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此刻,那个臭男生,正坐在对面,好整以暇地盯着她。
她低头,短暂性失忆兼失明。
直到宋致山含笑对她说:“潇潇,听你妈妈说,你也在D大念书?”
他实在是很喜欢这个很可能成为他继女的女孩子,清秀,文雅,气质出众,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
陆潇潇这才抬起头来,微笑:“是啊,宋叔叔。”
一副乖乖女的样子。
宋聿心中冷哼,装模作样的老女人。
他还记得她那诡谲的笑。
宋致山继续话题:“哦,我们小聿也在D大,你们以前没有碰到过吧。”
碰到他就是飞来横祸。陆潇潇面不改色心不跳刚想开口说谎:“呃,没......”
有人比她更快。
“D大大名鼎鼎的美女加才女陆潇潇同学,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虽然他自动省略了“冰山”二字,话里话外的讽刺意味她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她低头,权当给狗咬了一下。
总不能回头去咬它吧。
毕竟,人狗殊途。
从珊女士倒挺感兴趣:“哦,潇潇在学校很有名吗?”
这个宝贝女儿,自打上高中起,她和孝庄接她的电话就接到手软,大多数都是那些小男生打来的,周末在陆家公寓楼下痴痴守候的也不在少数,亲戚朋友间试探询问的也不少,她对这个死丫头一向很有他信。
但是,这个死丫头居然到现在都不谈恋爱,让她这个老妈跌破眼镜之外,颇没面子。
在这个男女比例严重失衡的信息经济时代,家中守着个如花似玉的青春美少女,却无人折枝,让她总生悲秋之感。
这会儿,她要好好摸清女儿的行情。
陆潇潇只听到对面那个声音闲闲地又开口:“当然,从本科,到硕士,再到博士,陆师姐的名声一向远播。”
那个沾了陆潇潇的光,成为D大名人的韩博士可不就是从小硕追到博士?
他可不是有意听来的,有人闲磕牙顺便刮到他耳朵里而已。
陆潇潇心里早已将他凌迟处死,这会儿正在挖他的心脏。
死鹦鹉,少说几句话你会死啊。
从珊女士笑得开心,一副滞货终于可以清仓的模样。
宋致山也笑。
陆潇潇继续低头,敛眉,操刀,大开杀戒。
四个人相处得还算融洽。
因为,从头到尾,几乎就只有两个人在说话。
另外两个,各想各的,各自心怀鬼胎。
陆潇潇想的是,今晚回去问问见多识广的孝庄太后,有什么招数可以避开小人,或者给小人下下降头。
宋聿则看着眼前长发中分,低眼敛眉,看似娇弱女子的这个......老女人。
如果不是三番五次遇上她,如果今天是和她初次见面,他还真就可能被她骗过去了。
只可惜,大浪淘沙,是金子还真的就会发光。
他心中继续冷哼一声。
如果姚远他们知晓他和D大声名显赫的陆潇潇师姐,居然还能扯上如此离奇的关系,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有多惊世绝伦。
他突然很想看看。
到底是二十岁的小男生。
本质上,还是有些幼稚。
一会儿之后,两位老的退场,存心让这两位D大校友好好沟通一下,以扫清他们走上红地毯之前的最后障碍。
“从珊,我要去买领带,你陪我去吧。”宋致山开口。
从女士心领神会:“哦,我也要去买点东西,一起去,好好逛逛。”
陆潇潇目瞪口呆,这.....这是她老妈吗?
