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嘴,发现声音都有些嘶哑。
萧慕延含笑望着她:“该起身了。”
柳淑淑:“…”她没有要赖床的意思啊!!
一抬头对上萧慕延肩上的红印子,柳淑淑脸红的能滴血,那都被她咬得。
新婚夫妇起床后,依着常理是要去拜见父母的,但到了柳淑淑和萧慕延这里直接省了这一道。二人穿戴好后,便坐上肩舆去了奉先殿,祭拜祖先。
接下来倒没什么事儿做了。
两边的亲戚都不剩几个。柳淑淑倒是有着一大串的宗亲,但他们没有一个人有胆子过来…
跑到南方的宗室都是隔空送上祝福,倒是有派人将礼物送来,不过此时有些还是路上,刘昱瑾也没有来,连礼物都没送。
亲戚虽然没有见,但像薛景之,燕平,何志这样的还是被萧慕延与柳淑淑召见了。至于柳阔,那需要等三日回门后才能再见到。
省了一堆礼节的新婚夫妇倒也没闲着。二人手牵手开始做一件从古至今新人们都很热衷的事儿——数礼金!
搁在这里到不能说这么直白,但也是在对着单子品一品众人送来的礼物。这也是社交里的一种,从送礼也可以判断自己在旁人心里到底是怎样的份量。
其中王泰因为身为郡守不能擅离城池,除了送了礼还写了一封声泪俱下的信来。说自己竟然没能来观礼,实乃人生一大憾事,在东望哭了一个月…
柳淑淑看完后默默放下信,王大人的感情还是这么充沛啊。
新婚夫妇虽然没有婚假,但靖阳众人还是颇为默契在回门礼前没有打扰他们。直到三朝回门后,按礼,女方是要在娘家住对月的,但宗室不一样,所以柳淑淑也只是去了半天便回来了。
毕竟她的娘家人,到现在也就是一个柳阔而已。而柳阔…天天都能见,回门不过是走个形式罢了。
回门之后,婚假也就结束了。
柳淑淑已搬入王宫,居锦仪宫,也是原来老王妃住的宫殿。不过她通常没有回去,为了政务,她与萧慕延一同住在宣政殿内。
冬日一向都是一年中最清闲的日子。自从靖阳三次旬考,公孙柔带领三位世家女子通过考试,本人更是拿到最后一期的榜首后,靖阳城内的风气也渐渐转为开放。
柳淑淑见情势大好,干脆邀请了几个自己看好的高门贵女们入宫来。以茶宴为名,问她们可否愿意参与政务。
效仿靖平设立的医药署,致远书院,靖阳也要开设这两个府衙。其中医药署内单独设立女医,还有救护司,都需要女子来任职。
此外柳淑淑还需要女官来协助她处理日常事务。这个女官并非宫女,而是有身份有品级的女子才能胜任。不是主仆,其性质算是工作助理。
高门贵女都以出任女官为荣。
这个提议倒是得到了广泛的响应,不少世家夫人都想来试试。虽然在名义上来看,柳淑淑如今是个将军夫人,通常只有皇后身边才会设置女官一职,但时至今日,亲近的人早就心知肚明萧慕延志在天下,至于称王,也不过是在一二年内了。
到了开春,刘昱瑾终于忍不住连派了三次使者前来靖阳。
萧慕延一反以往客气的常态,斥责刘昱瑾对历代鲁王不敬!都不需要找理由,事实摆在那里,莫兰河破,王城被赛罕占领,鲁国王陵毁之一炬,历代先王神位被毁!连当初赵王逃难的时候,都记得将祖宗牌位都带上,刘昱瑾却只顾自己逃命。
“实乃大不敬!”柳淑淑如是道。
萧慕延命管素写征讨檄文,要替历代鲁王收拾这个不孝子孙!如今他也是名正言顺了,毕竟这可是他的妻族。
刘昱瑾气的差点没昏过去。一面整顿人马,一面命人送信去南方的梁朝小朝廷。哭诉萧慕延这是谋逆,希望朝廷能给他支援,哪怕不能发兵,但要下旨斥责萧慕延!
