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李春娥亲自向万府递上名帖。府里的管事娘子引她去了垂花门,便由院内的丫鬟引路。李春娥不敢拿大,随手塞了丫鬟一角碎银子,丫鬟对她也很客气。
李春娥问道:“若是三少奶奶这会儿得了空,不知能否去与少奶奶说说话?”
那丫鬟道:“娘子在这儿稍坐片刻,这会儿少奶奶正与夏记的安掌柜说话。”
安掌柜?!
李春娥有些发愣,屋里的丫鬟向她们招手,那丫鬟道:“少奶奶请娘子进屋说话呢。”
李春娥赶紧谢了谢,随着那大丫鬟去了里屋。刚掀开门帘子,就瞧见圆桌旁坐着一二八女子。一身嫣红与茶白相间的细纱襦裙,裙摆处绣着小巧玲珑的桃花,栩栩如生。最让她吃惊的事这女子竟然不是夏君妍,而是一直跟在她身边的那个不起眼的小丫头,似乎叫什么安小玉来着?这种小角色竟然也成掌柜了!
“我正和安掌柜说着今夏的衣裳绣什么花样好看呢,周家娘子便来了。”三少奶奶笑道,“快坐过来,周家娘子是针线上的行家了。”
“娘子可是我的前辈了。”小玉缓缓起身,向李春娥微微福了福,柔声道:“我们这些晚辈以后少不得要多麻烦娘子提点一二。”
李春娥心里颇不是滋味,脸上还要笑的格外灿烂:“安掌柜太客气了。大家都是做的针线上的事,我也只是仗着年纪大些罢了。”
李春娥不知道是怎么过得这一个下午,耳边充满着安小玉和三少奶奶之间的浅笑和交谈,而她几次提到单子的事,三少奶奶都将话题又拐走了,继续和安小玉谈天说地。
直到最后,李春娥从万府离开后,才发现自己竟然什么正事都没谈成。
——她真是…
怎么会这样!
果然是夏君妍那个小蹄子在背后捣鬼,万府的单子真的让夏记拿去了吗?是整府的单子还是只有主子或者下人的?
李春娥头昏脑涨的回到府中,前院的丫鬟跑来说老爷今儿不来用饭了,让她早点歇着就成。李春娥立刻冲了出去,远远就看见隔壁宝姨娘院子里灯火通明,前院书房的小子守在院子门口。
“没时间来我这儿用饭,倒是有心情逗那个贱人!”李春娥闭上眼,默默运气。周围伺候的丫鬟一丝大气儿都不敢喘,各个敛神屏气的站在一旁。正院里,安静的让人害怕。
“李春娥见到小玉后,应该就会通知各处绣娘了。”夏君妍夹了块肉片,“万府这块肉,就算我想咽,李春娥也会让我吐出来。”说着,直接放在嘴里嚼碎了咽下去。
“三少奶奶还真让我们帮着裁一件夏裙。”小玉这几天去万府也算是有收获,“我已经将样子交给咱们的绣娘了。”
“这几天将我们的绣娘盯紧点。”夏君妍可不希望她在外面给李春娥下套,结果自家后院起了火。“我之前要让她们给我签了一年的契,若是她们把咱们的样式透出去,依着契约要赔偿我五百两白银!但周记财大气粗,要是真让他们把人给说动了…”
夏君妍一顿,见众人都望着自己,顿时笑道:“那咱们就白赚了五百两,这秀衣阁再换一批绣娘便是了。咱们坐在屋里什么都不用做,每换一批周记都送五百两银子来,这买卖…哈哈哈哈哈。”
小玉钱贵姜小莲一个个无语的看着夏君妍,互相夹菜道:“来来来,吃饭吃菜,今儿这肉不错啊。”掌柜的又犯病了,哎…
一直到了八月中旬,万府依旧没有松口的迹象。
李春娥身心俱疲,万幸的是镇上各处的绣娘都稳住了,老实待在原来的东家。听说夏记出到了一月四钱银子的月钱,但没有一个绣娘敢去接活。可盯着夏记那边的人也说夏君妍似乎也还没接到万府的单子。
万府到底在想什么!
偌大云安镇除了周府外,还有谁能够包下他们全府的衣裳!
“您看这万府是不是觉得咱们的价钱要的高了?”孙掌柜道,“咱们之前将降了一分利,但对万府这样并没有降多少。”
李春娥顿时道:“铺子里降利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碎布,咱们每年送到万府上的可都是上好的布料,现在给出的价钱已经是最划算的,若是再降,这买卖就没法做了!”
