,都说女儿是娘的贴心小棉袄,这话说的真不假。我可听说咱们的阿颜,如今都在帮二嫂打理家事了?”
方氏不知她话用意,不过既然是夸她闺女,自然也不能拂了对方脸面,笑道:“不过是学着看看账本,左右都是女子应学的东西,我瞧着她也是个上进的,便让她先看看。倒是弟妹你,当初还在闺中时贤名就远近闻名了,谁不知道闵家的七小姐聪慧无双,阿颜若是能有弟妹当年三分好,我就是睡着了也能笑醒了。”
听方氏这样一说,闵氏心里便有底了。她的这位二嫂果然是个不理事的,不过毕竟长幼有序,这事儿如果没有方氏还真有点难办,只好顺着方氏的继续说道:“二嫂真是谬赞了,其实我是打心眼的羡慕二嫂有阿颜帮衬着。我那边孩子小,院子里的事儿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以前有大嫂主持家事,这一大家子做什么都有个主心骨。家里的事儿顺了,咱们各自的小院也能轻松不少。如今大嫂病了,那些个黑心婆娘个个偷懒耍滑。前日周嬷嬷替小姐们要的调香用的香料,居然还少了一味,真是可恶!”
这事儿方氏知道,不过她并不想就此事与闵氏多说什么。赵妈妈心领神会,小声道:“恕小人多句嘴,时候不早了,您看…”
方氏对着闵氏笑了笑,闵氏也是个会看眼色的,也就止住了话,甩了甩帕子道:“瞧我,差点误了给老太太请安的时辰,二嫂莫要怪罪。”
“弟妹也是为了家里着想。”方氏客套了几句,也不多说,先走了一步。反正她是二嫂,提前走几步也是合情合理的。
闵氏看着她的背影,心中又开始计算起来。方才她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奈何方氏就是不接话茬。以她对方氏的了解,她对接替秦氏管家是没有什么兴趣的,如今更是确定了这一点。
众人到了福寿堂,向孔氏请安后,几个姑娘便都落座了,方氏与闵氏则先站在一侧伺候孔氏用早饭,布了些粥后,方才坐下一起用膳。
食不言,用过了早膳,便有一些管事婆子进来向孔氏回话。孔氏虽一一布置,但到底是许久不管这些琐碎家事,这就好比让皇帝去做县令的事儿,孔氏已经习惯了掌控大方向,如今连今儿膳食需要采办那些材料都要过目一下,自然是有些不耐。
刚巧厨房的婆子再说食材的问题,一个婆子就匆匆走了进来,当即道:“老夫人,您可的我做主呀!”
孔氏揉着额头,看起来有些精神不济。杜妈妈看了她一眼,得到了孔氏的示意,便问道:“吴顺家的,你有何事?”
吴顺家的跪在地上,听到问话连忙抬起头来:“老夫人,昨儿采买需要的银两都送到厨房了,厨房也都用完了。可刚才厨房那边却说她们只用了十二两三钱银子,可咱们明明给她的是二十两,这还差了七两七钱,若是说不清,岂不是要让咱们这些采买的自己给补上么?”
厨房的婆子一听,也急了,指着吴顺家的就道:“明明只有十二两三钱,怎么会是二十两!老夫人明鉴,这肯定是吴顺家的把账给记错了!”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为了那几两银子争得脸红脖子粗,福寿堂里竟难得热闹起来。要知道能入了福寿堂的除了主子,那些个丫鬟婆子个个都是府里颇有几分体面的,平常都是斯斯文文,哪里能见到这些。如今几个胆大的丫鬟皆微微低了低头,就怕笑出声来。
孔氏被她们吵得头疼,捶胸咳嗽了好几声,杜妈妈连忙过去帮她捶背顺气。方氏本想置身事外,只是看着孔氏那副模样,加之秦氏又不在,她必须要出面说几句了,否则不仅显得无能,更加显得不孝,不懂得替老太太分忧。闵氏坐在一旁倒是老神在了,往日里不该她问的都会问上三句,今儿倒是极守规矩,默默坐在一旁,悠哉喝茶。方氏叹口气,知道自己今天是不出头也得出头了,暗自紧了紧手里的帕子,“在老太太面前争吵不休,简直是胡闹!”