最最最讨厌上街的从珊女士即便慷慨践诺给女儿买MP3,也是一进商场,雷霆万钧地买了就走,毫不停留。
她......没有听错吧。
然后,她就听到宋致山吩咐儿子:“我把车留给你,老王在车里,和潇潇随便去哪玩都可以。”
他接着打电话叫公司另一部车到商场门口等。
再然后,一会儿之后,咖啡馆里的卡座上,就留下两个相看两厌的人。
大眼对小眼。各擅胜场
陆潇潇这会儿才有心情研究对面这个路人甲的姓名。
刚刚宋叔叔叫他什么,小玉,小豫,小誉还是什么的,难不成他叫宋玉,我吐,我还潘安咧。
她不无恶意地想,当初起这个名字的父母们,要么是自我感觉太良好,要么是对未来期望值过高。
一脸的飞扬跋扈,千分之千的名不副实,绝对绝对让几百年前的彼宋玉惊得要从九泉底下急急跳出来申冤,并实时要求更名。
她也老实不客气地罔顾其实他长得还挺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事实。
宋聿当然知道她嘴角略带讥诮的那一缕笑意味着什么。
不知为什么,他就是有一种对她很了解的感觉。
于是,同样带着一丝冷笑,他继续审视她。
陆潇潇一抬头,就看到气死古人的宋玉先生正看着她,如看一只实验白老鼠。
那种眼神,绝对有誓要在她光滑不留痕的冰山表面凿上几个大窟窿的架势。
她不介意,小男生而已,算不得什么,那么高段的韩博士,还有若干小硕,小本都被她轻松搞定了,这种无声的眼神,不算个WHAT。
而且,很明显的,这个宋玉先生对她并没有那种兴趣,于是,她的警戒等级略略降低。
又坐了片刻,实在无言,她优雅起身:“抱歉,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正待潇洒离开。
刚走两步,后面一声:“陆潇潇师姐,我们似乎还有笔帐没算呢。”
她愕然,半晌,转过头去。
片刻之后,在那个小小的卡座里,双边会谈的二次谈判开场。
宋聿抱着手臂,气定神闲地看着她。
她照例投桃报李。
一时寂静。
双方都在掂量各自的分量,不肯输了先机,失了分寸。
都打着后发制人的主意。
宋聿不禁对这个陆冰山有几分激赏之意。并非绣花枕头,亦非草包一个。
从来,能和他平分秋色,斗智斗勇的人就不多,或者说,压根就没几个。
连他老爸,亦未必能够。
这个陆冰山,冷静,淡定,双眸中的光芒通常只是一闪而过,瞬即收敛,教人无法摸清其真实想法,是个对手。
怪不得那么多D大才子亦或财子久攻不下。
但是,此刻,宋聿心中另有算盘。
因此,他不着急,且等着对面的冰山开口。
果然,不一会儿,陆潇潇就抬起腕表,看了看时间。
已经出来两个多小时了,以孝庄太后的精细,没准已经起疑心了。
因为,在周末,陆家母女同时不在家的几率实在低得可怜。
早在十年前,从珊女士就已经超时代地成了SOHO一族,基本不离家。
她微微蹙了蹙眉。
这一细微的举动,给对面的人完全捕捉到了。
于是,宋聿更加悠闲地轻啜了一口咖啡。
唔,到底是名店,果然比学校门口那家孙二娘家的黑店要好喝一些。
他继续好整以暇地啜着咖啡。
唔,从来没这么香过。
陆潇潇深吸一口气,算了,大不了当作又被狗咬了一口吧。
“你想怎样?”她言简意赅。
宋聿又喝了一口咖啡,这才慢条斯理地开口:“不想怎样,只是想为我无辜牺牲的衬衫讨个公道。”
其实那件衬衫,他回去随手就扔了,如果不是今天又巧遇这个陆冰山,他早就已经忘记了这件事了。
本来也的确算不得什么。
但是,他就是不想让对面的冰山逍遥法外。
他就是有那种想在这座冰山外表面多看到一条裂痕是一条,恨不能看到上面裂痕密布的冲动和心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一遇上这座冰山,他的心理就殊异于以往。
陆潇潇耸耸肩,以一副“你是白痴”的眼神看他:“早在一个多月前我就让你开条件,是你自己放弃的。”
宋聿继续悠闲自得地,回她一副“你才是白痴”的眼神:“如果你没有健忘的话,那时我说的是,等我想好了自然会找你。”
陆潇潇心头一阵急火攻心,霎那间语速超先于大脑反应:“那么你现在是已经想好了?”
话一出口,恨不能咬舌自尽,天要亡她,以这个小男生的狡诈,明摆了是设圈套给她往下跳。
果然,宋聿眼中精光一闪:“没错,我现在的确想好了。”
等了好久,等的就是她的这句话。
果然,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陆冰山总算给他抓到痛脚。
此次,陆潇潇再不开口,且以眼神询问。
言多必失,她今天总算受教。
宋聿抱臂看她:“我的条件就是--”他突如其来凑近她,面带一丝诡谲,“晚上跟我去参加一个聚会,前帐一笔勾销。”
实在有些迫不及待要看看D大大名鼎鼎的陆冰山被他胁迫去参加那种小儿科的班级聚会时的表现。
还有姚远他们那种魂游天外,莫名惊诧,不敢置信的神情。
枯燥的生活,总是需要一些调剂,不是吗?
