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张若在酒席上无意中一看见,简直五雷轰顶!到现在她太阳穴都有点隐隐的疼。
朝颜喝了一口水,不紧不慢地:“你们这弯拐得也太大了!”他表姐嫁给她堂哥。算是哪门子亲戚?她瞥了一眼张若的床:“还有,你就这么乱糟糟的……”她叹了一口气,“迎接你们家这个亲戚啊?”
张若立刻蹦到床上,狠狠咬了一口苹果,朝颜看着都觉得头皮发麻:“你洗过没有啊?”张若满不在乎地:“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她恶狠狠地,“我不乱糟糟给他看,他还在这儿没完没了的!”她得意,“反正,我有办法对付他!”补课?歇菜去吧!她又不是看不出他实在是瞧不起她讨厌她外带烦死她了!就连敷衍她都不屑!人家堂堂博导一个,身份哪面子哪那是多么重要,有功夫跟她这么个小丫头扯闲篇?
再说了,天才也总是有弱点的!
孝子,嘿嘿!

古语说的一点点不错,几家欢喜,必有几家愁。
考完试后的周末,朝颜照例回家。这礼拜集中考三门,所以她跟罗憩树讲好了,没要紧的事就不用联系。到家之后,心里还惦记着这件事呢,心想罗憩树明明知道自己考完了,怎么连个声音也没有?就看到许闻芹悄无声息地坐到她面前。
朝颜吓了一跳,抬头,看到母亲眼里的凝重。她有些小心翼翼地:“妈,你怎么了?”许闻芹看着她,突然间叹了一口气:“夏朝颜,”她动动唇,半晌之后,看着朝颜的脸色越来越差,索性和盘托出:“我跟你说件事。罗石他们搬家了。”
她看着女儿,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前天晚上走的,全家一起移民去了香港,听说温芬把罗憩树的转学手续也一并办好了,转去香港科技大学。”
许闻芹昨天一早出门,菜场碰到钱家阿妈,笑得很含蓄很意味深长,刚聊了几句,就听她说:“哎唷,昨晚真是一点点都没睡好。”
引子都抛出来了,许闻芹自然要接住:“为什么?”
钱家阿妈瞥了她一眼:“你不知道吗?说是香港那边有个姑妈在,突然间就决定要走,昨晚上搬的家!”她优雅地打了个哈欠,“后半夜悄悄搬的,说是怕惊动大家伙儿,唉,”她再瞥了许闻芹一眼,“都处了这么长时间了,突然间说走就走,还真有点舍不得!”
说不震惊,那是不可能的。五分钟后,许闻芹假装不经意路过般,站在罗家院子前,果然,人去楼空,大门紧闭。她冷笑,好一招釜底抽薪!说句老实话,最初的震惊一过,她恢复得比自己想像的要快得多,她这半生经历坎坷,这对她而言远不是天塌下来的事,甚至说到底,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未来的不可知数实在太多。
她做为母亲,首要的是为女儿计较利害得失,这样一来当断即断,也省得她的心始终悬在半空中。
可是……她有几分担忧地看着朝颜:“夏朝颜!”
朝颜站了起来,脸上有几分木木地:“妈,我累了,想去睡觉。”

她的头触到枕头,心里仍是一片木木的。
她心里当然无法接受。
她两天前才给罗憩树发了一条短信:“要变天了,小心感冒。”他以前经常抱怨她从来不会甜言蜜语,偶尔生起气来甚至不回她短信。可是,这一次,仅仅数秒,朝颜手机就嘀嘀响了起来:“知道了,老婆。”
朝颜微微脸红。
她从小虽然家境贫寒,但一路顺遂,就算感情也是细水长流,罗憩树这个人就如同每日的呼吸,细碎,平常,但无处不在。就算他在北京,也如同时刻在她身边。他真的就像空气一样,寻常根本感觉不出。
他们之间的那份感情在外人看来简直太平淡了,一次闲聊,谭菱问她:“他最喜欢吃什么?”朝颜在写作业,懒得想,索性乱讲:“反正以后他吃我烧的饭。”
但直到现在,朝颜才知道,原来,即便平淡如水,一旦失去了,一旦远离了,心底的那种疼,是闷闷的钝痛,然而撕心裂肺。
痛入骨髓。
凭心而论,她当然可以不在乎温芬,但是,她不能不在乎这个举动背后强烈的冷漠和不屑。
她的心底,从没有过的深深挫败。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了,家里早已一片寂静。夏勇两口子去店里了,晚晴呢?不知道。
“叮铃铃——”电话响。
她没反应。
电话一直坚持不懈地响着。
她一直没有去接。
电话一直让人心惊地响着,半晌,突然间就停了。