四周人皆是一愣,显然有些吃惊。那两个婆子本是吵得带劲,压根就没听到。过了半响才反应过来,呆呆地看了一眼端坐在一旁的方氏,讪讪地闭上嘴,又互相哼了声,这才暂时规矩了。
15十五章 夺权
福寿堂里来回话的各院丫鬟婆子面面相觑,往日里秦氏理事时,到了现在这个时辰事情早就吩咐好了。前几日由于没有采买,只是昨儿加了采买一项便出了乱子,孔氏长期不理这些杂事了,看来今日为此事还得再说上一会儿。只是后面还有好多事儿好回话,总不能因厨房和采买闹出问题,让其他人都等着吧!
大家小心翼翼地看着屋里的主子们,孔氏微微抬眸,朝地上跪着二人扫了一眼,又侧过头,问杜妈妈:“大夫人的病好些了么?”
杜妈妈道:“听大夫说,还得养上半月,是以前的老毛病了,心口疼。不知怎么又发作了。”
孔氏当然知道她心口疼的原因,无非是前些日子被自己训过一顿,又加之宋姨娘有了身孕!哼,她这病至多只有三分真,剩下七成那都是在跟自己示威呢!可这种时候她对秦氏有再多不满,也得忍让一二,毕竟还是一家人,尤其秦氏还是长房长媳,多少都要得给她留点脸面。
孔氏顺了顺气,问道:“老二家的,这事你怎么看?”
方氏僵了一下,秦氏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最清楚不过,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妯娌。秦氏这一病本来就是要让孔氏知道这个府里大小事务都离不开她,如果自己贸然插手,这事儿办好了不一定能得孔氏欢心,但肯定是得罪了秦氏。若办坏了,一则拂了孔氏的脸面,二则显得自己无能。一时间,方氏左右为难,拿着帕子掩面讪笑了几声:“这厨房和采买都是公中的账,媳妇儿以前也不曾看过…”
话音未落,一直默不作声的闵氏,突然插了句嘴:“这事儿本不该我这个新妇来插嘴,只是如今大嫂病着,老夫人则是颐养天年的年纪,总不能因这几两银子闹得老夫人无法休息,大嫂精神不宁。二嫂虽不曾看过公中的账,但二嫂院子的账也是单独一册的,这么多年来也从未出过错。我想着,各自小院的账与公中的除了一些银两的出入,其他的倒也应该是差不多。不如就麻烦二嫂暂时去查看一二吧,毕竟丫鬟婆子也只是当差的,谁也拿不了主意,到时候又是一番纠葛,各说其辞。”
孔氏听着心中倒也算是满意,这是个主意。儿媳妇儿都有了三个,难道还要让她这半百的老太太来主持中馈,说出去都是笑话!便对方氏道:“没有谁一开始就什么都会的,不过是看个账本,你自己院的账看得,那公中的账自然也看得,左右还有各账房里的婆子。”
方氏知道今日是推辞不过了,自从在半路上遇到了闵氏,就应该知道她今日是有备而来。方氏干脆心一横,说道:“老夫人如此说,媳妇儿本不该辞。媳妇儿资质平平,恐不堪胜任。只是如今大嫂卧病,而采买又是府中大事,只好暂时代之。”顿了顿,终于说出了闵氏最想听的话,“只是又恐办事不周,不如让三弟妹一起来办此事,两个人有商有量,这事儿才好办得妥当。”
闵氏一脸诧异,连连摆手:“这…这我哪成呀!”
薛锦绣看她这幅模样,心中早就生出一股气了。从一开始遇到便宜娘,到现在,哼,这一切都是她一手策划的。明明想要这管家大权想要的不得了,如今终于快要如愿以偿了,还这样假模假样!便宜娘被你赶鸭子上架,给你当枪使,还落不得好!
