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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主在手》作者:陆路鹿
简介:
宦佞狠辣无情,权倾朝野,
对他们敬而远之,是内宫上下共同的生存之道。
而身为一个贪生怕死只会制香的小太监,
锦一表示:莫名其妙得到督主垂青,生活突然就缤纷起来了。
※男主是厂花
※女主是小太监(假
※甜者见甜,虐者见虐
※架空明,勿考据
内容标签:甜文 穿越时空 乔装改扮 宫廷侯爵
搜索关键字:主角:萧丞,锦一 ┃ 配角: ┃ 其它:厂花,督主,东厂
正文 第1章 岁更始
入了冬的京师俨然变作了冰山地狱,寒意从脚底渗进,一丝丝漫了全身,人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暖和的。若不是咸福宫的宁妃催得紧,锦一也是万万不愿走在这冰天雪地中的。
出来取东西的是芙英姑姑,锦一为咸福宫制香也有一段时日了,同她还算熟络。
“这大冷天的,真是劳烦你专程跑这一趟了。”芙英姑姑接过装了藏春香的瓷瓶,笑道,“不过你这趟可没白来。我家主子惦记着你,特意向陛下讨了些太禧白,我这就给你拿去。”
锦一听了这话,被冻得出窍的魂魄又归了位,乐呵呵地答道:“那就有劳姑姑了。”
无奈她冷得整个人都缩在了衣领里,看不见笑容,倒是能从被寒风吹得有些发红的眼睛里瞧见一丝光亮。
芙英姑姑知道她的性子,也不再多说什么,赶紧回屋给她拿酒去。
其实锦一也算不上有多爱酒,只是现在这天气要是入了夜,更加酷寒难耐,而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也不敢说冷,只能把衣服被褥裹紧些,让风少钻点进来,所以喝几杯小酒成了她另一个暖身的法子。
一思及此,她也不觉得这风有多刺骨了,反而还有闲情踢起了雪来。可惜乐极总是生悲,锦一还没来得及把脚下的雪地踢出一个坑,视野里的白便被黑取代了。
原来不管如何费尽心思地躲藏,有些事情终不能幸免,那种穿骨而透心的凉意好像又悉数灌回了她的身体里,而且还是加倍的。
锦一也顾不得是不是为时已晚,当下便生出了“逃”的念头,然而刚有所动作,便听得来者开了口。
“薛公公,这东西都还没拿呢,怎么就急着走了?”
说话的是跟在萧丞身边的小太监,名叫邵生。
被叫住的锦一只好停下来,开始后知后觉地懊恼起自己刚才的行为来了。她大概是真的慌了神,才会选择“逃跑”这种下下策吧。毕竟放眼整个天下也没有东厂找不到的人,更何况是小小的紫禁城呢,她再怎么逃也是没有用的。
定了定神后,她转过身子,而后“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双手伏地,一边磕头一边认错:“奴才眼拙,方才竟没有认出厂公,还望厂公大人有大量,饶了奴才这一次!”
在这吃人不吐骨的深宫里,锦一旁的没学会多少,倒是把这求饶的功夫学得溜溜熟。和命比起来,这样低声下气地求人委实算不上什么,就是现下这雪有些已经结成了冰渣,磕起头来还怪扎人的。
出声制止她离去的邵生和她还算有些交情,她的脾气性情也摸得清一二,所以没料到她会是这种近乎夸张的反应,不明白她这演的又是哪出戏,一时间也拿捏不准分寸,面色为难地望着自家督主。
而他家督主虽然眼角眉梢都带着笑,可这笑就如同冬天的太阳,是没有暖意的,依然教人冷得发颤。
锦一是什么意思萧丞当然最清楚不过了,可是就算她想划清界限,这界限的位置也得由他来定。
他低头看了看在雪地上跪成一团的人,鼻尖被冻得通红,白净的脸上也没了血色,唯有那双眼睛还有生气,剔透得像水晶珠子,却又偏偏避着他。
“起来。”
“多谢厂公,您可真是菩萨心肠!”锦一也不在意他的冷漠,用了平生最谄媚的语气,就算站了起来,可腰仍然恭敬地弯着,“不知厂公是否还有别的吩咐?若是没有,那奴才就……”
锦一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萧丞拽住了手臂,微微一使力便把她拉到了身前,而一只手覆上了她的额头,替她拂去了印在皮肤上的冰渣子。
她所有的视线都被他披风宽大的袖口给挡住了,看不见他的神情,只看得见他如玉的手腕,以及那串已经失了光泽的琥珀手串。
大概是萧丞做得太理所当然,又或是他本就擅长迷人心智,恍惚间锦一竟也荒唐地以为这样并没有什么不妥。
幸好只是恍惚间。
“厂公身体金贵,奴才伺候您尚来不及,怎么敢受此恩惠,这不是折煞奴才么!”锦一一面偏着头避着他的手,一面一副又要下跪的架势。
再一次被躲开的萧丞半敛着眼眸,落空的手握成拳收了回来,可拽着她手臂的手却并未松开,于是锦一落得了一个将跪未跪的狼狈下场。
僵持的局面维持了好一会儿,可她依然没有要服软的意思。
萧丞见她宁愿保持着这个极不舒服的姿势也不愿好好站在他的面前,眼底蒙上了一层薄怒,声音却仍旧和煦,像是在真的在同她商量似的。
“你若是这么爱跪,咱家便赏你在这儿跪一宿,你意下如何?”
