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潇不由得也是一阵怒火上冲,她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谢了。”接着,悠闲地喝了一口水,“和朋友出去逛逛街的自由,我想我还是有的。”
要你管啊,臭男生!
说完,心中一阵后悔,大冷的天,因为这一句话,晚上家里是呆不下了,不免是要出去吹吹寒风了。
宋聿继续盯着她,脸色越来越沉,最后,突然,潇潇听到他似是笑了一下,“那当然,”他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那就祝你玩得开心一点。”
说完,他一把拿起桌上的手机,大踏步向外走去。
不一会儿,潇潇就听到车子的发动声,接着,一下子,呼啸而去。
她低下头,心里一阵一阵地,些微的,郁闷。势均力敌
半小时后,陆潇潇同学正在D市最繁华的一条街上,悠闲地逛着。
反正待在家里闷得也慌,跟张阿姨报备过后,叮嘱她不用等门,她索性乘着难得的休闲时光,上街转转。
情人节的夜晚,果然灯火通明,热闹非凡,到处弥漫着一种属于情侣的甜蜜的气息。
商场里,饭店里,街头小公园里,到处人头攒动,不时有手捧玫瑰花的成双成对的情侣们走过她的身旁,她微笑地,看着那些女孩子们略带羞涩的表情,和那些男孩子们小心翼翼地呵护的样子。
突然,想起老妈从珊女士曾在专栏上对西方情人节在中国全面压倒七夕节的社会风潮大加抨击,认为是对传统文化的不重视,并将其上升到了有关民族气节的高度。
现在,骨子里充满了浪漫情调的老妈,应该在法国巴黎的街头上,欢度着正正宗宗的西方情人节吧,呵呵。她不由得有些好笑。
正悠闲自得地到处逛着,突然,听到身后不远处,有人叫她:“潇潇――”
她有些诧异,转过身一看,也不由得大喜:“费帆――”
两人都十分开心地,向对方奔过去。

费帆是潇潇念大学期间,唯一的,相交颇深的异性朋友。
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梁山好汉似的,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人物,山东人,大高个,极为豪爽,为了朋友,心甘情愿地,两肋插刀。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那时候,分别身为班级文娱委员和体育委员的潇潇和费帆就不知不觉熟悉了起来,而且,和其他男生完全不一样的是,他天生神经大条,开朗爽直,从来没觉得潇潇有多高傲,有多高不可攀,在潇潇面前,嬉笑怒骂,玩玩闹闹,分外怡然自得。
潇潇很欣赏他的个性,跟他相处,也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更何况,这个大高个还经常性地,牺牲小我去帮她打苍蝇,交情不可谓不深。
并且,向来信奉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潇潇,还曾经还了这个山东大高个一个大大的,足以影响他一辈子的超级人情。
两人的关系,更是如异姓兄妹。
这会儿,回过神来的潇潇正在寻找这个超级人情的载体:“安娜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是的,安娜,就是这个超级人情,她也正是费帆同学的美丽澳洲女友。
曾经一度,她是潇潇最最勤奋的陆氏门徒。
大二下学期时候的陆潇潇同学,在课业不太繁重的前提下,也很赶时髦地,在闺中密友默默的介绍下,凭借出色的英语底子,去给老外补习中文。
收了若干个门下弟子,来来去去也有好些,相处时间最长,最有毅力,学得最刻苦的,就是来自于澳大利亚昆士兰州,这个有着闻名世界的黄金海岸和乡村风光的旅游胜地的安娜同学。
安娜同学金发碧眼,明眸善睐,个子高挑,是个标标准准的西方美女,由于其曾祖母是个中国人,本着爱屋及乌的心理,家里的大厅里摆放了不少中国瓷器,手工艺品,挂饰等等,都是长辈们到中国旅游时,一路带回去的。因此,安娜同学从小时候开始,就耳濡目染地,对中华民族的博大精深的文化背景,十分着迷,最终发展到不顾家里人反对,干脆跑到中国来留学。
来到了D大,学中医。
并且,为了早点融入向往已久的中国人的普通生活,拜潇潇为师,苦学中文。
