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来日方长
头昏昏沉沉,还带着浓重的睡意,似深陷进一个沉睡的梦里,无法醒来。耳畔,颈旁,有温热的气息拂过,略有些痒。
她睁开眼,窗帘,壁纸,天花板上造价不菲的灯饰,这里是…!!!
浑身像被零度的冰水从头顶浇下,双眼圆睁,睡意全无。
半边身子被拥在另一个怀抱里,身边的人埋首在她颈窝,睡得正沉。此时似觉察到她的挣动,皱了皱眉,微抬了眼帘,音色低沉黯哑。“你醒了?”
她缓缓转过僵掉的脖子,面对他:“这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会在你的床上?昨天发生了什么?”她不记得,昨晚的那餐盛宴,除了她点了什么食物之外,其他她竟然一概都不记得。
他眨了眨眼,一脸无辜,浓黑的眼睫低垂,说话里尚带着浓重的鼻音。“哦,昨天晚上你喝醉了,我怕你一个人照顾不了自己,所以就把你带了回来。谁知道,你一进来就往我身上扑,还要脱我衣服,我想可能是你一个人寂寞太久了,就只好把你带到床上来了。”
她眼睛微眯。“这么说是你好心收留我?我应该感激不尽喽?”
他挑眉,撇了撇嘴角,“嗯,大家是朋友,又是同事,不必太客气。”
“乔先生。”她一字一字咬在齿缝里。
“嗯?”右手搭在她腰侧有一下没一下地蹭,很是自在。
“我昨晚上根本没喝酒。”她一把捉住他的手。
乔治抬了抬眼皮,“那或许是你的饮料里有酒精的成分?”
“我喝的明明是可乐。”鲁半半的脸越来越黑。
“哦,是吗?”他淡淡挑眉。“你体质真奇怪,居然喝可乐也会醉。下次少喝点。”
一口郁闷之气凝滞在胸口。什么叫她的体质奇怪?这件事本来就很奇怪吧?他当她是白痴吗?
推开他的怀抱,甩开他的手,任那慵懒的样子再魅惑也不多留恋一眼,她从床上一跃而起,弯身在地板上找衣服鞋子。
床上的人支起脑袋偏头看她。“去哪里?”
“上班!”半辈子的怒气都凝结在这两个字里头。
“我已经让人跟公司打过招呼了,说今天你要跟我去选家具,不会去上班。”
她穿鞋的动作滞了滞,接着道,“那我要回家。”
“…你生气了?”身后的人问得小心翼翼。
她直起腰坐在床边,却固执地不愿回头。“乔先生,虽然你的出身和生活环境跟黑社会有莫大的渊源,我始终在心里觉得,你不同,你是一个优雅的绅士,是正派的君子,有良好的教养跟风度。可是现在我才知道,你能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其实跟他们也没什么不同。是因为我是伤了你的心的混蛋,所以才用这种混蛋的方法来报复我吗?是的,我生气了,很生气…你…怎么可以…这样羞辱我?怎么可以…”
她背对着他,抬起手似乎在眼角擦拭了些什么。乔治看着,有些怔愣。
灿烂的晨光透过窗帘,照出一室仓皇,满地狼藉。
砰的一声,是房门撞在门框上的声音,震落了少许灰尘。
“今后我们之间除了上下级关系就没什么了,如果我们之间还会有什么,那叫做性*骚扰。”出门之前,她只留下这句话。
乔治将身子往后一躺,瘫倒在床上,对着天花板自嘲地笑。“哼!早说了这招没用的,要是有用的话,她那时也不会从我床上爬起来就跑到泰国去了。”
隔日到了公司,鲁半半就马上将手上的项目完结了,乔治那天下午挑选好的家具型号,连同价格等资料整理成一份报告,交给Lucy去做后续的工作。
失去了被召唤上六楼陪驾的因由,这一个上午过得很舒心。昨天已经说得很清楚,他们之间再没什么了。谁爱帮他冲咖啡,打盒饭,拿报纸,她才懒得管。人生在世,最重要的就是一个舒心,就是一个自在。
哼着小曲儿从厕所隔间里出来,还未来得及去洗手盆边净手,就被门口的身影夺去了注意。
她目瞪口呆地凝住身形不动。这厮真猖狂,光天化日里竟公然往女厕所里闯。
他向里走了两步,顺手关上卫生间的门,喀嚓一声反锁。“刚才看见你进来,所以才跟过来的。”顿了顿又道,“你不上去,所以我下来了。”
