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冬顿时瞪了她一眼:“你噤声,本侯没有问你!”
霍文萱从善如流的闭了嘴,眼睛却冲着霍明德弯成了月牙状,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带着妾室来博陵散心?”聂冬的目光瞬间朝玉娘看去,“她叫什么名字?”
“六叔,你这是做什么啊。”霍明德抱怨道,“审犯人吗?侄子好不容易来看您一次,何必揪着这些小节不放呢。”见聂冬脸色不对,霍明德只好道,“这是玉娘啊,侄子这一路都亏玉娘照顾呢。”说罢,抬手招呼玉娘过来向聂冬行礼。
聂冬哼了声:“玉娘?她到底是你的丫鬟还是你的妾?你还没娶亲,她算哪门子的妾?!你爹娘同意了?!”
霍明德被问得气结,怎么他六叔和霍文萱一个德行。不就是个女人吗,至于要问的这么清楚吗?!干脆让他交代玉娘的祖宗十八代算了!
“玉娘是我的丫鬟,侄子以后打算将玉娘收做妾室。”霍明德无奈道,“她的卖身契被我放在府里了,侄子一路来博陵,难道还要随身带张卖身契不成?”
玉娘见霍明德如此为难,只好道:“奴婢的确是公子的婢子,京城里有奴婢的名册。”
“大胆!有问你了吗!”
霍文萱猛地拍桌,聂冬无奈的望了过去我也没叫你说话啊。只是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并不理会玉娘,只问霍明德:“不是六叔不讲道理,只是现在情况特殊,吴国之事想必你也有有所耳闻,如今事态紧急,侯府上下也得多加小心。你若不说到底哎博陵做什么,六叔也只好将你送回京城。”
“别啊,六叔,你问我都说还不行啊。”霍明德就是不想议亲,这才从京城溜出来的,打算在外面飘个一两年再回去。
“好吧,那你得如实回答才行,若是被我发现有一句假话…”
“您立刻送我回去!”霍明德直接道。
聂冬满意的点点头,挥了挥手,霍文萱纹丝不动。心中叹了口气,侧头看向霍文萱:“你出去!”
这场热闹霍文萱正看得起劲,听到聂冬这话一脸的不情愿。可她敢和她爹唱反调,却不敢得罪老神仙,她还想问问她娘在那边过的怎么样呢,万一把老神仙气走了,她问谁去啊。正要念念不舍的离开,聂冬突然道:“这个叫玉娘的也出去。”
霍明德一怔,就听到他六叔下一道:“三娘,你将她带到你嫂子那里去。”
玉娘只觉得天旋地转,无比恐慌的看着霍明德,霍明德硬着头皮道:“让她回院子就好了,何必劳动嫂子呢。”
霍文萱正要接话,奈何聂冬之前下令让她噤声,此刻一番话憋得心里抓狂。
“既然是女眷,让余氏见见又如何,左右她也是闲着。”聂冬这里可没什么严格的等级观念,余氏再怎么摆世家女的架子也没用,如今侯府的安全第一位,旁的通通往后靠。更何况博陵侯素来荒唐,让一个小妾主持中馈十几年的事都干得出来,长媳招呼侄子的妾室又算什么呢,况且这个侄子又一向得博陵侯的宠爱。
霍明德听老侯爷说出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心里又得意了起来。是啊,这是老侯爷给他的面子,所以才抬玉娘的身份。便给了玉娘一个放心的眼神,嘱咐道:“大嫂最是和气了,你去了后规矩矩便好。”
“是。”玉娘柔柔的应下,心中也乐开了花。堂堂世家女来亲自招待她,想想都觉得过瘾!
闲杂人等都退了出去,见霍明德又要跟他嘻嘻哈哈,聂冬立刻沉下脸:“少来!别以为六叔不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
霍明德哎了一声:“六叔啊,我都快要被我爹逼疯了,这才跑到您这里,想着过来松快松快。”
“你爹就是那个直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这次出门没跟他说吧。”
“我留了封书信。”霍明德无所谓道,“我爹知道我死不了就行了,六叔您让我在您这多呆几天,过几天我亲自给我爹写信说我在您这,叫他放心,成不?”
聂冬没搭理他,直接问道:“你不说自己为何离家,本侯不会留你!”
霍明德被聂冬的神色吓了一跳,他以前也经过六叔这副狰狞的模样,可那个时候都狰狞到别人家去了,他看着只觉得无比的爽快,如今轮到自己头上,霍明德腿肚子都抖了抖,他可是听府里的长辈们说过六叔年轻时候的事迹,六叔是整个霍家唯一一个亲手杀过人的!
