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锦绣四周望了望,发现众人都在盯着自己,她姐姐薛锦颜更是不自觉间将手中的帕子揉的不成样子,只好磨磨蹭蹭地朝着孔氏行了礼:“回祖母的话,孙女愚笨,还在学打络子。”
谁料一向对儿孙要求极高的孔氏此刻竟然笑弯了眼:“能开始学就好,只要去学了,慢些没关系。”要知道,她从未对这个出生后就一直呆呆傻傻的孙女抱有任何期望,以后也只是将她养在府里当个小姐罢了。那时她还在忧心,二房无子,若是老二家的百年之后,这丫头怕是要跟着她大房讨生活。如今不同了,虽说学的慢些,但这却是转好的迹象,纵使比她的姐妹们笨些没关系,依着薛家之势,只要不是痴傻之女,总会有个好归宿的。思及此处,越发觉得方氏照看孩子颇有一套。
闵氏又道:“而且这么多年来,我瞧阿颜素来对阿秀一直都是极好,想来也是个会疼人的姐姐。您说是吧,二嫂?”
方氏淡淡道:“她们是亲姐妹,做姐姐的自然要照顾妹妹。”
“所以啊,都是一家子骨肉血脉,阿颜是阿秀的姐姐,自然也是盛哥儿的姐姐了!”
方氏抬起头直直看着闵氏,眼中依旧是往日那般的淡泊之意。闵氏见好就收,也不多话了。
孔氏听了这么半天,觉得将盛哥儿交给方氏带也十分妥当。毕竟在阿瑜住了对月之后,她对秦氏的忍耐也就到了极限了。放印子钱逼死人的事儿,还没有了结,必须给秦氏一个深刻的教训,那时她会离府去薛氏宗祠住上一段时间,大房里的事也照看不过来,如今也不过是提前办了一件罢了。而且…方氏一直无子,说不定带了几天盛哥儿,兴许也会沾上几分喜气呢?孔氏越想越觉得此法甚好,便道:“如今府里的事虽说都是由老三家的在打理,但你到底也是她二嫂,还是要帮着分担府里的事物,可不准偷闲!”
方氏知道今日自己是推脱不了了,只好道:“此事还需问问大嫂,意下如何?”
秦氏已将闵氏恨透了,她何尝不知闵氏是在一步一步夺她的权。说句大不敬之话,这个家只待老夫人百年之后注定是要分的,只有如今坐上这主持中馈的主母之座,才能为将来分家暗中备下更多的家产。要知道,闵氏,她可是有两个儿子的,还全都是嫡出!方氏也着实不中用,眼瞧着被闵氏当枪使,还那幅逆来顺受的样子,看着就让人生气!到底是小家子出身,没什么气势,也没什么能耐!
不过一个庶子,让方氏养两天又如何!老夫人以为抓着放印子钱的事儿就能制住她,可别忘了,她现在可是叶侯府的正经亲家,只要与阿瑜通通气,让她过些时日回娘家看望,难不成你老夫人还能阻得了女儿见母亲吗?!
秦氏心中一番算计,如今闵氏正得意,她必须要避其锋芒,暂且忍耐几日就好。当即道:“既如此,就麻烦弟妹…,”话未完,就一阵猛咳袭来,“咳咳,咳咳咳…”
孔氏见她如此,便道:“看来你这身子是真该好好调养了!”
秦氏点点头,含笑应了。
刚离了福寿堂,方氏便奉了孔氏的意思去了大房那边接盛哥儿,秦氏与她一道走,闵氏却乘上一旁步辇,摇着手中的团扇:“月中已过,这月亮倒还是这么明亮啊。我就不打扰二位嫂子的雅兴了。”
秦氏瞧着她离去的背影,笑了笑:“还是三弟妹有福气啊,我这一病,却也不记得那月中的圆月了。”
方氏并未说话,只是命抬辇的丫鬟默默跟在秦氏身侧。
“你我都是生育过儿女的人,自然是知道这小儿之时是最难养的。与弟妹说句实话,盛哥儿被一时照顾不周而病了,我这个当娘的也心疼。奈何我病了多日,纵然有心,却也无力啊…只盼着弟妹能将盛哥儿照顾好。”秦氏说着,颇有些哽咽,“若是缺了什么,只管来我这儿取。”
“夫人,您莫伤心,这几日因着盛哥儿的病,您已经好几日没有睡过一个踏实觉了。”秦氏身边的孙妈妈赶紧劝道。
秦氏拭了拭眼角:“真是让弟妹见笑了,我就是…有点儿舍不得。”
方氏不愿再看秦氏惺惺作态的模样,只好应付道:“舐犊情深,此乃人之常情。”哎,无非是怕自己将盛哥儿接过弄清了盛哥儿这病的来龙去脉,从而在老夫人面前告状。可她是最不愿沾染是非的人,本以为在府里这么多年大家都已明白了她的性子,奈何…
哎,无能之人只能任人鱼肉了。方氏心中苦涩,只盼着能保全自身才好。
刚进了盛哥儿院子门口,便听到里面婴儿啼哭不止。秦氏的脸色顿时变了又变,孙妈妈立刻道:“肯定是伺候的丫鬟不尽心!夫人,咱们别在外面干站着了,赶紧进屋吧。”
谁料秦氏却道:“不了,我还病着,怕过了病气给盛哥儿。不如,就让孙妈妈陪着弟妹进去吧。”
“嫂子所言极是。”说吧,方氏便带着人将盛哥儿抱了出来。还记得上次见是,盛哥儿还养的白白胖胖的,如今竟然瘦了一圈!