鲁半半静静地盯着他,不言不笑。
他双手插在兜里,目光从她脸上飘到墙角,再转个弯飘到地面,“那天晚上…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没有发生…那种事本来就是两厢情愿才好,对着一个失去知觉的女人谁会有那种想法…你不要生气了…”
她未答,绕过他,径自开了卫生间的门出去。他这个人,根本不明白她在气什么。这种事,做抑或不做,无关乎他是不是把她放在一个受尊重的地位上。
好在,都不重要了。他自去做他的老板,她也自回她的岗位做勤勤恳恳的员工。桥归桥,路归路,井水不犯河水。
若是井水偏偏要来犯她这河水呢?那定是一团混沌。
邮箱里突然进来一封邮件,是Lucy转发过来的。刚点开,就听Lucy在一旁道,“Joy啊,刚转给你的邮件看到没有?上头下了指示,从现在开始我们公司要加强成本控制,我们采购部是成本大户,为了控制得更好,以后所有的订单和付款申请单都要拿上去给乔先生过目并且签字。”
“所…所有?!包括几十元几百元的那种日常消耗品?”鲁半半讶道。
“是啊。老板做事一定有老板的道理,可能他觉得从这些小订单里头更能看出症结所在吧?总之,以后但凡有了这些单据,你就统统拿上去给他批就好了。”
下属向来善于揣测老板的意图,可是这次,鲁半半颇有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
一份付款申请单,从鲁半半做好之后先签上自己的大名,上面还有采购经理,还有财务经理,还有总经理,中间不知道经过了多少级,轮几层也轮不到他这个法人代表来审核。这人明明是太闲了,哪里存了什么控制成本的心?
老板的命令,谁也违逆不得。她只好拿着今天的几份订单上去给乔治批。
进门就见他一手捏着下巴,一手在办公桌上叩得百无聊赖,还是那副一秒一秒数着时间混日子的懒散样子。
他抬了抬眼皮,露出一双幽深的眼,“在老板面前拉长着脸,不是一个员工应有的礼貌吧?”
她全不理会,只把文件放在他面前,“乔先生,这几份订单麻烦您签一下,谢谢。”
视线在文件上一扫,又瞄向她道。“要咖啡。”
鲁半半努力控制了一下胸中的汹涌之气,垂着手去茶水间冲了杯咖啡回来。
他接过咖啡一口一口地啜,看一眼文件,再看一眼她。“先坐吧,我要仔细看一下,需要点时间。”
“那我先下去,等您签好了我再上来拿。”
“我会有一些疑问要问你,你等在这里比较好。”
“想问什么可以打电话,内部电话,只需拨分机号即可,很方便的。”
咖啡杯放在嘴边,将饮不饮,一双眼透过咖啡袅袅的水雾看她,语气轻飘地似很不经意,“你试用期什么时候完?”
她翻了个白眼,咬咬牙,坐下了。
乔治嘴边勾一个浅浅的不易觉察的弧度,垂眼看面前的文件,看进眼里的不是产品的价格,也不是合同的金额。手指在签着她名字的那一处一下一下地划过,颇觉得有些趣味。“这几个月有没有想过我?”
“这跟合同无关。”
“这跟老板的心情有关,老板的心情直接关系到你的试用期合同能否转正。”
“想过。”斜了他一眼,淡淡道,“想如果从没有遇见过你该多好。”
一个小时后,他终于落笔,在订单上签了名给她。
她挑眉,“乔先生,还有一份您没签。”
“哦,”他将笔向旁边一扔,“这份留着明天再签。我们,来日方长,不差这一时半刻。”
作者有话要说:呃…这一章里,乔用了贱招。嘿嘿…
今天有些疲*软,写的速度不是很快,字数也不多。开始担心没办法更一章,不过还好,最后还是写完了。
最近JJ在抽,很多留言被抽没了,可惜…我都看不到…有一个朋友在第一章留言说喜欢黑帮的,我刚看完那条留言,页面就突然一片空白,这条留言就异常神奇地消失,再也找不见了…这就是JJ的神奇和伟大之处…
大家的留言,虽然我没有时间一条一条地回复,但是我真的很认真很认真地看过哟,每一条我都有看。谢谢每一章都留评留花的大人们,是你们的花花让我这篇文的积分在季度榜里攀升,真的感激!
