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于将这些日子来的担心害怕以及内疚通通发泄出来。钱娇仰起头,小心翼翼地看着青梅:“你…你能原谅我吗?”
青梅笑了笑。
钱娇见她不说话,有些着急了,以为青梅在生她的气。
青梅静静道:“原谅你什么?”
钱娇不解:“你…”
青梅浅笑道:“原谅你去找家丁救了我?还是原谅你送我帕子当礼物?”
“我…”她没有想到青梅会这样说,她抬起头认真地看着青梅。
——青梅正侧头看着不远处的那扇木窗,窗外阳光在茂盛的枝叶中显得斑斑驳驳。初夏的别庄,树叶被风的拂过,发出沙沙声。风过,只听得她轻声说:“天气真好啊…有空的话,希望你能常来玩。”
“刘妈妈她…”暗屋里的秋月声音早已嘶哑,整个人披头散发,哪有当初大丫鬟作威作福的半点威风,“她就是一心想让小姐死,这样她就能有理由回京中大府了。所以,小姐的帕子被风吹到水里时,她故意推脱走开。后来小姐自己去捡掉进水里时,刘妈妈明明看见了,却没有喊人。直到钱小姐来到池塘边,发现小姐溺水。刘妈妈害怕事情败露,便假装自己是刚刚走到池塘边,假装是第一个前来相救的人!”
“由于这件事,她每晚都睡不好。我跟她一个房间,有时候会听到她说什么‘这不关我的事啊’‘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后来刘妈妈去土地庙时,我便偷偷跟去藏在佛像后,听到了她的一番话!崔管家,我说的都是实话,你要相信我啊!小姐这次落水,真的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没有任何关系啊!!!”
“行了。”听了秋月说了这么多之后,崔管家之前那颗暴躁的心也渐渐归于平静。他对着两旁的家丁淡淡道,“今天你们在这里听到的事,走出门后就给我全部忘干净!”又抬着眼皮子轻蔑地看着爬在地上的秋月和架在一旁的刘妈妈一眼,“把这两个人带到柴房,跪上一天一夜,不准给她们吃饭喝水。然后找个牙婆子来,卖了。”
说完后,便起身离去。任由身后两个女人怎么嘶喊,都不再回头。
秋月和刘妈妈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被处理了。很遗憾,青梅没有看到她俩最后的下场。她虽然有些小小的惋惜,不过自己的事情都忙不过来,两个对她无关紧要的人自然也就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在意。
当初跟着小青梅一道从林府里来的丫鬟中,如今就只有秋菊一人,可谓是硕果仅存。秋菊天生比较胆小,也没有主见。之前与刘妈妈秋月一起时通常都是被她们二人呼来唤去,如今这二人离开,秋菊倒是升成了伺候青梅的大丫鬟。有了前车之鉴,加之她生性就是个本分的,没有秋刘二人的日子,秋菊反而过的十分顺心。别庄又恢复到日常的生活中来,有或没有秋月与刘妈妈,都与他们的生活无关了。
如今青梅每天都要思考的问题就是如何能锻炼自己的身体。
古代千金小姐可不比现代的那些豪门千金——玩的就是极限运动。什么赛马,打猎,丛林探险。你要跟那些豪门千金说去打高尔夫都不好意思——这是多么的落伍,没朝气的运动啊!
可青梅很无奈,她没有那个穿到现代豪门千金身上的命。如今用了小青梅这个堪比林妹妹还要较弱的身体,她就觉得一阵头疼。
古代千金讲究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你要是敢出一点汗,都觉得有损仪态!这种生活,活活是要将一个活蹦乱跳的人训练成宅女——关键词就一个字,坐!