陆潇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如果不是对面这个该死的宋玉先生,她几乎以为又碰到了一只苍蝇。
但是,她摆明了知道这个宋玉先生其实对她一无企图。
他只是要整她,耍她,报复她,要她难堪而已。
她有些为老妈的前途堪忧。
如果这个诡计多端的臭男生以后成为她老妈的继子,以她老妈大而化之,表面精明,实质迷糊的性格,还不一早被他扒皮卸骨才怪。
事不宜迟,回去赶紧劝老妈悬崖勒马,回头是岸。
对面的宋玉先生似乎精通读心术,继续悠然自得地:“听说令堂和在下的老爸结婚证已经领了,结婚的日子也已经选定了,酒席也正在准备中,一切均已就绪。”他气定神闲地盯着她,“别告诉我你还不知道。”
这是昨天老爸为了感谢他的理解,特地又跟在他后面解释了半天的时候不小心透露的。
都这把年纪了还兴这套先斩后奏。
本来他听的时候一点点兴趣都米有,还在心里不屑地哼了数声。
没想到今天还能派上用场,连老天爷都帮他。
他就笃定那个看似一脸精明的从珊女士还没有在她的冰山女儿面前透露半个字。
果然,陆潇潇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恨不能立时三刻把从女士抓过来狠狠地......劝一顿。
没脑子啊没脑子,擒贼先擒王,至少,先要估量一下对方的整体实力状况再说吧,知己知彼,方才百战不殆啊。
现在,放着这么一条大大的白眼狼在面前,饶是陆潇潇足智多谋,也一时呆若木鸡,半天不能反应。
于是,她就听到对面听似宽宏大量的话声:“不管想不想,我们现在也总算,可能,或许要比普通人要关系更近一些,所以,我也就不再多追究了。”声音似是顿了顿,“不过,如果你实在勉强的话,我可以去跟从珊阿姨解释一下事情的前因后果。”
算他狠!!天知道极其极其要强的从珊女士知道这件事后,再加上现在的非理智状态,一定会把所有的责任归到她身上,念叨得她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最后,恐怕还是要跟他再一再二再三再四地道歉。
她可丢不起这个人,而且,还要在这个臭男生面前!
算了,忍一忍,还是私了吧。
再加上自打上次小草坡拒绝韩博士以来,拜他所赐,陆潇潇有一位校外大款男友的传闻传得风声水起,不绝于耳,暧昧的眼神她也笑纳了不下上千条,虱子多了不怕,就算参加一个小儿科的聚会,亦不能代表什么。
于是,她下定决心,爽快开口:“好,什么时间?”
宋聿对她的斩钉截铁,毫不拖泥带水亦很欣赏:“今晚六点,一会儿就可以出发。”
半小时后,当D大赫赫有名的陆潇潇美女出现在宋聿班上同学面前的时候,果然,现场一片长时间的寂静。
连针掉在地上恐怕都能听得仔仔细细,清清楚楚。
原本是一个极其极其普通的班级聚会,在一个极其极其普通的小酒吧。
男生女生打打牌,唱唱歌,跳跳舞,联络联络感情而已。
按惯例,按合理推断,原本这种聚会宋聿同学也未见得有兴趣出席。
但是,现在......