“我爹要给我说一门亲,我不喜欢,所以就走了。”见老侯爷似乎要发飙,霍明德赶紧道,“我跟我爹说了很多次我不想娶那个女的,可他们就是不听,我实在是没法子了,才出此下策的。”
“是为了那个叫玉娘的?”
霍明德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怎么会呢,玉娘虽好,但终究身份上差了点,我好歹也是周阳侯府的嫡子,正妻也要门当户对才是。”
这些话听起来还有几分样子,强扭的瓜不甜,至少霍明德没有混账的去污蔑女方来摆脱自己不喜欢的婚事。
聂冬好奇问道:“你喜欢什么样的?”
“哎,侄子也没什么要求,这女人嘛,总的温温柔柔的才好啊。”
聂冬更好奇了,在这样一个时代,大家族的女子基本都是温柔款的,偶尔有些河东狮,但在丈夫没纳妾之前基本也都是贤妻。聂冬自己的所见所闻,连霍文萱这样的蛇精病在对上沈江卓的时候都非常善解人意,霍明德的温柔标准是不是高的离谱了啊?
见聂冬的神色,霍明德就知道他六叔的疑惑,垂着头叹道:“我知道六叔想的是这世上的女子就没有不温柔的,可六叔你怎么把陈家的女人给忘了呢。”
聂冬一愣,顿时明白了,本朝皇族就是陈姓!
“我爹给我相看的便是永安王的女儿,那位可是出了名的跋扈,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吗!我们霍家娶谁不行,为何还要尚翁主。永安王王妃就是本朝第一妒妇,她教出的女儿能有什么好!”霍明德越说越委屈,“我也不求自己娶个什么样的女人,但好歹不能嫉妒吧,这女人一旦嫉妒了,后院不得翻了天?”
“简直荒唐!”聂冬一拍桌子,脸色非常难看。
霍明德见状连连点头:“就是这样,六叔您也觉得很荒唐对吧!我爹他…啊!!”
一个杯盖朝着霍明德飞来,吓得他直接摔在了地上,双眼瞪的无比大,脑中一片混乱:“六叔,你这是做什么?!!”
“秦苍!”
“属下在。”
聂冬咬牙重重道:“看好了他,不许他出院子半步!”
“六叔,我做错了什么?!”霍明德万分不解,刚从地上挣扎的爬起来,就被秦苍给制服了。
聂冬负手而站,只想踹他两脚,愤恨骂道:“蠢货!我堂堂霍府就要被你这竖子给拖累死了!”
霍明德想要问个明白,聂冬却不想解释,命秦苍塞住他的嘴,立刻送到院中关押!回到书房将霍文钟从府衙叫了回来,刚一见面,便将霍明德之事说了。
霍文钟愣了一下,霍明德逃避议亲的确不像话,可老侯爷这样生气是不是也太过了?聂冬见他也没反应过来,急的捶桌:“永安王乃皇室,只要翁主挑夫婿的,哪里轮得着他去嫌弃翁主!霍家乃外戚,若能联姻帝室可保三代平安,你以为这门亲事只是你五伯的家事吗,其中肯定是劳动了太后。他这一逃,难道不是藐视皇恩吗?!”
博陵侯才被下旨训斥擅离封地,周阳侯又出了藐视皇恩的事,外戚本就生存艰难,这是主动去找死啊!聂冬说到激动处,眼前突然发黑,整个人向后倒去,霍文钟大惊:“父亲!!”
聂冬却已经没有知觉,彻底晕倒昏迷了。
第45章 布局
书房里的动静立刻惊动了门外的侍卫们,秦苍第一个冲了进来, 聂冬整个人摊在椅子里, 霍文钟吓懵了,一个劲的喊父亲, 又不敢去摇动他, 生怕将老侯爷的魂儿给摇没了,手指颤颤巍巍的放在聂冬的鼻下, 虽然很微弱,但还有气!霍文钟一下子醒了神,立刻喊道:“秦苍, 快去叫薛太医来!!”又叫来了好几个侍卫,将老侯爷小心翼翼的抬到床榻上。
自从从赵县回来后, 薛太医基本处于闲置状态,因他赈灾有功,又是御医,在侯府的身份是水涨船高。此刻邓公公正与他下棋,顺带抱怨杨若愚怎么狗眼看人低, 一见皇帝训斥老侯爷, 便连太后的人都不放在眼里了。
王家丞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薛大人, 快随我去书房!”