见两位掌柜一时半会儿也没什么好对策,李春娥也只好让他们下去再好好想一想。仅这一笔单子每年就会给云安镇上这一处周记布庄带来净三百两的利润,而镇上有名的聚福楼一年下来也不过是一百两左右的进出,可见其利有多大。万府的单子拖了这么久,已经有其他几家布庄蠢蠢欲动了。
李春娥打算再写帖子,思量与其真的让别的铺子给抢去了,不如还是她这边降价好了。只是这样一来,这笔单子恐怕就赚不了多少了。
李春娥揉着额头,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因为降价而烦恼。而夏君妍七月十五开的张,如今一月过去,也不见她降价,每天还照常开张。
“一切的商业竞争都是为了赚钱,而降价只是一种手段。当这种手段成为自己的困扰后,带来的伤害远远比给对手造成的要严重的多。”夏君妍难得正经的与铺内众人上课,“所谓一动不如一静,只要你有所行动,所要顾虑的东西就会越来越多。”
小玉肃然道:“现在万府应该会松口了。他们拖了周记快一个月,也不过是想趁这个机会让周记便宜些。只要李春娥舍得万府的利,这笔单子她就拿下来了。”
“是啊。”钱贵急道,“等李春娥空出手,就该来对付咱们了!”
谁料夏君妍却扔出了一剂重磅炸弹:“万府已经不会用周记的布料了。”
“什么?!”众人一惊。
夏君妍神秘一笑:“事到如今,咱们周大娘子现在应该已经发觉周记每日的流水有些不对劲了。”
周记,李春娥照例在每月中旬翻看铺子里的流水账,惊讶的发现从七月下旬到现在,几乎每隔几天就有镇上的娘子来退货!
“这是怎么回事!”李春娥重重摔了账本。
这一个月来她为了万府的事来回奔波,最终还是在原来的基础上减了一分利,万府那边总算是有松口的迹象,结果自家铺子的日常买卖竟然出了这样的差错!
孙曹二位掌柜有苦说不出,这账哪怕是大老爷来查他们都能解说一二,可偏偏是李春娥。最后还是孙掌柜硬着头皮道:“也不知是从哪里传出来的,说咱们周记的布‘不干净'。”
李春娥急了:“你把话说清楚些,什么叫不干净?”
孙掌柜只好道:“外面有人说,娘子您的兄弟专发死人财,咱们周记有您兄弟的股。用咱们周记的布裁衣裳,穿在身上会招上不干净的东西…”
“东家!东家!!”
李春娥眼前一黑,竟直接晕死过去了。
茶楼里,说书先生正讲着一村中恶霸与赌坊勾结,霸占旁人的良田,又将其女卖入青楼的故事。虽未指名道姓,但这世上从来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里面还有人在推波助澜。
夏君妍点了一壶茶和糕点坐在莫如深身边,问道:“这故事好听么?”
莫如深品了口杯中香茗,隔着袅袅水汽见夏君妍那坏的冒泡泡的笑容,突然很想捏一下她的小脸蛋。努力压下那股冲动,低声道:“写的…很好。”
第八十三章 处置
夏君妍笑的灿烂:“之后可能就要麻烦莫大哥了。”
莫如深暗卫出身,自他应下夏君妍请捕快们去各个茶楼听书时就猜到这小妞打的什么主意。声东击西,徐徐图之,首尾相顾,别的不说,只夏君妍这份缜密的心思倒还真是个做内卫的好材料。
二人说不了几句话,突见几个混混模样的人闯了进来,二话不说直接朝着台子上的说书先生冲了去。人群中的捕快们正听得热闹,立刻就拍了桌子站起来。
“这是做什么!”吴大难得有个休息日,此刻穿的自然是常服。那几个混混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见到吴大出头,直接抄着木棍就打来。
吴大在这云安县当了多少年的捕快了,就算有刁民,见着他也老实了。这些混混直接出手,倒是把他给吓了一跳,赶紧弯腰躲开,但背后还是被挨了一棍子。
“哎哟我的腰!□□的!老子今天不扒了你们的皮,老子就不姓吴!”吴大气的手抖,偏偏今天他又没有配官刀,双拳难敌四手,竟被逼到了一个角落里。
“识相的就滚远点!”混混头子朝地上呸了一口,“把那个说书的给爷爷捆过来,掌嘴!”