跟着萧丞好几年的邵生虽然也不过十三四岁,却是个人精,极会察言观色,见气氛越来越僵,心想可不能就这么不欢而散了,赶紧把锦一扶了起来,出来打着圆场。
“薛公公,那日你不是还同我说有东西要交给督主么,既然今儿正巧碰着了,不如你就亲自拿给他吧。我瞧这天色越来越暗,兴许待会儿还有一场雪,你就别再推辞了,赶紧带路吧。”
说完后又附在她耳边飞快地责骂道:“你瞧瞧你,净干的什么破事儿!你捅的篓子自己收拾,可别再指望我会帮你!”
这倒也不是他随口胡诌的,而是确有其事,于是这次换作锦一哑口无言了,张着嘴半天也吐不出一个字,只能喝风。毕竟是她有求于人,想说他“见风使舵”都没什么底气。
不过相较于她这个神宫监的小太监,恐怕萧丞对这禁宫更加了如指掌吧,哪里还用得着她来带路呢。
“厂公终日为了宫中的繁琐小事已经够操心了,奴才这点芝麻大的事怎么还敢麻烦厂公亲自跑这趟呢。前几日奴才还听闻厂公染了风寒,现在这外面天寒地冻的,厂公可千万要注意身体,跑腿的事只管交给奴才做。”
邵生眼巴巴地望着锦一,还盼着能从她嘴里听到一些好话,谁知她还是不知悔改,期望再次落了空。
萧丞沉默了一会儿,放开了对锦一的钳制,也不再看她一眼,绕过她径直走了。
他走得很快,在这红墙黄瓦之间,背影更显孤傲,只有雪地上留下的深深浅浅的脚印与他同行。
邵生怒其不争,恨不得一巴掌把锦一打醒,干脆半拖半拉着她走:“你说说,得罪了督主你有什么好果子吃,快去追回来!”
东厂的萧丞阴险狡诈是满朝官员都知道的,怕是就算没得罪他也讨不到什么好果子吧。
好在这次邵生失策了,没有算计周全,因为萧丞压根儿没有要和他俩搅合在一起的打算,没一会儿工夫便走得只剩下一个的黑影了。
这对锦一而言,无疑是不幸中的万幸,一直悬在嗓眼子口的气终于能够安安稳稳地呼出来了,可是另一边,落了单的邵生却一头雾水,不明白萧丞怎么走得如此干脆,连追都不让人追了。
为何今天发生的事他都有点摸不着走向了?
锦一见他失神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语气同刚才判若两人。
“邵公公,你的脚程不比厂公的快,想要追他怕是也追不上了。既然事已至此,你还不如随我走一趟,把东西拿了,也不至于空手交差,不是么?”
对于她的突然转变邵生很是鄙夷,恶狠狠地剜了她一眼,“你说说你这张嘴怎么到了督主面前就只会讲些饶命的话了?”
锦一被他这话堵得一窒。
大概……是因为他们之间只剩下了这些能和所有人都讲的陈词滥调吧。
她用手搓了搓已经有些被冻僵的脸颊,揉散嘴角的苦笑,感叹道:“这雪可真厚,希望能瑞雪兆……”
“得了得了,别在这儿瞎感慨,酒你自己拿着。这鬼天气,非冷死人不可!”