一进门,宋聿就很满意地看到所有人堪媲美牛眼的瞪得大大的眼睛。
也很满意地听到以姚远为首的一干小男生们下巴先后掉地的重重撞击声。
只不过,他心里再次冷哼了一声。
怪不得陆冰山一脸的跋扈,都是这些STANDAD太低的幼齿们灌溉出来的。
但他仍颇具绅士风度地把陆潇潇引到一个大家自动让开的视线绝佳的位置上。
他自己,则坐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
陆潇潇很自如地坐下,向左右露出千年不变的浅笑:“你们好。”
方才在路上的时候,她已经向孝庄请奏过,晚上同学聚会。
孝庄大力允诺,并应承晚上回来后有精美夜宵等着潇潇享用。
孝庄一向不反对潇潇多出来交际交际。
她的一贯信条就是:女孩子,要多见见世面,见的人多了,才不会学坏。
这就是看似浅显,实质精深的民间智慧,不服不行。
既来之,则安之,因此,现在的陆潇潇,一脸轻松地,乘着此次时光倒流的契机,和周围的小学弟小学妹们,闲闲聊天。
盛名之下的陆潇潇师姐实际上居然如此地......平易近人,周围的闲杂人等更是前赴后继,多说一句是一句,以后闲磕牙时顺便也好多几分谈资。
于是,潇潇几乎完全被包围了。
在包围圈外,宋聿懒懒地坐着,悠闲地喝着矿泉水。
依云,他唯一肯喝的品牌。
他的口味,一向挑剔得紧。
因此,虽然先后不断有女生过来邀舞,他一径有礼然而平淡地拒绝。
暂时,还没那份心情。
不一会儿,他就看到胖男生姚远,显然背负着沉重的众托,弯着腰,陪着笑坐到他身边。
他当作没看见,路人甲自然会主动开口。
果然,只过了不到一分钟,姚远说话了:“宋聿,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呢。”
宋聿哼了一声,什么时候这个娃娃脸男生居然也知道什么叫循序渐进了?
他且继续等待,他打赌不会超过一分钟。
果然,不到一分钟,旁边这个抓耳挠腮的孙猴子实在按捺不住了:“宋聿,我们都想知道......”他的笑容堪媲美向日葵盛开,但声音在对方目光注视下逐渐降低,“其实,还是他们啦,”他用下巴点点几个目不转睛注意这边动静的小男生,“你,和,陆师姐,是......什么......关系?”
一副VERY VERY VERY期待的神情。
宋聿不自觉瞟了一眼舒舒服服坐在包围圈的中心,轻颦浅笑,间或顺顺滑到胸前的长发的陆潇潇。
不知为什么,心中就是有点不爽。
招蜂引蝶的老女人!
于是,他突然兴起恶作剧之念,同样,用下巴点点陆潇潇:“你何不去问她?”
倒要看看这个陆冰山如何应对。
下一步,他就潇洒喝完纯净水,爽快答应一个女生的邀请,滑进舞池。
留下姚远,目瞪口呆坐在座位上。
咦,今天的宋大少爷,有点儿奇怪咧,他不是从不和班上女生跳舞,以免后患的吗。
随着舞池里气氛越来越热烈,周围的人渐渐散去。
陆潇潇终于舒了一口气,这些小男生小女生的好奇心还真真不容小觑,问的问题,聊的话题亦是五花八门,稀奇古怪。
从不记得自己有过这么丰富多姿,色彩斑斓的大学时光。
那时候,在极其要强的从珊女士威逼下,潇潇同学一贯以学习为重,无暇他顾,现在想来,不免也是人生的一种遗憾。
她婉拒了所有的邀舞,喝了一口饮料,看了看腕表,正待搜寻宋玉先生的身影,有个人期期艾艾地,坐到她身边。
她转身一看,红番茄一颗,从头到脚全部通红。
她认人的本领一向出神入化,一眼认出,在操场边和宋玉先生在一起,对她指指点点的娃娃脸胖男生。
胖男生尽管已经化身为植物,但是,语言中枢仍然十分灵敏:“你好,陆师姐,我叫姚远,宋聿的同学。”
潇潇颔首,微笑,明白来者不善。
因为他眼中有无数的星光在闪动,冒出一个一个大大的问号,绝对绝对可媲美十万个为什么。
她心中有数,知道他想知道什么,况且,既然来赴鸿门宴,早就有心理准备,前因后果自然早已厘清。
于是,本着不忍破坏生态环境的心态,她开口:“你好,我是他姐姐。”
姚远的眼睛一下瞪得奇大无比。
潇潇继续解释:“我是他姐姐,他跟他爸姓,我跟我妈姓。”
含蓄的字面意思,拐弯抹角的内涵,再加上小小的谎言,面前这棵朴实的红番茄能听得懂......才怪。
不出意料地,她看到面前的植物霎那间孙悟空七十二变,一跃而化身动物,呆若木鸡。
