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仗还没打到博陵呢,刺史大人就如此禁不住事。临危不乱这四个字,刺史大人可懂是什么意思吗?!身为朝廷命官都慌了神,你让那些小民如何自处?!”
魏文杰被训斥的半声不敢反驳。
聂冬却是越说越气愤,抖着手指向众人:“发现粮草缺少后,第一时间不去找粮食,反而急着去定罪,连证据都不收集,只凭自己的怀疑便直接上本,轻重缓急都分不清,朝廷养你们这些人作何用!本侯为了此事,连自家府邸的库房都给了府衙,到头来竟落得如此下场!呵呵呵呵…这就是我易州刺史的办案之法,一月前赵县药材被挪用时,魏刺史你又在何处?!那时怎么不见你上本了?!原来刺史也是柿子赶软的捏吗?!”
“父亲!!”
随着霍文钟的惊呼声,聂冬笔直往后栽去,霍文钟眼疾手快的当了肉垫,一直守在门外的薛太医听到动静背着药箱就冲了进来。
“老侯爷怎么又晕了?!”薛太医惊呼,“早说了不能让侯爷动气,须得静养,大郎怎么就是不听呢!”
“自从赵县回来后侯爷的身体便亏损的厉害,前阵子又为粮草之事忙晕了,今天醒来第一句话就是问粮草。”薛太医急道,“大郎啊,老侯爷已经受不得什么刺激了!”
魏文杰不信会这么巧,大步上前:“博陵侯他…”
霍文钟猛地起身,一把拽住了魏文杰的衣领,“小子非要将老父活活气死才肯罢休吗?!”
“大郎莫要冲动!”张义鸿哆哆嗦嗦的劝道,“现在赶紧给老侯爷医治才是正事啊!”
只见薛太医又是施针又是掐人中,可老侯爷偏偏就是不醒。所有人的心顿时被提了起来,老侯爷这幅模样怕是真的…
霍文钟立刻叫来了秦苍和其他几个侍卫,众人小心翼翼地将老侯爷抬上马车直接回到侯府。剩下的几人面面相觑,张义鸿直接看向了沈江卓:“老弟啊,你看我们这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沈江卓顿时道,“张大人,您快给大家伙儿拿个主意吧!”
张义鸿没想到自己竟然被沈江卓抢了先,很显然大家都不想和气死朝廷列侯这事儿沾上关系,奈何他身为县令,沈江卓能往后缩,他却是连个缩的地方都没有。
“这…魏大人还是随本官一道去府衙吧。剩下的人各归各位,协助运粮官们转运粮草!”张义鸿咬牙道,“不许再有任何纰漏了!仓曹掾何在?”
“下官在!”
“今日之内重新将各处粮仓清点一遍,一旦有发现有数量不对的情况,立刻报来!”
“是。”
又看向沈江卓。
“你与陈功曹一并去府衙取来所征民夫的名册,一一问清自入城后所有人的去向,一旦有言语不清之人,先拿下再说!”
陈功曹原本已快绝望,听到张义鸿让他去处理民夫之事后顿时打起了精神。没错,他乃博陵功曹,处理此事最是合适不过!
而博陵侯府里此刻已经炸开了锅,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老侯爷被魏文杰活活气晕之事。
“就这样放过那个王八羔子吗?!”霍家四郎挥着拳头,气的双眼发红。早在三月时疫的时候,他就被聂冬送到了易阳郡城里一处大儒家中求学,这也是聂冬深思熟虑之后下的决定。
霍文钟和直接搅入霍文萱意图弑父之事的老二霍文敏是不能轻易放离侯府的,当时聂冬自己很想死,但对于侯府,他觉得至少要给原来的博陵侯留下香火。万一时疫蔓延到了博陵,至少霍家老四以及以几个被送到学堂的小孩子还能逃过一劫。
霍四郎明白父亲是想将他送到安全之地,比起霍文钟被是聂冬后来的所作所为慢慢感动的不同,霍四郎在去易阳郡城的时候,就已经哭了好几场。姨娘去信给他说是时疫已被控制,让他赶紧回来,没想到刚回府没几天,他爹就被气晕了两次!
霍文敏也来到了正院,随着老侯爷越来越信赖霍文钟,他也渐渐歇了和霍文钟一争高低的心思,只是此刻也颇为愤愤不平:“大哥你可要为父亲讨个说法啊!当初在赵县的时候,魏君廷就百般的为难父亲,如今他儿子一个六品芝麻大的官,不过是仗着刺史可闻风而奏之权,就可以肆意污蔑列侯,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魏文杰…”霍文钟咬牙念着这个名字。从他入博陵侯,便是直奔城南粮仓,显然是有备而来,却没有料到他们侯府的粮仓还有一处地窖。
“二弟四弟,你们放心,我这做大哥的也不是窝囊废!”