被打断的锦一乖乖地收起了话头,把珍贵的太禧白揣在怀里,同他一道走着。
或许是因为这一路上太过寂静,邵生实在是忍不住,又打开了话匣子,开始细细数落起她来了。尽管他比她小了好几岁,可是在她面前却总像是个语重心长的长者。
“这宫中谁不敬督主三分,你倒好,专和他唱反调。其实你也不过仗着他是个念旧情的人,要不然你只怕早就死了千百回了。你就好生守着他对你这最后一点好意,免得日后彻底将你舍弃了,你就是哭着喊着,他也不会再搭理你半分了。”
旧情?他们之间哪还有什么旧情而言啊。
这番话锦一只是一笑置之,没有再多说什么。
回到住所后,她费了一些力气才将木匣子从**底挪出来,把落在面上的一层灰拍干净,再用帕子擦了一遍才拿出去,递给邵生,“有些沉,你当心些。”
他接过木匣子,只嘟囔了一句“都装了些什么东西,这么沉”,却也没有再过问什么便走了。
站在原地的锦一目送着邵生离开,望着他背影的目光却不知不觉延伸到了更远的尽头。可若是要说尽头,在这里又哪里看得见真正的尽头呢。
等木匣子到了萧丞的手上以后,他们之间就算是真正的两清了吧。
忽然之间,雪又纷纷扬扬下了起来,她叹了叹气,收回目光,转身回了屋。
十二月,岁更始,光阴婆娑。
从春深似海到白雪皑皑,她来这儿已是第五个年头了,可长叹可醉饮,唯不可离去。
偏偏不可离去。
正文 第2章 千秋雪
萧丞来到坤宁宫时,皇后正坐在炕**上,支手轻撑着脑袋,合眼假寐,听见动静后,也不睁眼,手挥了挥手,殿里侍立的人便皆退了下去。
“你走近些,本宫最近心里烦得慌,想同你好好说一会子话。”
萧丞原本正站在香炉旁添香,听皇后这么一说,便挪步走到了她的跟前,“娘娘有什么烦心事尽管说与臣听,委屈臣都替您受着,您千万不要憋着,为了一些不相干的人气坏了凤体可就不值了。”
他的嗓音本就同别的太监不同,此时又被这屋内的热气蒸得暖烘烘的,低沉好听得宛如晨间佛堂的钟声,说出口的话只教人觉得无比熨帖与安心。
果然,皇后被他这话逗得一乐,愁绪也消了一大半,握着他的手笑了起来,“还是你最懂得如何才能讨人欢心。往后若是哪一天你服侍别人去了,我一时半会儿怕是也难适应。”
“娘娘您这不是在拿臣寻开心么。这世上只有主子不要奴才的道理,哪儿还有奴才挑主子的。”萧丞顺着她的力度在一旁坐了下来,不着痕迹地抽出自己的手,神情虔诚,手却往身上拭了拭,“臣既然选择了跟在娘娘的身边,便不会有背信弃义的那一天。”
他的五官生得极好,眼中又藏了笑意,就像是一幅水墨丹青的画卷。只不过此时窗外天色将晚,殿内的烛火又有些飘摇,他的脸便掩映在这明暗之间,虽让人心神向往,却也教人捉摸不透。
皇后看得入神,差点就深陷在其中了,回过神来后望着他的眼神又多了一丝怜悯。
真是空有一副好皮囊了啊。
萧丞自然是看得懂她的眼神,也并未觉得受了侮辱,笑意不减分毫,继续说道:“娘娘不是说心烦么,不知到底被什么事所扰?”
皇后听他这么一问,这才想起正题,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带了护甲的手指在炕桌上敲了敲,嘴角扯出了一个轻蔑的笑,问道:“听说皇上近日都在咸福宫过夜,你可知道?”
她这么问当然不只是为了要一个答案而已,于是萧丞没有做声,听她接着说。
“整个天下都是皇上的,他爱**谁便**谁去,本宫既然当了这皇后,断不会为了这事争风吃醋。只是没想到宁妃这个贱人恃**而骄,越来越不知好歹,现在竟敢爬到本宫的头上来了!”她越说越激动,连脸都涨红了,可见她的确是怒不可遏了,“自己的肚子不争气,怀不上孩子,就在皇上面前扮可怜,居然打起了本宫的瑄儿的主意来了,想把瑄儿抢走!”