为了让我持久坚*挺,大家一定不要大意地虎摸小鲁呀!呃…你们想虎摸乔也是可以的…哈哈…
42、真相假象
最近几天来,整个公司上下,迷雾重重,谣言四起。
Lucy窝在主管椅里,端着水杯,沉眉敛目做凝思状,许久之后郑重地开口。“Joy啊,我这几天反复在想,最近似乎不大寻常。你看啊,乔先生他这么多年来从来不插手公司事务的,现在却突然说要在这里办公,而且还主动要求审批我们的采购单据,每批一个文件都要拉着你详细询问将近一个钟头,这不是很奇怪么?你说,总公司是不是会有什么大动作了?”
鲁半半抽搐着脸皮,讪讪而笑,“不…不能吧?我们公司业绩不是一直很稳定的吗,总公司一直都很满意啊,怎么会…”
“不对劲。”Lucy凝着眉,完全没把她的话听进心里,抱着一杯水,举头望天,低头看地,从窗前踱到门口,再从门口踱回窗前,一步一步都是百思不得其解。“最近这个国际上的经济形势有些变幻,油价不太稳定,金属交易价格也在上涨。你没发现,我们最近进口的原材料都提了价吗?国内市场就更不用说了,通胀得厉害。我看啊,乔先生这次来,一定不简单,说不定会大刀阔斧地来一番变革。”
鲁半半心道,只怕不是变革,而是把她拎到砧板上大刀阔斧地剁成包子馅吧?
没奈何又拎着资料往楼上跑,刚走到乔治的办公室门口,正遇见Dorothy从里面出来。Dorothy一见她,忙拉她到一旁僻静处说话。
“Joy,听说最近乔治审批每一份付款申请书时,都要很详细的询问一番?”
“…哦,是…是啊…”
Dorothy微微点了点头,一脸肃穆道,“嗯,看来我猜得不错,总公司这次是准备加大力度控制成本了。回头我要建议在财务部成立一个成本小组,这样就可以帮到George更有效地推行新的成本制度。”
“呵呵…Dorothy你真是有心啊,有了你的帮忙,我想乔先生他一定会很欣慰,很开心,很感动…”鲁半半脸上已经挤不出一个完整的笑,笑不是笑,而是支离破碎的悲凉。
Dorothy无限娇羞地告辞了。
无语向苍天,苍天响了一声闷雷。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世人皆醉我独醒啊,真是寂寞。
唉!大家可不可以不要想太多?乔治的一时抽风之举,哪里有什么深意?前两天刚给自己买了套六位数的沙发放在办公室里得瑟,哪里有什么控制成本的念头?每天要么就坐在办公桌后头发呆,要么就欺负她找乐子,哪里有半点操劳公司大计的心思?
真相只有一个,总是隐藏在重重假象的背后不易为人所觉察。
作者有话要说:我表示,我今天真的疲软了,好困好困,睡觉去了。明天继续。
43、心猿意马
进去乔治的办公室时,他正扶着下巴打量办公桌上的一台电咖啡壶,不锈钢的外壳锃光瓦亮,在日光灯下闪耀着熠熠的光,壶口和壶身镀着几条金线,处处显耀着不菲的身价。
古人云,形而上者谓之器,形而下者谓之道。形而上者,也有三六九等之分,这面前耀眼灿烂的壶,想必就是形之上上者。上上之器,配上上之人,所谓相合相契不过如此。
鲁半半把资料轻轻放在他桌上,放沉了声音恭恭敬敬说上一句,“乔先生,请在这份文件上签字。”办公桌前垂手而立,说不尽的低眉顺眼。
他放下支着下巴的手,抬头瞧她,只一味扯开话题,“Dorothy刚送来的咖啡壶,还有巴西产的咖啡粉,会煮吗?”
她看也不看那银光闪耀的器皿,只把眼光定定地投在那份文件上,“Dorothy小姐送的东西,自然只有Dorothy小姐才会用,刚才您该让她为您煮一壶咖啡再放她走的。我想,她一定很乐意帮您这个忙。我们这些只喝速溶咖啡的人,哪里会用这么高级的东西?”这个玩意儿用起来想必是有些讲究的,用完之后再清洗也必定相当费时费力,她才不爱给自己揽活儿上身。
乔治深深地看她,一只手下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地叩,叩了几下,忽道,“给我冲杯速溶的吧。”
她眨了眨眼,有美味的巴西咖啡不喝,非要喝这速溶的,他莫非是跟她待久了,也沾了一身穷酸气?