这个时代打仗讲究名正言顺,若不占着理,哪怕兵马强壮,也容易阴沟翻船。
谁料连续几封信都石沉大海。
这一日,一位神秘访客被刘昱瑾亲信引荐而来。
第111章
初春三月,万物生长。萧慕延已对刘昱瑾宣战, 双方兵马还未相见, 但舆论战已经打响。聚集在靖阳的学子们摩拳擦掌,他们上不了前线, 但各种檄文写的是热血沸腾。只可惜刘昱瑾的祖上十八代与柳淑淑是一样的, 便只好将所有的骂战全部集中在了刘昱瑾一人身上。
自萧慕延与柳淑淑入主靖阳一来, 从不以言罪人。这些世家子们当初言语上对二人略有不敬时,对柳淑淑的行为看不惯时,他们都没有立刻兴起刑罚, 而是以理, 以律法服人。
钱氏族长赞叹道:“若当初萧将军与郡主直接下令处死我们,想来如今也不会有世家替他摇旗呐喊了。正因大家看到了上位者的宽容与胸怀,所以如今才会对他们心悦诚服。”
公孙衡也道:“锱铢必较者难成大器, 但我们也不能依仗着上位者的宽容就为所欲为。”
“您说的是。”钱氏族长赞同的点头。
如今大多世家对萧慕延与柳淑淑二人的人品都皆为钦佩。而在萧慕延这尊杀神的衬托下,大家更觉得郡主亲切可人。
什么女子不得干政,冒头露面有伤风化?
这样的想法早就被不少人抛到脑后了。不让郡主参政,难道你想直接对上萧将军吗?
若还有觉得郡主的才学不配当政的,可以每月十五去靖阳书院目睹她的风采。
在柳淑淑的坚持下,靖阳书院每月都会有一次公开讲课。凡是愿意来听得, 在做好登记后,都可以来书院, 有愿意来辩理学子们的靖阳书院也是强烈欢迎。
这样开放的风气不知不觉影响了许多人。
如今萧慕延出征, 靖阳全城上下万众一心, 盼望他们的大将军旗开得胜!学子们不能上前线, 但都积极的捐钱捐粮。听说刘昱瑾还要去请南方朝廷下圣旨斥责萧慕延。这圣旨还没下,但靖阳的学子们首先不依了!
别看平日里他们私下都偷偷说萧将军冷血不近人情,真到了关键时刻,他们萧大将军岂是别人能说的!各个撸起袖子拿起笔杆子开始骂战!
读书人的骂战不见一个脏字,却字字往刘昱瑾心窝子上捅!连柳淑淑看了都觉得这些学子们…真够狠的。
就在萧慕延率军离开后的半个月,林世山率五十万大军突袭赛罕!
刘昱瑾大惊。
他没想到萧慕延那一支军队竟然是为辅,萧慕延的主力军队竟然去打赛罕了!!
“难道他知道了?”刘昱瑾神情恍惚。
此刻殿内正站着两人,若赵王侧妃华氏在场定然能认出来,此二人乃是赵国王妃白氏与白氏族长。
白氏道:“王上不必担忧,萧慕延两线作战,只要您与赛罕精诚合作,萧慕延必败!”
“真的?”刘昱瑾自己都无法让自己相信。
白氏语气傲慢:“赛罕王庭可是出动的主力,由王子领兵,王上难道还不信赛罕骑兵吗?”
刘昱瑾连忙讨好道:“赛罕骑兵天下无双,本王自然是信的。不过萧慕延如今气势汹汹,虽然不是主力,还请二位解我燃眉之急。”
白氏:“王上,一旦赛罕攻入靖阳,萧慕延自然就要撤兵,您不必着急。”
刘昱瑾心道,万一赛罕还没打过来,萧慕延先兵临城下了怎么办?可他堂堂藩王,实在是不愿在白氏二人面前露怯,只好道:“你说的有理。”
靖阳城内,华氏携其幼子来到王宫感谢柳淑淑对他们母子二人的照顾。
柳淑淑道:“不必多礼。若不是侧妃提前告知了白氏余孽逃到嘉宁行宫,恐怕我军就要被动了。”
华氏不敢居功。
赵国国破后,她携子四处逃散,好几次差点就要被赛罕抓住。幸亏宫人舍命相护,才侥幸逃出。
可举目望去,赵国已无她容身之处。她的孩子又流着赵王的血,若被赛罕抓住,必是一死。就在此时,萧慕延带兵赶到赵国,华氏母子这才得以保全。
如今他们寄居靖阳,也一直受到柳淑淑的照拂。如此恩情,华氏难以为报,只有将自己所知晓的关于赵国,关于白氏的一切都悉数告知。
白氏狡诈,他们本来就是赛罕安插在中原的棋子,不断向中原宗室贵族里渗透。若没有白氏策应,赛罕也不至于这么快席卷整个北方。
萧慕延与柳淑淑二人看着华氏带来的名单,均是倒吸一口凉气。白氏不仅出了一名王妃,连当初皇帝的后宫里还有一位白妃。世家里联姻白氏的也不在少数。还有白家的男子们,娶进府里的也都是高门贵女。远的不说,柳淑淑的长姐,韶华郡主便是其中之一。
“刘昱瑾已是丧心病狂,投靠赛罕,连祖宗不要了。”柳淑淑将这份名单交给柳阔,让他暗中彻查靖阳城内是否有与白氏勾结者。
萧慕延也没有声张,直到与刘昱瑾的人马兵戎相见时,这才命人在阵前大声揭露刘昱瑾勾结赛罕!