 

 


第14章 苏幕遮
微笑擦肩遇见
命运的刀锋隐在云间

 


第二天的石湖烧烤聚会如期举行。好像没有人看出朝颜有什么异样。一大早黄蓉蓉她们就来找朝颜。坐上415路到底站,车上人很多,差点还碰到小偷,好在谭菱机灵闪得快。一下车张若就开始抱怨:“鞋带都挤断了。”黄蓉蓉看了她一眼,话里有话地:“有宝来你不坐,怪谁呀?”
朝颜有心事没听到,谭菱倒是心里笑了一声。她不是很看得上张若,但承认傻人有傻福。
到了烧烤营地,就看到两个人已经站在那儿了。谭菱一见着齐唯杉,先是一愣,然后朝黄蓉蓉狠狠瞪了一眼,旋即索性伸出手去:“你好啊,”她歪歪头,“应该称你为什么?我的前任相好呢还是反面成仇的敌人?”
齐唯杉也伸手出来:“朋友。”
谭菱撇嘴,不客气地:“切,还是没超过两个字!”
两人相互看看,居然都笑了起来。
大熊受不了了,靠!皮相好一点就是沾光,三言两语就能颠倒乾坤!哪像他,摊上一个野蛮女友,三天两头皮肉受苦。
石湖烧烤果然经济又实惠。
而且还有孔雀可以拍照,张若干脆把断了鞋带的鞋子踢掉,光着脚拎着相机就撵过去了。谭菱跟着齐唯杉他们去租烤具了,朝颜跟黄蓉蓉负责摆放带来的食物跟盘子。等到一切弄妥,东西也烤上了,除了黄蓉蓉跟朝颜守着,其他人都坐到一个地势高点儿的小坡子上,一边等一边聊天。
快大四了,众人的话题也离不开找工作。
大熊满不在乎地:“算了吧,大学四年下来,吃吃喝喝我在行,其他的我可是一无所长。上我叔叔的公司去先帮帮忙,”他伸手拍拍齐唯杉,半开玩笑地,“老齐,咱兄弟一场,赶明儿哪天我失业了,你这个大金龟可不能袖手旁观!”齐唯杉看着他:“九八国际金融风暴才过去几年?”他轻轻一笑,“以后的事可难说!”在他心目中,迄今为止,华梁还是刘旋的。
不过他想,或许某天会真正喜欢上。
无他,习惯吧。
谭菱耸肩:“我反正要回去。”
所有的上海人都认为上海是最好的,无论身在哪儿,最终挤破脑袋也总要回去。
大熊模仿齐唯杉的口气逗她:“以后的事可难说,说不定毕业后你跑到天南海北呢!”
黄蓉蓉忙得不亦乐乎,冷不防抽个空在那边扬声高叫:“喂喂喂,好了,快来快来快来——”众人听到,齐齐走了过来。朝颜在一直闷声不响地蹲在黄蓉蓉身旁帮忙,见人都来了,有点怏怏地站了起来,这儿似乎下过雷阵雨没多久,地下的土居然是松软的,冷不防脚下一滑,一个不稳就朝后仰。大熊其实一早也看到朝颜要出洋相,他一直留意着她呢,手也早已伸出去了,就没想到还有人居然比他还要快得多。
朝颜抬头,看到一双平静的眸子:“没事吧?”朝颜摇头:“没事。”就是脚有点崴到了,她低头,“谢谢你。”
齐唯杉看着她,半晌之后:“疼不疼?”朝颜摇头,微微一笑。
那点痛,跟心里的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大熊看看齐唯杉,又看看朝颜,心里着急,赶快插了进来:“夏朝颜,来来来,鱿鱼卷已经好了,香着呢!”说着就急急忙忙来拉朝颜。
早上出门的时候,他想想就愁,再加上自己笨得跟郭靖一样,就需要一个俏黄蓉来指点指点,结果黄睿静果断指示他:“寸步不离!”
说得倒轻松!他哀叹。
他立刻又想起了那本笔记,心里长长地,长长地,长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齐唯杉转身瞥了他一眼,不显山不露水地恰好挡住:“她脚崴了,我送她回去,一会儿就回来。”