霍文钟已决定上本京城,连送这封奏折的人他都想好了。
“奴婢这就回去!”邓公公郑重收下,“大公子放心,这封奏折奴婢定会带给圣上!”剩下的半句话大家都心知肚明还有太后。
卧房之中,聂冬揉着捂着人中,为了逼真,薛太医那一下子实在是太重了!幸好老侯爷的身子本就破,反应也有些慢,他倒是还能忍得住。薛太医赶紧露出一个谄媚的笑:“侯爷您放心,下官真的没下重手。其实这几日您一直在府里倒真是在静养,侯爷还是不要太过劳心才好。”
聂冬哼了声:“本侯倒是想轻松些,可这一大摊子事又该怎么办?”敌方不断挖陷阱,偏偏我方还有猪队友,简直不能更糟心!
薛太医也只是例行一劝,病人听不听得进去,他就没办法了,见秦苍进来,便借口去看药炉暂时退下。
秦苍微微垂头:“侯爷,大郎求见。”
“也是时候了。”聂冬笑了笑,“他若还没察觉,本侯还真不放心将这侯府交给他。”
第50章 还击
霍文钟怀着复杂的心情来见他爹。都到了这个时候,若他还猜不到城南粮仓里有他爹的手笔, 他这个嫡子也就白当了。只是到底是什么时候, 老侯爷就做到了这一步?
嫡长子的身份让霍文钟颇为自得,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是博陵侯府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长大后, 每日看见他爹荒唐的模样,霍文钟更是直接将自己放在侯府大家长的位置上, 万事替侯府打算,时不时还要给他爹善个后。天长日久,霍文钟已经习惯了他爹整日无所事事, 而侯府里的佐官们在一旁看了这么多年,渐渐地, 也一致认为霍文钟完全符合继承侯府的要求。嫡长子的身份固然是这些佐官心中的加分项,然而在老侯爷不管事后,霍文钟的能力也是大家看在眼里的。
可这一次,霍文钟觉得自己那炙热心被浇得透凉。只不过对上了一个小小的六品刺史,他竟然手足无措。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布下了天罗地网, 而他竟然怎么都走不出来。可他爹不过是轻巧的说了几句, 便把被逼到绝境的博陵侯府拉回了人间, 然后轻轻一伸腿, 对方就被踹到悬崖边。
他真是太自大了!
霍文钟垂着头轻轻咬唇,他理所当然地训斥霍文萱总是惹老侯爷生气,可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一直都在轻视他父亲呢。
“大郎来了啊。”薛太医刚走至回廊下便遇到了霍文钟,“正好侯爷已经醒了, 您赶紧去吧。”
霍文钟点点头,看向薛太医的目光却带着打量。薛太医被他盯着浑身不自在,随意寒暄了几句就赶紧告退了。
自从薛太医来了后,老侯爷就基本不宣府里的伍郎中了。霍文钟也打不出他爹的身体到底如何,不愧是伺候宫中人的太医,薛太医的脸色从不会出现任何不正常的神色,无论何时,他都是那医者淡然的模样。
去见老侯爷的这一路,霍文钟将赵县还有如今转运粮草的事全部过了一遍,越想越后怕,他自诩要经常替他爹善后,可如今却是他父亲托着病重的身体来给整个侯府善后。若今天着的是他霍文钟是侯府的当家人,博陵侯府又该何去何从?
“你来啦。”
听到他爹的声音,霍文钟赶紧回了神:“父亲可好些了吗?”
聂冬已换了身家常衣裳,坐在案几后,半靠在身旁的引枕上,单手伸在案桌上轻轻叩击着桌面,少顷,缓缓开口:“大郎觉得本侯现在是好…或不好呢?”
霍文钟肃然道:“父亲操劳过度,又被人凭空冤枉的有口难辩,竟被逼晕了去,若不是薛太医乃国手,父亲怕是…如今好不容易醒来,实乃万幸!”
“本侯醒了吗?”聂冬道,“本侯怎么觉得自己现在头还是晕的呢。”
霍文钟秒懂,立刻接道:“父亲的身体状况几经反复,时呈凶状,儿子忧心不已。”
果然是猜到他是装晕了啊。
聂冬终于能松口气了,他可不希望自己身边全是猪队友。
霍文钟见他爹脸色有些好转,便试探问道:“儿子有一事不明,父亲您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现他们要在粮仓动手脚的?”