刘昱瑾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军心直接跌倒了尘埃里。
明明出发前,鲁王说萧慕延是谋逆,要违背朝廷,他们是为了天下苍生才出兵的。
可现在,鲁王竟然…勾结赛罕。
那可是鲁王啊!!!
不,刘昱瑾根本就不配为鲁王!!
“我的兄弟啊,你们要为这样背弃祖宗的人卖命吗?!我们为什么要自相残杀,让赛罕作收渔翁之利?!”
“当初参军不就是为了杀赛罕狗贼吗?!”
“莫兰河破,靖阳城破,我们的兄弟姐妹,我们的父母可都是死在赛罕人手里!刘昱瑾勾结赛罕,就是与我们不共戴天!!”
对面的士卒不断呐喊。
终于,一个鲁国士兵终于忍不住,红着双眼,怒而质问:“将军,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将军无法回答。
“将军,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无数士兵高声质问。
“这仗,我不打了。”
一个士兵扔下了武器,泪流满面。
身后的王宫督军怒骂道:“不向前者,斩!”
“斩吧!”那士兵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我没死在赛罕人手里,倒是死在了你手里!你斩吧!”
督军们忍无可忍,当场斩杀了那个小兵。正要以正军规,谁料四周的士兵们竟然一个接一个都放下了武器。
“你们——”督军们气的发抖,正要挥鞭,手却被一个副将死命握住。
副将喊道,“将军,我们跟着你是为了杀敌,我以为我们的敌人是赛罕!将军,我是个粗人,啥都不懂,若不是遇到了将军,怕也只是个武夫。将军你还记得吗,当初咱们在莫兰河,没粮食了,是那里的老百姓把自己口粮给咱们,一个老妪骗我们说她藏了许多粮食,可后来呢,她是活活饿死的!就这样,她还是把粮食给了我们。莫兰河,咱们败了,咱们逃了。可对面那些人,他们赢了,他们又把莫兰河夺了回来,如今我们要跟他们打吗?!”
督军将他推开,大声道:“詹将军,此人惑乱军心,当斩!”
“詹蒙!”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主将詹蒙猛地抬眼,萧慕延竟然策马走到了两军阵前。
“当年你我同为先王的先锋官,我们约好了要将赛罕赶出北方。没想到现在你我却是兵戎相见。”萧慕延笑了笑,随即正色道,“莫兰河被我又夺回来了!我们在莫兰河待了一个月,将那些牺牲在莫兰河的兄弟们的尸骨都捡了回来。如今骸骨放在了灵泉寺,一百个得道高僧日夜诵经,愿他们安息。可我想,这赛罕一日不除,战死的兄弟们一日都不会安息。莫兰河之耻,你愿意背上一辈子?!”
詹蒙嘴唇微动。想要说什么,却一句话都说出来。
“林世山那家伙已率五十万人马强攻赛罕。”萧慕延道,“你不想同去吗?”
詹蒙一声长叹,知道刘昱瑾大势已去,对身后众人道:“你们若不想离去,便走吧,我不拦诸位。”
只见他拔剑就要自刎,被一旁的副将心急手快的拦下了。副将们急得不行:“将军,你这又是何必!”
詹蒙苦笑:“我是主帅,自然不能投敌。”
“将军!”那副将急道,“您就算要全了臣节,可也要分人啊!”
萧慕延见到对方一阵混乱,当即下令出击!不过对方早已五斗志,见到越骑军攻来,纷纷放下兵器。
萧慕延见到被副将们按住的詹蒙后,更是一阵头疼:“你可真是好汉啊,连自刎都闹出来了!”
“他到底是王…”詹蒙话未说完,就被萧慕延毫不客气的打断,“他算个屁!卖祖求荣的货色!”