鲁半半斜看他一眼,终究没有作声,转身往茶水间里去。端着杯咖啡回来的时候,见那银光闪闪的咖啡壶已经被高置在一旁的书架上。
放下咖啡杯,她拉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坐下,一边等他签字,一边做自己的事。战术战略永远都是在实战中慢慢积累和总结的,他不疾不徐地签他的文件,她也不慌不忙地等。
上楼时有备而来,不如往常等得那么焦心。手头上刚收到几份供应商传真过来的对账单,趁这点时间核对一下正好。若核对完了他还未签字,不急,后头尚有几份报价单需要细细地作对比。若等的时间再久些,就把部门这个月的报销费用整理一下。嗯,不知Lucy上个月出差的差旅费用报销了没?也帮她一起弄好算了…
能量守恒定律这个东西,可谓是放之四海而皆准,这边从容了,那边就不淡定了。一间屋子里的能量,总是能在焦躁和从容间保持一个总量的平衡。
捧着咖啡的人依旧啜一口咖啡看一眼她。没看见一张无奈中透着点怨忿和不耐烦的脸,却瞧见一个忙忙碌碌的身影埋头苦干。右手食指的指甲微微带了点力道,在文件上签着她名字的那处轻轻地刮,眉间仿佛多了把锁,“今天的咖啡冲得浓了些。”
“嗯。”她漫不经心地应着,没抬头,也没停下手里的工作。
幽深的眼里光彩黯了黯,又别开脸看窗外渐阴沉的天,天边传来几声闷雷,让他隐约有些开怀。“天阴了,要下雨了呢。”
“嗯。”随口漫应的字眼依旧毫无意义。
“天气预报说今天下班时会下暴雨…”他垂眼盯着咖啡杯里有些荡漾的咖啡。“公司班车不送员工到家门的,不如…下班后我顺便送你回家?”
手里的笔没停,埋在纸堆里的脸也没抬,“不用了,我带着伞呢。谢谢…”
咕隆隆的雷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闪电贴着窗玻璃绽放,带起几声惊雷,似乎就在耳边炸开,震耳欲聋。玻璃这边的人手一抖,一杯咖啡有小半杯便洒在了桌上的文件上,污迹斑斑。
她抬头看,他未握咖啡杯的那只手一摊,疏淡的脸上半点不见仓皇。
“哦,对不起,弄脏了,你再重新做一份吧。这份文件看起来挺急,今天务必要做完给我签,我等你。”
鲁半半抬起手腕看看表,上下两排牙齿在口腔极深处锉了几锉,眼里掩不住几分怨毒。
半小时后,文件重新做好,下班班车也在十五分钟前走掉了。Lucy下班前拍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Joy啊,老板交待的事情一定要重视,任重而道远,不要掉以轻心,好好做!”活像她便是公司改革大潮中一根中流砥柱,老板身边一个坚强臂膀。
这次再拿上去,他签得倒爽快,大笔一挥,如行云流水,“好了,我们走吧。”
数分钟后她坐在黑色的汽车里,眯眼看身边那张很是欢畅的脸。“乔先生,你每天坐在办公室里,想必都是在琢磨些怎么整人的法子吧?所有这些招数,都是事先酝酿好的?”否则,怎会如此信手拈来,运用自如?
他翘着二郎腿,十指交□扣在膝上,半垂着眼自上而下地睨她,“哦,不,有时候也是灵光一现,妙手偶得,刹那间的灵感。”临场发挥,他也很擅长。
雨势迅疾而凶猛,打在汽车玻璃上像瀑布一般冲刷下来。车里一片沉默,唯有收音机里不断播报着路况信息。市内多处积水没膝,数不清的汽车熄火在路上,将各个交通要道堵个严实,雨中驾车的人们望不尽回家的路,个个都堵得很销魂。路上堵,心里更堵。
前面驾驶座上黑衣黑发的男子开了口,“乔先生,去市里的必经之路上有很深的积水,我们的车恐怕过不去,如果强行通过的话,发动机里进了水,迟早也会熄火。况且,所有的路上都在堵车,三四个小时之内怕是回不去了。您看,不如在附近住一晚?”