从一开始的“你好”“吃饭”“打球”之类的短语都说得磕磕碰碰的,凭着过人的天赋,再加上后天的刻苦,不到一年,发展到居然可以在给潇潇发中文短信的时候,不仅意思流畅,而且错字率基本可以维持在10%以下。
让潇潇颇感师有荣焉之余,也自叹弗如。
而且,安娜同学尽管长着一副老外模样,但骨子里,有着东方人的细腻,对礼仪礼节的重视程度堪比韩国人,十分地谦逊有礼,潇潇很喜欢这个和她同龄的女孩子,两人相处颇欢。
因此,但凡班级举办文娱、体育活动,或是出外游玩,她也拉上安娜,顺便让她多熟悉熟悉这种全中文的语言环境。
一次两次,三次四次地,如此一来,安娜自然也和潇潇颇为哥儿们的费帆逐渐熟悉了。
终于,记不得是哪一天,兼有从女士所遗传的先天性的非凡直觉和孝庄后天培养的敏锐感的陆潇潇同学,突然发现了一个秘密,那就是――
一向大大咧咧的费帆同学,在跟安娜同学讲话的时候,居然会手足无措地,前言不搭后语地,傻傻发楞。
而一向温和有礼,堪比中华淑女的安娜同学,也居然会时不时地,师夷长技以制夷地,用还运用得不太熟练的汉语去小小挑衅一下费帆同学。
譬如“你怎么,这么笨?”“你又说错了!”“这条鱼,不应该,这么烤……”等等等等。
只听得费帆同学是抓耳挠腮,外加面红耳赤。
呵呵,这两人……潇潇心里有数,一边加重力道,一边迅速闪开。
终于,在她巧尽心思,以生病为由缺席,设计两人单独约会去看了一场电影后,当她看到当晚安娜同学发来的语焉不详,闪烁其辞的短信,以及几乎在同一时刻,费帆同学大手笔地,托同班其他女生给她带来的那份必胜客新鲜出炉的,超大SIZE的,热腾腾的批萨饼,她确信,这份处女航式的跨国大媒,算是作成了。
于是,她这个媒人大功告成,金盆洗手。
这是唯一的一次。
她很是看重,和他们关系也因此分外密切。
她知道费帆一毕业就跟安娜回澳洲去了,也经常和他们在MSN上聊聊天,间或也互寄一些小礼品。
但是,费帆这次怎么会突然回来,和他形影不离的安娜呢?

只听得费帆微笑着说:“我跟安娜准备结婚了,回来办一些手续。”他停了一下,继续回答潇潇的问题,“那边的诊所生意很好,安娜走不开,让我回来后务必找你一下,问候一声。真巧,还就在街上碰到你了。”
潇潇大喜:“恭喜恭喜。”她又调侃道,“你也真会挑日子回来,情人节也舍得跟女朋友两地分开。”
费帆不以为意:“为了以后天天相处,只好牺牲一次了。”他又盯着潇潇看了一下,“潇潇,不是我这个做大哥的说你,别眼光太高,找个差不多的就OK了。”
潇潇早就习惯了他的口无遮拦,只是扮了个鬼脸,不说话。
费帆笑着看她:“找个地方,好好聊聊吧。”
两人进了不远处的一家KFC。

两人在KFC坐定了之后,潇潇和费帆相谈甚欢,说说笑笑的,边吃边聊。
她并不知道,在她不远处,还坐着一个密探。
这个密探,就是胖胖的娃娃脸小男生姚远。
在潇潇和费帆进来之前,这个小男生姚远正经历了一场从天堂到地狱的洗礼。
前几天,他费尽了心思,托高中死党,现在也在D大商学院念书的一个同学,约他们班上的,姚远两个月前看中的,屡约不应的,同样也是娃娃脸的一个女孩子出来,共度情人节。
原本也没抱什么希望,但是,死党带话回来,说女孩子同意见面。
他喜出望外,于是,双方约定在这个繁华地段的KFC见面。
而且,他还十分隆重地,牺牲了大半个月的零花钱,提前来占座,并点了一大堆鸡翅,薯条,饮料之类,满怀喜悦地,心无旁骛地,静候佳人到来。
女孩子倒是准时到了,但是,自打她一进门,姚远就再也喜悦不起来了。
因为,人家手上,捧了一大捧娇艳欲滴的玫瑰,而且,在她的背后,还紧紧跟着一个护花使者。
他就看到女孩子轻盈地走到他身边,语音轻柔然而坚决地说:“对不起,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以后,不要再来烦我了。”
紧接着,他就收到两道带有严重警告意味的,冷冷的眼神。
他是完完全全愣住了,都不知道那两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等到他回过神来,第一反应是要去把他的死党碎尸万段,枉他牺牲了一张八大公园年卡,居然连敌情都摸不清。
第二反应是自艾自怨,谁让他这么倒霉呢。
脑海里经过了种种天人交战之后,实在别无其他排遣烦恼之良策,只得做一件最最传统的事情――化悲痛为食欲。
此时的他,也终于有心情,边吃边打量一下周围了。
这一打量,又发现了一个新大陆。
那个在斜斜的不远处半侧对坐着他的苗条身影,可不就是在校园里见过无数遍,也回味过无数遍的陆潇潇师姐,也就是――宋聿同学的冰山姐姐?