车厢里,朝颜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沉默不语。
齐唯杉瞥了她一眼:“夏朝颜。”朝颜转头,茫然地:“嗯?”齐唯杉抿了抿嘴:“问个问题?”朝颜没精打采地:“嗯。”
仿佛又回到高三那年,那个小小的空间,齐唯杉那时候在想,夏朝颜到底有什么好?可是现在,他只是淡淡地:“跟罗憩树吵架了?”他虽然不喜张扬,但心细如发触觉敏锐,对罗家心急火燎办理儿子转学的事一早略有耳闻。
朝颜咬了咬唇,没有吭声。
齐唯杉突然间有点烦闷,把车停到一个小小的街心公园旁,旋开车窗,摸出一支烟点上,抽了几口之后,突然下车去了,很长时间才回来,扔给朝颜一个东西之后这才重又开口,有点不耐烦地:“回去记得搽上。”
朝颜摸着那管药膏,突然间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就下来了,齐唯杉看着她,也不问为什么,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看着她流泪。
朝颜朵朵为谁开?
又为谁败?
开着的,都是别人的花。
纵使衰败,也都是别人的哀伤。

第一次在他车上,她皱眉,发脾气。
第二次在他车上,她流泪,伤心。

他心里其实有着薄薄的怒。
凭什么他见到的都是这样萎靡凋谢的她?凭什么他从来都看不到她发自内心绽开的笑?
可是,一看到她眼底浓浓的雾气,他竟然一时怔忪。

喧哗中的孤独,感情里的缝隙。
从头到尾,那两个字,叫做放弃。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抽出纸巾递给她,皱眉:“好了?”朝颜抬头,感激地看着他,第一次觉得原来他也有着和常人一样的慈悲和宽容。她有点不安地:“对不起。”
不知道为什么,在他面前,她还是放松了,失态了。其实他们接触并不算多,其实齐唯杉并不是一个容易亲近的人。可是,她突然发现,他,也许就像罗憩树的那句简短评价:“老齐只是不擅表达。”
又或者,只是不愿,或是不屑。
当时她不吭声,或许还有着几分不赞同,可是现在,她的心里,竟然淡淡的温暖。那份笔记,比朝颜她们上课吃力记下来的详尽全面太多。
每道例题,每个概念,每行每字,清晰,潇洒,干净整洁。黄蓉蓉惊呼:“这得多强的人才能把笔记记成这样啊?”对齐唯杉的慷慨割爱是死心塌地的感激涕零。
朝颜看着他,好半天之后:“谢谢。”齐唯杉不置可否瞥了她一眼,半晌之后,他挑了挑眉,发动车子:“走吧,不早了。”到了朝颜家的巷口,齐唯杉就停下了车,侧身看她:“能走吗?”朝颜感激他的细心和周到:“可以,谢谢你。”
她慢慢向前走去。
齐唯杉看着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前方,只是停顿片刻,便又重发动车子,掉转头而去。

朝颜向前走着,慢慢地,一步一步地,不可避免地要路过罗憩树的家。她强迫自己不去看那个窗口,曾经有淡蓝色的窗帘,曾经有橙黄色的灯光,曾经有一张年轻的恶狠狠的脸从窗口伸出来,赤裸裸地威胁她:“朝颜,等我!不然明天的晚会我让程海鸣他们统统缺席!”
曾经……
曾经……
朝颜蹲下来,捂住了脸。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松开手掌,就听到头顶一个轻轻的声音:“朝颜,你是在等我吗?”
朝颜第一眼看到的是地上的耐克旅行包,她的头慢慢向上抬,就看到一双脚,穿着的是她买给他的鞋,灰尘仆仆还有几个大黑印子,再往上,身上衣服皱巴巴脏兮兮,她终于站了起来,她的面前,一只手臂的距离,有着一张满头大汗的年轻的脸,疲倦,然而眼神明亮。
他的形象实在太糟得不能再糟了,浑身上下还充斥着浓浓的汗腥味。
但是,在这一刻,绝对是世上最好闻的味道。
她鼻子一酸,纵身向前,紧紧抱住他。
她不知道,不远处,有一辆车去而复返。齐唯杉到底有点不放心她。
远远地,他看到那两个拥在一起的身影。
他嘴角牵了一牵,心底微微一笑,是他多虑了。
他快速调转车而去。