屋内二人一惊, 薛太医手中的白子掉在棋盘上:“可是老侯爷…”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赶紧随我去!”说罢,拉起薛太医就朝着停在门外的小轿奔去。
老侯爷静静的躺在床上,霍文钟守在旁边, 只觉得这样的一幕与一个多月前无比相似。唯一不同的便是此刻府中的侍卫们已经分成了十对,代替了原本的侍从把守在各院出路口,而霍文萱那里更是有专人看着。就连霍文钟,他向一旁看了看,秦苍亲自站在他身边,若他有什么不轨之举,秦苍腰间的刀可不是当摆设的。
面对秦苍这样不顾尊卑的举动,霍文钟却没有立场去指责。虽然哪怕是当初霍文萱怂恿他去弑父,但那个时候他也根本不想杀老侯爷,只是想借着机会逼迫他爹立他为世子罢了,他一直担心他爹藏了奏折,里面想让杨氏所出的儿子继承侯府。任凭谁二十好几,在外面也办了好几年差也没出过什么错,嫡长孙也有了,嫡妻的出身也不差,身为世子的必要的不必要的条件都具备,但老侯爷就是不立世子,府里的姨娘们天天吹枕头风,那些庶出的兄弟们又各个虎视眈眈,霍文钟实在是太害怕了,所以当霍文萱不断劝说下,他便动了心。
可自从赵县时疫后,他爹虽然还是对他发脾气,但府中的大事小事都由他去经营,还允许他用博陵侯府的名头去办差,连侯府管家大权也交给了他的媳妇。而杨氏则一直在禁足,六郎更是送到先生那里读书,霍文钟这时候才发现,他爹其实还是中意他的。
一想到老侯爷这段日子对他的好,和当初他自己那样混账荒唐的念头,霍文钟恨不得跪在他爹面前磕头赎罪。在薛太医连续施了好几针老侯爷都没有反应后,霍文钟终于绷不住了,跪在地上膝行到床榻旁,嚎啕大哭:“父亲,父亲求您醒醒啊!!儿子不孝,以前总是让您生气,父亲,您起来骂儿子吧,就像以前那样,求您了!”
霍文钟从未像现在这样失态,周围众人却都默默垂下头,就连秦苍也有些动容。可聂冬却依旧躺在床上,连眉头都没动。霍文钟一把抓住薛太医:“太医,快救救我父亲,要什么药材都可以!”
薛太医一脸为难,老侯爷这身子骨太破了,他真的不敢用药啊,就连施针所刺的穴位都不敢下大力道。原本从赵县刚回来的那段时间老侯爷还好生调养了几日,结果没几天又是被狂生写信大骂,又被圣上下旨训斥的,接二连三的受到刺激。
“大公子莫着急。”薛太医道,“老侯爷这是气急攻心了,大家都散开些,屋里不要这么多人,免得让气味浊了。老侯爷身体较虚,不适施针,只能开些舒缓肝气的方子。”又命人将艾草拿来,因要熏艾草,便命人暂时都出去。见霍文钟还跪在床边,薛太医只好道:“快扶大公子起来,老侯爷突然晕倒,偌大侯府现在可都靠您来支撑了。”
一旁的王家丞也劝道:“薛太医说的极是。咱们留在这里也帮不了什么忙,反而误了太医医治。如今府里上下肯定一片慌乱,大郎要做的还有很多啊。”
霍文钟紧紧握着他爹的手,泪眼婆娑:“父亲,您一定要醒过来。儿子现在给您看好侯府,您安心养身体,以后儿子一定不会让您操心的!”
见药童已将艾草等物拿来,霍文钟也不敢在耽搁,一步三回头的被王家丞等人架了出去。药童点燃艾草,薛太医接过来便让他也下去了。一时间房内只留有薛太医一人,连秦苍都被支到门外守着。
霍文钟双眼红肿,王家丞见他这样实在不像样,命人去拿毛巾和鸡蛋来给他敷一下。
“我真想什么都不管了,就守在父亲跟前。”霍文钟垂着头,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什么世子,什么爵位,他都不要了,就想让他爹好好的。
母亲的早逝让他不得不提前成长,而父亲虽然荒唐不靠谱,可到底是父亲啊,是唯一能给予他父爱的人。无论这份父爱到底有多少,但它是唯一的那一份,一旦没有了,这世上与他最亲近的两个人就都不在了。霍文钟又是的嫡子,原来的老侯爷对他,到底要比对霍文萱宽松些。
而以前再怎么不喜欢老侯爷的人,此刻也不得不承认老侯爷是博陵侯府支柱,他就像是定海神针,虽然总是摇摇晃晃的不靠谱,可一旦倒下,平日里沉稳的人也开始心慌了。
王家丞也没想到霍文钟对老侯爷的感情竟然这么深,努力劝道:“大郎现在要替侯爷守好这个家,才不负侯爷对您的期望。”
“恩!”霍文钟重重点头,“把霍明德和那个叫玉娘的女人分别看着,以及…父亲他现在是为了筹备粮草累晕的,旁的一概不要说!”