听了方氏的话,孔氏略略思索——她喜欢制衡之术,虽然要给秦氏脸面,但也必须让秦氏知道,薛府可不一定离不开她!当即拍板道:“那就辛苦你们了,替你们大嫂分分忧,也是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妯娌,应该像亲姐妹般了。”
方氏闵氏起身行礼,应下了。
离开福寿堂,闵氏挨着方氏一道走,轻声道:“二嫂,你看今儿这事儿…”
方氏停下脚步,微微动了动嘴角,心里颇不是滋味,脸上还得陪着笑:“弟妹你也知道,管家这种事儿我哪懂啊!不过是见老夫人年纪大了,咱们做媳妇儿得总得替她老人家分些忧。可我对着那些帐就是两眼一黑,哪里理的清楚,还是要请弟妹多多担待了。”
闵氏知道她不是客套,也不玩虚了点,谦虚够久了,是该把捞点实的回来,“既然老夫人和二嫂都看得起我,那我一定不负所托。这样,我让人先去拿账,到时候再与二嫂一起查看,如何?”
方氏恨不得快点回去,立刻道:“嗯,就按你说的办。”说罢,便带着丫鬟婆子回去了。
薛锦绣回头看了看闵氏,心中对她嗤之以鼻,真是虚伪的女人!
今儿福寿堂的这出八成也是她设计的,为的就是让孔氏觉得这些琐事十分厌烦,必须将权力下放。可由于她自己是老三,要拿权就必须过方氏这一关,拿捏了方氏是个不理事的性格,顺利将管家大权给握在自己手中,还要摆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真是一出妙计啊!
虽然穿来后一直都知道闵氏不是沈油的灯,但直到今日,才是第一次见到她的手段!闵氏要夺秦氏的权,薛锦绣表示没什么。只是她不该为了达到这种目的,将一个无辜的方氏给牵扯进去,还拿方氏做挡箭牌!
薛锦绣心里烦躁,自从穿来后,方氏一直对她照顾有加。就算自己是个石头心,也被方氏给捂热了。眼见着方氏被算计,可她一点忙也帮不上,这种感觉真是糟透了!
晌午过后,方氏便与闵氏一道去了账房,薛锦颜则继续去周嬷嬷那里学规矩,整个二房都静悄悄的。薛锦绣午觉醒来,心中的烦躁一点没减,便拉着琼枝到院子里散散步,至少看看旁边的竹林,让自己舒缓一下。
刚走了几步,就瞧着不远处走过一人,扭着纤细的腰肢,端着茶水点心,就往薛永年的书房那边钻。薛锦绣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下,这位冬儿姑娘还真是尽职尽责啊,这才是第二天,就如此迫不及待了。
薛锦绣从来都不是好脾气的人,只是由于种种原因,让她不得不去收敛自己的脾气,注意自己的言行。她虽然是一个普通人,可普通人也有喜怒哀乐,也有各自的小脾气,穿越前薛锦绣就是一个小心眼,又怕死的女人,穿越后这种秉性只是被她暂时隐藏了,但却从未消失。
冬儿端着自己精心做的点心,一心一意想着书房里的薛永年,压根就没注意到数尺之外的小豆丁。她知道方氏领了管家的差事,可得忙上好一阵,注定是顾不上这里,这可正是她的好时机。
在方氏忽略薛永年的时候,她送上关怀。冬儿自忖自己的模样性情都是一等一的出挑,连那姓罗的都能被抬成姨娘,她就更不用说了,一切都只是时间问题。
而且薛永年如今身强力壮,长得又是那般俊朗,做他的姨娘比起其他府里给了糟老头子不知要强上多少倍。而且二房至今还没有儿子,只要她一旦生下了儿子,那可是二房长子啊,就算是正房太太也得让她三分,想及此处,冬儿差点笑出了声!突然觉得脚前一重,差点摔了一跤,幸亏她站稳了,手里的东西也没撒,心中却生了一股气,骂道:“这是哪个不长眼的丫头敢撞我!”
琼枝是眼瞅着薛锦绣一溜烟的跑了过去,还不得她追上,薛锦绣已经撞上了冬儿。听到冬儿这一骂,又想起早上她对薛锦绣的无礼,琼枝的火气也上来了,将薛锦绣抱到一旁,拍了拍她身上的灰,便直起身子,指着冬儿骂道:“你才是个不长眼的,走路也不仔细瞧瞧!冲撞了六小姐,看夫人回来怎么罚你!”