说书先生头发白了一半,此刻吓得坐在地上。
混混头子正要将他拽起来,刚伸手,背后不知何处突然一阵剧痛,惊的他捂着腰直跳:“谁,哪个暗算老子!”
吴大正要对骂,见着二楼走下一人,立刻就闭上了嘴,麻利的跑到那人背后,一脸洋洋得意。
“你小子活的不耐烦了吗!”混混头子见着一个人高马大的来了,但仗着自己人多一点也不怵。
夏君妍扶在二楼栏杆处,目光一直追随着莫如深。莫大哥这是要出手了吗?左勾拳还是右勾拳,来一记扫腿吧,哇卡卡卡,那大长腿,看着就赏心悦目啊。
好的,混混要出手了,只见他跑向了莫如深。是的,他开足了马力,他伸出了左手!他换了右手,好的,这其实是一剂右勾拳,莫如深能躲开吗?!
夏君妍看热闹不嫌事大。莫如深出手了,没错,他出手了,他抬起了右手,他——
咦?
混混头子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那块牌子,铁质令牌上明晃晃刻着一个“捕”字。
莫如深轻轻扫了一眼这小混混,对吴大道:“拿下。”
这样就结束啦,夏君妍失望的叹口气。正好莫如深抬头对上了她的眼神,夏君妍赶紧转过身,继续扮小女子喝茶状。
李春娥呆坐在周记中,手中的账本半个时辰都没翻动一页。她终于查到那流言的来历,原来是有人写了个话本子送到茶楼了。
虽然都是用的化名,可明眼人一看便知道这故事中的恶霸就是她的兄长李胜荣。周记里根本就没有李胜荣的股,可这又有什么用呢,外面的人都知道她是李胜荣的亲妹妹。李胜荣都被判了绞刑,可见他犯了多大的事,寻常老百姓那里敢和这种人有什么牵扯,可偏偏周记就有!
现在外面都在说周记的东家和李胜荣一起为霸乡里,用他们的布做衣裳亏良心。周记降价就是因为心里有鬼,不然好端端的布,凭什么这么便宜的拿来卖。
明明都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却被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连之前万府迟迟不签周记今年的单子都拿来佐证了,若不是万府察觉到周记有鬼,为什么以前都是七月签,偏偏今年拖了这么久呢。
李春娥捂着胸口,自上次被气晕后一直没好利索,现在胸口还有些隐隐作痛。她真是小看了夏君妍了,没想到这女人竟然用了这么毒的计!
一个小丫鬟急匆匆的跑进来,样子还有些慌张:“娘子,大事不好啦!”不等她说完,后面紧跟着进来了好几个捕快,为首吴大哪里还有平常客气的模样,一脸狰狞的笑道:“周家娘子,跟我们走一趟吧。”
李春娥一脸惨白,嘴里还要强硬,却直接被捕快们拖走了。吴大揉着腰,之前那一棍子真是挨狠了,此刻见到幕后黑手李春娥,恨不得赏她两脚。
“叫大爷来!”李春娥猛地惊醒,不断地在捕快手里挣扎,拼命对身后的丫鬟喊道:“快回去叫大爷来,这都是夏君妍那个贱人的毒计啊!!!”
捕快们听着心烦,直接拿了布塞她嘴里,拖去衙门。
县衙里,悠闲了一个多月的柴县令,一脸无奈的坐在大堂上。夏君妍颇为不好意思的站在一侧,冲他笑了笑。柴县令叹口气,一副“我好累,你们不要在闹了”的口吻问道:“这么说,夏掌柜这次是人证了?”
夏君妍狗腿的点头:“是啊。今儿我去茶楼听说书,正好就遇到这些人来闹事。当时把我吓得啊,幸亏有莫大人…还有吴大人,才保的大家平安呢。”
说书先生也哆哆嗦嗦的站在一旁附和着点头:“要不是衙门的大人们出手相救,老小儿今儿指不定就要去见阎王了。”说着,还擦了擦眼角,刚才那一下可把他给吓得不轻。
不等李春娥来,这些从隔壁县来的混混就把什么都招了。李春娥查到关于周记与李胜荣之间的风言是从茶楼那里流出来的,打算暂时不理其他,先震住茶楼再说。让茶楼知道怕人,她在来问话,茶楼自然就会将话本的来历交代的一清二楚。
夏君妍看着再次跪在大堂中的李春娥,心中颇为感慨。早在她识破李春娥的伪装后,她便发现这个女人着实心狠手辣。普通后宅女子一般也就是口舌相争,但李春娥第一次出手便是勾结了赌坊的打手来。
她从来不在乎旁人的生死,只要触动了她的利益,她就要人死!所以夏君妍才会如此笃定只要李春娥查到茶楼那里,就肯定会买动混混来闹事。只是没想到这么巧,让她自个亲自撞见了。
“县令大人,民妇冤枉啊!!”李春娥还在哭诉,跪在地上膝行上前,却被捕快们的水火棍拦下,不得已,只好继续哭道:“民妇根本就认识这些人。民妇好歹也是一府娘子,怎么会认识这种下九流的人物呢。他们说这都是民妇指示,证据呢?!”