“贴身照顾盛哥儿的就是这二人了。”秦氏指着跪在地上的崔姑姑和木溪,“以后去了二夫人那里,也要尽心伺候。”
二人连忙称是。
秦氏又道:“盛哥儿身边人实在是太少。墨书——”话音落,一个穿着得体的丫鬟缓步走了出来,“这是我身边的丫鬟,就一并带去伺候吧。”
方氏打量了那丫鬟一眼,长得平平无奇,可行礼的规矩却分毫不差,想必是秦氏身边得用的人吧,呵…安排眼线么,到底还是害怕自己借着盛哥儿的事去与老夫人说啊。
待秦氏将事情安排妥当之后,方氏终于脱了身,只待她回到自己屋子时,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瘫坐在榻上。
“都怨我,肯定是我去看盛哥儿的事走漏的风声,才让阿娘今日如此为难。”薛锦颜红着眼,想哭又哭不出来,难受极了。
薛锦绣见她如此,心里也不好受,但还是要劝道:“阿姐,你小点儿声。阿娘才回来安顿好盛哥儿,此刻想必已经休息了。”
薛锦颜却无法平静。看着一旁的蜡烛,那烛火摇曳,明明有能照亮屋子的光芒,可惜只要轻轻一口气,就能将它给熄灭了。
“为什么,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明明是三婶和大伯母的事情,为什么每次都要牵扯到阿娘!这样做,对三婶有什么好处?”薛锦颜已经气昏了,忘了这种话实在是不该当着薛锦绣的面儿说出来。
薛锦绣却能猜到几分,只是她不能说,毕竟那话太伤人了。
——方氏对闵氏或者秦氏甚至是老夫人眼中,无非是个工具罢了…既然是工具,自然是该用的时候就拿出来,也没有人会在意一个工具的感情,没有人会去思量工具的想法。
“阿姐,爹爹说过后日要带我去铺子,你也一起来吧。”薛锦绣突然换了一个话题。奈何薛锦颜一点儿也不动心:“不了,盛哥儿刚来,我得帮着阿娘照看。”
“阿姐!”薛锦绣难得正经的神色,“盛哥儿到底还是大伯母的儿子,咱们与他过于亲近,大伯母怕是又要多心了。依我看,对于盛哥儿,亲近些不好,生疏了也不可,平日里见上两面也就是了。”毕竟盛哥儿的存在对二房来说,真是太过尴尬。
被她这样一说,薛锦颜顿时清醒了几分。是了,对于盛哥儿,纵然再可怜他,如今只能做到客气二字了。薛锦绣拍了拍她的手:“阿姐,别自责了。夜已深,好好睡一觉什么烦心事就都没了。”
“恩,你也早些歇着。”
薛锦颜将她送出房门,薛锦绣朝她挥了挥手,示意她回屋去。
今夜月色正好,正如当日冬儿来二房时一样。薛锦绣微微仰起头,对着那狡黠的月光,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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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五七章 好感
叶侯府,西跨院里有一处清幽的院子,虽然地方幽静,可这里伺候的人却不敢有丝毫怠慢,毕竟这里可是叶夫人最疼爱的幺子——叶莫辞的住所。叶莫辞不喜奢华,也不喜张扬,叶夫人虽觉得儿子不必如此清苦,但也拗不过他,只好在屋里每一件的摆设材质上下足了功夫。
薛锦瑜早已作了少妇的打扮,面容虽依旧年轻,但眉梢处更多了平添了一丝风韵。此时,她正吩咐着屋里的丫鬟将早膳摆好。过了会儿,又回了里屋,见叶莫辞已经起了身,便笑着走了过去:“怎么不多睡会儿,现下还早呢。”说着,便伸手准备拿一侧丫鬟手上叠好的衣物,谁料叶莫辞已经提前拿了去,自己穿戴。薛锦瑜不着痕迹地将手放在木盘里的香囊上:“这个倒是挺别致…”只是,还是不肯她亲手做的那个吗。
叶莫辞看了她一眼:“针线上的人还算尽心。”说罢,理了理衣物,“用膳吧,等会儿还要去给母亲请安。”
薛锦瑜连忙回了神,又挂起了笑意,柔顺道:“好。”
叶府也是讲究食不言,用过了早膳,叶莫辞道:“午膳和晚膳不用等我了,你若觉得累,也可早点歇下。”说罢,便起了身,打算出门。
薛锦瑜连忙跟了上去,心中虽有千言万语,可对上叶莫辞那不冷不热的脸,顿时又化成了灰烬,只是有一事必须今日要问明白:“再过八日要回去住对月,不知那日…七爷,能不能与我同去?”