冬儿轻哼了声,压根就没把薛锦绣放在眼里,不过到底是身份摆在那里,潦草行个礼,敷衍道:“还望六小姐恕罪。我也是因手上端着东西,怕撒了不好交代,便没注意到旁的事。”
琼枝见她道歉了,也不好过多纠缠,毕竟早上巧月的嘱咐她还是记在心里的。正想带着薛锦绣离开这个晦气地方,谁料薛锦绣反而不走。
“小姐,咱们去荡秋千好不好?”琼枝耐性哄道。
薛锦绣露出自己的小白牙,伸出小胖手拉着冬儿的裙摆,仰着脑袋糯糯嚷道:“我要吃,我要吃!”
冬儿一脸尴尬与不耐,空出一只手,将裙角用力抽出,嫌弃地看着她:“六小姐既然饿了,那就让厨房做去。”
薛锦绣不依不饶:“我就要吃你手上的!”
冬儿冷着脸,心里将这个小傻子骂了几百遍。只是她是主子,骂不得,便对琼枝道:“你也是小姐身边的大丫鬟,小姐饿了,难道让小姐就这样一直在外面闲玩吗?!”
琼枝咬着牙:“怎么伺候小姐还不用你来教我。”复又好声劝着薛锦绣,谁料一向听话的薛锦绣这次压根就不理她,一个劲儿的缠着冬儿,就好像她手里拿着的是山珍海味一般。
一时间,三人竟这样在院子里僵持下来。
16十六章 抢人
冬儿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端着手中木盘快速走了几步,“这些东西六小姐年纪小,还吃不得,若是积食,夫人怪罪下来,也请六小姐可怜可怜奴婢吧!”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呸!她算个什么东西!”琼枝气的牙痒痒,又担心薛锦绣被冬儿说伤着了,连忙道:“小姐,你想吃什么何必去找她呢。”
薛锦绣笑得没心没肺:“冬儿姐姐很漂亮啊。”
琼枝:…
喂喂,薛锦绣小朋友,你的节操呢?
琼枝有些郁闷,不免开始唠叨:“小姐,你这是嫌奴婢长得丑么?”
薛锦绣突然觉得自己怎么搞得像是在选后宫的,好吧,为了安抚一下琼枝美人哀怨的小心灵,她道:“漂亮,都漂亮。”
琼枝哼了声,“小姐,你可千万别被她的皮相给骗了。这人再漂亮有什么用,心肠不好,那就是恶如蛇蝎,避之唯恐不及,又何必上赶着找不自在呢。”见薛锦绣眨着大眼一个劲儿地看自己,琼枝知道自己这番话有点高深了,她家六小姐目前的水平还理解不了,琼枝很果断地简化道:“总之,她不是个好人,小姐你以后离她远点!”
薛锦绣老实点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不会被美色所惑。
冬儿端着点心走到薛永年的书房,刚进了院子,就看门旁树荫下坐着两个丫鬟。红袖眼尖,一下子就瞧见了,又怕惊动屋里的人,带着身旁的小丫鬟直接走到冬儿跟前,上下一打量:“哟,瞧瞧冬儿这双巧手,要不老夫人怎么喜欢你呢。知道咱们在这里守着累,特地给咱们送吃食了?”