咦,有情况,陆师姐对面坐着的,居然是一个高高大大的――男的?
而且,这两人一直在说说笑笑的。瞧瞧,陆师姐居然……笑得……很开心?
再而且,今天,是――情人节哎。
他照例摸了摸下巴。
直觉上,应该打电话给某人。
他以百年难得准上一次的直觉,居然有将近90%的把握,这个某人应该会感兴趣。
因为,一直以来,特别是最近,他总觉得,这个某人,和他的冰山姐姐之间,似乎,可能,大概,有着一种,神秘的……磁场。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拨出一串号码,并摁下手机通话键。

于是,二十分钟后,潇潇惊讶地发现,一个似乎不应该出现在这家KFC的路人甲出现了。
而且,这个路人甲好像压根就没看到她,直直地,目不斜视地,从她身边走过去。
潇潇有些奇怪,转过头去看,看到路人甲刚刚入座,旁边一个娃娃脸的胖男生正在贼忒兮兮地,冲着她笑。
她认出来了,是那个变身术十分了得的小男生姚远。
那个路人甲,自然是宋聿同学。
只不过,此刻的宋聿同学,仿佛瞬间失明一般,对她扫视过去的目光,视若无睹。
他只是略略低着头,喝着姚远同学原本为佳人准备的大杯可乐。
潇潇对显然视力犹存,而且颇佳的姚远同学微笑了一下,算作打招呼,然后,重又回过头来,继续和费帆聊天。
费帆用下巴点点:“认识他们?”
潇潇一笑:“嗯,学弟。”她不想多说。
于是,二人继续回顾着大学时代的那段似水年华。当然,潇潇也不忘糗糗费帆当年的窘态,顺便吹嘘吹嘘自己非凡的第六感。
费帆则千年不变地代表安娜,要求潇潇尽快完成安娜每年圣诞节所许的三大愿望之一――早日找到属于自己的MR.RIGHT。
二人说说笑笑地,俨然又回到了纯真美好的大学时代。

就在此时,小男生姚远同样百年难得一遇地,很敏感地发现,周围的气场很不对,十分不对,非常不对,极其之不对。
有人的眼睛里,似乎在冒火。
而且,还是熊熊烈焰。
因为此时,宋聿的眼睛,不时地,死死地,盯着斜前方那个苗条的背影。
这个老女人,果然,还真的是来……约会!
原来,她还真的不是在说谎,还真的早就约了人了。
而且,还真的从来没见她笑得这么欢快过。
他不无挑剔地上下打量了费帆一眼,也就看上去个子高一点,样子成熟一点,五官端正一点,也没什么啊,真不知道这个陆冰山是……怎么看人的!
没有眼光的老女人!
他在心里,又重重重重重重地哼了一声。
好容易收回目光,一转眼,就看到姚远同学极富探索精神的猎犬般的眼神,他一怔,同时,竟然破天荒地,第一次感觉到在这个傻傻的小男生面前,居然有一些……狼狈。
有一种被窥探了内心什么东西一般的,狼狈感。
他心中微微一窘,真不知道自己抽了什么疯,一接到电话就丢下那个随口应邀的,不甚知名的女生,离开那个热热闹闹的咖啡馆,跑到这个地方来,看着那个陆冰山跟一个……老男人,一副说说笑笑,相谈甚欢的样子。
他又想起陆冰山在看到他接女生电话时,那副漠不关己的样子,心里更是一窘。
真是替自己不值!
正在这时,恰巧又听到潇潇和费帆不知聊到了什么,很开心地齐声大笑起来。
他心头一阵怒火腾地升起,一把拽起姚远:“走,我请你喝酒去!”