乔治侧过脸看着她,淡淡地道,“那就…住一晚吧。”
一丝寒意从她的脊梁骨直窜到脑门。
收留乔治,非她所欲也;不收留乔治而让她的试用期无法转正,亦非她所欲也。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还未等她在一块烂鱼和一块烂熊掌的千古谜题中找到出路,车已经停在她家楼下又开走,人也径自熟门熟路地爬上了楼。难为他坐惯了电梯的大少爷千金之躯,爬起楼梯来倒是脚底生风,踏雪无痕,让她在后面追得气喘吁吁。
抢在他前面拦住家门,“你…还是和阿昌一起去住旅馆吧,我家又没有多余的床…而且…孤男寡女…不好…”
他半垂着眼幽幽地看她,“我曾经收留过你的。”
努力冷硬起来的心映照在他幽怨的眼神里,就像烤在火上的猪油,化了。只不过是收留她这点小小恩德而已,怎么从他的口中说出来,那神情,那语气,仿佛她欠了他三辈子的债,还也还不完。
一个房子,两种气象。厨房里,鲁半半从冰箱拿出食物切切煮煮,刀剁在砧板上的声音,伴着窗外的雷雨,阴云密布,雷声隆隆。那厢客厅里,除去西装外套的男人松开衬衫的两三颗扣子,满脸惬意,霸着沙发,看着电视,头顶上飘的一朵一朵都是洁白亮眼的云彩。
鞋柜里翻出一双男用拖鞋给他穿,却招来他一顿冷眼。“有男人来过?”
马上叉腰,气势很足地瞪回去,“是我爸以前来的时候穿的!”老板又怎样?她还是户主嘞!在公司里他才能赶人,在这个家里,能赶人的可是她!
只是这一气之下又忘记了,若只当他是个不相关的人,她其实没有必要解释的。
拖鞋能找出一双,给他穿的睡衣确实没有。没奈何只能扔给他一条浴巾,“暂时遮遮羞吧,洗完澡赶紧钻进卧室睡觉去。”
上司终究不是她能驾驭得了的那一类,沐浴完毕的乔治围着条浴巾大摇大摆地出了浴室,面上没有丝毫羞赧之色,还闲逛到客厅里,挨着她在沙发上坐下,清香味儿从身边传来,弄得她一阵心猿意马,只得盯紧了电视不去看他□的上身。
乔治侧头看她一眼,凉凉地从鼻孔里丢出一句话,“又不是没看过。”
她又暴走,从衣柜里再找出一条浴巾把他上身罩住。能不能看是心态问题,该不该看可是操守问题,她不能在原则上犯错误。
卧室的床是乔治的,客厅的沙发是她的。一则沙发没他这么长,头悬在外头或脚悬在外头都有些技术难度;二则她的胆子没那么肥,试用期转正这块烂熊掌她还是看得很宝贝的。
夜深人静,各自安眠,似乎,相安无事。
44、近水楼台
客厅的沙发,其实并不是那么好睡。天热,客厅里又没装空调,越睡越没什么睡意。无奈起身,开灯,挥着电蚊拍击毙了数头蚊子。
两年前买的老式单层网电蚊拍,威力胜过现在市面上垄断了各大超市的多层产品,蚊子一触即毙,尸体粘在网上燃起一小团火焰,顷刻化为焦灰。那股焚烧时的焦糊味最是好闻,让人解恨又快意,满腔的豪情顿生,恨不能扬鞭立马,抖着肩膀仰天长笑三声:敢惹本姑娘,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与蚊子缠斗多时后,追杀一只漏网之蚊到卧室门口。卧室里昏黄的灯光做背景,映出门口一个光裸着上身的人影,周身镀着一道金色轮廓,像刚从文艺复兴时的油画中走出来的神之子,扯住她的注意力,救了那逃生的蚊子一命。
鲁半半手执电蚊拍,脚步粘在他面前的地板上,“你…怎么不睡?”
“你也没睡。”他倚在门框上,眼眸隐在暗处。
“呃,客厅里有蚊子。”她举起手里的电蚊拍,晃了晃。
“我认床,这房间太陌生,睡不着。”眼里带着浓浓的沮丧。
许是刚才打蚊子时太亢奋,连脑细胞也活跃起来。她看着乔治的眼,竟起了些感慨。据说有人的眼生来带桃花,有人的眼生来会放电,乔治两者皆不是,幽深的眼底一片纯粹,或是纯粹的疏离,或是纯粹的幽怨,或是纯粹的喜悦,或是如此刻般纯粹的沮丧。各种情绪,无一不纯粹。也是他天生好命,为人处事无须掩饰些什么,无须伪装些什么,无须逢迎些什么,独步天下,谁能奈何得了他呢?喜怒哀乐,尽在一双纯粹的眼。