没几天,黄睿静跑来跟朝颜借东西:“朝颜,把你那条裙子借我用一下。”朝颜奇怪:“哪件?”黄睿静家里人都是警察,职业习惯熏陶,她从来都是一头短发,英姿飒爽,当然,也从不穿裙子。
黄睿静虚头巴脑地在朝颜寝室里来回转了好几圈终于确定没有人:“那件,粉红的!”
朝颜明白了,她当初跟罗憩树一起去挑的,他非说好看:“就像一朵小小的牵牛花。”不贵,她也喜欢,便买了。罗憩树得意:“瞧你,虚荣上了吧,其实更像狗尾巴花!”虽然嘴上这样损她,但还是执意抢着去付了钱。
她有点踌躇:“哦——”黄睿静瞅着她:“哦什么哦,男朋友送的,舍不得啊?”朝颜有点脸红,从衣橱里拿出来给递给了她。
女卫悦己者容,可以理解。
黄睿静不客气地直接塞到了带来的背包里:“谢了啊,过两天还给你。”抬头瞅她,“宋泠泠最近跟你有联系吗?”朝颜点头:“有。”无非是打打电话聊聊天,顺带抱怨抱怨,她还是当年那个脾气火爆吃不得亏的娇娇女。
朝颜有时候想,如果人一直走不出过去,好像也是一件很痛苦很无奈的事。
但是,她垂眼,或许是还需要更多时间。
黄睿静想了想:“那你知道程海鸣最近生病了刚出院吗?”朝颜惊讶:“是吗?为什么?”黄睿静又瞅了她一眼:“一种说法是他拿了最高奖学金庆祝的时候喝酒喝多了,另一种说法是他被宋泠泠甩了。”
朝颜嘴巴张成了“O”型,半天回不过神来。
黄睿静看着她,心里叹了一口气,夏朝颜啊夏朝颜,我就是放心不下你才找个籍口来看看你,没想到到现在你居然还有闲心去管别人。
她琢磨着,男生是不是多少都有点审美偏差?不然,她身边的优等品怎么会一个接一个看上夏朝颜这样的闷葫芦?
她叹了一口气,索性也不闪闪避避的了:“罗憩树转学了啊?”朝颜“嗯”了一声。黄睿静按捺不住:“嗯什么嗯啊?他去香港,万一以后不回来了,你怎么办?”
怎么办?黄睿静心底涩涩的。眼前这个女孩子其实很独立性格很强悍,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能看到蒙在她身上的阴影。淡淡的,却总也挥之不去。
或许,大熊的想法未尝不是一个有益尝试吧!
朝颜抬头,浅浅一笑:“他不会。”
那天晚上,罗憩树紧紧搂着她:“朝颜,一毕业,我们就结婚。”他的手臂几乎要嵌进她的身体,“等我。”
相信我。
朝颜抬头看他,明明是笑着的,眼泪却一滴滴落了下来,直到一个唇辗转而来,很长一段时间之后,继续辗转,反反覆覆。
她继续浅浅一笑,眼神清亮,重复了一句:“他不会。”

五分钟之后,黄睿静下楼,第一句话就噎住了耐心地蹲在楼下伸长脖子等消息的大熊:“没戏。”她瞅了他一眼,不冷不热地,“别费心了,齐唯杉不会感激你的。”

 

 


第15章 竹枝词
世事终究,无限萧索
错,错,错

 


大四那年,夏朝颜的生活轨迹,因为一件小事稍稍拐了个弯儿。
黄蓉蓉实在是吉星高照,一直保持挂两门的辉煌纪录,终于,拿到学位之前的最后一门课开考了。跨国公司财务。题目不算难,但黄蓉蓉毕竟还是之前掉以轻心了,朝颜坐在她后面一排,明明不算很热的天气,就看到她背后濡湿一片。
她心里有点恻然,但无计可施。
离考试结束只有大概一刻钟了,黄蓉蓉还是只做了三道题目,由于紧张,她的眼前已经开始一点一点模糊。突然,斜后方轻轻扔来一个团成一个小球的纸条。黄蓉蓉先是疑惑,两手颤抖,只是片刻,她的手便开始摸向已经搁下了很长时间的笔,刚写了一行字,沈湘燕站了起来,气定神闲地:“报告老师,有人作弊。”她指了指前面,“我看到夏朝颜扔纸条给黄蓉蓉。”
左手,就算验笔迹也肯定验不出来。
十分钟后。
齐唯杉将沈湘燕一直拖到屋顶的天台上:“沈湘燕你到底想干什么?!!”沈湘燕抱起双臂,冷冷地满不在乎地:“你说我想干什么?”
齐唯杉看着她,终于维持不住平日里的淡定:“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恶毒了?”
栽赃。
陷害。
若无其事。
他难以置信地蹙眉,难以置信地质问,“你跟夏朝颜非亲非故,为什么要跟她过不去?”