青梅苦思冥想,罗马不是一日建成,她也不可能一口气就将小青梅这具身体训练成为她前世雇佣兵的运动体格。
哎,还是慢慢来吧…
自从秋刘二人消失后,别庄的里的人渐渐发现,她们的小姐生活渐渐变得有规律了。青梅每天都会卯正(早6点)起床,用过早膳后休息一刻,便会与崔靖一同往学堂方向走,到了岔路口后与崔靖告别,往文大夫的医馆去。青梅很喜欢文大夫,有时帮文大夫递给药草,递上一杯茶什么的,有时就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看话本图册或者医书。
用了晚膳,青梅便会在别庄遛弯消食,有时还会站在田埂上歇息会儿,继续走。
不知不觉,一年过去,七岁的青梅已经将整个别庄走遍了,看的话本图册装了一柜子还有富余,医书却只有一本。文大夫却没有说什么,反而将她看的那一本医术收了起来专门让她翻看,时不时帮她在上面圈画一些语句。
现在青梅已经七岁了,七岁之前她从来没有请过私塾先生。主要是因为体弱多病,加之性格孤僻,不愿意与人打交道。崔管家曾经请过一个先生来教,结果因青梅怕生,看到先生便哇哇大哭,这…哪怕是请的神仙也教不了。所以,别的大户人家的孩子四五岁就会启蒙,而青梅则到七岁还没有走这个过程。
崔管家嘴上说不急,但心里还是有些按捺不住的。好在青梅在文大夫的指导下,已经认识了不少字,甚至还能一知半解地拿着本医书像模像样的看着,崔管家知道,是时候要给青梅请先生了。
青梅得知自己又要回炉重造见老师时,郁闷的差点两眼一翻——古代千金还能学什么,撑破天也逃不了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外带女红刺绣…
不过好在她是一个嫡女,这些东西是要会就成,不求精。毕竟有那么多的丫鬟在那摆着呢,作为大户嫡女来说最应该学的是持家之道。
但青梅除了对体育课感兴趣外,别的…
那就是天上的浮云啊浮云。
于是,她向崔管家提出了一个小小的要求:“能不能和娇娇一起学?”
崔管家一愣,心中顿时醒悟——这一年来小姐虽然开朗不少,但那也只是对平日里经常与她打交道的人,对于陌生人来说小姐内心深处还是害怕的!崔管家一边反思自己没有考虑周到,一边同意了青梅的请求。
第二日便去了钱员外家里,希望能求得钱员外的同意。钱员外是个通透的人,而且崔管家这次请来的是名师,可不是他这种乡镇员外能够请的起的人物。自己的女儿能够有幸得到名师的指点,那是她的福气。
事情便这样定下来,钱娇很乐意陪着青梅,除了钱娇的母亲有些担心外,其他人皆很满意。青梅依旧是面无表情,听到钱娇同意的消息时也只是淡淡的恩了声。只有在无人之处时,她才对着角落,嘴角微微翘起——多了一个人,就能多一分把握分走先生的注意力了,耶!
第六章 脾气
前来当私塾的夫子是文大夫给介绍的,姓黄。是一个远近闻名的大师,很多人直接将黄金堆在他面前请他去教书,黄夫子都不为所动。但青梅对黄夫子没有任何感觉,她才穿来一年左右,古代没有网络能够让她冲个浪,如果不是这次请的人是他,说不定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注意到这世上有一位姓黄的大师。
黄夫子如何出名青梅是感受不到了,但有一点她可以肯定的是这位大师非常古怪!且不说黄夫子的一日三餐必定有两餐一定要吃大饼包鸡肉,喝水只喝白水从不喝茶叶,穿衣只穿青,灰两色等等,仅仅是他的教学方法就让青梅觉得…很神奇!
第一堂课,黄夫子带来了一个惊堂木。
钱娇坐在青梅旁边,忍了又忍,终究还是移动了一点儿,小声道:“青梅,黄夫子这是要做什么?”
青梅眼皮子抬都没抬,说:“…戒尺?”
“啊!”钱娇惊呼。刚巧黄夫子正冷冷地看着她,“咳!”
一声咳嗽钱骄吓得小脸顿时白了。轻轻咬着下唇,欲言又止地看着青梅,一双大眼泪汪汪。
“啪!”黄夫子猛拍惊堂木,钱娇吓得全身打了个一个激灵,脊梁骨一阵麻意。
只见黄夫子摇头晃脑一番,喝口水润了嗓子,道:“逆贼进犯中原,势如虎暴狼贪。神州大地起云烟,豪杰争相涌现。巾帼效仿奇男,女儿操戈征战。灵玉卫国保家园,英名万古流传!”
钱娇:“…”
青梅:“…”
这是什么状况?