“周家娘子,你这是过河拆桥啊!”混混头子顿时急了,“明明就是你让身边的丫鬟来对我们说只要砸了茶楼的摊子,就给我们五十两做报酬。县令大老爷,小的身上还有五两银子的订金,这银子上面还有云安县衙的印迹啊!”
“带有县衙印迹的银子多了去了,又如何说这是民妇给的!”李春娥继续喊冤。
柴县令微微蹙了眉,每次来断这种芝麻大小的安子他的头好疼。又瞧了一眼夏君妍,这丫头站在一旁蠢蠢欲动的,柴县令心道若是不给这丫头说话的机会,她也会制造机会,便干脆道:“夏掌柜作为今日一案的人证可有话要说?”
夏君妍上前一步:“方才赵元说他们一直都是和李春娥的丫鬟接触,不如让他们口述此丫鬟的长相穿着。再传回周府,将周府丫鬟宣到衙门里,挨个辨认。举凡在七日内用探亲、生病等借口离府之人全部都是重大嫌疑人,应立刻传回!”
柴县令一听头都大了,正要推辞,夏君妍肃然道:“赵元一行并非我们云安县人,却可以为五十两银子来大人管辖之地的茶楼闹事!若不严惩,今日可以有旁县人为五十两银子来茶楼闹事,明日就有人为一百两银子来云安县杀人!如此以往,云安百姓何在?县令大人何在?!”
——丫头,你够了!你丫的不去当御吏骂皇上真是屈才了!
柴县令正要出言安慰一两句,夏君妍突然行了跪下大礼,朗声道:“请县令大人为云安百姓做主!还一方清明安宁!”
柴县令委屈的瘪瘪嘴,幽怨看着夏君妍。吴大早就想报那一棍之仇了,此刻被夏君妍说的热血沸腾,立刻就站出来大声道:“属下愿意前往!”
——皇上,老臣再也不跟那些御吏一起起哄骂您了。qaq
“去吧,胆在云安县内为非作歹之徒,本官一个都不会放过!”柴县令扔了签字,吴大一脸激动,大声道:“是!!”
李春娥彷如雷劈,浑身冷汗直冒。上次与刘五合谋时她便是让的丫鬟出面,明明那次相安无事,为何今天…为何今天!!
比人缘,她在云安县经营多年,哪里都有朋友;比家世,她乃周记当家娘子,夏君妍不过是个村姑,在云安镇将将立足;比势力,周记遍布两府七县,黑白两道都吃得开,不然她也叫不动那些打手…
可为什么现在跪在衙门大堂里的是她?而夏君妍那个村姑竟能好好的站在那里!
她不服!!
夏君妍冷冷看着李春娥。上次就让她用这种借口骗过,今天还想要在故技重施?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自作聪明的蠢货,总觉得别人都是蠢得,就她一个是聪明人,而现在,这位周大娘子算是要自食恶果了。
吴大的动作很快,李春娥的胆子也是够大,那小丫鬟竟是直接就藏在了府里。不到一个时辰,吴大便将人给带了回来。
小丫鬟披头散发,一见到李春娥便扑了过去:“娘子救我,娘子救我——”
事已至此,李春娥哪里还撑得住,整个人顿时就摊到在了地上。那丫鬟哭哭啼啼,见李春娥一句话都不说,不等发问便什么都招了。也不知吴大拿她时说了什么威胁话,竟然将李春娥与刘五勾结,想要设计夏君妍的事也一并说了出来。
“…娘子让奴婢去找赵元他们砸茶楼,还说如果…如果遇到了夏掌柜就将她打、打死。…之前,刘五还在的时候…所以娘子就让奴婢去了赌坊,我们娘子说只要施恩给夏掌柜,就能让夏掌柜听她的话,到时候她便可以随意拿捏夏掌柜…县令大人,奴婢知道的都说了,求县令大人饶了奴婢一命,奴婢都是按着娘子吩咐才去做的这些事,奴婢真的什么都没做啊…”
“我打死你这个小贱人!”李春娥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突然就扑到了那丫鬟身上,眼里布满了红丝,“是谁让你这样陷害我!你这黑了良心的东西,为何要置我于不义之地!我打死你!”