屋外的太阳有些晃眼,叶莫辞不由眯了起眼。薛锦瑜期盼地看着他,过了半响,却只是听到:“到时候再说吧。”
薛锦瑜正打算说什么,叶莫辞却已经走了。她不好耽搁,毕竟二人是要一同去给叶夫人请安。待她回了屋,见着这屋里的摆设,只觉得一切都空空荡荡的。
她呆坐在椅上,嫁来已快一月了,自己与叶莫辞之间真可谓是——相敬如冰啊!叶府人都对她表面恭敬,可她知道那些个人都私下里嘲笑她不过一介商人之女!从小到大,她何曾受过如此冷遇。想当年在薛府里,纵然是最心高气傲的薛锦颜,见着她之后还不是要毕恭毕敬的称一声长姐!她有的,都是最好的;她不高兴了,整院子里的人都会战战兢兢。可如今呢…
“小姐,您别担心。姑爷肯定会一同送您回去的。”
薛锦瑜看着窗外的青竹有些失神:“海棠,你说这里的竹子和阿颜住的竹园是不是很像啊。”
海棠是她的陪嫁丫头,听到此话,不由道:“小姐这是想家了吗?”
“家?这里才是。那里,已经不是了…”
海棠见薛锦瑜如此愁容,正打算安慰几句,却见她猛地拍拍脸,“好啦,你看我这一大早忙的,差点误了陪夫人听戏的时辰。”
薛锦颜今日是被薛锦绣连哄带拉的出了门。人已经坐上了马车却还是有些放不下:“盛哥儿才来咱们院子,你我就走了,这传出去会不会…?”
薛锦绣打了个打哈欠:“阿姐你放心啦!老夫人是将盛哥儿托付给阿娘,只要阿娘在就行了,咱们就别去凑热闹啊。”
“可是…”薛锦颜蹙着眉,正欲继续说下去,却被薛锦绣直接打断道,“阿姐你既然怀疑这事与你私下去探望盛哥儿有关系,那此时就该避避嫌。再说了,盛哥儿身边有阿娘,有大夫,还有乳母丫鬟们,会照顾的很周到的。再者…”薛锦绣鼓起脸,一副怨妇状:“难道是阿姐有了新来的弟弟,就不愿意陪我玩了么?”
薛锦颜忙道:“怎么会呢!盛哥儿再如何,我也只当是可怜他罢了。”
薛锦绣哼了声:“谁信啊。”
薛锦颜无奈,只好软声道:“好好,今日我就陪你玩,你想去哪里都成。”
薛锦绣继续傲娇:“我又不是那没规矩的人,去的地方自然都是可以去的。”
薛锦颜默默嘀咕:“…谁信啊。”
车里的吴妈妈顿是噗嗤笑了声,忙打了个圆场:“二位小姐今儿出门,不是要去茶行那里看看吗?二爷现在也在那里呢。”
突然外面传来了一个爽朗的声音:“是颜妹妹的马车吗?”
薛锦颜一愣,不等她回神,薛锦绣却已经撩起了帘子:“冯哥哥?好巧啊。俞姐姐和安哥儿近来可好啊?”