二人皆好奇地看着不远处的黄夫子。一首西江月念罢,黄夫子道:“提起单宝,没人知道。提起他的上一辈,那可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听过《隋唐》的人都知道,瓦岗山四十六友中有位赫赫有名的赤发灵官五爷单通单雄信。这单雄信就是单宝单天兴的父亲…”
钱娇已经彻底傻眼了,青梅倒是托着腮帮子饶有兴致听下去。黄夫子说的是一段巾帼英雄的书,从隋唐英雄做引子,讲却的是大唐女子侠骨柔情,女子亦英雄的故事。
黄夫子时急时缓,时而高昂时而低沉。渐渐的,钱娇也终于从最初的震撼中缓过神,被这段故事所吸引。
这第一堂课便是在一段说书中度过。黄夫子清了清嗓子:“今天就说到这里。”起身,走了。
崔管家在门外站了半响,见着黄夫子不由走去,客气说道:“黄老,您讲的这些对小姐来说,是不是太过深奥了?”
黄夫子一愣,鼻子朝天,重重哼了声:“连故事都听不懂的话,那就别请先生了,找个养猪的来教就成了!”
说罢,拂袖而去,留下目瞪口呆的崔管家和一众丫鬟家丁。
“这么说,黄老已经三天都没有去别庄了?”
小院里,文大夫正将一些草药碾成粉末,青梅捡了一个小木凳坐在一旁,将自己认识的草药分出来。身后的两个丫鬟安静地站在树下不敢打扰,手里端着一个木盘,上面放着乌梅汁和茶水。
青梅拿起一颗黄莲,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点头:“嗯。”算是回应了文大夫的问话。
“呵呵,那个老家伙,年纪越大脾气越古怪!”文大夫笑呵呵地说着,“他只按自己的喜好来教书,从来都不会管其他人是否能听懂。我本以为这厮年纪大了,脾气也会跟着改一点。呵,真是一点都没变啊!”
大师嘛,自然是不允许别人质疑他的学术地位。青梅猜想,其实这位黄夫子并不是自愿来教她,只是因为承过文大夫的救命之恩,所以才不情不愿地来教她这样一个女娃娃。崔管家那句话就是个导火线,一不小心就把黄夫子给点爆了。就算没有崔管家的那句话,他也教不长,除非让他自己自愿来教。
不过话说回来,活了两辈子,她这还是第一次听这么正统的评书,那位黄夫子的思想倒是挺开明的。他来教授的这第一课的含义应该是要对她们说,纵使你们是女子,纵使你们的日子是家族后院那一方小天空,但你们的心应该同男儿一样。只有心胸开阔了,人的一辈子才会活的快乐,才不会对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斤斤计较。瞧,这么说多好,可黄夫子偏偏要绕一个大圈子,说一段书,让听的人自己去理会其中用意,真是一个怪人啊。
文大夫放下手里的活,丫鬟们很有眼色地将茶水端来。
休息了一会儿,文大夫走近屋,拿出两个蒲扇。丫鬟们都知道文大夫这人不太喜欢别人伺候,也不喜欢看人别伺候。她们能够端茶送水已经是崔管家求了好久,说不能坏规矩,文大夫才勉强同意的。如今他将一个蒲扇递给青梅,丫鬟们无奈地对视一眼——只能让小姐自己给自己打扇了。
“不过这人倒是个有学问的。”文大夫摇着蒲扇,躺在大槐树下的摇椅,慢悠悠说道。
有学问有本事的都会有些不被常人理解的怪脾气。
古代教学读书不像现代有系统的体系和课本。在印刷术不发达的古代,许多典籍都是手抄,流传不广,甚至许多书都只有在一些有名的读书人家中才有,旁人连看都不曾看过。在市民经济最发达的宋朝,书籍也都是奢侈品,普通人家读书通常都是借出来读。
青梅就曾听崔靖说,他们书院的先生在这里颇有些名气,镇中的学子甚至愿意出一篇十两的酬资请先生单独替他讲解《庄子》。
十两银子一篇,是个什么概念呢?
一两黄金十两白银3千RMB
《庄子》全文一共五十二篇,若是请先生全部讲完,至少得花五百二十两白银,折合毛爷爷十五万九千元。花十五万就为了读懂一本《庄子》,这个朝代对读书人,对学问的追求还真是——
用一个字来表达:啧;
两个字:啧啧;
再加深一点感情:啧啧啧啧啧啧…
连崔靖书院的先生都是这么个价码,这位颇有名声黄夫子岂不是哪里一站然后一张嘴就是大把大把的白银往兜里流!青梅那颗熄灭已久的仇富之心,顿时又燃烧起来了。想当初,她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干雇佣兵时,钱也没有这教书来得快啊!
此时丫鬟端来了两碗绿豆汤,青梅捧着一只碗,慢悠悠喝着。文大夫看着她,笑呵呵地问道,“丫头,你还想不想让黄夫子继续教你?”