说完,拽着还不知所以的姚远,就向出口处冲。
走过潇潇卡座前的时候,潇潇明显感到有一阵强烈的风刮过,然后,就看到宋同学背挺得笔直地,和那个被他一把拉住的姚远,径直向门口走去。
姚远同学百忙之中只来得及向潇潇挥了挥手,紧接着,就被胁持了出去。
潇潇有些诧异,这两个人,到底在搞什么鬼啊。
奇奇怪怪的。兵不厌诈
晚上十点半的样子,费帆颇具绅士风度地,将潇潇送回宋家。
在此之前,潇潇已经轻描淡写地说了一下老妈再嫁的事情。
但是,当费帆看到在这个明显是有钱人才住得起的地段,宋家居然有着一套颇为气派的别墅,且凭借着路灯发出的光亮,从精致但戒备森严的铁门间隙看进去,楼前似乎还有着一大片草坪,间或点缀着花草树木之类,可以清晰地闻到幽幽的梅花香味。饶是他在澳洲呆了大半年,也不免一怔。
潇潇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她只是微微一笑,并未说话。
从来,陆家三口,上至孝庄,下至潇潇,在金钱观上是完全一致的,按孝庄一以贯之的说法就是:命中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从女士嫁给宋致山先生,孝庄之所以在最后关头首肯,是因为觉得两人的的确确感情深厚,并非其它。潇潇的支持,原因同样如上。
她们都深信,以从女士的一贯个性,还不至于见钱眼开。孝庄心里无比清楚,若是为了钱,早在十年前,从女士大可以在更为年轻貌美之时,风光下嫁给绝对绝对不输于宋致山先生的不请自来的众多群下之臣中的任何之一。但是,从女士一直不为所动,坚守了这么多年,说实话,她从心底,也是有些佩服的。这也就是为什么自打从女士结婚之后,孝庄和宋先生关系也日渐融洽的原因之一,爱屋及乌嘛。
潇潇以一个新时代知识女性的角度,一贯认为,老妈是老妈,她是她,老妈幸福,她也高兴,但是,她并不想沾光,她一早就想好了,毕业后,她要过自己的单纯生活,和自己的MR.RIGHT,哪怕辛苦,也甘之如饴。
但是,涉及到MONEY的事情,往往越解释越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因此,她只是一径微笑,一言不发。
好在费帆一向厚道,一怔过后,并未说什么,又和潇潇聊了几句,让潇潇毕业后有时间去澳洲看他和安娜,看着潇潇掏出钥匙开门进去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潇潇回到房间,稍事休息了一下,便开始洗洗漱漱。
她的房间里,带有一个小小的洗手间,和一个淋浴房,她洗漱完毕后,换上睡衣,突然想起来,不知道宋聿――回来了没有?
她竖起耳朵听听隔壁,好像没动静,难道这么早睡了,不像他一贯的作风啊。
她又想起方才在KFC这个臭男生奇奇怪怪的举动,不免有些纳闷,又想起来,好像自从找他的电话多了起来之后,最近一直都有些古里古怪,神神叨叨的。
她撇了撇嘴,青春期的小男生,别扭得很。

半躺在床上,又看了会儿闲书,一看床头闹钟,已经将近十二点了,她准备关灯睡觉。
老妈下午打电话来叮嘱过,要她注意作息规律,不要小小年纪那么早变国宝。
正待入眠,突然,有手机响。
咦,这么晚了,还有谁会找她?
她拿起来一看,似曾相识的号码,遂接了起来:“喂――”
电话那头是一个同样似曾相识的急急的声音:“陆潇潇师姐吗?”
她愣了一下:“我是,请问你是――”
电话那头又飞快地接口了:“我是姚远啊。”
潇潇又一愣,那个胖男生?他这么晚找她干嘛?
姚远仿佛感觉出她的疑虑,忙忙解释:“师姐,是这样的,宋聿有点喝醉了,我们现在在街上,我不知道他家在哪儿,也不知道他钥匙放在哪儿,看到他手机上有你的号码,就打给你。”他噼里啪啦说了一通之后,又有些小心翼翼地,“师姐,你在家的吧,能不能,告诉我们地方,一会儿,再出来开个门?”