冯意笑道:“都好,只是许久没有见二位妹妹去府里玩了,表妹颇有些想念。”说着,不自觉地将目光往马车里移了移,奈何薛锦绣这帘子撩的极具技术性,刚巧就把薛锦颜没在了阴影里,冯意纵然伸长了脖子,却也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她嘴唇的轮廓。
薛锦绣道:“上次俞姐姐带来的凉糕味道极好,听说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得到了。如今见着冯哥哥,不如就代向俞姐姐道声谢吧。”
“何必这么客气。”冯意略略斟酌了下词句,“我知道颜妹妹素来喜欢甜食,不曾想阿绣也这么喜欢。”
“是啊,阿姐与我都喜欢那味道。”
冯意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整个人有些飘飘然。薛锦绣见他突然有些走神,不由提醒道:“冯哥哥,小心你的马!”
冯意惊了下,连忙勒好缰绳。只听得一阵马声嘶鸣,薛锦颜终于是悄悄往外瞧了一眼,颇有些惊慌:“既要聊些闲话,那干脆就停一会儿吧,这样太危险了!”
冯意终于听到佳人的声音,可仔细想了想——难道阿颜是觉得自己的骑术不精?冯意忙道:“不碍事不碍事,就这样边走边聊,免得耽搁了妹妹们的时辰。”
薛锦颜复又坐了回去,并未再看他,只是低声道:“那你小心些。”
挡在二人中间的薛锦绣顿时觉得自己好像有些闪闪发亮,正所谓子曰,三人行必有电灯炮么。不过她虽知道冯意对薛锦颜有些好感,但这份感觉一直都是发乎于情止乎于理,到底是喜欢薛锦颜还是将她看成一个非常好的妹妹又或者是其他什么感情…薛锦绣不能确定了。毕竟,不是所有的好感,都是喜欢。
前辈子,她也以为一个男人对自己是喜欢,结果弄了半天,对方只是欣赏而已,害的她一场空欢喜。就好像看到一幅美丽的画,听到一曲好听的歌。不知冯意对薛锦颜是否也是这样呢?薛锦绣不知道,所以她也不想去干预,毕竟感情这种事,只能是两个人参与。多出一个人,无论你是好心,还是坏心,那就叫做——管的宽。
冯意听到了薛锦颜对他的关心,高兴地差点笑出声来,到底顾忌到还在大街上,终究是忍住了。又问道:“妹妹们这是要去哪里?”
薛锦颜不肯再说话了,她已经到了要避嫌的年纪。薛锦绣却大大咧咧地回道:“茶行。”
“是西街上那家上善茶行吗?”
“正是。”薛锦绣下意识地推销道:“我们和顺堂的上善茶行是整个长陵最好的,若是冯哥哥想要买茶,不如就去那里买吧。”
“阿绣!”薛锦颜终于忍不住地拉了拉薛锦绣的衣摆,薛锦绣纳闷地回过头,只见薛锦颜脸上红的快要滴血了,很是诧异,不由小声问道:“阿姐,你这是怎么了?”
这都是规矩上的事,可薛锦绣刚才也是个好心,薛锦颜只好道:“刚才那番话,无礼了些。”
薛锦绣还没意识到自己一个闺阁女子是不适宜去插手商铺上的事的,但很显然,对于薛锦颜的话她理解错了,直接又对着外面的冯意补充了一句:“不过若是冯哥哥去买,定然是要便宜许多哦。所以,冯哥哥,你就放心吧,和顺堂的商铺绝对都是童叟无欺的!”说罢,得意地回过头,小声道:“阿姐,这样就可以了吧。不过你也太小心了,冯哥哥和俞姐姐和咱们是什么关系,熟人去了自然是会便宜的嘛。”
薛锦颜:…算了,她还是闭嘴好了。
冯意却很是高兴,觉得自己与薛锦颜之间的距离又短了一些,至少方才阿绣那番话,的确是将自己当做朋友对待。
眼见着快要到西街了,薛锦绣见冯意还没打算走,便问道:“冯哥哥这是要去哪儿?”
“本是打算回去的,既然路上遇着妹妹了,就将妹妹们送到茶行吧。左右我也无事。嗯…再买两斤茶叶回去。”
薛锦颜觉得自己脸上烧得都快要滴血了,还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如往常一样:“你…不必如此的。”
冯意道:“既然阿绣极力推荐,我自然不好拂了她的好意。再者,刚巧府里的君山银针也快喝完了,我买些回去尝尝。”
到了茶行不远处,冯意便要与薛锦颜告辞了,毕竟女眷的马车都是直接从后院进,以免让前院来往的小厮冲撞到了。
到了地方,见着小院安静的四周,薛锦颜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吴妈妈听到之前薛锦绣说的那些话,也有些自责,毕竟她是教薛锦绣规矩的妈妈。此时跟在薛锦绣身旁,小声嘱咐道:“六小姐,虽说您与那位冯公子有几分相交,但…外头商铺一事毕竟不是女儿家应该说的。”
薛锦绣一愣,脑袋里饶了好几个圈,总算是明白了!——得,她压根就没有注意到!如今被吴妈妈这么一说,只好无奈地叹口气:“嗯,我记住了。”
巧月走了过来,薛锦颜见只有她一人,不由道:“琼枝呢?”