霍明德这个混账到底还是姓霍,自家人关起门来怎么闹都没事,但若传出侄子把亲叔叔给气的昏迷不醒,这就是送给政敌现成的把柄。
然而老侯爷再次昏迷不醒的消息还是传出去了,之前的动静太大,又是侍卫又是太医的,此刻霍文萱就感到不少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
她最近很安静好么,她离开的时候她爹还生龙活虎的,为什么你们的眼神都这么怪异?!霍文萱心中都要抓狂了,怎么当她要努力当个正常人后反而在不断地背黑锅?
霍文钟亲自到了余氏这里:“刚才沈府来人了,你赶紧回去看看,等会儿沈江卓也该下值回府,你这个当人妻子的不在府里呆着,成日回娘家像什么样子。”
霍文萱缓缓站起身,向余氏微微福礼告辞,便随霍文钟一道往二门走去,一路上见府中侍卫突然增多,寻了个空子低声问道:“父亲到底怎么了?”
“这段时间太累了而已。”霍文钟淡淡道,也不管霍文萱再问,火速将她送出侯府。
玉娘被单独留在房间内,原本她随霍文萱去余氏哪里小坐,余氏虽然不与她说话,可到底也没将她赶出去啊。结果突然间来了几个壮实的婆子,直接拿布堵了她的嘴,又蒙了眼。玉娘看着屋内的摆设,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侯府何处,惴惴不安的缩在墙角。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突然走进一个高个大汉,在他身后跟着一个小老头。玉娘仔细辨认了一下,知道那年长些的是博陵侯府的王家丞,而那个壮汉腰间带着刀,应该是侯府里的侍卫。
“王大人,婢子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为何被突然关在此处?公子呢,怎么不见他的踪影?奴婢乃周阳侯府的人,博陵侯府凭什么关押奴婢?”
王家丞缓缓坐下,目光盯着面前之人,一字一句道:“吴玉娘,这是你的本名,可对?”
“正是。”玉娘一脸气愤,“公子不是早就对侯爷说了奴婢的身份么,奴婢虽不是什么牌面上的人,但好歹也是伺候公子的,你们…”
话未说完,啪的一声,张大虎将腰间佩刀解下重重放在桌上,玉娘被吓了一跳,站在不远处瑟瑟发抖。
“呵,什么婢子,本官看你分明就是北疆细作!”王家丞大声呵斥,“故意勾引十六公子前来博陵,其心可诛!”
“奴婢冤枉啊!!”玉娘惊呼,满脸的惊疑和恐惧,“大人,您说这话可是要有证据的!”
谁料王家丞却不理会她,将那话说完之后,便命人将玉娘捆了,放了两个健壮的婆子看管,便立刻向霍文钟复命。
霍文钟正在自己的书房,霍明德逃避议亲之事的影响一定要降到最低,不然怎么霍氏一族都要被他拉下水。与其事后被人给捅了出来,不如提前给这件事找个理由,也不至于被人打的措手不及。刚做完这一切,县衙便派来人博陵侯府,现在已有一队运粮官员抵达博陵,问老侯爷是否要亲自去看看。霍文钟道这些事不必劳动老侯爷,他去便行了。
张义鸿已将五处粮仓都安排妥当,已抵达博陵的粮草已经入库,而运粮官们则都安排在驿站小住。
陈功曹道:“我博陵和吴国一向是相依相存,如今吴国情况危急,博陵虽不能出兵,但是否请城中士人现行乐捐,这些银钱也给吴国买些上好的兵器送去?”
张义鸿正在思考,霍文钟立刻否定:“不可!圣上只说让吾等筹粮,兵器之事圣上定有其他安排,吾等不要贸然插手,免得乱了圣上的计划。”
“大郎说的极是。”张义鸿也觉得有理。
陈功曹又道:“可吴国如今的情况,若博陵诸人只是转运粮草,可否会寒了咱们这位老邻居的心。大郎所忧也有道理,既然这样,不如只乐捐粮食如何,全部充作军需一并运往吴国。”
“这倒是可以。”张义鸿看向霍文钟,“大郎觉得呢?”