“放肆!”柴县令拍了惊堂木,四周的捕快立刻将二人架开。
李春娥脸上一片绝望之色。耳边还听到夏君妍在一旁对着衙门里的捕头大人问:“这种幕后之人的刑罚应该怎么判…”
不等那捕头说话,夏君妍自己便回道:“我记得闹事聚众斗殴者,笞四十,元凶罪加一等,笞五十。以诈欺官,欺百姓者,同盗贼论处,流三千里。不过她没有得逞,要减二等,便是流放一千里。”
柴县令略有些出神的看着夏君妍,他对本朝律例还没个丫头熟!而衙门的师爷自审案开始便在看律例了,此刻官衙大堂内静了片刻,师爷悄悄走到柴县令身边,回道:“好像夏掌柜说的是对的。”
好像?!柴县令顿时挑了眉。师爷尴尬的笑了笑,此案涉及到斗殴,又涉及到欺诈,律例又这么厚,一时半会儿他也翻不过来啊。
柴县令挥了挥手,让这吃白饭的玩意儿退下!顾他还不如顾夏君妍来当个师爷哩,连伙食都包了。清了清嗓子,拍夏惊堂木,直接宣判。
李春娥一听,什么希望都没了。明明她是大名鼎鼎周记布庄的当家娘子,锦衣玉食,呼奴唤婢,转眼间竟成为罪妇被流放一千里,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落到这样绝望的境地。
夏君妍的铺子照旧,而她什么都没了。流放的人几乎没有活下来的,多数都会死在半道上。
李春娥被直接拖去衙门大牢关押,其他诸人按律笞四十,那丫鬟虽是干的传话的活,但实际上做得却是帮凶的事,与元凶比罪减二等,仗六十,徒二年。
夏君妍看着李春娥的背影,她却是很清楚李春娥如何一步步走到现在这一步的。多行不义必自毙,自以为是的愚弄他人,这样的人最后定会玩火*。
李春娥被关押的事立刻传回了周府,周大老爷勃然大怒,原本李胜荣的事给周记的名声抹了黑,李春娥竟又做了这种胆大包天的事,对周记来说更是雪上加霜。周大老爷立刻写了休书,周府与李春娥从此各位路人,生死无干。
府里的人哪里敢劝,就连李氏都不曾上门来替李春娥言说一二。一时间,李家对李春娥避之如蛇蝎。但案子的流程必须要见李春娥的家人。周府一封休书与她路人,李氏只能硬着头皮前来回话。
“姐姐救我,姐姐救我!!”李春娥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拼命从牢房里将手伸出去抓李氏,“流放不会死的,只要给银子打点官爷过一二年我还能回来!姐姐,你去周记账上支银子,我回来后定会百倍的还给姐姐的!”
李氏挣脱着,不断拍打她,往后退了好几步,嫌弃又带着一丝苦恼道:“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哪里认识什么官爷,妹妹只要路上老实些,这流放一千里,不过一两年的功夫也就过去了。况且周大老爷都将你休了,哪里还有银子啊。我给你带了些吃的穿的,这一路是向北边走,听说哪里比咱们这儿冷,你自己多照顾自己啊。”
李氏送完东西赶紧从牢房离开,她还有儿子,可不能和李春娥在纠缠下去。
“姐姐——”李春娥一声惨叫,但很快也就没了声音。看守的牢头拿了布塞她嘴里,李春娥瞪大了双眼,目呲欲裂,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样,呆呆的站在那里。
三日后,李春娥押往州府。
夏君妍去看了一程,不过在大牢里待了短短三天的时间,李春娥却衰老了几十岁。她手带枷锁,佝偻着身躯跟在衙役后缓缓行走。渐渐的,消失在了夏君妍的视线中。
第八十四章 强硬
回到铺子后,夏君妍并没有露出多少高兴的神色。原本小玉等人还想借着这个机会庆祝一番,见夏君妍这番模样,顿时都将笑都收敛了些。
“姑奶奶这是怎么了?李春娥被流放的大快人心,姑奶奶咋看起来还不高兴呢?”钱贵挠着头,他还盘算着几天的晚饭是不是可以多加两个菜,再喝两杯小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