薛锦绣立刻道:“难得出来,我让她去买点东西了。”
薛锦颜顿时将她打量了一眼,薛锦绣颇有几分心虚,一把拉着她的手:“快进去看爹爹吧!说不定爹爹已经备下好吃的等在等我们呢。”
58五八章 匕首
众人刚进屋中,正好薛永年也忙完了。屋里人见着两位小姐前来,便一一行了礼。薛永年摆摆手,让他们先退下了。薛锦绣只觉的其中一年轻小子有些眼熟,便多瞧了一眼,可惜那人却已经退了出去。
“看什么呢?”薛永年见女儿有些走神,不由唤了一声。
薛锦绣疑惑道:“刚才走的那人是凉州米铺的李掌事么?”
薛永年将姐妹二人带到一侧小厅里,“是啊,难为你还记得。”
薛锦绣道:“爹爹铺子里的掌事多是年纪如叔叔伯伯般的人物,这个李掌事甚是年轻,所以记得。”
“李贵是个难得机灵的人,凉州那边有他协助赵掌柜打理我很放心。”薛永年说着,突然想起今日是要带女儿游玩的,怎么又被绕到生意上的事了,立刻道:“往日里我也没多少时间陪你们,今日来了,若想去什么地方只管与爹爹说,爹爹带你们去。”
薛锦颜浅笑道:“爹爹言重了。爹爹平日里为府里忙碌,女儿们本不该用些琐事来叨扰爹爹的。”
薛锦绣立刻拉了拉她的袖子,薛锦颜一愣,颇有些不明白。只听薛锦绣小声道:“阿姐,难得今日爹爹兴致好,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啊!”
薛锦颜:“…”
薛锦绣默默叹口气,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薛锦颜就是太懂事,太省心了!不待薛锦颜继续说,薛锦绣直接道:“爹爹说话可算数?”
薛永年见一向乖巧可爱的小女儿居然质疑自己,立刻拿出了当家人一诺千金的架势出来:“爹爹何曾骗过你!”
薛锦绣嘿嘿笑道:“上次我去俞姐姐那里,俞姐姐养了一匹枣红小马可好玩了。俞姐姐都能骑马,女儿也想养一匹来玩。”
薛锦颜默默扭头——那不是俞淑君的,那是俞淑君帮安哥儿选的吧!阿绣,你这样颠倒黑白真的好么!
“这…”薛永年有些迟疑了。他虽不怎么问后宅之事,不过只要是女儿想要的东西他都会尽量满足她们,更何况两个女儿都非常懂事,也甚少提什么要求。
薛锦绣再接再厉:“大夫总说我身子弱。身子弱的人总待在屋里子更不好了,要时时走动锻炼一二才是养身之道。”说罢,又扯了一下薛锦颜的袖子。
薛锦颜无奈地看着自己的衣服,在这么让她扯下去,着袖子算是要废了!只好开口道:“女儿听说京中一些大家闺秀们,也会效仿男儿,寻个天气晴朗之日策马高游。尤其是是将门之女,马术之精湛并不逊于男儿。”
薛锦绣赞赏地看着她——不容易啊,终于上道了。又殷勤地给薛永年倒了一杯茶:“爹爹,你可还记得大姐姐出嫁那日,那么重的嫁衣,压得她走路都要人扶着。肯定是平日里动少了,身子稍虚弱了些。而且,只是骑马而已,去的地方自然也是咱们自己的庄子。”
薛永年被她俩缠的骑虎难下,孔氏的性子他是知道的,一心想要将几个孙女教导成那些个贵族女子的模样,只是心太切,平日里也的确约束的严了些。他薛永年可不愿自己的女儿以后成为一个木头,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形形□的人物见得太多了,女子柔顺为美,但太过谦卑注定是要被夫家给欺负的!
不行,他养了十几年的宝贝闺女可不是给那些个臭小子欺负的!规矩是要学,但也不能被规矩给学傻了!薛永年是商人,商人逐利,这份利不仅仅指的是银钱,更是指的一种有利的位置。只有时刻将自己放在有利之位,才能将一切掌握手中。
想到此处,不禁又看了看阿颜,这孩子就是太规矩了!骑骑马,让性子跟着活泼些也是好事。就是一点,需要瞒着孔氏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