青梅想了会儿,点点头。
文大夫又道:“哎,那厮脾气怪的很。当初若不是他病得要死我救了他一命,他还不愿意来这里。崔管家把人给气走,你这个当主子小姐的得给人赔礼去。”
赔礼?
这要怎么赔!
青梅看着文大夫,一头雾水。文大夫道:“这人最喜欢的就是看书,你去问问崔管家,看你们那里有没有什么孤本典籍之类的,带上几本送他便是。他这人最好面子,承了情自然也就会继续来教你了。”
这个主意不错,可别庄有孤本典籍这玩意儿吗?青梅蹙着眉头静静回想着。此刻天色也不早了,青梅告别了文大夫,带着丫鬟往别庄走去。
路上,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在黄夫子来之前,她好像挺排斥请先生的,为此还特地找了钱娇做掩饰。
唔,有学问的果然不一样,才一堂课就将她给洗脑了。话说黄夫子的书她还没听完呢,那位大唐侠女后面的故事是怎样来着?
回到别庄用过晚膳后,青梅便去找崔管家要那孤本典籍了。果然——
“小姐这可是为难老朽了,别庄里照看的就是田里果园以及一些商户的收成租子,这里读书人少哪有那些书。”
青梅叹口气,失望的走了。回到房里,她开始发愁——她要上哪给黄夫子寻摸一本孤本典籍来,难不成自己编啊!
自己编?!
青梅脑中一个念头一闪而过。连忙爬起来,坐在书桌旁,开始回想——
她是个亚裔的雇佣兵没错,没多少文化内涵也没错,但是带她入行的师父对中华文化挺感兴趣!而且她处的时代正旋起一股追逐东方神秘文化的热潮,她曾经接过一笔暗中保护文物的任务,对传统文化多少接触到了一点。
可是,就凭这一点她就能编出一本书来?
青梅吹灭蜡烛,爬回床上,还是睡觉比较适合她。
屋外的丫鬟不解的对视一眼,小声道:
——小姐这起来又躺下是做什么呢?
——谁知道呢,反正她一直都这么怪,天知道她整天想什么!
“咳咳!”
从外屋走进的秋菊咳嗽了一声,屋内的丫鬟顿时安静了。
第二日一早,青梅照例起床后散了会儿步,便朝着文大夫住的地方走去。却没有在他那里多留,从文大夫那打听了黄夫子现在住在何处后便告辞了。
“小姐,您这是要去哪里?”秋菊见今日青梅并不是像往常一样回别庄,不免有些担忧。
“看看黄夫子。”
“这…”秋菊有些为难,“小姐,您若是要去见黄夫子不如我们先回别庄,您换乘轿子后带上家丁再去吧。”
青梅往身旁看了看,平常她出门的时候就会有秋菊以及两个丫鬟一个家丁,一共四个随从跟着。去黄夫子家的路上也不用走什么小路,都是别庄名下的田地,不会有任何危险。而且这里离黄夫子住的位置要走小半时辰呐!
这可是难得的运动机会,所以她当即道:“不要!”
秋菊哀求:“小姐,咱们还是回去吧。”
青梅指着前方,“大路,没事!”说罢,便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了。
秋菊拗不过她,只好先谴了身旁的小丫鬟,让她快速回到庄子里,让家丁带着轿子赶来。
黄夫子正在自己的竹屋里诵读。
“所谓齐其家在修其身者,人之其所亲爱而辟焉,之其所贱恶而辟焉,之其所敬畏而辟焉,之其所哀矜而辟焉,之其所敖惰而辟焉。故好而知其所恶…”
青梅听得眼晕目眩——这念得是什么玩意?!刚欲抬脚进屋,只听得屋内人道:“竖子无礼,为何不请自来?”
青梅:“…”
怎么办,黄夫子跟她掰文言文,她要上哪儿去百度百科!
作者有话要说:
可怜的青梅木有电脑,于是我们穿越回来来百度一下:
“所谓齐其家在修其身者,人之其所亲爱而辟焉,之其所贱恶而辟焉,之其所敬畏而辟焉,之其所哀矜而辟焉,之其所敖惰而辟焉。故好而知其所恶,恶而知其美者,天下鲜矣!”