“本侯不是算命的。”聂冬道,“哪里有人会一开始就想到这里呢,不过是防范罢了。”
霍文钟更为困惑。
看着这个身高一米八几的大帅哥,聂冬说不嫉妒那是骗人,明明他穿越前也才二十四岁,哐当一下穿成了风烛残年的老大爷,聂冬私心是很不想见霍文钟的,免得受刺激!男人也是在乎外貌的好么,尤其是身高和肌肉!不过从这件事看出来霍文钟没他阴险…啊呸,是没他聪明,聂冬终于平衡了。
“你还记得那两道圣旨吗?”
聂冬指了指案桌,霍文钟犹豫了一会儿,见他爹没什么其他的举动,便上前一步,跪坐下来将圣旨拿起重新翻看。
“本侯问你一个问题,若有一天你做了两件错事。第一件是将衣裳裁破了,第二件是你放火将侯府给烧了。你说,本侯会训斥你哪一件?”
霍文钟怔住:“这自然是后者!”
“那你再看看这道圣旨,”聂冬道,“家宅不宁就是裁破的衣裳,而擅离封地则是放火烧府。偏偏圣上却将两件事一起提了,这是为何?”
霍文钟摇头,当初接到圣旨的时候这一点便让人困惑,到如今他也没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本侯怀疑圣上此举是在敲打。”聂冬道,“圣上想说,你博陵侯的一举一动朕都知道,哪怕只是裁破了一件衣裳这种小事,你都瞒不过朕。”
当年李后主怀疑自己手下的官吏,特地寻来了一位有过目不忘的本领的人,命他混入那被怀疑之人的府中。这位“细作”回来后,便画下了著名的《韩熙载夜宴图》。若不是这个故事太著名了,聂冬也不会将这道圣旨与这幅画作联想。同样是从细节着手,同样是不被皇帝所信任,李后主可以命人将将韩熙载一次普通的宴请画的无比详细,本朝皇帝自然也可以命人混入博陵侯府,事无巨细的将一切都汇报给他。
试想一下,头一天你坐在家里骂领导,第二天领导就知道了,连时间地点内容都知道的清清楚楚,这是一种什么感受?皇帝想要给博陵侯营造出这样一种压迫感,让他老老实实的听话办事,所以才会在训斥之后再下第二道协助转运粮草的圣旨。所谓下马威,正是如此。
聂冬一开始只是朝着这个方向怀疑,毕竟他始终都不敢相信,一个皇帝竟然会以恐惧之感来御下,而且对象还是自己的亲舅舅!
明明之前的事已经罚了一遍,且在赵县之事上,博陵侯的功劳众人也都看在眼里,结果被皇帝给选择性无视。有功不赏,有过罚一遍不够还要罚第二遍,认为你只要怕我就够了,这种领导要是他自己的老板,聂冬肯定二话不说直接把老板给炒了走人。
这当臣子得多抖m才会配合皇帝这么玩儿啊!
当日接到圣旨之后,霍文钟便去找霍文萱了,而聂冬则在书房铺开了纸,拿出了做数学题的精神,画了好几个圈,没错,就是大家所熟悉的集合…
“芳莲?!”
听到这个名字时,霍文钟彻底惊呆。
聂冬却一点也不奇怪,平静道:“芳莲是你在过年的时候买回侯府的吧。”
霍文钟整个人都僵住了:“对。儿子去庄上时遇见的她,因她家中老母病重,她便自卖身想要救治老母亲,所以儿子才…可儿子手上的卖身契上写的她是博陵人啊,连名碟上也是这样写的!”
“一个细作,若是连假的名碟都拿不出来,还能称之为细作吗?更何况小民的名碟本就简陋,不过是一个姓氏,家住何处,父亲是谁罢了。”古代可不是人人都有名碟的,这是身份的象征,所以奴仆是没有的。本朝早些年普通百姓也没有名碟,只是大战过后,百业待兴,为了普查人口,直到先帝时候,才许了小民也置办名碟。可在一个90%都是文盲的时代,全国范围内写名碟笨就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就算是给小民们写了,他们也看不懂。所以小民的名碟造假是非常容易的一件事。
“那父亲是如何查到她的?”