刘昱瑾得知前线将士竟然倒戈后,已顾不上愤怒,收拾了细软再次出逃。然而他哪里逃得过骑兵的追击。
终于在一处小镇,刘昱瑾逃无可逃。在见到萧慕延时,他已狼狈不堪。
刘昱瑾眼里粹着毒:“当初本王就该直接杀了你!”
“你杀过我。”萧慕延淡淡道,“只不过我命大,活下来了。”
“哈…哈哈哈哈…”刘昱瑾仰天大笑,“你还有那个所谓的郡主,不过都是跳墙小丑,我身上流着高-祖皇帝的血,若不是因为你们,我岂会去相信赛罕!!都是你们逼本王的!”
“对,是我们逼你的。逼的你丢了莫兰河,逼的你为了逃命连祖宗牌位都丢了,逼的你卖祖求荣勾结赛罕。高-祖皇帝在天有灵,定然会对你的作所作为感到欣慰!”
刘昱瑾咬着牙,愤恨的盯着萧慕延。
“你当然没有错。陷害忠良是错吗?刚愎自用是错吗?为了继承鲁王王位与承平皇帝一起玩弄权术,是!错!吗?!”
“你——”刘昱瑾想要反驳,可竟一个字也说不出,“不就是一死吗,你杀了我吧。”
“杀你?”萧慕延厌恶道,“我不会杀你,若我个人杀了你,那只能算是泄愤。我会将你带到回王城,你不是一直想要回去吗,现在如你所愿。你所犯的罪行,都会在靖阳府衙里审判!我不会让你死的不明白,正相反,你的罪行,我会宣告天下!”
四月,萧慕延五万大军回城。
同月,靖阳府衙见到了一位特殊的犯人——鲁王刘昱瑾。
柳阔主审。
经过半月的彻查,刘昱瑾如何与白氏勾结投靠赛罕,如何逼迫鲁王选他作为王嗣,所有他的所作所为,一桩桩,一件件,证据链完整,人证,物证齐全。
这场审判,不仅仅是府衙内官吏参与,靖阳王城内的世家,学生,将领和部分百姓士兵也一同以观审人的身份参与。
经过两天的审判,刘昱瑾定死罪!当日行刑!
柳淑淑并没有去刑场,而是去了奉先殿,对着历代鲁王神位上了香。
“父王,母后…鲁国现在很好,整个北部防线已重新塑起。鲁国的将士们很快就要与赛罕决战了,请保佑鲁国,保佑我们。”
柳淑淑静静看着神位,她的父王,母后,兄长,还有姐姐们都为了整个北方奉献了自己的生命。
柳淑淑伫立良久,直到吴嬷嬷出声提醒,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流了泪。
这场因赛罕而起战乱已经持续太久太久了,而现在,也该结束了。
第112章
四月末, 萧慕延携三十万人马与林世山的五十万大军汇合。当年那些跟在老鲁王刘豪身后的小郎君们,如今都已长成为独当一面的赳赳男儿了。
这一战,注定是群星璀璨的一战。
薛景之,燕平,何志,林世山,被后世称为开国四将,尤其是以薛景之为首。身为萧慕延的先锋大将,携十万先锋将士们冲锋陷阵,如一把尖刀直接插在赛罕人的心口!
霍乱北方大地近三十年的赛罕一部经此一战后, 一蹶不起。被萧慕延追击退到了漠北深处, 再无力组织大战。
萧慕延当即以雷霆之势一统北方六州!
这也注定是名臣辈出的一代。
柳阔、公孙昊、王泰、钱耀远, 郭羽, 公孙柔, 郭思盈都在这个时代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到了六月, 天气逐渐转热。靖阳城内的气氛却比天气还要热烈, 随着赛罕战败,北方一统,萧慕延称王的呼声也越来越高。
六月末, 靖阳祭天。
萧慕延于宣政殿称定北王。
刚做了六个月的大将军夫人的柳淑淑也一并升了职,成为王妃。
刘昱瑾已经伏法,但他从南边带来的一些将领却留了下来。有的冥顽不化的, 按照其功过交由柳阔来审。
但像董翰这样识时务者, 萧慕延不计前嫌, 委之以职。
“北人善马,南人善舟。梁朝小朝廷在南边,以江水为天堑,我们贸然攻去定然不妥。”萧慕延曲指轻叩桌面,“像董翰这样的水师将领,正是我们所缺乏的。”
在座众人大部分都是长于北方,就连萧慕延自己也只在年少时去过南边两次,那还是跟着父亲去南边游学,并未待太久。
唯有公孙昊,公孙柔二人是土生土长的南方人。
萧慕延看着最新绘制出来的图舆,最终道:“以清河镇为据点,一步步向南边推进吧。”
梁朝的南方小朝廷如今依旧代表着正统。若要铲除,必定要有一个明面上能过得去的大义。
“是时候重审楚祭酒一案了。”管素缓缓站起身,负手而立,“承平皇帝昏庸无能,谋害忠良,永乾帝,魏王得位不正,梁朝,气数已尽!”