——出自《大学》
这是我个人很喜欢的一段话,翻译过来就是:
所谓整治自己的家族在于修养自身品德,是因为人们对于自己所亲爱的人往往会偏爱,人们对于自己所厌恶的人往往会偏恶,人们对于自己所敬畏的人往往会偏敬,人们对于自己所同情的人往往会偏护,人们对于自己所轻视的人往往会偏轻。因此喜欢一个人而知道他的缺点,讨厌一个人而了解他的长处,这样的人天下少有。
第七章 夫子
青梅是个很干脆的人,既然她答不出来,那么不答不就成了!青梅往黄夫子的窗户里内疚地望了一眼,那意思是‘夫子啊,我答不出来,真抱歉,但我还算有点自知之明就不在你这里丢人现眼了。’
于是这门她不进了,夫子也不叫了,带着三个丫鬟和一个家丁原路返回了。
黄夫子等了半天,口都念干了,都没有等到青梅进屋。心中纳闷——这小丫头大老远跑来不就是代崔管家向自己认错,顺便请自己回去教她么,怎么人都走到门口了又回去了?
黄夫子越想越纳闷,不行,他得去问问清楚!撩起衣服就从蒲垫上站起准备出门,但走到一半又退了回来——不成不成,这样太丢面子了!遂拿起那本还没念完的《大学》又开始摇头晃脑的读起来,只是思想却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青梅其实是一个内心很丰富,很有求知欲的人。但通常内心越丰富的人,面部表情就越单一,说好点听叫面瘫,难听点就是嘴笨!没有人知道她那张冰山脸下面到底是个怎样的想法,所以当第二日,青梅继续带着秋菊四人往黄夫子家走去时,大家都觉得她这是在做无用功,别人都已经不再教你了,你还巴巴的找上门,这不是找抽么!哪有半点大家闺秀的矜持!
青梅的想法其实挺简单,她就是想要弄清楚昨天黄夫子念的那一段乱七八糟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黄夫子今天一早就早早的起来,还是坐在昨天的那个窗户对门开的屋子里。这次他不念《大学》了,改读《孟子》。心想,从古到今的忽悠中,孟子要说第二无人敢称第一,那一肚子小故事连君王都哄得头晕目眩,就不信你一个七岁小娃娃听着不着迷!
青梅走到竹屋门前,听得屋内的黄夫子念道:“孟子去齐,充虞路问曰…”
…呃,算了,她又文盲了,还是改天再来吧。
青梅叹口气,照例往窗户里望了望,走了。
黄夫子念得兴致正高,一直守在门外的书童走进屋,站到跟前小声道:“夫子,人走了。”
黄夫子一愣,搞毛啊,又走了!
青梅再次空手而归,不过她倒是一点也不在意——权当是锻炼身体了,难得有机会走这么长一段路!古代的天气真好,空气清新,四周绿绿葱葱。常年雇佣兵的生涯让她早已习惯阴暗潮湿的生活环境,此刻她就像是一只终于冲破束缚的地鼠一样,全身心的投入到大自然妈妈的怀抱里。但雇佣兵生涯中养成的性格,让她无比内敛。此刻她虽心情十分高兴,但旁人看来和平时没什么差别。
正走着,听到“噗通”一声,青梅立刻停下了脚步,闻声望去。崔靖同学正站在湖边往水里扔着小石子。从他的力度可以看出,崔同学此刻心情极度郁闷,需要适当的发泄。
青梅仰头看了看天色,秋菊心领神会立刻道:“学堂现在还没有放学。”说完就干脆的闭上了嘴巴。
哟,崔同学今天这是逃学了?
青梅正想着,突然间就感觉一道目光打在自己身上,湖边的崔靖正抬头往她这里望呢。
“今天看到的听到的都不准对我爷爷说,知道吗?”
此时二人已经坐在一棵树下,崔靖神色严肃地交代青梅各种保密事项。
青梅点点头。
崔靖见她这副呆呆的模样,心想青梅也不是个爱说话的人,心底顿时放松一大截。干脆躺在树阴里,双手枕在脑后,一幅少年忧愁的模样仰望天空。
难不成是恋爱了?
崔靖今年十岁,古代人早熟,如果是早恋的话差不多就是这个时间了。谁料人家一开口,青梅就知道自己想多了,而且肤浅了。
崔靖问:“青梅,你会不会想爹娘?”
青梅不语,不摇头也不点头——这娃娃今天怎么了,肿么就突然泛起了这蛋蛋的忧伤?不是恋爱的话,难不成是明媚忧伤的少年期提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