其实要说这宫中的女子,又有谁不会希望能够得到皇上的垂青呢。皇后虽然把话说得好听,可也不例外,只是比别人好在膝下有子。如果不能入皇上的眼,至少还可以把所有的希冀都寄托在孩子的身上,可是眼下就连这最后的一丝希望都要让人给夺走了,能不气么。
常伴在皇帝身边的萧丞自然早就知道他有意让宁妃养小皇子,却也不能坦白相告,只能抬手替皇后顺了顺气,宽慰道:“娘娘,**极爱还歇,不过都是些转瞬便逝的东西,您无须太过担心,等皇上尝过了新鲜便会厌了。”
“能让人不担心么!若是留她在这世上一日,本宫便要提心吊胆一日,倒不如趁早解决了,省得本宫夜长梦多!”皇后依然气不过,“听说那神宫监有一个会制香的太监,时常给咸福宫送香品。你随便派谁去把她收买了,让她调一味香出来给送过去。就算毒不死那贱人,也得让她废了!”
萧丞抚着她背的手一滞,手指微微蜷起收了回来,笑容也消褪了几分,“娘娘,恕臣寡闻,咸福宫确有一直送香的人,却从未听过神宫监有什么会制香的太监,不知娘娘是否记错了?”
“没有这人?”皇后一脸的疑狐。
也不给她细想的时间,萧丞继续说道:“再者,眼下宁妃正是得**的时候,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皇上定会追究。往好处想,假若此事办得不留一点痕迹,就算查也查不到什么,那就皆大欢喜,可也保不齐不会出什么纰漏,到时候您要再想把皇子留在自己的身边可就难上加难了。”
皇后也不是什么工于心计的人,说难听就是没什么脑子,凡事都依赖萧丞依赖惯了,刚才那番话不过是图一时痛快罢了,听他这么说也不疑有他,连忙追问道:“那依你之见,我应当怎么做?”
“娘娘什么都不必做,一切都只管交给臣。”
权衡之后,皇后点了点头,“也好,你办事向来谨慎,我也放心。”
“既然事情都已交给了臣,娘娘也不必再为这档子事操心。您最近不是常说头痛么,臣替娘娘找了位擅长按跷的,今晚你好好活络活络筋骨,好好歇息一晚。”
“还是你最懂本宫的心思。”这话中的玄机皇后一听便明白,掩嘴一笑,“不过宁妃那事儿可拖不得,得尽快办妥了。”
“臣省得。”
皇后“嗯”了声,“好了,这儿也没旁的事了,你就先退下吧。”
外面的天已经渐渐染上了夜色,雪早就下了多时,不过风比雪还要大,似是要将檐上的灯笼吹到天上去,来时的脚印也被新雪铺满,再也寻不见踪迹。
邵生和锦一别过后便在坤宁门外候着,见萧丞走出来后,连忙迎了上去,将手中的伞举高,替他挡去风雪见他沉着一张脸,也不敢多问什么,只好说说木匣子的事。
可才张了嘴就被萧丞打断了。
“那些在皇后面前嚼耳根子的人你都给我一一查清楚,再带到本督跟前来。”
“是。”他习惯性地应了一声,转念一想又觉得好像有点不大对劲。
这坤宁宫里成天都有人进进出出的,能在皇后面前搬弄是非的人多了去了,总要说说是关于什么事情的吧,不然就连从何查起都不知,岂不就像是海底捞针。
他将手中欲落下的木匣子往上提了提,再把被吹歪的伞扶正,问道:“莫非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说了您的什么不是,让皇后生疑了?”
话音刚落,不知为何,萧丞突然硬生生停了下来,低头看着邵生,好似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他笑起来的时候让人觉得犹如春风拂面,可若是敛起笑意后,虽然还是那张漂亮的脸,琥珀色的眼睛却凌厉得像是一把利刃,教被盯着的人忍不住直发颤,生怕自己下一刻便会丢了性命。
而此刻的邵生就正在发颤。
这天气本来就冷得人浑身发抖,还要被他这样看着,真是雪上加霜,邵生欲哭无泪,想要说些什么弥补,却又没弄清楚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在这令人难熬的目光下,他只能将木匣子托高了些,说道:“督主,这是薛锦一让我交给你的东西。”
只好用锦一来挡一挡这来得莫名其妙的灾祸了。
本来萧丞只是在想事情,没有生他的气,听了他的话,便打开了木匣子,看见里面的东西后是真的动怒了。
他把木匣子重重地盖上,只说了一句“扔了”便负手走了。
“……扔了?”因为吃惊,邵生的声音都高了几分,还偷偷揭开木匣子瞄了一眼,发现里面装的除了各式各样的香品并无其他。
满脑子疑惑的邵生小跑着追了上去,追问道:“那方才您交代的查……”
“不查了。”
“……是。”
“不必再跟着,退吧。”
“……是。”
再次落了单的邵生站在原地,满腹委屈,有苦说不出。
尽管平日督主就喜怒无常,却不知道怎么今儿个反常得如此厉害,明明他没有做错什么事啊。
他失落地垂着头,和木匣子相视无言一会儿,突然之间又好像明白了什么。
这锦一,都临到最后了还坑他一顿!