聂冬摇摇头:“早就说了本侯不是神仙,只是那道圣旨太奇怪了,本侯怀疑有细作在府里。只是敌在暗我在明,所以本侯才借着你堂弟的事晕倒,随后派出侍卫悄悄查探,这才知道是她!”聂冬还有一半话没有说,毕竟这种事他说出来实在是太羞耻了,虽然不是他做的。
当初老侯爷看芳莲美貌,便见色起意。而聂冬在回忆这段记忆时则是旁观者清,按照常理芳莲是霍文钟买回来送给余氏做丫鬟的,可芳莲却故意借送东西的由头来了趟正院,恰巧就被老侯爷给看见了,加之老侯爷素来好色的名声,芳莲又反抗的如此激烈,连命都不要了,最后竟然谁都没有怀疑她是有意为之。
再比对一下圣旨所提事件的时间,家宅不宁明显指的就是他聂冬穿来后指挥侍卫将霍文萱霍文钟等人押回院中看管之事,此时芳莲正在侯府!由于他直接命侍卫堵了霍文萱的嘴,所以芳莲不知道那其实是弑父之举。
后来他处置杨氏时,芳莲以受害者的形象出现在众人面前,霍文钟颇为亏欠,与王家丞商量后便将芳莲安排在侯府一处偏僻的小院子,以防老侯爷又把她给了起来。聂冬将自己的调查过程缓缓说与霍文钟听:“而这,却给了她行动便利的条件。”
“竟、竟然一切都是由儿子引起的!”霍文钟自责的不知该如何是好,没想到竟然是他将细作给带回了府里,又是他给细作创造了条件!
“大郎莫要自责。”聂冬道,“细作想要混入侯府,自然会找千万种理由,你也是被骗罢了。”
后面的事就简单了。聂冬原本只是一个怀疑,没想到竟真的被他将细作给抓了出来。他做出自己是被霍明德之事气晕的假象,而细作果然将这个消息递了出去,陈福暗中跟随,费了一番周转,终于查到了陈功曹身上。在他晕倒之后,陈功曹便立刻前来借粮仓。当初赵县时疫时他也来过,那时是想要将博陵侯劝离封地,不顾小民私活,独自逃生。从那时,聂冬便默默提防了他。
“这个陈子怀,恐怕也是圣上的人。”聂冬心中不爽,“大郎你看,现在咱们该如何呢是好呢?”
无论是芳莲还是陈功曹等人在博陵侯面前不过都是些小怪,可没想到幕后**oss竟然是皇帝,挖到真相的聂冬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下怎么玩儿,要和皇上唱对台戏吗?
“本侯老啦。”聂冬长叹一声,“许多事不想管,也没精力管了。此生不求富贵,但求合家平安罢了。”跟皇帝掰腕子,聂冬自认还没有这个能力,但他也不想一味被动挨打,这一直以来被他所诟病的年龄如今成为了是他最大的优势,也是最有效的保命符。
数日后,博陵侯府传出了老侯爷病危的消息,张义鸿只觉得一片天旋地转。还没稳住神,仓曹掾突然来报陈功曹的庄子上,竟然多出了好几百石粮食!
“这粮草到底是怎么了?!!”张义鸿快要疯了,“一会儿不翼而飞,一会儿又冒出了这么多!粮食是张腿了吗,满博陵到处跑!”
第51章 反击
陈功曹已赶到自己在城郊的庄子上,滚滚浓烟直冲云霄, 家仆们手脚凌乱的拎水救火。
“老爷, 您赶紧离远些,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管事急的大喊, 可陈功曹仿佛被定住了一样, 一动不动。
周围的家仆急的要命:“老爷您的安危要紧啊。”抬头一看,好几队穿着官服的官差也往这边跑来, “老爷,府衙来人了,肯定也是来帮着救火的!!”
陈功曹这才有了反应:“什么?府衙来人了?”说着, 朝家仆所指的方向看了去,来的不是别人, 乃是沈江卓。
“不好!”陈功曹心道要糟,“快去拦住他!”
管事们傻了眼,还以为陈功曹与沈江卓有恩怨,苦口婆心的劝道:“老爷,沈大人是来帮着救火的, 这火势实在是太大了。”
正说着, 前面救火的人大声惊呼:“快闪开!!”
一处房屋轰然倒地, 溅起滚滚尘烟。陈功曹被家仆的不住后退, 原本整洁的官服上沾满了尘土,脸上也被浓烟熏的狼狈不堪,抬着手掩住口鼻,却还是止不住的咳嗽。
“老爷, 快走吧!”管事拉着陈功曹的衣袖,死命苦求,“这里交给小人们就好了,您快走吧!!”