是啊,沈湘燕的嘴角浮起一丝淡淡嘲讽的笑。
为什么?
为什么那张还算得上是清丽文雅的脸,偏偏能勾起她无限的愤恨跟住在心底的邪恶?
为什么?
突然,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
齐唯杉回头,就看到一个苗条的身影龙卷风一般直直冲了过来。
齐唯杉一时没反应过来,更加没拦住,也就一两秒之间,就听到啪啪两声响亮无比,尖利地刺破了半空中的静寂。
意外接踵而至,齐唯杉蹙眉,脸色不禁又变了:“夏朝颜你干什么?!!”
朝颜只是狠狠看了他一眼,便又立刻转向沈湘燕,冷冷地:“第一个巴掌,是替谭菱打的,因为你始乱终弃以伤害他人为乐!第二个巴掌,”她顿了一下,“我就算背个处分也没什么,可是黄蓉蓉,她一心想拿个财务的双学位回去,你毁了她!!”
谁能想到那样一个女孩子,背后会有那样一段故事?第一次听到的时候,继承了许闻芹冷血特质的朝颜几乎不能相信。
她一直遵诺不提,但不代表会忘记。

夏朝颜盯着沈湘燕,昂起头等着她的反击。没想到,沈湘燕竟然不吭声,也不看她,而是一直盯着身旁的齐唯杉。朝颜心中冷笑了一声,也转过头来看向齐唯杉。
她如同一只好勇斗狠的刺猬,将全身的刺重重竖起,无限尖刻:“你最好看住你这个女朋友,不要让她动不动就乱跑出来咬人!”
她转身就走。刚迈出一步,她的手臂便被重重拉住。
他第一次碰到她的身体,凉凉的,几乎没有什么可感触到的温度,心头漾起来的那一小簇摇曳的小火苗却突突地往上直蹿。
几乎是立刻,他用力甩开了她,甩得朝颜差点一个趔趄。
朝颜站定,恨恨地看了他们一眼,旋即回转过头跑开了。黄蓉蓉还在下面傻坐着。她得快点走。
齐唯杉看着她的背影,眼睛里掠过一阵复杂的神色,他一直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不远的右前方。沈湘燕盯着齐唯杉,半晌之后幽幽地:“她有男朋友的。”
齐唯杉倏地回身看她,一瞬不瞬,很长很长时间之后,他终于缓缓开口,“沈湘燕,你真让我失望。”
沈湘燕看着他,还是幽幽地:“我有什么不好?”她顿了一下,“是,高中的时候,我就是喜欢抢别人的男朋友,越漂亮的女孩子,越登对的小情侣,我就越是要抢!”她垂头,“可是,谭菱那件事,真的跟我没关系,尤飞他主动来找我,我没理他。”
“他有严重的忧郁症。”
所以才会自杀。
她仰脸看他:“齐唯杉,我们才是同一类人。”精刮,计较,自私,不肯付出。
齐唯杉看着她:“不,”他缓缓地,“我们不是。”
就算以前是,以后也不会。
沈湘燕看着他的身影向前走去,在他身后叫:“为什么?”
为什么??
她的泪水流了出来。
那天晚上,沈浩然留下她,告诉了她这样一个秘密。
那天晚上,齐唯杉离开她,泄露给她另外一个秘密。
同一天晚上,她受到了难以消弭的双重打击。
齐唯杉的身体顿住了,他缓缓转过身来:“沈湘燕,那是我的事。”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他垂眸。
不知,又如何?

因为这件事,虽然后来证据不足大事化小,夏朝颜跟黄蓉蓉还是各自背了一个警告处分,而且,很违反常例地,被学校领导大会屡次予以通报。
夏朝颜丢掉了保送本校研究生的资格,黄蓉蓉丢掉了期盼了四年的第二学位,沈湘燕丢掉了跟齐唯杉之间这么多年来的深厚友谊。
这件事上,没有一个赢家。
满盘皆输。
但朝颜并不是很在意。
奇怪的是,黄蓉蓉也并没有她所料的那么在意。她后来才知道,齐唯杉早已私下里找到了黄蓉蓉,询问她有没有意向毕业后继续留在华梁公司:“那张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用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