正裹着被褥喝酒的锦一不自觉打了个哆嗦,把被褥裹得更紧了些。
三杯酒下肚后身上果然暖和多了,待会儿再喝个一两杯,晚上睡觉就应该不会再冷了,可是这阵膝盖却隐隐痛了起来,而后愈演愈烈。
真是福不双至,祸不单行。
她赶紧放下手中的酒杯,把搁在肚子上的手炉拿了出来,捂在了膝盖上,却没有一丁点效果,依然钻骨得疼,就像是有什么虫子在啃她的骨头似的。
还好也不是头一次遭这种罪,痛得久了也就习惯了。于是锦一缓缓躺了下来,开始背诵起了香方,来转移注意力,谁知还没背几个方子就听见有人在敲门。
“谁?”
门外无人应,她也懒得起身去开门,就当没听见,可是那人又敲了起来,敲得如此锲而不舍,弄得锦一开始担心是不是宫中出了什么急事,只好认命地爬了起来。
猛烈的风从敞开的门吹了进来,似乎还夹了些飞雪,而来者也带着一身寒气,覆在眉目上的细雪还未融,清寒似已入骨,更衬得五官清俊。
不知怎的,锦一突然想起了许多年前,他也曾是这般模样出现在自己的眼前,那时候她还笑他是“老翁”。
可雪仍是当年的雪,人怎么就变得不似初时了呢。
正文 第3章 两阑珊
锦一自嘲地摇了摇头,收起纷杂的思绪,呵腰说道:“奴才不知厂公会来此处,有失远迎,还望厂公见谅。”
萧丞却也不理会她,推开门,径直走了进来。
因为这屋只住了锦一一人,所以小了许多,而且条件也不算好,屋内不比屋外暖,也未点烛台,比外面亮堂不了几分,就连个能坐的地儿都没有,他只能站在这屋中央。
跟着他一块儿走进来的锦一见状,思忖了一番,觉得自己还是应该把乱七八糟的被褥给收拾好,腾了个空地出来给他坐,反正也不能赶他走,那该有的规矩还是得有。
可是裹在被褥里的手炉一骨碌落在了地上,她立马捡了起来,再重新塞回了被褥里,不过萧丞还是注意到了,下意识瞥了眼她的膝盖,也没有多言什么。
“厂公,您坐。”拾掇好后锦一拍了拍炕,见他不为所动,也不强求,“不知厂公找奴才所为何事?”
萧丞还是不动声色,却一步步朝她欺近,近到她的眼里只装得下他一人。
不过这回锦一也学聪明了,不再急着逃。毕竟这也只是多一人都嫌挤的小屋子,就算想躲也躲不到哪里去。
在她面前站定后,萧丞垂着眼睫道:“装模作样地说话,有趣么?”
锦一的视线始终向下三分,听见他的话后恭顺地回道:“奴才愚昧,不知厂公说的是什么意……”
一只手突然掐住了她的脖子,让余下的话音被阻断在喉咙,那腕间露出的琥珀手串被雪光镀了层莹白光芒。
“锦一。”萧丞叫得很是亲昵,五指却又扣紧了些,说出口的话也同他掌心的温度天差地别,像极了阴曹地府里来索命的使者,“你知道的,我的性子一向不太好。”
被迫抬起头来的锦一恰好对上了他的眼睛,可是这屋里太暗了,暗得她看不明白他的眼里到底藏了什么。
“你也知道的,我不怕你。”
沉寂过后的声音恍若雪落在了屋檐上,轻得教人难辨真假,然而她的神情却又是那般坚定,坚定得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倔强的锦一。
萧丞没有说话,只能感受着她的脉搏在自己的指尖跳动。
片刻后,她又开了口,说出口的却又是那些听得耳生茧的老话,好像刚才那句真的只是彼此的幻听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