继而化身为矫兔,一跃而起,飞奔而去。
不出十分钟,这几乎已经成为,全场皆知的秘密。
当然,还是有漏网之鱼,这是一定的。
呵呵,宋玉先生,潇潇终于搜寻到舞池里舞姿潇洒,心情看来也颇佳的宋聿,后事,就留给你料理啦。
没有一场评书的时间,恐怕也无法说得丝丝入扣,条理分明吧。
这就是胁迫的代价。
她低头,继续喝一口饮料,唔,从来没觉得橙汁如此好喝过。短兵相接
自聚会散场后,宋聿假王司机之手,送潇潇回家。
一路上,他的脸色都很不善,十分不善,极其不善。
因为,他终于在散场前一分钟,听到姚远对他略带埋怨的一句话:“宋聿,你太不够意思了,怪不得从不跟我们提家里人情况,从不请我们去你家玩,从不参加我们的卧谈,原来大名鼎鼎的陆师姐,是你亲姐姐啊。”
一副鄙视他心机太重,深藏不露,护姐心切,怕被抢棒棒糖的小男生心态的神情。
和寻寻觅觅,蓦然回首,所谓伊人,竟然就在灯火阑珊处的向往。
宋聿愕然,一秒钟后,随即反应过来。
老女人!还真敢说,她敢说,他还不屑认呢。
没想到,本想将她一军,反倒被她狠狠将了一军。
他哼了一声,对于姚远这种榆木脑袋,无需解释,况且当前色令智昏,陆冰山说什么他都信。
他眼下,还需要打叠精神,凝聚实力,继续和陆冰山短兵相接。
一直到陆潇潇下车,二人都沉默着,一言不发。
到家了,陆潇潇心情颇佳地下车,向他挥挥手作别。
宋聿看也不看她,脸色阴沉,重重关上门。
车呼啸而去。
潇潇当然知道他发哪门子神经,只是,她不计较。
心情好,没办法。
没过几天,孝庄终于也发现从珊女士的惊天大阴谋了。
因为,孝庄一向有仔仔细细地,搜集任何单据发票的好习惯。
于是,有一天,她在从珊女士待干洗的薄羊绒套裙口袋里,搜到一颗沧海遗珠。
天长地久婚纱影楼的婚纱照领取凭证。
价值八千八百八十八元整,有够豪华。
再敏感地联想起前一段时间的某一周末,陆潇潇母女二人联手上演了一个下午的失踪记,心中更加有数。
孝庄亦不是吃素的,当时不动声色地,又放了回去。
当作从来没有见到过。
周末,潇潇回家,在吃完晚饭,陆家母女二人争先恐后各自往自己房间窜的时候,孝庄冷静开口:“从珊,潇潇,等一下,我有事跟你们商量。”
二人愣住。
孝庄的称呼,口气都迥异于以往。
平时,一言九鼎的孝庄对陆家母女一视同仁,“珊珊”“潇潇”乱叫一气,仿佛二人是姊妹一般,鉴于其地位尊崇,且一直被这么叫惯了,时间长了,二人也就不以为意。
而且,凭孝庄的生活阅历,和大智大慧,家里家外,所有的事,无论大小,从来无须和陆家母女商量,她从来也就省略该项。
因此,从珊女士和潇潇交换一下眼神,二人心头顿生不祥之感。
从珊女士的脸色,更是一阵青一阵白。
果然,孝庄有样学样,轻飘飘地,也扔下一颗重磅炸弹:
“从珊,潇潇,我想回老家。”
直炸得二人魂飞九天。
凭着多次参加现场访谈节目历练出的处变不惊,从珊女士在勉强抓回最后一丝理智后,随即大脑开始重新运转:
问题,出在哪里?
该藏的,该瞒的,她一向处理得妥妥贴贴。钻戒,贴身藏着,结婚证,锁得紧紧的,婚宴礼单,电脑里放着,因为孝庄一向视高科技产品为毒蛇猛兽,一离三步远。
原本想先斩后奏,待到结婚前最后一刻,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再发挥演技,声泪俱下地说服孝庄。
如今,显然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那么,问题,到底会出在哪里?
她苦思冥想中。
突然间,灵光一闪,她想到了--
是的,就是那颗沧海遗珠。
只不过二十分钟的时间差,待到她想起来的时候,仍然好好地放在套裙口袋里。
没想到,就这么短短的二十分钟,让她的一切努力前功尽弃,化为泡影。
更没想到,孝庄的精细程度竟然如此炉火纯青,几臻化境。
她继续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在两大高手多年熏陶下的陆潇潇自然对两人的内心活动了如指掌。
于是,逼不得已,出来沉香救母。
她扑上前:“刘阿姨,大家都是一家人了,这就是您的家,好好的,说什么回老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