“如今府里有多少粮食?”霍文钟问。
陈功曹道:“我刚从县仓那边来,由于刚过春耕,县里留下的粮食并不多,去年又有好几处遭了灾都是从咱们博陵拿的粮食出去的。加上今天刚运来的这些,勉强才六千石,其中还有不少陈米。”
所谓六千石,并非就是运往吴国的粮草数量,这其中要刨开路上的损耗,运粮官们还有牲畜所食用的,还要去掉不能吃的已经发霉的粮食,真正能到达吴国的粮草若还剩七成,便是非常难得。
“下一批粮食什么时候运来咱们也不知道…”毕竟虽然皇上下旨要给吴国援助,可到底没有说明要给多少粮草,只是让易州各县尽力而行。
皇上,终究还是在提防诸侯王啊。更何况,大家都知道吴王和博陵侯交好,偏偏吴王在抗击北疆的时候,皇上下旨训斥将要配合粮草转运一事的博陵侯,这其中难道就没有点杀鸡给猴看的意思?
众人拿不准主意,谁也不想当出头鸟,左右粮食运到就行了,能拖延几日是几日,先看看其他人意思再说。
这些官场上的弯弯绕绕霍文钟非常明白,可他爹在晕倒之前就一直关心吴国之事,若是办不好,霍文钟觉得自己也没有脸在去见他爹了。
“依照在赵县定下的规矩,凡是乐捐的人家府前都挂上乐善好施的牌子。”这也是为了防止二次征收,霍文钟继续道,“衙役们不许扰民,不许逼迫,若有人敢中饱私囊,立斩不赦!”
陈功曹恭敬应下,又问这些乐捐来的粮食是否要单独用一个库房。谁料张义鸿突然道:“那五处库房已经作各县粮草储备之用,已经报给了郡守大人,县内乐捐来的粮食不能放在那里!”一处粮草做一处粮草的用途,上面已经写明了各县粮食安排在何处粮仓,不能随意混淆,这也是为了防止有人私吞粮草,方便追查粮草的来历。一旦某县粮草出了什么问题,可以直接追溯到这些粮草当初是放置在哪里的哪一处粮仓。粮草存放的地点,如何运送,以及最后交接,都必须要简明清晰,不能有任何模糊之处。
“这…”陈功曹有些为难,“县内只有五处粮仓空置…”
张义鸿想了一会儿,突然道:“我记得侯府好像有,额…”说到此处,他也觉得有些不太合适,侯府的粮仓是私用的,这些乐捐的粮食放在那里似乎不太好。
霍文钟却道:“那便将那处仓库直接充公,算作是府衙的,我去将文书拿来画押交接便是。”
“大郎如此深明大义,实在是吾等楷模。”陈功曹深鞠一躬。
霍文钟没有心情享受夸奖,他只盼着皇上能看见博陵侯府所做的这些事,不要在责怪博陵侯擅离封地了。
赶在宵禁前,霍文钟又回到侯府里。来不及换官服,直接奔向了老侯爷的卧房。却被秦苍挡在了门外:“太医正在施针,这会儿大郎可不能进去,太医说了,老侯爷先在不能见风。”
霍文钟忧心忡忡的向里望去,在门外站了一刻钟,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走之前又对秦苍道:“父亲有什么消息,一定要尽快告诉我。”
“大郎放心,薛太医医术高超,老侯爷一定会没事的。”
这样坚定的语气,到让霍文钟安心不少。
屋里,薛太医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聂冬正在用晚膳,吃的正开心,还抽了空对薛太医道:“你不用一起一点?”
薛太医赶紧摆摆手:“老侯爷您慢些吃,下官现在还不饿。”
聂冬也顾不得许多,这食盒里的饭还是薛太医的,毕竟老侯爷都晕倒了自然是暂时不用吃饭,送来的也只是薛太医吃的。
哎,老年人吃的就是清淡啊,薛太医又十分讲究养身,聂冬看着眼前的这些小青菜,悲愤的夹起塞进口里等哥把细作给抓出来,就不用在受这些苦了!
薛太医眼观鼻鼻观心,老侯爷装晕这等骇人听闻的事,他…什么都没看到。微一抬头,看见正在大快朵颐的博陵侯,没错,这都是幻觉啊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