当年参与过楚祭酒谋逆案的老人已经不多了,除了管素,就只剩下清河县令孔沛还有几位早已归隐的儒者。
再见孔沛时,萧慕延很是惊讶。
这不就是当初借给他驿站快马的那个老头儿吗。
“萧将军,我们又见面啦。如今小老儿应该称呼您一声王上了。”孔沛缓缓一礼,被萧慕延连忙扶起。
“老先生,你…”萧慕延感情颇为复杂,“你早就知道了?”
孔沛捋须笑道:“承平十四年,小老儿曾有幸去过靖阳,得蒙先鲁王召见。那时候的萧将军,可真的是少年意气啊。”
萧慕延:“不,我指的是更早之前。”
孔沛突然探头往萧慕延身后望了去:“莫不是管素那老货与您说了什么?”
莫名躺枪的管素咳嗽了好几声。
萧慕延微微一哂:“曾经天下书院之魁首的青林书院山长谭沛老大人化名孔沛,在北方清河镇当一小小县令实在是屈才了。”
孔沛道:“修生齐家治国平天下。老小儿当年选择独善其身,每每想来后悔不已。尤其是看到你们这些年轻儿郎们奋勇杀敌,老小儿更是羞愧难当。清河镇的确很小,其城不如东望一半,其民,只有寥寥数千。然而老小儿当了个这个清河县令后才明白,这民政若说小,天下间何为大?老小儿如今也活不了几年了,还能干几年就是几年吧。”
过了几日,又有几位当年楚祭酒一案的儒者赶到清河镇。这些以往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大儒们,令柳阔公孙昊等一众小辈是大开眼界,只差拿上签名版去要个签名啥的。
有了大儒们的号召,文人士气极浓的南方也开始分化。
梁朝气数已尽,南北一统势在必行。
九月,萧慕延于靖阳称帝,年号建元。
这大约是史上最快的帝后升职记录了。柳淑淑的王妃还没当满三个月就被册立为后,宣告天下。
然而天下并未完全太平。
已被逼至一隅的梁朝皇帝依旧负隅顽抗。
不过这中原大陆,已十之有九尽归萧慕延所有。战争虽然还在继续,但全国范围内大规模的作战不会再发生,百姓们都渴望着休养生息。
这些军事政务固然牵扯着萧慕延,但眼下,已称帝的他却开心不起来。他的皇后,在天气转冷后便病的很沉重。
太医说,其实皇后自当年赛罕十万大军围攻靖平,靖平守城一战后身体就一直亏损者。
若是好好修养也许还能养的回来,偏偏她劳心劳力,如今是积劳成疾爆,又因天气原因,便一下爆发出来了。
“朕不想听这些废话!”萧慕延怒道,“朕只想让皇后好起来,若是医不好皇后,你们的脑袋也不用留了!”
柳淑淑已从中宫移至宣政殿后的寝殿内。对这样不合规矩的做法,以往还会嚷嚷着不符合祖制的朝臣们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至于是什么原因?
一个朝代的开国皇帝岂是被百官们牵着鼻子走的?
柳淑淑虽然病的很重,但偶尔也能起身。听到萧慕延在外面吼太医,突然想到以前总看到一句,说是太医乃封疆王朝皇宫里的高危职业,不禁自己给自己逗乐了。
等萧慕延走进时,见她笑着,心头快被她给弄化了。他心里心烦意乱,但对上柳淑淑却依旧沉稳,仿佛说的每一句话都令人信服。
“太医说你累着了。”萧慕延道,“从现在开始,你不许看那些宫务,宫外的事情也不许再碰了。听话,好好养病。”
柳淑淑也知道此时不是逞强的时候,伸手盖在萧慕延的手背上:“好,我都听你的。”
然而柳淑淑的身体还是一日复一日的衰落下去。
她沉睡的时间越来越长,甚至睡了一天一夜都不曾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