“走什么走!”陈功曹猛地甩袖,“这是我的庄子!”
二人拉扯之间,沈江卓已带着由五十个士卒组成的救火队来了。每个人脸上都蒙着打湿的毛巾,排成了两条二十人的长龙。一队接力运水,一队接力运土。
沈江卓则朝着陈功曹大步跑去:“子怀兄,现在不是伤心财物的时候了,那都是身外之物,这里的火实在是太大了,快跟我走!”一挥手,十个士卒立刻过来,不管陈功曹如何不肯离去,架着他就往后面撤。
“放、放手!那是本官的庄子,本官要亲自去救火!”陈功曹拼命挣扎,可他哪里挣的开士卒的力气。
一旁士卒就没见过这么一心找死的人,与同伴低声道:“没看出来这官老爷竟然是个要钱不要命的。”
正在救火的某士卒眼见着陈功曹被拉走,突然向同伴猛一挥手,只听得轰隆隆的声音,一具攻城用的器械被缓缓推来,此刻上面所放的却是不曾见过的水囊。沈江卓拍着胸口一副万幸的模样:“哎,没想到今天竟然用上了。”又对陈功曹道,“子怀兄你放心,有这水桶车你这庄子肯定会保住的,如今起火的都是前面的一些罩房偏厅,后面的大宅还是安全的。”
正说着,只听到士卒们齐声嘿哟,那用猪膀胱做的水囊被众人站在小型的攻城高台上扔向大火之中,大火迅速将外层烧破,里面的水瞬间倾泻而下!
陈功曹眼睛都瞪直了,眼眸通红,也不知急的还是被烟熏成的,咬着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些大型水囊被纷纷扔下,天空之中竟仿佛下大雨一般。周围的人都看呆了,他们救火都是用木桶来运水,一桶一桶的接力往里运,若火势太大,就必须推到房屋来阻止火势蔓延。
可现在这些士卒的救火方式简直就是闻所未闻!!
沈江卓擦着额头的汗,看在陈功曹那吃瘪的脸,心里早就乐开了花。随着火势渐渐被扑灭,原本要离开的众人又停了下来,陈功曹看向了四周,发现周围竟全部都是沈江卓带来的人,他的管事和家仆不知何时竟都被沈江卓支去给救火的人送水了,此刻身边竟连一个可以商量的人都没有!
“万幸没有人受伤啊。”沈江卓长叹一声,“最近天气干燥,子怀兄可得注意了!”
陈功曹冷哼:“这大火是天灾还是人为,尚且不知呢。”
“子怀兄慎言啊!!”沈江卓立刻道,“故意纵火乃重罪,被查出来就得充军,子怀兄这样说可得要有证据才行。”
二人没说上几句,一个士卒慌慌张张就跑来了:“大人,这里有一处粮仓!!”
沈江卓哦了一声,诧异的看向陈功曹。
陈功曹双手关节处握的通红,咬牙道:“这是我的庄子,有粮仓很奇怪吗?”
“里面有好几百的粮食啊!”那士卒道,“至少也有六百石。”
“呵,我陈府上下连主子带下人也有几十口人,存六百石粮食很正常。”陈功曹冷声道。
“那粮仓如何了?”沈江卓紧张道,“可有被烧?!子怀兄,我们赶紧过去看看吧,如今粮食可都是大事!”
“这就不必了,这大火只烧了前面,粮仓处自然是安全的。”陈功曹,“多谢县尉大人前来救火,传我的话,给今天救火的士卒们一人发一两银子,真是劳动各位了。如今火势已灭,后面的事就不必麻烦大人了。如今县内事情又多又杂,大人能抽调这些人,陈某已是感激不尽,哪敢在耽搁大人的正事呢。”
“子怀兄这样说可拿我当外人了啊!”沈江卓铁了心要去看粮仓,“你陈子怀是不是我博陵的百姓?我身为县尉保护百姓安危乃职责所在,再说了…这些士卒本就是救火兵,博陵储了这么多的粮食,我也是日夜忧心啊,便干脆训了这一队救火兵出来,没想到今天就派上了用场,也让我检验一下他们的水准。”说罢,指着那士卒道,“你带路,本官这就去看看!”
“沈大人这又是何必呢。”陈功曹急的要命,沈江卓明显就是有备而来,这场大火若非人为,他立刻就去博陵侯府给博陵侯恭恭敬敬磕三个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