冬儿朝天翻了个白眼,她就知道方氏不会那么轻易让自己接触到薛永年。“红袖姐姐不是去魏友德家帮忙了么,怎么今儿有空到二爷书房门前守着了。”
“二爷要用功读书,夫人特地让我伺候着,免得让某些人打扰了二爷。”红袖笑了笑,对着身旁的小丫鬟道:“连翘,赶紧替你冬儿姐姐将东西拿着。”
“别动!”冬儿一剂眼刀飞过,叫连翘的小丫鬟到底是没什么资历,颇有点不知所措。冬儿却猛地提高了音量,故意朝着屋里喊道:“这是老夫人特地送给二爷的!红袖姐姐可别误会,你要是饿了,等我送了这些点心,再替你去厨房看看还有什么其他点心,到时候再给你送来。”
红袖万没想到她居然会突然嚷出来,乍一听还以为是她贪嘴故意刁难冬儿。不多时,书房的门打开了。冬儿对着红袖嘲讽一笑,得意洋洋地去了。
屋里薛永年的书房还在这间屋子的里间,外间则是放着一些珍玩古董和几个书架子。薛永年的小厮正在整理书架子上的古籍,见冬儿进来,说道:“就放在桌上吧。”
冬儿笑了笑,如春风拂过人心,小声道:“这些是老夫人特地送来给二爷的,就这样放在这里,恐怕不妥。到时候老夫人还有夫人又该说我办事不周了。陈大哥,你就让我进去吧,我一定轻手轻脚,不打扰到二爷。”
陈哥儿被她说的头皮发麻,对于这种后宅女眷之事,他这样的小厮是不能插手的,冬儿说了几句,便直接进到书房。
薛永年果然是在练字。冬儿静静看着他,这世上有身份的多少总是看不起商人,觉得他们全身上下充满了铜臭之气,可薛永年却总是那么的儒雅,比起那些外院的愣头青,又多了好几分成熟男人的味道。
在冬儿进来的那一刻,薛永年就注意到她了,的确是个漂亮的姑娘。如果是在凉州一事前他肯定会收用,但是凉州一事他不仅差点替府里丢了性命,好容易伤养好了,孔氏又开始斥责他。薛永年当然不能对孔氏怎么样,那人毕竟是他的生母,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要同样容忍孔氏送来的人。
冬儿小心翼翼地将点心放在一旁,用着私下里练习了无数次的妩媚神情,柔柔说道:“二爷这段日子为府里操劳的厉害,这是老太太送来的,说是替您补补身子。”
薛永年本来还算心平气和,一听到老太太三个字,笔下的字顿时扭曲了一下。冬儿满心欢喜,还没发现,自顾地替薛永年添了一小碗出来,正准备端过去,薛永年突然出了声,语气平平:“放那吧,你可以出去了。”
冬儿一愣,着实不知薛永年为何如此冷淡,还准备再说些什么,又担心留下个不好的印象,连忙关切道:“二爷千万别累着了,还是趁热吃了为好。婢子、婢子告退了。”说罢,又目光盈盈地望向薛永年,无奈薛永年头都没抬,冬儿泄了气,默默走出屋子了。
陈哥还以为冬儿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进来,估计没一个时辰还出来,怕听到了什么不好的声音,他还特地躲到一旁的小隔间去了。结果…这还不到一炷香呢,就出来了?待冬儿离开后,陈哥还在纳闷,走到里屋替薛永年磨墨。
薛永年抬了抬手,指着桌上的木盘道:“赏你了。”
“…啊?”陈哥讪讪笑了笑:“听说,这是老…”话还没说完,就被薛永年不耐的打断了,“哪来那么多废话!”
“是是是,小的谢爷赏!”陈哥嘿嘿笑着——今儿算是有口福了!
方氏与闵氏去查账,这账也不是什么难事。本来嘛,中午那一出就是闵氏故意安排的,查起来自然也快,不过是一场误会。二人又去福寿堂交代了原委,孔氏十分满意,对两位儿媳的办事效率提出了表扬。
方氏不置可否,反正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就是个布景板。只是回想起之前去秦氏那里拿账本时,秦氏竟然对她们格外的热情,这让她心中有些不安。
方氏忙了一天,在福寿堂用了晚膳后回到院子,红袖立刻将晌午的事告诉她了。
“哼,仗着自己是老太太赏的,那眼睛就好像顶天了!她还不照照自己是个什么德行,二爷怎么会看上她这样的贱婢!果然,刚进屋就被赶了出来,真不知道她得意什么!”
赵妈妈微微咳嗽了一声,示意红袖不要再说了。方氏有气无力地躺在贵妃榻上,此刻她颇有些羡慕秦氏,虽然被孔氏训了几次,但人家有儿有女,底气十足,敢装病示威。而她呢,连病的勇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