潇潇有些恼怒,臭男生,这么一小把年纪不知发什么神经,学什么不好,去学人家喝酒,整天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但毕竟老妈临走前耳提面命过的,要她照顾一下这个臭男生,因此,她只得向姚远报了宋宅的门牌号码,嘱他们坐出租车过来,然后,认命地爬起来,手忙脚乱地把衣服套好,带上钱,拿了钥匙跑下楼去。
她知道张妈房间离门较远,兼一天辛苦下来,一向睡得比较沉,但是,仍然下意识放轻了脚步。不管怎样,又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她一向不想多惹是非。
她跑到门前,在寒风中等了大概二十分钟,就看到一辆出租车亮着灯,开了过来,然后,就看到宋聿半靠在姚远身上,被他搀扶着,出了出租车。
而且,浑身酒气,垂着头,一大绺头发搭在额前,脚下软软的,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她不禁有些气恼,但是,当着那个胖男生,又无从说起,只得赶快跑过去,付了车钱,然后简单地说:“来,一起把他扶进去吧。”又叮嘱了姚远一句,“轻一点,不要惊动其他人。”
两人尽量轻手轻脚地,把他搀扶进去,好容易上到二楼,进了宋聿的房间,把他放倒到床上。
宋聿恍若未觉般,一路上就这样被他们搀扶着,摆弄着,直到潇潇给他盖上被子。
等到潇潇直起腰,转过身来,无巧不巧接触到一个眼神,不禁吓了她一跳。
那是一种誓要在她脸上掘地三尺,一角一落都不肯放过,仔仔细细探寻犯罪证据的资深警犬般的眼神。
来自站在她身后的小男生姚远。
饶是潇潇身经百战,见多识广,心里也不免有些发毛。
她眨了眨眼睛,凭借着多年的磨练,还是瞬间恢复了镇定:“姚远,谢谢你送宋聿回来。”
姚远仍然一眼不眨地盯着她看,仿佛她比外星人突现地球还值得研究。正在潇潇实在忍不住准备发问的时候,他突然干笑了一下:“师姐,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迅速往外跑,快跑到门口时,突然回过头来说了一句:“师姐,宋聿醉得不轻,就麻烦你照顾了――”
潇潇一愕,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姚远已经一溜烟地,瞬间消失在门口。
她回头看看宋聿,还是那副睡得人事不醒的样子,但是,明显还是和神智清醒的时候一样极不随和,因为,不知什么时候,他随脚一蹬,被子已经半边掉地了。
她无可奈何,心中哀叹,老妈倒好,自己出去逍遥,丢了这么个烫手山芋给她。没办法,认命地走过去,帮他把半边被子捡起来,又细心地,严严实实地,盖在他身上。
正在仔细地给他掖被角的时候,她听到宋聿模模糊糊叫了一声:“妈妈――”
她一愣,下意识地,看看宋聿,那张一向面无表情,冷冷淡淡的年轻的脸上,在柔和的床头灯的照耀下,居然有一丝从未有过的,孩子般的脆弱,和无力。
在暖暖的灯光下,他的眼睛闭着,眼睫毛在微微颤动,还伴有细微的呼吸声,潇潇生平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个臭男生长得还挺――不难看的。
正待关灯,出门,让他继续睡,只听得宋聿低低地,又叫了一声:“妈妈――”
她的心中蓦地一软,她听老妈说过,宋聿的妈妈是个中学音乐老师,温和善良,原本一家三口和和睦睦地,日子过得很开心,但自从宋聿十岁那年,他妈妈因病去世,早早丧母的缺憾,再加上宋叔叔又为公司的生意国内外到处奔波,无暇他顾,一直以来,他得到的关心和照顾,应该也不是很够吧。
也就怪不得这个小男生整天一副阴阳怪气的样子。
问题儿童。
于是,她下意识地,走到宋聿房间里同样带着的那个小洗手间里,绞了一条毛巾,帮他擦脸,接着,又重新绞了一遍,覆在他额上,然后,随手找了个椅子,拉过来,在他床头边坐了下来。她想等一会儿,确认一下他到底有没有事后,再回房休息。
随便地,用手肘撑着头,长发披泻着,她微微地,有些犯困。
突然,她被宋聿发出的模模糊糊的几句呓语惊醒过来。
“陆冰山……我讨厌你……”
“老女人……可恶的老女人……”
“没眼光的老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